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独自一人漫步在森林之中,不知何时,森林之中泛起淡淡的薄雾,雾气渐渐弥散,越来越浓,最后将整个森林团团笼罩,
我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蹒跚前行,努力辨认着前方的道路,蓦地,我感觉往前迈出的那只脚下空无一物,我刚想把脚收回,却为时已晚,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
我一声惊叫,顿时坠入万丈深渊之中,我的身体快速下坠,狂风呼啸着掠过我的耳边,惊慌之中我拼命挥舞着双手,希望能抓住什么东西能减缓我的下落趋势,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除了空气,我的双手什么都没有碰到,我就这样直直地坠了下去,落到地面的一刻,我以为我死了,虽然是在梦里,但是那一瞬间万念俱灰的
感觉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却是真实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并没有如预料般那样摔得粉身碎骨,或者摔得脑浆迸裂,甚至一丝疼痛感都没有,我茫然地从地上站起,这里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四周
都是陡峭的山壁,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往前延伸着,山路之上,一个樵夫打扮的男人缓慢地朝我走来,他越走越近,离我还是十余步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相貌。
“陈樊?!”我惊声喊道。
男人听到我的喊声,停住了脚步,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着来处走去。
他虽然没有说话,我却隐隐感觉到他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他走,于是我追随着他的身影,往前走去。
他总是在前面保持着和我相同的距离,我走得快,他走得也快,我走得慢,他走得也慢。
山路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处终止,陈樊迈步走进树林,我紧随其后,我们穿过密集的丛林,又往前走了几十步,空间变得豁然开朗,之前树木枝条紧密相挨的狭促
感消失了,这里的每株树木都相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我的目光被吸引到一株枝条茂密的树下,那里躺着一个人。
当我抬头重新寻找陈樊时,却发现他如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了任何踪迹。
我怀着好奇的心情一步步朝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走去,仿佛有所预感一般,每当我迈出一步,心底的好奇就减淡一分,取而代之的是凄凉,痛苦和伤感。
我走到了那个人的身前,是一个女人。
当我看到她的一刹那,我痛苦地尖叫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我任由它顺着脸颊滚落,我将她抱起,紧紧搂在身前,嚎啕大哭。
那个人是苏伊。
她那长长的睫毛下面露着两个暗淡无光的眼睛,一把尖锐的匕首贯穿了她的胸部,,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纯白色的连衣裙。
我抱着苏伊纵声大哭,朦胧的泪光之中,我蓦地看见陈樊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以怜悯的眼神凝视着我。
“是你杀了她?”我愤怒地冲他喊叫。
他摇了摇头。
我将苏伊轻轻放到地上,然后站起身,双拳紧握,一步步朝着陈樊走去,我的眼睛里充斥着怒火,我的声音低沉得犹如爆发之前的火山,“是谁?是谁杀了她?!”
我看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喉咙却只是发出一阵低闷的声音,紧接着我看见他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痛苦万分地跪到地上,鲜血从他的眼眶
中流出,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他努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是他的嘴似乎一直重复了两个字,终于我从他那嘴形的变化中得知他想说却又
无法说出的那两个字:“快跑!”
“快跑!你叫我快跑?”我用疑惑的声音问道。
陈樊拼命地点着头,就在这时候,一团黑色的烟雾从他的身后升腾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陈樊的身体层层裹住,它不断地跳跃翻腾着,最后形成了一个黑
色的蚕茧,一个没有任何缝隙的蚕茧,“蚕茧”在地上不断滚动着,似乎被束缚在里面的陈樊拼劲全力在做着殊死的搏斗,我想要跑过去将陈樊拉出那团黑雾,然而
为时已晚,“蚕茧”的翻滚很快停了下来,它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没有任何的生机。
正当我犹豫着是否要走过去时,那个“蚕茧”倏地分裂成数道黑色的烟雾,烟雾飞升到空中,相互缠绕翻滚,然后幻化成一个黑色的巨蟒,它那对火炬般的红色
眼睛紧紧盯着我,眼睛里透着阵阵杀意,我惊慌地往后退去,没等我走出几步,就感觉到一阵凄厉的狂风掠过我的手臂边缘,眼角的余光里,我看见那条巨蟒不知何
时窜到我的身边,它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张开,两颗锋利的獠牙露了出来......
一声惊叫之后,我从床上坐起,额头上渗着冷汗,苏伊随之醒来,她的声音里透着真挚的关切,“做噩梦了?”
我惊魂未定地点点头,两眼空洞无神地凝视着她的脸颊。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安慰我说:“没事,不过是场噩梦罢了。”那声调,那语气几乎和抚慰一个三岁的孩子没有区别。
她穿好拖鞋,到卫生间取了一条湿毛巾,然后走回床边,慢慢地擦拭着我的额头,毛巾是温热的,舒适的温度使我那狂乱受到惊吓的心渐渐趋于平静。
我仔细地凝视着苏伊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耳朵。
是的,那只是一场噩梦,我在心里自语道,苏伊不是好好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