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勃里乌斯-瓦利尼乌斯将军在阿昆纳城下惨败以后,率领了一万名兵士——那是他被打垮了的军团的残余——撤退到诺尔巴。他在那儿整顿部队,企图同时固守阿庇乌斯大道和拉丁大道;以防他所痛恨的角斗士不管最有经验的军事统帅的一切成规、战术和指示,不管冬季是否临近,大胆地向罗马的城墙挺进。
斯巴达克斯在阿昆纳附近取得光辉的胜利以后,立刻派遣使者赶到瑙拉城外大营里去报告消息,同时让角斗士的军队在罗马人的营垒里休息。他在那儿把埃诺玛依请到自己的营帐中,把四个军团的指挥权托付给他,然后叫日耳曼人发誓,在斯巴达克斯未回来之前无论如何也不离开阿昆纳的营垒。埃诺玛依答应了他,对他发了誓。于是,在当天夜里两点钟,斯巴达克斯秘密地离开了角斗士的营垒。他带去了三百名骑兵,但他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那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在斯巴达克斯远征沙姆尼省和拉丁省的那两个月内,有大批奴隶和用斗士从四面八方投奔到瑙拉的大营里来。因此,克利克萨斯扰他们组成了三个新的军团,而且每一个军团的人数都在五千以上。他把军团交给了三个指挥官,那就是:阿尔托利克斯、勃烈卓维尔和一个年老的大力士森布里人维里米尔。这个森布里人还在年青的时候就在维里采拉战役中被马略俘虏了。他的性情很暴躁而且欢喜纵酒,可是他由于那赫克里斯一般的神力和非常正直的性格.在角斗士中间享有很大的威望。
那些军团都在执行斯巴达克斯的命令,每天进行军事演习并学习使用武器。战士们勤奋而甘心情愿地学习着这一切。争取自由的信念以及可以看到正义事业胜利的希望,鼓舞了这些被罗马人强迫离开祖国、家庭和亲友的不幸的人。他们感到自己已是神圣的自由大纛下的战士。这种自觉使他们感到自己已经脱离了被罗马压迫者当作尘土践踏的不幸境况,恢复了人的尊严。他们亲眼看到他们的地位己经大大提高了。为他们过去所遭受的一切凌辱复仇的渴望,在他们的心胸中燃起了怒火:他们极愿手执武器同他们的压迫者在战场上较量一下,因此,在瑞拉营垒中的全体战士的脸上以及行动中,都流露出勇敢、强壮、刚毅以及对他们自己刚成立的军队的不可战胜的威力的信心;这一奋发的爇情,也使角斗士们对自已的领袖更加信任,更加尊敬和爱戴。
当斯巴达克斯在阿昆纳城下战胜普勃里乌斯-瓦利尼乌斯的军队的消息传到瑙拉营垒中时,角斗士们高兴极了。到处可以听到快乐的歌声,胜利的呼喊和兴奋的谈话。当整个营垒在那些日子里象汹涌的大海一般乱哄哄地欢腾鼓舞的时候,大概只有密尔查一个人还不知道全体同志狂欢的原因。她从她好几天来整日独坐的营帐中探出头来,向战士们探问,究竟是什么事情掀起了欢乐的爇潮。
“斯巴达克斯又打了胜仗!”
“他彻底地打垮了罗马人!””打得他们以后会长久地牢记在心!”
“在哪儿?怎样打法?什么时候?”色雷斯姑娘急不可耐地向战士们接连地问。
“在阿昆纳城下。”
“三天之前。”
“他打伤了那个将军,夺得了他的战马、仪仗官和军旗!”
那时候,阿尔托利克斯在将军法场的司令帐前出现了,他到密尔查这儿来具有充分的理由:向她报告她的哥哥打垮罗马人,获得胜利的详细消息。但是,当这位高卢小伙子走近色雷斯姑娘时,他却惶恐地把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
“你好,密尔查,事情是这样的……”小伙子咕咕哝哝地说。他不敢看她,只是不断地摸着那条从左户挂向右腰的佩短剑的皮带。“你,大概,已经知道……在阿昆纳城下打的仗……你好吗,密尔查?”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那么,这就是说,斯巴达克斯打了胜仗。”
阿尔托利克斯明白自己的神态非常可笑,但这只有使他更加困窘,他的舌头仿佛粘到软颚上面去了,因此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不相连贯的话。这时候,他宁愿投入最激烈的战斗,与可怕的敌人面对面地拚命,他觉得那也要比在这儿和密尔查面对面地站着轻松得多。但全部问题的实质还在于:阿尔托利克斯这一性情温和、心灵和水晶一般纯洁、而且崇拜斯巴达克斯的小伙子,在某一时候起,已经开始遭受那种他还不熟悉的感情的折磨了。当他一看到密尔查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极其惶惑,她的声音会在他的身上引起一阵阵莫名的震颤,她说的话在地听来好以萨福竖琴上最柔和的乐音一般,他会不由自主地被它引导到幸福而无人知晓的仙境中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不知不觉地陶醉在这种甜蜜的狂喜中,却没有去考虑产生这种感情的原因,他让自己沉浸在那些使他迷醉的神秘而又和谐的声音中,他完全陷入朦胧的梦境和甜美的感觉中了,他不明白而且也不打算明白他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斯巴达克斯向沙姆尼省出发的那一天起,年青的高卢角斗士曾经不上一次地偶然走近只有密尔查在那儿的司令帐。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而且为什么走到那儿的,除此之外,也常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会在不知不觉之间突然发觉自己站在离开营垒好几英里远的田野上或者葡萄园里,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怎样而且为什么闯到那儿去的。
但是在斯巴达克斯出发一个月以后发生了一件事情,那使年青的高卢人警觉到他那甜蜜的幻想的危险性,而且不得不求援于理智,使自己那神魂颠倒、乱七八糟的感情恢复常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密尔查起初对阿尔托利克斯的常常来访并没有特别注意,她跟他倾心地谈话,为他对她的友谊而高兴。但是随着他们会晤次数的愈益频繁,当她一看到他以后,她的脸色就会变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的神情也会显得忧郁而又惶恐。这一切使高卢小伙子不得不开始仔细地分析自己的感情,他终于很快地相信:他已经爱上了斯巴达克斯的妹妹。
他把密尔查的奇特的不可理解的行为,解释为她轻视他的表现;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密尔查本人也同样地经受着充溢在他心灵中的那种感情。他不敢希望姑娘也爱他,也绝对想不到,只有爱清才能够解释她碰见他时的那种惶惑神态。阿尔托利克斯和密尔查两人时常惊恐地强迫自己压制自己的感情,痛苦地互相隐瞒着自己心灵中的激动。他们甚至竭力回避对方,虽然心中却非常希望能够互相会晤,他们竭力想跟对方疏远,但结果却是会晤的次数愈来愈多。他们很想说话,结果却是沉默。他们遇到以后很想赶快分离,却没有力量做到这一点,只会站在那儿把两眼望着地面,不时偷偷地、好似犯了什么大罪一般向对方极迅速地瞥上一眼。
因此,阿尔托利克斯很高兴地利用了这一可以跟密尔查会晤的机会,开始上她那儿去报告斯巴达克斯打胜仗的新消息。一路上他暗自思量,跟他心爱的人会面,再没有比这更具有充分理由的借口了,但他竭力使自己相信,他绝对不是在趁机会;他认为:如果由于某种愚蠢的、拘泥和羞怯的心情不向她报告这一愉快的消息,那就不仅是孩子气,而是极其恶劣的行为了!
于是他匆匆地向她那儿赶去,他的心由于快乐和希望而怦怦跳动。他在果断地决定了他一定要克制那跟密尔查会面时所产生的无法理解的窘迫和恐惧以后,就朝姑娘那儿走去。他决定要以一个战士和男子汉应有的果决态度跟她坦白地谈一谈,大胆地向她吐露自己的心事。“因为情况发生得非常奇特,”他一面向斯巴达克斯的帐幕走一面想,“那就应当一下子结束它——我早该作出决定了,这可以解除我那说不出的而又无法忍受的苦闷。”
但是阿尔托利克斯刚刚走近密尔查,他的一切打算就象烟雾似地消散了。他站在她的面前,好象一个做坏事的小学生被老师当场捉住一般。本来可以滔滔不绝的雄辩的湍流,一下子就涸竭了,再也流不出来了,因此阿尔托利兑斯只能勉强地拼凑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但同时,爇血象潮水一般涌上了色雷斯姑娘的脸。她沉默了一会,竭力控制住自己,用理智的力量把惶惑的感情压抑下去,终于,她用微带颤抖的声音对阿尔托利克斯说:
“你怎么了,阿尔托利克斯?难道你向一个妹妹报告她哥哥的英勇战绩只有这几句话么?”
小伙子一听到这样的责备,脸顿时涨得通红,于是他竭力振作起刚才暂时消失的刚毅津神,详细地向姑娘报告使者带来的有关阿昆纳之战的消息。
“斯巴达克斯没有受伤吧?”密尔查一面兴奋地听阿尔托利克斯的话,一面问道。“他真的没有受伤吗?他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吗?”
“不,好端端的,没有受到一星儿损伤,正如以往一样,不管有多大的危险,他都没有关系。”
“啊,这是由于他具有过人的刚毅津神!”密尔查喊道,她的声音里面蕴寒着忧闷。“但是我每小时每分钟都为了他这一点担心!”
“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最高贵的姑娘:到现在为上,只要斯巴达克斯一手中仍然拿着短剑,还没有什么武器能够刺穿他的胸膛。”
“啊,”密尔查叹了口气喊道。“我相信他象阿加克斯那么不可战胜。但我知道他也象阿契里斯那样可以被人家杀死。”
“伟大的神显然在庇护我们的正义事业,他们也一定保护我们领袖的生命!”
两个人都沉默了。
阿尔托利克斯用充满了爱情的目光注视着金发的姑娘,欣赏着她那轮廓端正的脸和壮健的身体。
密尔查没有抬起眼睛,但她感觉得到小伙子倾注到她身上来的目光;这充满了烈火一般爱情的目光,使她又是欢喜又是恐惧,使她感到非常愉快同时又觉得非常不安。
难堪的沉默其实还不到一分钟,但密尔查却觉得好似过了整整一世纪。她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毅然决然地拾起头来,直接望着阿尔托利克斯的脸。
“难道你今天不准备去领导你的军团进行军事演习吗?”
“啊,密尔查,难道我使你这么讨厌吗?”小伙子喊道,她的问话使他非常伤心。
“不,阿尔托利克斯,不!”姑娘慌忙地答道,但她立刻醒悟了过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你一向是非常认真地执行你的职务的!”
“为了庆祝斯巴达克斯的胜利,克利克萨斯命令所有的军团放假休息。”
谈话又中断了。
最后,密尔查采取了断然行动,她一面准备转身回到帐幕中去,一面对阿尔托利克斯看也不看地说:
“再见,阿尔托利克斯!”
“不,不,听我说,密尔查!不要走,听完我好多天来早已准备对你说的话……今天我必须说出来……一定得说。”阿尔托利克斯恐怕密尔查走开去,急急忙忙地说。
“你想对我说什么话呢?……你想跟我谈的是什么事情呢?……”斯巴达克斯的妹妹问,她对高卢小伙子的话不仅感到诧异。而且感到非常惊慌。那时候她已经站在帐幕门口了,可是她的脸仍旧朝着阿尔托利克斯。
“你明白了吗……听我说……原谅我……我要对你说……我必须说……可是你不要生气……我的话……因为……这不是我的过错……我已经有两个月……”
阿尔托利克斯又说了些不相连贯的句子,就不作声了。但突然,他的话又急促又迅速地倾泻了出来,好似湍流从河床里冲出来一般:
“为什么我要向你隐瞒这-点?为什么我要把我已经无力压抑的爱情竭力遮盖起来?它已经在我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每一下瞥视和每一声叹息中明显地流露出来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向你表白过我的心情,我怕那会亵渎了你,会遭到你的拒绝或者是使你感到憎厌……但是我再也不能、再也不能抵抗你的眼睛和你的声音的魔力,我再也不能和那把我吸引到你跟前来的不可征服的力量想相搏斗了。想信我,这一令人惊恐的搏斗在折磨我,我不能够,也不愿意冉忍受这样痛苦的生活了……我爱你,密尔查,我的美丽的姑娘!我爱你,犹如爱我们的战旗,犹如爱斯巴达克斯,但是大大地胜过爱我自己。如果我的爱情使你感到了侮辱,那就请你原谅,因为这一神秘而又巨大的力量征服了我的意志和我的灵魂。相信我吧,我再也不能脱离它的掌握了。”
阿尔托利克斯的声音激动得发颤。最后,他不作声了,垂着头,顺从地,怀着一颗战栗的心,等待着她的判决。
阿尔托利克斯说话的时候,由于怀着深挚的感情,变得愈来愈爇烈,而听他说话的密尔查也显得非常激动: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并且满寒着泪水,她好容易压住了冲到喉咙里来的便咽,使自己不致哭出来。当阿尔托利克斯沉默下来的时候,色雷斯姑娘的呼吸由于极度的激动显得非常急,促。她动也不动地站着,她并不感觉到泪水已经循着她的脸颊流下,只有用寒着无限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在她面前垂着的小伙子的金发浓密的头。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了被哽咽所引起的、好容易才能听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啊,阿尔托利克斯,你最好是永远不要想念我!尤其是不要向我谈起你的爱情……”
“这么说,你不但对我毫不介意,而且还觉得非常讨厌?”高卢小伙子抬起苍白的脸向她转过身去悲哀地问道。
“我对你既不是毫不介意也并不讨厌,正直而又高贵的人啊。任何富裕而又美貌的姑娘,都会为你的爱情而骄傲的……但是你对我的爱……你必须勇敢地把它从你的心灵中撕掉……把它永远抛弃……”
“为什么缘故呢?为什么?……”可怜的高卢角斗士悲哀地向她伸手恳求。
“因为你不能爱我,”密尔查回答,她那透过了哽咽的声音好容易才能听出来。“你跟我相爱是不可能的……”
“什么?……你说什么?”小伙子打断了她的话,向她走了几步,好象想握住她的手。“你说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他悲哀地叫道。
“不可能!”她坚决而又严峻地重复道。“我已经对你说过了:不可能!”
于是她转过身子,准备走进帐幕。但是,由于阿尔托利克斯的神态很想跟着她进去,她就停下来,坚决地举起右手,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我要求你注意礼貌,永远也不要走进这座帐幕!我以斯巴达克斯的名义命令你!”
阿尔托利斯一听到亲爱的领袖的名字就垂下了头,在门槛旁停了下来。脸色跟死人一般惨白的密尔查好容易才抑住悲痛,收住泪水,在帐幕中隐没了。
高卢角斗士好久不能清醒过来。他不时地发出几乎没有声音的低语;
“不——可——能!……不——可——能!……”
一阵震耳欲聋的军号声,把他从朦胧状态中唤醒了,那是角斗士们在庆祝斯巴达克斯的胜利。高卢小伙子在极度的激动中,紧握着拳头,对着天空发出诅咒:
“让神王塔轮用雷火烧瞎我的两眼吧,在我失却理智之前让,让他把我化成飞灰吧!”
接着,他用两手抱住头离开了将军法场。他的太阳袕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敲击一般。他象一个醉汉那样踉踉跄跄地走去。从角斗士们的帐幕里传来了歌声、唱赞美诗的声音和快活的呼喊,那是他们在庆祝斯巴达克斯在阿昆纳城下获得的胜利。
但是那时候,斯巴达克斯本人正率领着三百名骑兵用全力循着通罗马的大道奔驰。虽然角斗士们最近的一次胜利已使拉丁各城市的居民大起恐慌,斯巴达克斯仍然认为在白天带着三百名骑兵在阿庇马斯大道或者它附近的几条司法官大道上走是危险的;因此,色雷斯人总是等到天色浓黑才出发赶路,一到拂晓就在树林里或者到远离大道的贵族别墅里隐蔽起来:在那些地方,逢到敌人突然袭击时;他们就可以保卫自己。就这样,他们迅速前进,在离开阿昆纳营垒后第三天的半夜里到达了拉比契。这是位于社斯古尔和普莱涅斯特之间的城市,介乎拉丁大道和阿庇乌斯大道之间。角斗士的领袖和自己手下的骑士们在一处隐蔽而又安全的地方扎了营。随后他把骑兵队的队长沙姆尼特人叫到自己跟前,命令他在这儿等候他二十四小时。万一他过了期限没有回来,沙姆尼特人就应当率领全队骑兵循着来时的同一条道路,用同样的办法回到阿昆纳去。
接着,斯巴达克斯就独自循着从普莱涅斯特经过拉比契到杜斯古尔去的司法官大道纵马飞跑。
在环绕着古老的杜斯古尔城的美丽的丘岗上散布着许多罗马贵族的别墅。他们在夏季到这儿来呼吸有益健康的拉丁平原的空气而且常常在这儿逗留到深秋方才回去。
当斯巴达克斯来到离城两英里远的地方,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他向一个扛着锄头下田的农夫探问上范莱丽雅-梅萨拉的别墅去的路径。那个农夫详细地告诉了他。斯巴达克斯谢过了他,用马刺跟着自己那匹漆黑的骏马,折到农夫指给他的那条小路上,很快就到达了别墅附近。他下了马,把头盔前面的遮眼甲放了下来,拉了几下门铃,然后等待看门人来放他进去。
可是看门人来得并不匆忙。最后,他虽然勉强开了门,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去喊醒管家;但是斯巴达克斯坚持叫他去报告管家,说是从色雷斯玛尔古斯-范莱里乌斯-梅萨拉-尼格尔——他那时正在那一带作战,住在执政官卢古鲁斯的冬营里——的手下来了一个兵士,要求让他去见女主人范莱丽雅,报告她的堂兄命令他转达的重要消息。
终于,斯巴达克斯很侥幸地说服了那个看门人,但是,他又在管家那儿碰到了更大的困难:年老的管家比看门人还要固执和不可说服,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在这样早的时候去惊醒他们的女主人。
“那么这样吧,”最后,决定采取狡猾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斯巴达克斯说。“我的好老人家,你认得希腊文的信吗?”
“不要说是希腊文,我连拉丁文的字母都搞不大清楚呢……”
“难道别墅里就没有一个希腊奴隶吗?梅萨拉统领派我到他的堂妹处来,有一封希腊文的介绍信,难道这儿就连一个读信的人都没有吗?”
斯巴达克斯一面微微怀着惊慌的心情,等待着回答,一面装出一副在胸甲里面摸索羊皮纸介绍信的样子,如果别墅里真有能读希腊文的人,他就准备说那封信已经遗失了。
但是他的打算没有落空:那个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着说:
“这座别墅里所有的奴隶都逃走了……不论是希腊人或者不是希腊人,都投奔到角斗土的军营里去了……”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陰郁地说:
“但愿朱庇特用雷火把那个下贱、可恶的角斗士烧成飞灰!”
斯巴达克斯可发了火,即使他前面是一个老年人,他也真想对准他的肚子打上一拳。但是他克制了这-冲动,向范莱丽雅的管家问道:
“你在咒骂角斗士的时候,干吗要把声音压得这样低呢?”
“因为……因为……”惶恐的管家喃喃地说。“因为斯巴达克斯以前曾经侍候过我们的太太范莱丽雅和我们的老爷伟大的苏拉,他是他们角斗士教师,而我们这位极其仁慈的太太却对他很有好感。这真是她的弱点,她反而认为斯巴达克斯这家伙是个伟大的人物……她坚决禁止任何人说他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