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喝了几口啤酒后将罐子放在水槽上,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名片——那天早上刚印的业务名片——递给男人。
男人看了看名片,将它放在水槽上,接着又拿起来看了看。"是他们那种家伙。"他含着啤酒埋怨道,"这次她又惹了什么好事?"
史蒂夫耸耸肩说:"我想跟平常一样,撕睡衣的把戏。只是这次有点儿麻烦。"
"怎么回事?你在管吗?她这次一定演得酣畅淋漓。"
史蒂夫点点头。大块头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雾。"你尽管查吧!"
"你不在乎这里出现麻烦事?"
大块头爽朗地笑起来。"你疯了,老兄,"他的语气让人感觉很愉快,"你是私家侦探,不会声张的。因为不声张才算得当。如果真有麻烦事——我也不在乎。尽管查吧,你爱挑哪间房就挑哪间房。警察才不会让杰克·斯托亚诺夫心烦呢。"
史蒂夫瞪着这个人,什么都没说。大块头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好像兴趣越来越浓。"何况,"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雪茄,"我心肠软,从来不拒绝女人的要求,也从来不刁难她们。"他将啤酒喝完并把罐子丢到水槽下的篓子里,然后在前面伸直一只手,大拇指抵着紧邻的两个指头转动,"除非她们有那个东西。"他加了一句。
史蒂夫轻声说:"你的手很大,有可能是你干的。"
"嗯?"他那双眼皮很厚的棕色小眼睛不动了,直直地盯着他。
史蒂夫说:"嗬,你可能是清白的。但光凭你那双大手,警察还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大块头稍微向左边挪了挪,从水槽旁挪开了。他的右手松松地垂在一侧,嘴巴闭得紧紧的,弄得雪茄几乎碰到鼻子了。
"搞什么鬼,嗯?"他吼了起来,"你在打什么主意,老兄?你——"
"住嘴。"史蒂夫慢吞吞地说,"她死了。被人掐死了。就在楼上,在她床下的地板上。我想是上午发生的。是一双大手干的——就像你的手那样。"
大块头快速利落地从臀部那儿掏出一支枪,动作如此之快,仿佛它是长在他手上的,一直都没离开过他的手。
史蒂夫朝枪皱了皱眉,没有移动。大块头上下打量着他,说:"算你厉害。我在圈子里混得够久了,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斤两。老弟,你够强硬的,但还比不上子弹。快说是怎么回事。"
"我敲了她的门,没人应答。那锁很容易对付。我进了房间,差点儿没发现她,因为床被拉下来了,看上去她之前一直坐在床上看杂志。房间里没有挣扎的痕迹。我正准备离开时,又把床抬起来了——她就在下面。已经死了,斯托亚诺夫先生。把枪收起来。你刚才还说警察不会让你心烦呢。"
大块头喃喃地说:"可以说会,也可以说不会。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让我快乐。我有时会碰到一个浑球,大部分时候是个荷兰人。先生,你刚才提到我的手——"
史蒂夫摇摇头。"那是吓你的。她的脖子上有指甲印。你的指甲都被你咬得很短,你是清白的。"
大块头并没有看他的手指。他脸色苍白,下唇下面的黑胡茬上渗出了汗珠。当从客厅通往走廊的门上的敲门声传到厨房里时,他仍然保持着身子前倾的姿势,仍然一动也不动。嘎吱摇晃的摇椅停下来了,女人尖着嗓子大叫:"嘿,杰克,有客人!"
大块头伸伸头。"如果房子着火了,那老女人也不会抬起屁股动一动的。"他声音低沉地说。
他走到门边闪了出去,把门锁上了。
史蒂夫快速扫视了一下厨房。水槽后面有一扇小小的、高高的窗户,下面的活页门上放着垃圾桶和袋子。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入口。他伸手拿起斯托亚诺夫留在滴水板上的名片,将它塞回口袋,然后从左胸口袋里掏出枪口朝下插着的短枪。
枪声在墙后响起时,他不过做了这些动作——枪声显得有点儿模糊,但仍然很大——很紧凑的四声枪声。
史蒂夫退后几步,抬起腿径直朝门踢去。门还是好好的,倒是他自己被震得头顶和臀部发疼。他咒骂着退到房间尽头,用左肩狠狠地撞到门上。这次成功了,他冲进了客厅。脸呈土色的女人前倾着身子坐在摇椅上,脑袋歪往一边,一绺灰褐色的头发垂在瘦削的前额上。
"枪走火了,嗯?"她愚蠢地说,"听起来很近。一定是在巷子里。"
史蒂夫飞蹿过房间,用力把外门拉开,冲进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