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济南趵突泉记 漱玉泉畔议词语

作者:史荣东    更新时间:2023-11-23 15:47:53

我们乘着夕阳余辉来到了泉城——趵突泉。在途中我问导游,趵突泉的“趵”字是什么意思?导游哑口无言——回答不出。同游者插话说,他的导游证与我买的贝壳,只卖三块钱——大兴货(假货)。难怪同游驴友尖刻与我的刁钻,可能因为小导游沿途讲解少,即使讲解也简而概之,了而草之,很使游人大扫游兴,尤其使人惊诧的是下车不关照上车时间。其实仅从“趵”字来讲很难怪导游,“趵”是个冷僻字,平时很少应用,《辞海》中只有一个条目,即:“趵趵”,蹄声。“趵”的意思是跳跃,趵突泉意为从地下穿出而跳跃的泉水,突兀而奔放,当然,作为有责任心的导游也是必修课程,何况小导游是济南人。

济南世称泉城,有泉七十二座,其实远远不止这个数字,有人称济南有泉四——五百多个,七十二座是表示数目众多的意思。趵突泉的记载已有3500多年历史,早在春秋时就有“桓公会齐侯泺”泺即趵突泉。济南自古就有“泉水甲天下”,“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之誉。我们一进趵突泉公园,迎面而来的是春光扑面,泉香沁肺。园内:修竹簇翠,杨柳拽霞,透石吐瑞,池涌玉珠。趵突泉公园的泉水是纷呈多彩的:有的如瀑,一折三叠;有的如丝,闪烁七彩;有的如珠,泉涌澜动;当然,最扣人心弦的无疑是趵突泉了,趵突泉三眼如注,喷雪跃柱,趵趵如天马行空,趵趵如虎啸深壑,趵趵如蛟龙腾云,壮哉,雄哉!据说趵突泉涌水量每天可达16.2万立方米,由地下岩溶水二股激湍而汇成三股水喷发而出,形成三窟鼎立,“泉源上奋,水涌若轮”,涌出水面二、三尺高。所以古人赞:“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三尺不消平地雪,四时尝吼半空雷”。

在涌玉喷雪的趵突泉前,我与弟弟兴奋了,从泺源堂,从观澜亭,从天下第一泉碑,到来鹤桥,从不同角度欣赏着、品味着、玩耍着、聆听着趵突泉涌动的妙趣,观赏着水清澈底,红鱼游弋的乐趣。快门闪烁间,定格了我与弟弟的兴奋、惊奇、惬意、欢快。智者乐水,其乐无穷矣!

许久,许久,我们依依不舍地辞别了趵突泉,来到了漱玉泉,我与弟弟玩味着漱玉泉冒出的串串珍珠似的泉水,那泉水飘溢出:“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我倚栏而立,思索着诗言与词语:我以为诗的语言是奔放的,是抒情的;而词的语言是亲切的,是刻意的,两者在气韵上有着质的不同,一个如高山,戳破天穹锷来残,一个如流水,水滴石穿意未酣。李太白与苏东坡同是豪放派领军代表人物,然而,同一个饮酒抒怀作品表现不同的情致,一个高山,气势磅礴地直抒胸襟,洒脱昂扬;一个却是飞流落溪,跌宕起伏地表现复杂情感。现录李白《月下独酌》与苏轼《念奴娇·中秋》对照。

李白的《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饮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月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苏轼的《念奴娇·中秋》:“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我醉拍手狂歌,举杯邀月,对影成三客。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两首诗词相比较:

一、苏东坡词深受李白诗的影响。

二、李白诗写得随意,任情感迸发;苏轼的词情感复杂,刻意求工。从语句比较:一个尽吐快垒;一个深沉起伏。

李白的诗句不但代表中国诗的豪放奔腾,而且亦代表诗的语言特色,代表着诗人的气质以及表述的方式,这种气质与表述的方式是一般诗家不具备的。

而婉约派的代表,或领军人物应首推李清照了。李清照的词风,词人意识,词人细腻心态,甚至连遣字造句也是一般词字无法模拟的。然而,她的词风与婉约派大家李商隐有着明显区别:一个缠绵悱恻,细腻入微,语言唠叨,如叙家事,琐事;一个诗意隽永,笔透人生,诗境优美而富有哲理,如水中月雾中花。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再如她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商隐以无题诗名噪诗坛,深得后人传诵,呈二首恭请比较。《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另一首《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殷为探看。”

不但豪放派与婉约派,诗与词的语言各有区别,而且其它类型的诗与词亦有明显区别,譬如送别、怀旧、抒志、咏史以及歌咏山水,田园风光等等亦是如此。进入新文化以后,词仍沿着传统而行,而以毛泽东词为代表,他的词《沁园春·雪》以王者之气把词推向新的高峰。诗的发生了裂变,从节律中,诗言志中,诗的意境中,甚至韵律中脱臼而出,诗的语言也发生不可思议突变。

新诗分成两大阵营:即继承派与无状派。继承派虽然不受诗的节律、诗的韵律束缚,然而却发扬了诗言志、诗意境特色。如叶挺的《囚歌》,戴望舒的《雨巷》余光中的《乡念》等等。无状派是天马行空,狂放不羁,以反传统、反形象思维的斗士,使诗的意向、诗的语言出现无状的状态,即写诗人无状,读诗人无状,听诗人无状,总之,一切都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正因为无状,它不可避免地远离了生活,远离了人民,用一位新潮诗人的话来概括,就是他写的文字是从来没有人写过的。无状诗派有:许德民的《密和调雕》,《肌灭肤驶》,黑大春的《骊歌》,清平的《美丽》,臧棣的《颐和园》等。

形成诗词语言的区别,我以为在于句子格式,由于句子长短不同就会出现不同的音乐节拍。诗是可以歌唱的,词更是可以歌唱的,由于字句长短不一所以节拍不同,唱出的韵味也是不相同的。其实不但诗有诗的语言,词也有词的语言,而且曲有曲的语言,散文有散文的语言,小说有小说的语言,戏剧有戏剧的语言。就拿散文来说就有杂文、美文、通讯、记史、公文等形式,其语言各具特色,在通常情况下也是不可混淆的,当然,从文化含义上来讲,也会触类旁通的。

2009年5月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