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气。
1990年年初,陈恩华在一次与我闲谈时,说到他曾亲眼看见一个小青年用念咒的方法,叫太阳当头的大晴天当场落下雨滴来。那个小青年当时才16岁,曾在少年宫里跟他妻子赵艳林学过捏面人,我忘了那青年姓什么,为叙述方便,且称之为Y吧。Y的父亲也好气功,曾拜某名山的和尚为师。Y学功也许是受其父影响,但他是拜另一名山的和尚为师。因此,在家里,他跟父亲是两个门派,常常还会发生些门派之争。据陈恩华介绍,Y学的很像是密宗。他曾借给陈恩华一颗东西,形如卵石,据说乃是他练成的舍利珠,上面凝结着他的功夫。带着它,也就带上了他的功夫。他把舍利珠借给陈恩华,让他带去跟另一位气功师(也是陈恩华的朋友)斗法试试。这个细节,我当时听了觉得很新鲜,后来将它改造了用进我的短篇小说《狐坟》里了。Y还授给陈恩华许多咒语。这些咒语,各有功用,他都写在小纸片上让陈恩华看。他不读,也不让陈恩华念出声来,说这是规矩。关于Y神神道道的故事还有许多,在陈恩华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及亲身体验,在我毕竟隔了一层。我吃不准他的观察与体验是否经得起推敲,因此不在这里转述。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一般来说,密宗的神通是轻易不示人的,咒语及其功用与操作方法,更是不可与教外人道,否则此宗就不称其为密宗了。Y在陈恩华面前显演了那么多教内秘术,除了他与赵艳林有师生之谊外,更重要的,我听下来,他有把陈恩华拉入教内的动机。他曾对陈恩华说过,他师傅想请陈恩华上山,将一些佛教经典缩微铭刻在玉石上。陈恩华因为母亲信基督教,婉拒了这一邀请。演示用咒语唤雨,是在正式发出这邀请之前,其中包含有要陈恩华相信该教派神通的意思。然而事情是由陈恩华提起的。那天,Y到陈恩华的工作单位,上海市工艺美术研究所里来玩,陈恩华问他,咒语里有没有可以呼风唤雨的?Y说,当然有。陈恩华说,那你能不能当场表演一下,叫这大太阳天立时下一场雨?Y说,我的功力有限,下一场雨也许不行,下几滴大概可以。陈恩华说,下几滴也好,只要让我亲眼看见,我就相信你真有功夫。说话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Y点头答应,就坐着作起法来。他先将两手按一定规则绞了起来,接着默念了一通咒语,然后长啸一声。他说,这是老虎叫。但第一次“老虎叫”罢,天上依然一片明晃晃的太阳,不见任何动静。他再从头做起,又发出一声老虎叫,老天爷还是不理睬。Y有些发急,说,这回一定来事了!第三遍他做得更卖力,时间也更长,脸憋得通红,最后的一声虎啸,更响,更凄烈。皇天不负有心人。此声刚落,陈恩华即听见窗外的树叶发出“嗒啦嗒啦”的响声。他将手臂探出窗去试,臂上接到几颗豆大的雨滴,但是很稀疏。几分钟后,雨就停了。Y说,我的功夫只有这点,让我师傅来,他可以呼风唤雨。
这个故事给我的印象非常强烈,非常深刻,不亚于当年我亲眼目睹赵伟用外气打动窗帘。此事虽非我亲见,却是由亲见的人直接对我说的;而且他把过程描述得那么详细,一波三折,同时,他对气功一直抱敬而远之的态度,因此,我不能对此事的客观真实性提出任何怀疑。但要是此事是真的,那么人的潜能就比我们目前所知道的不知要大多少倍。不仅传说中的神仙可能是真的,而且现实中人都有可能变得这样神通无比。不就是念几旬咒语,捏一个手印吗?当然还有功夫的深浅。但功夫有深浅,同时也说明入门有路径,此径就在人世中。窗帘一动,鼓起了我追踪外气的劲头;晴空中掉下的几滴雨,激发了我寻觅通向神秘门径的热情。
前面已经说过,我找到了外气,但找神秘事物却基本是失望。然而,在意念影响天气(哪怕是很小的范围)方面,却似乎有了一点小小的突破。虽然这点进展,对我追寻的神秘这一目标而言,能不能算得上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尚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但对于我,一个习惯于将人的本质力量理解为运用各种知识、使用各种工具的现代都市人来说。却已经是够刺激了。使我注意到我的意念似乎能对天气产生些微影响,是在1991年夏天,我与妻子一起到公园练功时。有段日子气温很高。妻子练功还不久,刚尝到些甜头,离开“心静自然凉”的境界尚远,况且她脑子里还有积水。因此,我除了要求她在主观上确立“非气功莫能愈我”的信念外,客观上,也想尽量为她创造一些良好的外部条件。我想起陈恩华说的这个故事,也想起几位气功师曾对我说过,凭意念就可以把远方的树气调来为我所用,就产生了,试一下调气借风的念头。但我一不会念咒,二不会捏手印,这气怎么调,这风怎么借?我就设想,风产生于流动,如果我在身周围造成一个“空”场,就像河流中的一个漩涡,各方的气便会涌来补充,这样就会有风了。造成“空”场,当然也唯有凭意念。不会念咒,我就念心经,同时想象我的身周围是空的,是个气流的大漩涡。不会手印,我就装模作样地指东挥西,反正手挥动总不会比不动差。我一边指挥,一边想象,也即在心中念念有词。如指北边,我就同时在心里呼唤:“北方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树气”,指南边,就喊:“南方云南西双版纳原始森林的树气”,指东指西指中央,亦复如是。说起来形同儿戏,但我当时的, 确是这么操作的,不敢有任何妄语或隐瞒。谁知道这套我自己发明的土唤风法,居然好像很有效果。整个夏天,妻子没有一次因为热得难受而中辍练功。在她练功的时候,差不多一直有微风吹拂。有两天天气实在闷热,树叶纹丝不动,我再努力存想,努力作动作,也喊不到一阵风来。可是妻子练功结束后却说,她感到有一股很阴凉的气笼罩着她。自然,她练功是站在树荫底下,不是站在太阳地里。但在气温超过体温,、并且气压很低,湿度很高,又没一丝风的日子里,即使在树荫下,别说练功,就是静静坐着,要感到很阴凉,也是不大可能的。然而话说回来,这毕竟只是她的主观感觉,就是加上我的主观感觉(我也觉得有一股阴凉之气),也还是主观感觉,难以加以检验。即使“唤”来风的日子,风有树叶动可以为证,但是,哪怕在我唤风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树叶一动不动,哪怕我刚伸出手去风就随之而来,我还是证明不了,这阵吹动树叶的风就是我伸手招来的,不是恰巧这时候自然而来的。因为一个夏天多次见到念动风来的现象,我在心中已开始相信这决非偶然与巧合,意念能够对气候(哪怕只有十来个平方米范围)产生影响(哪怕这影响极其有限),但是我缺乏过硬的证据。没有证据,不要说不能使别人相信,连我自己对此也不能安心。我需要一个证据,需要晴空中掉下几滴雨来!
1991年l1月8日晚上,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证据。
那是在董德兴的家里,我跟董德兴、庄芹谈我在气功方面的最新进展,说到我觉得自己能调气唤风,一时兴来,就主动提出,可以当场试验,把屋子里的空气给换一下。其时,他家厨房里正在煎中药,虽然厨房门虚掩着,但屋子里还是充满着浓烈的药味,用庄芹的话来说,是“薰得有点让人头昏脑胀”。他家是两居室。我们坐在外面作厅的那一间,他们的女儿己在里间卧室里睡了。两居室的门窗都紧闭着,因为他家附近有家染化厂,不时有难闻的废气排出,吓得他们不大敢打开门窗换气。整个房间,唯有北面厕所间的一扇气窗隙开着,但这点出路对散发那么多药味是远远不够的。隔天晚上他们煎药,对早晨起来,屋子里还为浓浓的药气味占据着。调气能否把那股药味调走,我的信心是不足的,因此,调气前,我要他们认真嗅几下屋内的空气,把感觉肯定下来。我本来的打算是,如果调气后药味仍在,但感觉上觉得空气变新鲜了,调气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算是成功了。在一个近于密闭,空气基本不流通的空间里调气,于我毕竟是第一次,我不想一下子把标准定得过高。然而对这次实验我是认真的,调气前我特地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是9点10分。那时,我已读过《楞严经》,觉得其中“十方佛世界”的说法非常了不起,因此,那天我用意念调的就不是五方的树气,而是十方佛世界的气。也许十方佛世界的气果真要比五方树气厉害些,5分钟后,我们3个人都觉得药气味基本闻不到了,到10分钟,药气味就一点也闻不到了。那晚,我本来是上董德兴家去松弛一下的,准备至晚10点钟要回到家里继续本书的写作。看到调气的效果那么好,我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呆下去看看调气的效果能持续多久。我直坐到1l点1刻才离开,再不动身,回家的末班车就要没有了。其间,董德兴进了几次厨房。一次是把药罐从煤气灶上端下来,滗出药汁;一次是把药渣端出门外去倒掉,另几次是到厨房里去冲热水瓶,换热水瓶等。他走进厨房就觉得药气味很浓烈,一如往常,一出厨房就觉得药气味消失了。厨房门口似乎拦了一道气的屏障。特别是倒药渣这回,他把厨房门半开着,又端着还在冒热气的药罐穿过房间,我与庄芹所闻到的药气味依然是淡淡的,且一掠而过。倒掉药渣后,我也走进厨房去体验过,那里仍有药气味,站到门外1尺远的地方,尽管门开着,药气味就几乎闻不到。再走远一两步,努力嗅也一点气味都没有。董德兴的家除厨房外共20多平方米,在这范围内,空气被换过了;而且在两个小时里,源源不断地在换气,这一点我们3人都觉得是确凿无疑的了。
14日晚上,我再去董德兴家,询问那天我走之后的情况。他们夫妻都说9日早晨室内没有一点药气味。庄芹还说,平时虽然不煎药,但因一夜门窗关闭,早上起来总觉得室内空气较浑浊。她通常总是家里第一个走出户外的,出门去买菜或取牛奶。迎着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她总要深吸一两口,觉得特别舒畅。这天早上,她没有那种感觉,觉得室内室外的空气好像差不多。
这次调气,实验条件、客观指标都很确定,这次成功,应该意味着我可以在相同条件下重复许多次,要么我莫名其妙获得的能力又莫名其妙地弃我而去。但调气成功是否能推导出唤风的客观真实性,进而推导出意念影响大范围气候的现实可能牲呢?我颇踌躇。我发现逻辑在这类问题往往软弱无力,但舍却逻辑又能有什么更好的逼近真理的良策?我只有将事实与问题一起端给读者。
病气传染。
病气传染是诸神秘现象中最少神秘色彩的,因此我放到最后来说。因为最少神秘色彩,也就用不着多从理论上去对其神秘性加以反诘。我只想举几个例子,说明此现象确实是存在的。
一次是我给魏淮的母亲治右肋挫伤,时在1990年初。老太太的气感反应不明显,所以我用了劳宫热敷法。放气后我便回家。魏淮家离我家只有公共汽车一站地,步行最多20分钟。快到家门的时候,我忽然发觉呼吸时右肋部有些隐痛。我又深呼吸了几次,肯定这痛确实存在。再按按肋间,有压痛点,虽然痛得不太厉害,但像是碰伤的,不像神经痛。我寻思起来,刚才还是好好的,一路走回来也没跟什么人或物件撞过,怎么突然痛起来了呢?我并没有一下子把这痛与老太太的伤挂起钩来,因为那时我对病气传染说基本持不信态度。待想到老太太的伤,再回忆一下她受伤的部位,发现跟我痛的地方正好一致。难道病气真的会传染吗?我想起在公园里听一些练气功的人说,病气上身来不要紧,只要用意念排除一下就可以了。我就按此说试了一下,想着病气被我排出去了。走进家门,我发现刚才还痛得很明显的部位一下子又不痛了。有了这一遭经验,我思想上再不敢认为病气之说是无稽之谈了。
另一次是在几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这天上午,我终于把妻子动员到公园里去练气功了。我给她授功很早,她也觉得有效,但就是不能坚持练。那时,她除了每个月要发一两次头痛外,其它没什么毛病。头痛发作起来固然难受,常常要闹到一吐为快的程度,但与其他患严重头痛症的人比起来,她这样小打小闹,实在还排不上号.所以她练功缺乏动力。这天答应上公园去再受一次功,实在是给了我很大的面子,也算对我不务写作正业、迷恋气功左道表示支持。我给她二次授功自然非常卖力。进行到一半时,一位姓陈的老熟人跑来站在她身后,离开1米多远。他举手给我打了个招呼,又指指脚下,意思希望我能允许他在这里站一会儿。我不明白他站一会儿想干什么,反正总是想借点我气场的光。这在气功圈内是有些犯忌的,然而一则我在1967年初学太极拳对就认识他了,他又正大光明地打了招呼;二则我当时对气场说疑多于信,对偷气说是绝对加以排斥;所以我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必要拒绝他的要求。妻子练功结束后,老陈上来跟我搭话,她就走开去。老陈对我说,几天前他在浴缸里滑了一交,至今左侧臀部有块地方很痛,希望我给他治一下。我按了按,有个压痛点。我治了10多分钟,他说不痛了。整个治疗过程,妻子都不在旁边,没有看到。这天晚上,我要上一位朋友家去,。临出门时,妻子叫住我,说,我的左边臀部有点隐痛,你帮我拿一拿。我一看她点的部位,恰与老陈压痛的部位相同。我忙问她是什么时候感到痛的。她说,上午在公园练功以后就觉得走路有些不灵便,后来感到有点痛,但痛得不是很厉害。我又没有碰过别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把老陈的事告诉了她,她责怪我练功时怎么能随便让人站在她身后。好在她更多地是对此现象感到惊异,并且我抓了一两把就把病感拿干净了,没有因此造成我当晚出访不成。气功圈内有种说法,有功夫的人,可以用意念将自己身上的病气弹射出去,让别人把它带走。我不是说老陈有意将自己的伤弹射到我妻子身上。我猜想他的本意,是想借我的气,顺便把他的一点小伤捎走,这样,就不用再麻烦我特地给他治疗了。谁知道我的气场大,而他的病气又欺软怕硬,于是就阴差阳错地跑到妻子身上去了。不过这样一来,倒给我提供了一个病气会从一个人身上跑到另一个人身上去的典型例证。
我说病气传染说最不神秘,是因为许多人用身体感应法测病,它的物质基础,就是那种会跑出来,可以接受到的病气。或者说是病变部位发出的异常的频谱,也有说是改变了的生物场。在这一点上,我又觉得梅洛·薛曼的“电磁盾”理论有可取之处。据我观察,出现身体感应测病功能的,多数练功并不太久,且本来的体质条件比较弱。我妻子在大病后练功5个月,就出现了明显的感应功能。她并不有意识地要去给人测病,但病得比较重的人站到她面前,她的相应部位就感到难受,所以几次给她一语中的。出现这种现象,我认为是既好又不好,所以既不值得高兴,也用不着紧张。说好,因为你的感觉通过练功比以前灵敏了;说不好,因为多少总有病气侵入到你的身体里来,说明你的卫气屏障或“电磁盾”比较薄弱。说不值得高兴,因为这种找上门来,除了逃开没法拒绝的感应,与功夫练到高深程度后,可以用意念调节控制的感应有质的不同。一般多说是后者病气上身后会排除,前者不懂排除法。我认为对那扇门的控制能力也许显得更加重要。说用不着紧张,因为在你练功之前,那些病气其实一样在影响你,作用于你,也许作用力还更大些,只是你不能察觉罢了。能察觉总比不能察觉有进步。知道了空气中有无数个结核菌在飞舞,我们用不着整天担惊受怕,连一口气也不敢吸,正确的态度是通过锻炼增强自己的抵抗力。这些道理都很浅显,之所以把它们不厌其烦地说一遍,主要是想提醒那些练功时间不长而出现了身体感应功能的人,不要因此而沾沾自喜,有求必应甚或主动上门到处为人去测病,这种好心很可能得不到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