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 鸡 趣 忆
每天上下班,走的是一条来回往返的路,很少看到如今的孩子们的业余活动都在干些什么。女儿很小就送回老家念书去了,所以对他(她)们更是知之甚少。所以,要想体会少年的乐趣,也就只有靠回忆了。
回忆之中,斗鸡是最让我陶醉的。斗鸡这种游戏,我家乡没有,是我小学六年级到了宁夏才见到的。这也许是气候的原因:斗鸡就是单腿独立,用手抱住另一条腿,以膝盖攻击对方,南方天暖,穿着单薄,容易伤着,北方反之,故而盛行。我刚玩这游戏时,自然生疏腿乏,往往败北,但是到了初中,已是一员饶将了。
50年代末60年代初,因为宁夏有不少干部来自老区,所以我们班里就有不少大龄干部子女,象我这样按正常年龄上学的就是班里的“小不丁”了。大同学们很霸道,我们就无缘摸那蓝球什么的,也只有玩玩斗鸡了。我们玩斗鸡,很少搞单打独斗的,一般都是分营对垒,那才叫声势哩,一阵呐喊后,先是一阵混战厮杀,小喽罗们一会儿就纷纷“倒毙”,双方就剩几员大将在那里一个回合一个回合地来回拚杀,双方“倒毙”了的成员就围成堆儿在那里为自己的人呐喊助威。由于在一开始对双方力量都已分配得基本平衡,所以到了最后,往往就只是两员主帅的单独较量了。这样的较量是需要很长时间的,除非响了上课铃。这时候的交战也往往更具战术性——暴发力强的一方就加紧发动进攻,腿力好的一方就采取各种战术拖住对方,直到把对方拖垮。我们班里就有一位叫王文章的,人小小的,文章更糟,可脚力非凡,蹦蹦跳跳的一个小时都不会垮,所以最后的胜利往往属于他那一拨。
念初二,我回到南方,便把斗鸡这游戏移植了过去。不过如上所说,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响应者就很寥寥。与我“斗”得最多的就一个我最要好的朋友,小名美哥。可他哪是我的对手?记得有一次,秋天,我俩打斗,我一“枪”挑去,撞得他一屁股栽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我把他扶起一看,一条本不太结实的单裤从裤脚撕到胯下,从此以后,他也就不敢再与我斗鸡了。再后来是插队到农村,“吃烟”(田间休息)时无事可干,我就鼓动年轻人玩斗鸡,也就因为我的鹤立鸡群根本没有对手而未得广泛推广。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到了冬天,我每每想起,总还跃跃欲试,当然已是画饼充饥而已。不过,年纪大了,理想已淡,回忆就几乎成了思想的唯一翅膀。其实,对于年长者来说,回忆确是一种乐趣,一种享受,它使你心里充满甜意,甚至童心勃发,人也似乎年轻了不少。真的。
2002年12月1日于反哺斋
“丁 克”家 庭 之 我 见
久居边陲,加之年老昏迈,消息毕竟闭塞,忽然从报上发现“丁克”家庭一说,真还有点儿目瞪口呆呢。“丁克”是舶来品,DINK是英文Doubleincome and no kids的缩写,即“双收入,无子女”的意思。据报载,目前“丁克”家庭在美国已占家庭总数的二分之一,奥地利、日本等发达国家也毫不逊色。更领人震惊的是在我国的京、津、沪、穗等大城市估计也已有“丁克”族60万个,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知银川情况如何?
年轻人“丁克”不“丁克”,本来与我们这些黄土埋了半截的人是没有啥关系的,就跟前些年行AA制一样,我们家照样搞家长制,只是家长已改由老婆担任而已。可是我左思右想,还是觉着有责任说说,也就“捉笔书来”了,有不同意见者望不吝赐教,这里先道声“谢”了。
据调查,有些年轻夫妇之所以要“丁克”,首要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生孩子太苦,领孩子更苦,还不如不要孩子免得受苦。可是据我观察,还没有见哪位孕妇哭丧着脸的,好象都是充满着骄傲和自负的。再说“领孩子更苦”吧,据调查,当前搞“丁克”的这60万对夫妇中,发达地区的白领占绝大多数,如今家政服务业如此兴旺发达,况区区几个保姆费乎?雇个保姆不仅免受了带孩子之累,还给下岗的同胞提供了就业机会,何乐而不为?
“丁克”家庭之所以要“丁克”的第二个理由据说是为了减轻工作、生活各方面的压力,以期事业有成云云。其实,就我这样的过来人都清楚,孩子在家庭中并非累赘,有时他(她)往往还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家庭动力或润滑油。夫妻间有了磨擦,心情不好了,想到孩子份上,或是孩子在身边爸长妈短地周旋一番,就和解了,工作、学习也就轻松愉快了;事业上遇上困难了,想到孩子的未来,你就会责任心大增,就会咬紧牙关去拼搏。不是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到底是你们的”吗?要是没有了“你们”,“我们”还拼死拼活为的啥?再说呢,如今搞的是计划生育,一家就一个,还可以找保姆帮助料理家务,何来压力?
也有一些“丁克”族直言不讳地说,他们搞“丁克”,为的就是图舒服,玩浪漫。真的是这样吗?差矣!我不敢说“婚姻就是坟墓”,但是所有过来人都能体会到,家庭和浪漫没有必然的联系。你是个爱浪漫的人,没家庭可以浪漫,有家庭照样可以浪漫;反之亦然。再说了,你们没有孩子就没有拖累没有牵挂啦?你们就没有双方父母?就没有工作上生活上的烦恼?就没有相互间的龃龉磨擦?这跟有孩子没孩子有什么关系?我的经历反倒说明有孩子比没孩子在身边要浪漫些。过去,孩子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经常要陪孩子去个公园呀甚至大街上去溜达溜达的,孩子爱动,两只小手一边抓一个,就当秋迁荡,够浪漫的吧;就是在家里,孩子好奇,爱问这问那,家里就充满了朝气,有时犯出点错误来也不怕,孩子的哭声本身就是一种和谐和温馨。后来,孩子送老家念书去了,我和老伴也就难得一起上街了,上了街也是一前一后形同陌路,买了东西就回家,浪漫不起来的。回到家就更惨,除了看电视翻翻报纸杂志,就是大眼瞪小眼,一丁点儿声音都听不见,死气沉沉,何来浪漫?
说到最后,也许已经“丁克”了的或正想“丁克”的夫妇要怀疑我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思想了。说实话,我过去没这思想,如今倒有那么一丁点儿了。因为我总在想──咱们国家搞的是“计划生育”,不是不要生育,计划也者,就是要控制好生育的节奏,不叫眼前人满为患,也不让今后断茬。要不,我们炎黄子孙不就断根啦?这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今后我们又靠谁来振兴中华,并使之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之巅?所以,老夫以为,作为炎黄子孙,按照国家的计划生育后代培育后代是责无旁贷、理所当然的。如果大家都为了图自个儿的舒服、浪漫,都“前卫”得不行,都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了,都搞什么“丁克”了,今后国家咋办呢?!
2002.7.于反哺斋 2003年3月改定
健康 就 是 幸 福
如今,有一句常常挂在人们嘴边的口头禅——健康就是幸福。官场失意,或退出权利中心或升迁无望,便有人来劝慰或自我安慰:“当官不是一辈子的事,健康就是幸福。”做生意砸了锅,出门破了财,受骗上当折了本,便有人来劝慰或自我安慰:“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健康就是幸福。”看到人家升官发了财,或是身边的同事暴死夭折,也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嘛,健康就是幸福。” ……粗听这话,总觉得如今的同胞豁达得了不得,简直就是老庄再世,佛祖还阳,阿弥陀佛!可是仔细辨别,却总像吃上了酸葡萄似的,酸涩难耐,很不对胃口。
以愚之见,说这话的大多是口是心非,就跟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住不上洋楼硬说自己的草屋东暖夏凉、一文不名的人硬要充清高出世一样,其实心中的不平、忿恨、失落感比任何人还要强烈,只是莫可奈何而已。而且,我以为,这种心态并不比愤世嫉俗者和野心勃勃者好,因为,它只能给社会带来一种消极悲观的情绪;因为,它只会酿成一种安贫乐道、死气沉沉、毫无进取的社会氛围。实际上,人类社会前进的历史,本来就是充满着竞争,充满着拼搏,也是充满着生气的。尤其是当今社会,竞争的理念,更是关系到一个单位乃至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命运。只有有了全体公民的积极进去的理念,才能汇合成一种民族的合力,这个国家和民族才有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可能。只一个“健康就是幸福”,能激起民族振兴的自信和决心吗?
其实,从“健康就是幸福”这句话里,我们还不难品出说这话的人大抵是“混”的得还不错的人。我们不妨进行一次“换位思考”——一个干着超强体力的活、一月只拿到一点微薄的工资、住在简陋的民工棚里的身强力壮的农民,他(她)会感到幸福吗?一个有着极深的爱国之心的、受过极好教育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工作能力、却又因种种原因深受同时和上司挤压而落到报国无门地步的人,他(她)会感到幸福吗?一个年富力强的人却连自己的父母妻小都养不活,他(她)会感到幸福吗?一个风华正茂的失恋人,他(她)也会觉得自己幸福吗?……
健康确是人们的一种期望和幸福,但它不应是人生的全部和幸福代名词,如果非要说健康就是幸福,也只能说健康是富人的幸福,穷人的财富。因为,人生和人生的幸福,除了健康以外,还应该包扩事业、爱情、家庭的和睦相处、社会人际关系的和谐、对前途的美好憧憬,等等等等。我想是这样的。
2003年4月16日
魅 力
说出来自觉惭愧,可不说出来总似块垒于胸,不得舒坦。那就说吧,也许对一些涉世未深的人竟是一种教益呢。
这已经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了。那年春天,我与一位来宁夏探亲的老同学同路回上海。在北京换车时因为还有几个小时的盘桓,就来到长安街上溜达。中午时分,我俩正坐在国家安全部对面街旁的凳子上闲扯时,只见东边有两个年轻人在为什么争吵。我那老同学是个多事的人,便走过去探究,一会儿他就领来了其中的一人,经他解释,才知道刚才那两人是为一块表的价格争吵起来的。接着那人就拿出一块金光闪闪的手表,一边炫耀一边叙述:这是解放时藏在东北秋林公司的进口表,全金的,光表壳就能打几个戒指呢,却让他与他的哥哥等几人弄到了手,如今他哥哥已被捕,安全部门也正在揖拿他等,他现在是身无分文,想回东北老家也没法子,所以只得拿了这表变卖云云。我一边听他的叙述一边朝对面国家安全部看去,不禁有点毛骨悚然,便掏了几十块钱对他说,我们也买不起金表,这点钱拿去买张车票回家吧。他用手一挡说,我哪能平白无故拿你钱呢,要不这样吧,我看你大哥也是个好人,我就便宜一点把这表卖你算了。我说不要不要,可我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同学竟与对方讨起价来了。不知为什么,我在一旁听得他俩的价越还越少,心里的波动也就越来越激烈了,自己的耳朵象是被一块充满魅力的磁石吸引住了,终于,除了几个零花钱,我掏出了身边所有的钱说,我也就这点钱,不嫌少你就把表放下,赶快回家去,看自首呢还是咋的。那人接过钱又谢了我正要离开,我那老同学说,你还有没有表?那人说就还剩一块。我那老同学说我身上也只几十块钱,那人说反正我是死是活也还未知,这表就卖你了,说着就手脚麻利地接过钱递给表,转眼不见影儿了,这时我才“啊哟”一声愣过神儿,可是为时已晚矣……
事过之后,我曾经思之再三,寻找上当的因由,不禁赧然,更不敢公之于众。不过事过多年之后,偶尔想及细细捉摸,也就觉无所谓了。人生一世,谁能没个闪失或坎坷?大千世界,光怪陆离,魅力无穷,时时处处都充满着诱惑,谁能保证有永远看不走眼的时候?经常尝尝人生百味其实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它能让人长进,有了这种“长进”,也许就能不断战胜各种诱人的魅力,克服人的“劣根性”,防止作出更大的人生错误的选择。
03年4 月写
写作其实是一种境界
久凫宦海,自然会有升降宠辱之变。每遇我“下来”,大伙都会说我“心态很好”。又问我何以至此?答曰:写作也。
我想,写作其实是一种境界。比如陶潜,若只有眼前的“南山”而无心里的“南山”,就不会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绝妙境界。再如佛教徒,如果心中无佛,是永远也参悟不出禅机的,所以世间似乎很少大彻大悟者。
大凡写文章者,多是以天下为己任者,所以所鼓所呼的自然是人间的真善美。既然写的是为真善美鼓与呼的文章,笔者自个儿当然就不敢“笔是心非”,言行相悖了。于是他(或她)就得有一副硬骨头,他(或她)就不能干那些“假恶丑”的勾当,他(或她)还得有鞭挞罪恶伸张正义的勇气。这就是写作的境界。没有这种境界,不如不写,就是硬要写,也是写不出好东西的。
为文者又大多是自恃聪明者,都以为“世间皆浊唯我独清”,“世间皆醉唯我独醒”。于是,每每遇到一些引起兴趣的事,便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其实所写也并非全是对的,但至少一吐为快了,也就很少计较个人得失和宠辱了。这也是写作的境界。有了这种境界,才有真正的文章,虽然看上去有点儿迂,却是文人骨气的根子所在。试想,没有这一点,能有屈原、李白、苏东坡们吗?
真正酷爱写作的人其实是把写作当生命来对待的,要不杜子美能说“语不惊人死不休”吗?这也是写作的一种境界。没有这种境界,是写不出真正的文章的。比如历史上许多本来很有潜力的诗人、作家,他们一旦为功名利禄所羁,就不见再有真正的好文章了。反之亦然。
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要为自己争来一个作家的桂冠戴,我只是想向说我“心态很好”的人说明一些东西而已,因为我发现他们的话语和脸色中似有许多困惑和诧异。我自发表第一篇文学作品至今已有近三十年了。这三十年中,我没有写出什么好文章,但可以说是笔耕不辍(写作是由众多因素促成的,如天赋,如阅历,如环境,等等),所以我已是满足了。因为,自从我投身业余写作之后,渐渐地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境界,写作的境界,因此我的内心一直是很充实的,也是很淡泊的,也就能如孟子所言“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了。人,要活到这份上,也就可以了。
所以,我将继续笔耕一不止。
寻找逝去的岁月
如今的城里人喜欢嗜谈回归自然,返朴归真。我在农村插队过六年,虽然当时那种艰苦的生活和受到的心灵创伤至今领我心颤,但是那里的水乡风光,那里的患难朋友,特别是当时与农民们厮混在一起时那种坦诚粗犷的情景,仍然常使我魂牵梦萦,心系神往。所以回到上海金山老家,正好在上海读书的女儿也回来了,我便提议一起去我当年插队的地方,重温一下拥抱大自然的旧梦。女儿从没正儿八经在农村耽过,觉得新鲜,就欣然答应了。
从县城到我当年插队的村子有20多里地,朋友用车把我们送到一个叫后冈的小镇后(那里离我插队的村子有6里地),我就让车回去了。我不想在乡亲们面前摆谱,我更想重新走走这段过去经常来回奔波过的路。30年前,在这段路上,我与乡亲们一起不知来来回回过多少遍,挑化肥,粜稻谷,卖猪猡,吃早茶……路是沿河而走的,路下的小河便是我当年摇着水泥船来回穿梭的另一条通道,有时兴起,在夏天,我就将衣服一扒,“扑嗵”一声从船上跳下水去,游个淋漓痛快。可是此刻,我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哑然失笑了。
村子倒还是我临走时的那种格局——沿着小河建造的村落,一律是向阳的房子,前晒场后竹园,只是平房几乎都变成了二三层的楼房,竹园也比以前更茂密了。所以,身临其境,自然而然有了一种超脱感,因此心里便觉得格外的清爽惬意。
主人是我插队时结交的“铁哥”,那时我单身一人,夜里觉得孤单,就常常盘桓于他家中。队里去上海市里运大粪、啤酒糟什么的,由于他干活认真细心,我单身一人,我俩又特别要好,就常常是我俩搭档。船是五吨水泥船,船艄放只粗碗,渴了一弯腰,舀一碗黄浦江的水,十分方便。中途或是到了目的地抛锚休息,我俩就在船头上“埋锅造饭”,吃罢就一起朝船洞里一钻,睡他个天昏地暗。多少年后,每每想起这些经历,觉得十分浪漫,还真有点儿陶醉呢。
主人夫妇见我远道而来,又是多年未见,自然是喜不自胜。先是上茶,就是我当年觉得喝着特别过瘾的那种酽酽的红茶。可是,我任他怎么劝饮,就是难以下咽,只得装模作样地在杯口吮了几吮,我弄不懂一样的红茶为什么喝出了两种味道来的。接下来是吃饭。我发现当主妇用桌上的抹布擦拭手中湿淋淋的那把筷子时,我女儿的的眼睛就瞪直了。此后,当主妇热情地抓起一只肥都都的家养母鸡大腿揿进我女儿饭碗中时,她几乎要哭了。为了避免尴尬,我忙说我女儿很少吃鸡肉,就手把那只鸡腿挟进自已碗里,说实话,我对那只用手抓过的鸡大腿也有点害怕,不过我还是装出一种津津有味的样子“消灭”了它。过去,我是在这个家里经常吃饭的,73年,我受到政治迫害,回到队里锅灶全无,大约有半个月光景我就是跟这一家人朝夕相处,同吃一桌的,可是如今……!
饭后,我那“铁哥”陪我挨家挨户绕村子走了一遍。乡亲们都很热情,又是让坐又是沏茶的,正在喝酒的还非要我喝几盅,可我都婉谢了。话也似乎说不到一起,东搭黄浦西搭海的,显得索然无味。于是就都匆匆见面又匆匆告辞了。我记得,30年前,我无论走进哪一家,都会毫一客气地痛喝一通的,无论是茶还是酒;话也特别投机,没完没了,有时说到深更半夜就干脆睡人家家里了,然而……!
我本来打算是要在这里住下的,好好地欣赏欣赏我所熟悉却又陌生了的田园风光,晚上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再与过去患难与共的农友们好好说说话。夜里,我要躺在那种老式雕花床里,看泻满窗棂的月光,听昆虫们此起彼落的歌声,可是我看到了女儿已经不耐烦的神色,而且我自己也似已觉得不适宜在这里久耽了,便坚决地谢绝了主人的挽留,匆匆踏上了归去之路。
一路上,我心里很沉重,有内疚,也有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失落。失落的是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因此我想,逝者如斯,也许,逝去的岁月是永远找不回来的。
2002年7月于反哺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