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我举个例子吗?我的头脑告诉我,我得肾结石对我有好处;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必须容忍某种固定胺体的东西(已到了身体各部分都开始衰退并不听使唤的时候了;这是普遍的必然,结石岂非为我创造了奇迹?我为此而付了对衰老欠下的酬金,而且不可能付得更便宜;);我的头脑还告诉我,此病友的存在可以使我得到安慰,因为结石是我这样年纪的人最常见的病(到处都能见到结石病患者,而旦那还是体面的群体,因为此病更乐意缠住贵人:此种病本质上是高责的、有尊严的),结石病患者中很少有人能像我一样花如此便宜的代价便摆脱了病痛:他们得为建立令人烦恼的饮食制度大伤脑筋,还得每天服用讨厌的药水,而我脱离病痛却全凭好运:因为我只饮用了两三次普通的白头蓟汤和土耳其草药水,饮此汤药还是为了报答女士们的好意,她们对我的亲切照顾超过了我病情的严重程度,她们把自己的药汤分给了我一半,这种药汤不难喝,作用也似乎不大。贵人们得为他们向医神埃司库拉庇阿斯许下的千百种愿而还愿,还得付给医生千百个埃居,因为他们靠医神和医生得以让肾里的大量沙粒顺畅流出去,我却靠自然的优待而经常接受这类沙粒。在一般的聚会中我从不因此病而举止失当,而旦我可以坚持十个小时不小便,跟别人的时间一样长。
“从前你不了解这种病时,”我的头脑说,你非常害怕这种病,因为那些急躁的人又哭喊又绝望,从而加重了病情,他们让你产生了对此病的恐惧感。此病打击了你的四肢,所以你周身最不灵的就是你的四肢;你是有良心的人。
不该得的病可以得到同情。
——奥维德
瞧,这病就这样惩罚你:同别的疾病相比它相当缓和,它像父亲一般在照顾你。瞧,它还迟迟不发作:它只在你一生中派不了用场的无所作为的时期骚扰你,占有一席之地,而在你青年时期,它像妥协似的让位给了你的放纵生活和玩乐。人们对此病的恐惧和怜惘倒成了你荣耀的理由;如果说你对你的长处有正确的认识,从而纠正了你炫耀自己的夸夸其谈,你的朋友们却还能从中认出你气质的痕迹。听人这样谈论你自己是愉快的广真有气魄,真有毅力。’大家眼看你苦斗着,脸色发白又变红,浑身哆嗦,呕吐,甚至吐血,还见你痛苦得痉挛,抽搐得扭歪了脸,有时还落下大滴的眼泪,你的尿有时变得很稠,发黑,吓人;有时你的尿被密密麻麻的带刺小石子堵住,小石头刺伤你,毫不留情地擦破你**颈的皮,可是你仍能让在场的人感到你举止正常,并能不时对你请来的人开开玩笑,使聚会不冷场,以说话缓解你的疼痛,从而减轻你的痛苦。
“你还记得昔日那些自讨苦吃的人吗?他们为保持自己的德操完美并使德操受到锻炼而渴求生病。设若大自然引导你推动你迸入这光荣的学校,你也从没有自愿进去过6如果你对我说,这种疾病是危险而且致命的,又有哪种疾病不是如此?排除一些疾病于致命疾病行列之外,说这些病不会直接导致死亡,那是医药的骗术。意外死亡或轻轻松松滑向导致死亡之路,这有何不同?你死,并非因为你在生病而是因为你在活着。死神不必借助疾病就很容易杀死你,何况疾病还可能使有些人远离死亡,那些人比他们自认的死期活得长。而且还存在一些于健康有利的医疗病,如各种创伤。腹泻往往与你本人同样富有生命力;有些人的腹泻从孩提时代一直延续到耄耋之年,如腹泻病患者同时患有别的疾病,腹泻有可能一直伴他到临终。你掼害腹泻比腹泻损害你更经常,当它向你展示即将来临的死亡的形象时,这于高龄之人岂非为促他思考死亡问题而作的好事?更严重的是,你已不知该为谁而治愈自己了。就这样,从头一天起你们共同的要求便在召唤你。你仔细看看它怎样有意而又和缓地让你对生活感到厌倦,让你弃绝尘寰:它不像你见过的别种老年病那样专横地束缚你强制你,也不让你像其他老人那样毫无松动地感到衰弱和痛楚,而只不时地提醒你,训练你,其间还让你有很长的休息,仿怫在教你如何随意思考和复习它上的课,从而作到正确判断,并以正派人的姿态作出决定。它还向你介绍你的全面状况,好的方面和坏的方面,告诉你一天当中生活有时轻松、有时难以忍受。如果说你没有紧紧拥抱死神,起码你可以一个月触摸一次死神的手心。这样做你还可以期望它哪一天抓住你时不至于先威胁你;而旦,既然你平时常常被引到休憩之处,你又相信自己还在通常的大限之内,你还可望某天早晨有人突然发现你正带着你的信仰跨过河去。人不必抱怨与健康共同忠实分享他一生时光的疾病。”
我感谢命运,它往往用同类的武器袭击我;它以常规磨砺我,训练我,使我变得坚强并养成习惯。我大略知道今后我会在什么疾病上了结我的一生。我天生记忆力不佳,我便用纸磨练记忆,我的病一出现什么新症状,我立即将它记录下来,因为我已经历了各式各样的病灶,所以此时此刻如有什么意外威胁我,我便拥一翻这些小型的合格证书。这些证书虽然毫不连贯,有如西比琳的抻谕一般晦涩难懂,我却能从我过去的经验里找到一些有利的预后征兆从而使自己得到安慰。这种习惯也有利于我对未来希望更为殷切,因为这样的排泄已年深日久,可以认定自然力不会再改变这种进行方式,也不会出现比我感受过的更坏的事故了。再说,这种病本身的状态同我的急性子也很合拍。当腹泻慢吞吞袭击我时,我反倒害怕了,因为这一来时间会拖得很长。不过腹泻毕竟有极猛烈极放纵的时候,它会过分折腾我一天或两天。我的肾脏在一段时间并没有出过毛病。此后不久情况就起了变化。坏事好事都有定时,也许这意外变故也快到头了。年齡减弱了我胃里的温热,我的消化能力因而不如过去完好,于是便把未能消化的东西运送到我的肾脏里。在机体的运转中,我肾脏的热为什么不能像胃中之热一般被减弱,从而使肾脏无力石化我的粘液?为什么身体的净化活动不能自动取道别处?年齡显然已使某些伤风感冒在我身上枯竭了,为结石提供原料的徘泄物为何不能枯竭?
在极度疼痛之后靠排石而以闪电般速度重睹健康之光,如同急病之后的轻松感一般的感觉是何其美妙,何其自在,何其圆满!世上可曾有与此种突然变化同样甜蜜的事?在剧痛中有什么能与骤然缓解的快乐相抗衡?健康与疾病原是近邻,我甚至可以在二者共同粉墨登场时辨认出它们,它们着手竞赛了,大有顶牛到底对抗到底之势,只有战胜疾病之后的健康才是倍加完美的健康!正如斯多葛主义者所说,引进邪恶有用,那是为了提高德操的身价,是为了给德操助一贊之力,我们可以更有根据更谨惧地推断,大自然让我们痛苦是为快感和无痛麻木感增光,是为二者效力。人们取下苏格拉底的铁镣之后,他有-种由沉重脚镣引起的痒痒的吃甜食般的感觉,于是,他高兴地思考了疼痛和快感之间的紧密联系,认为这两者是由一种必然的关系连在一起的,所以两者轮番互相跟随互相产生。他向善良的伊索惊呼,说他可能已根据这个考虑构想出了一则美丽的寓言。
我所见过的别种疾病的最糟情况是•疾病发作本身并没有疾病的预后严重;病人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恢复,而且恢复之后依然孱弱并无比恐惧。脱险的偶然性太多,脱险的程度也太不一样,所以,在你可以脱掉礼帽,脱掉无边圆帽并可以出去享用空气,享受酒和你的妻子以及甜瓜之前,一切都尚无定局,你不犯新病就算了不起的事了。新的病有这种特权:只要老病还留有某些痕迹和损伤使肌体容易遭到新的疾病打击,新病就可能立即爆发,新老疾病还会互相支持。有一类疾病R可以得到宽恕,它们满足于在我们身上占有一席之地,不去扩展地盘,也不引起后遗症;而另一类疾病在经过我们身体时还给我们带来实惠,所以这类疾病是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的。我得了腹泻症之后便免除了别的病痛,而且似乎比从前病得还少,我后来再也没有发过高烧。我敢断言,是我常犯的极严重的呕吐使我的身体得到了清理,另方面,我的厌食和极严格的不进食也消解了我身上不好的体液,而肌体又通过结石去除了多余的有害之物。不要对我说这样的医疗价钱太昂贵,因为,那些难闻的药水、烧灼剂、切开手术、出汗、排脓、禁食以及其他众多的治疗形式往往使我们因无法忍受其凶猛和讨厌而致死亡,不是吗?因此,我一生病就将病因归咎于医药;却把免除病痛归功于我的恒心和彻底的解脱感。
下面是疾病对我的又一特殊恩宠:病痛几乎都在一边发作,并不妨碍我的活动;或曰,疾病想站住脚除非我缺乏勇气。疾病发作时,我骑马也能挺它十个钟头。不过忍忍痛而已,并不需要别样的饮食制度;你可以照样玩,照常吃饭,你可以跑,可以干这干那,只要你作得到:你贪图享受与其说对病有害,不如说对病有利。把这一切告诉出夭花的人,告诉痛风病人,告诉疝气病患者,别的疾病要求病人必做之事更为广泛•也更妨碍我们的活动,会把我们的生活秩序全部打乱,而且要求我们考虑自己全部生活状态时都把它们考虑进去。有一种病只刺激表皮,却听任你支配你的智力,你的意志,你的舌头,你的脚和手;与其说它使你昏昏沉沉,不如说它使你头脑清醒。高烧使心灵震动,癲痫使心灵惊得发呆,剧烈的偏头痛则使心灵解体,总之,所有伤及整体和身体最要害部位的疾病都使人的心灵受到震撼,我在此并未攻击心灵,如杲它情况不妙,那是它自己的罪过!是心灵自己背叛自己,自暴自弃’,不知所措。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在我们肾脏里焙烧得如此之硬如此之厚的物体会被药水化掉;因此,只要结石松动了,就只须给它一条通道,这样就能抓住它。
我还注意到了这恃殊的好处:此病不用人去猜测。我们因此而免去了思想混乱,别的病却因人们对病因、病状和病的发展没有明确的认识而使人陷入思想混乱,这样的心情纷乱可以使人痛苦不堪。我们不需要看病,不需要医生诊断:我们的感觉可以告诉我们那是什么病,病灶在哪里。
根据以上既牢靠又不牢靠的论断,有如西塞罗对待他的老年病,我试着哄骗并捉弄我的思想,给我的思想创伤上油•如果明天创伤恶化,明夭我们再给它们以别的脱身之计。
但愿如此,因为自此以后,我最轻微的活动都重新引起了我的肾出血。那又怎样呢?我照旧运动,照旧跟着我的狗群飞跑,像青年一般精力充沛,咄咄逼人。我感到我已战胜了如此重大的意外病痛,如今我无非感到这个部位隐隐发沉逐渐衰变而已。是某个大石子在挤压我的肾脏,在消耗我肾脏中的养料,也在消耗我的生命;我一点一滴地排除我的生命,同时得到些许天然的温馨,有如排除多余而又碍事的废物。那么我是否已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崩溃?你别以为我会去检验我的脉搏和尿液以得出什么讨厌的预报;我能相当及时地感觉到我的病,绝不会因恐惧疾病而延长生病的时间。谁害怕受苦便已经在为他的害怕本身受苦了。再说,参与解释大自然活力和大自然内部进程的人们之多疑和无知以及他们凭技艺作出的伪预测都会使我们认识到大自然内部包含着无限的不为人知的潜能。大自然给人类的指望和对人类的威胁都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多样性和模糊性。除了衰老这接近死亡的不容置疑的征兆,在其他所有事故里我都很少看到有什么预示未来的迹象足以使我们据以建立我们的预言。
我判断自己只根据自己的真实感受而不根据别人的论证。我既然只希望我的判断善于耐心等待,别人的论证有何用处?你是否愿意知道我为此获得了多少好处?你只须看看那些行事准则与我不同的人,那些一切依赖各种人的说服和劝导的人就够了:他们为无形的胡思乱想何等苦恼!因为我自感安全而且从不受危险疾病的束缚,我多次乐意把我身上刚出现的疾病通报医生。我轻轻松松忍受了他们作出的可怕结论,同时更加感谢上帝的恩惠,也更清楚地了解了医术的虚妄。
除了积极性和警觉性,再没有什么需要叮嘱青年的东西了。生命在于运动。我行动伊始总感吃力,故而遇事多迂缓:如起床、上床、用餐。我的清晨始于七时,上午用于管理事务,十一时之前不用正餐,只在下午六时之后用晚餐。昔日我将发烧和生病统统归咎于睡眠太长引起的迟钝及昏沉感,总为自己在清晨重新入睡而后悔。
柏拉图认为睡过头比喝酒过头更有害。我喜欢睡硬床并独自就寝,甚至不与妻子同眠,这是皇家的派头;我睡觉时总要戴帽子穿睡衣。我不许下人用长抦暖床炉暖床,然而进入老年之后,必要时我却用被单暖脚和肚子,有些人吹毛求疵,指责大西庇奥是瞌睡虫,依我看,那些人指责他是因他这唯一无懈可击的人激怒了他们,此外再没有别的原因。如果说我对待生活的态度有些古怪,那主要表现在睡觉问题上,不过在一般情况下我都会让步,像对待其他事情一样尽量适应必要性。睡眠占我生活中很大一部分时间,而且在我现在的年齡我仍然一觉睡八九个钟头々我正在有效地从这懒惰的癖好里抽身,而且效果越来越明显;我已感到有些变化,不过这是花三天工夫才感觉到的。我未曾见过谁在必要时比我生活要求少,也没有谁比我锻炼更有恒,或感到这苦差使压力更小些。我的身体经得起稳定的兴奋,但经不起剧烈的突如其来的兴奋。此后我开始放弃使我出汙的剧烈锻炼:因为我在活动暖和之前四肢已颇感疲劳。我可以整天保持站立姿势,而且对散步从不感到厌倦;然而从童年起我出门便专爱以骑马代步;如果步行,泥浆会粘上我的臀部,小百姓外貌平平,在街上当然容易受到冲撞。无论躺着或坐着休息,我都喜欢把双腿抬得跟座位一般髙或比座位更髙。任何职业都不如当军人有趣;从军本身很高尚(因为英勇乃是最具影响最具内涵最美好的德操),从军的起因也很高尚;任何事业的用处都不比保卫国家的安宁和强大更正确更具普遍意义。与众多高贵、年轻、积极的男人相处使你快乐,你通常能见到悲壮的场面,还有从不拐弯抹角的自由交谈,毫无客套的男子汉生活方式,千变万化的丰富活动,以及永远鼓舞你并温暖你的耳朵和心灵的战争音乐的威武雄壮的和声,战争的荣光和艰辛,然而柏拉图对这一切却如此之不重视,所以在他的《共和国》里他只对妇女和儿童谈及于此。你鼓励自己充当什么角色冒什么特殊的风险都取决于你如何判断它们的光荣和重要性,志愿兵,你可以看到生命本身在那里被利用是可以得到宽恕的,
人们想,在战斗中阵亡何等高尚。
——维吉尔
害怕冒与广大群众密切相关的共同风险,不敢做各式人等都敢做的事,这是软弱卑劣到无以复加的人之所为。军队使儿童都感到放心。倘若别人在学问和优雅风度,在力量和財产方面超过你,你可以怪罪第三种原因,然而在心灵坚强方面不如别人,你只能怪罪你自己。死于床上比死于战争更卑下更痛苦难熬f发烧和重伤风与逋火枪射击同样痛楚同样致命。谁善于承受普通生活中的事故,他不必鼓足勇气便能成为战士我亲爱的卢西里乌斯,生活就是战场。
我不记得我身上曾有过疥疤,所以搔痒痒是大自然最美妙的奖赏之伹随之而来的惩罚也快得令人烦恼,我搔得最多的是耳朵,我的耳朵随季节变化而发痒,我出生时可以说全部官能完好无缺。我的胃好而且使我常感舒适,我的头亦如此,即使发烧我也往往能保持头脑清醒,我口中的气味也无问题。我超过五十岁大关刚六年。有些国家规定五十岁为人一生的准确终结年限不无道理,所以那些国家不允许任何人活过这个年限。这样看来我的岁数还延了期,尽管延期的时间不长也不稳定,但十分明确,因此没有必要过多谈论我青年时代的健康状况和懶散习气。我不谈我那时锖力充沛兴高采烈,因为那并非我活过年限的理由;
今后在情妇门口我已无力量与人世无常相对抗
——贺拉斯
我的面容立即暴露了我,还有我的眼睛;我身体的一切变化都从这两处开始,而且显得比实际变化更为严重;往往在我的朋友已对我露出怜悯之情时我还找不出怜悯的原因。我的镜子并不让我吃惊,在我年轻时我就不只一次从镜子里看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脸色和身姿以及并非大病引起的不祥征兆,医生找不出这种外部变化的内部原因,便将其归咎于我的思想和使我内部逐渐衰弱的某种隐秘的情欲:他们错了。倘若我的身体能像我的心灵一般听命于我,我的身心都必定活得更为自在。我当时心境不仅毫不混乱,而且春风得意,因为它处在最正常的状态,这一半体现了我心灵的素质,一半体现丁我内心的抱负。
我思想的疾病不损害我的四胲。
——奥维德
我认为它的性情曾多次扶持了它垮下去的身体:因为它经常衰弱而沮丧。它的性情即使与诙谐无缘,起码处于怙静安详的状;我曾发烧达四五个月之久,我的脸被热度烧得变了相,但我的
思想不仅保择安宁,而旦快快活活。如没有疼痛,光虚弱和疲惫是不会使我感到悲哀的。我见过多种一提起就令人毛骨悚然的身体衰弱现象,但比起我惯常看见的干百种精神痛苦和不安,我倒更害怕后者。我打定主意不再奔跑,慢慢挪步足够了;我并不为我身体的自然衰退而抱怨,
谁在阿尔卑斯山见到甲状腙肿患者会吃惊?
——尤维那尔
也不为我不如橡树长寿完好而惋惜。
我对自己的思维活动毫无怨言;在我一生中很少有什么想法能终止我的睡眠,除非那些想法与性欲有关,但性欲惊醞我并不使我感到忧伤々我不常做梦1即使做梦也是由有趣的思想引起的离奇古怪的东西和异想天开的事物,这样的梦荒唐胜于悲哀。我认为梦的确是我们平时爱好的忠实表达者,但要把梦境连贯起来并加以理解却需要技巧。
柏拉图进一步说》从梦中得出对未来的预见性教益,那是智慧的职责。我领会不了这一点,但我能理解苏格拉底、色诺芬、亚里人在梦里重见他们生活中的亊务,重温他们醒时所思,所睹,所为,以及所追求之物,这不必大惊小怪。
士多德讲述的这方面的妙趣横生的经历,这几位可是无懈可击的权威人士,《故事》说,大西洋岸边的人从不做梦,他们也不吃死r的东西,后面这点是我加的,因为这也许是他们为什么不做梦的原因。原来毕达哥拉斯就曾命人为适时做梦而配制某些食品。我的梦很温和,没有身体动来动去的现象,也不出一点声音。我见过好多当代人做梦时激动得令人难以思议。哲学家德翁常梦游,佩利克莱斯的仆人还在房屋的瓦片上和屋顼上梦游。
我在饭桌上从不挑食,上什么吃什么,我爱吃离我最近的东西,不乐意为换口味而动来动去。摆的菜和上菜次数太密跟别的东西太拥挤一样使我不快,我只问津其中随便几样菜d我讨厌法沃利努斯的主张,他认为在宴席上有必要偷偷徹下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的肉菜,再换上一盘新的肉菜;他还认为如不能让客人饱餐各种飞禽的尾巴,那顿晚餐便不足挂齿;他还说,吃啄食无花果的莺这一样菜就值得吃个精光,我平时爱吃咸肉,因此我更喜欢吃无盐面包。于是我家的面包师傅便无视家乡的习惯而不给我上别种面包。在我童年,大人纠正我的主要毛病是我拒不接受我的同齡人最喜吃的东西:糖块、果酱、糕点。我的家庭教师就曾同我跃恶淡肉的习惯作过斗争,他认为不吃淡肉也是一种挑剔行为,挑剔纯粹是对口味的苛求,无论在哪里实行都如此。谁取消儿童的某种特殊而又固执的爱好,如麩皮面包、肥肉或大蒜之类,那就无异于取消他的糖果。有些人装出艰苦勤俭坚韧不拔的样子,在山鹑面前怀念牛肉和火腿。他们其实很会享受:那是挑剔了又挑剔。见寻常吃愤了的东西便觉无味,那是醅爱奢侈逸乐者的口味,“为此,在厌恶財塞中透出了奢侈。”应该盛情款待客人,因为别人也盛情款待过你;特别关注别人款待自己的方式,这都是毛病的本质之所在。
如果你害怕吃简朴莱盘中的白果。
——贺拉斯
也确有不同的态度,即宁可强迫自己将愿望适应更易到手的东西,不过勉强本身也是毛病。从前,我把一位亲戚称作娇气的人,因为他在我们的双桅战舰上不知如何睡床,也不习惯脱衣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