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翠和青梅的友情

作者:穆紫荆    更新时间:2018-12-19 11:13:16

青梅的家里,墙壁上糊的是一色淡黄的墙纸,家具是白的。

她对了小翠哭鼻子的理由,是她发现其丈夫小蒋在外面不规矩了。

小翠莫名而又紧张地听她哭了半天,才明白青梅在小蒋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块不是他们家的女人用的手帕。

青梅家的浴室,和犹太公寓里所有其他楼层里的浴室一样,有着一米半高的白色瓷砖。

她喜欢把洗完的手绢从水里捞出后,湿淋淋地直接贴到瓷砖上去。这样,每到她洗衣服的日子,浴室的瓷砖上便像展览馆那样,开满了一方一方的手绢花。

干了以后取下来的手绢就像熨烫过一样特别平整。不仅如此,她还喜欢在它们半干不湿的时候往上面喷几下花露水。如此等手绢干了再揭下来,便有了一股花露水香。而一块有着花露水香的手绢,藏在口袋里时,全身便都被香气熏着了,拿出来用时,更是将芬芳都送给了别人。

所以青梅是很在意手绢的。并对洗完手绢后的这些小流程,也必亲自做。

而这一天,就那么巧,青梅在洗一盆衣服时,洗着洗着,竟然发现从小蒋的衣服口袋里飘出了一角花手绢。她很自然地将手绢抽出来,赫然发现不是自己家的。

这是一块陌生的手绢,上面的小碎花,是自己从来都不喜欢的。所以也不会买的。青梅所喜欢的是牡丹或菊花之类的大朵花。而这一块,全是细细碎碎的小花瓣儿。这是哪个女人用的?怎么会跑到丈夫小蒋的口袋里了?

对此毫无思想准备的青梅很是慌张和气愤,她把脸盆里的衣服往浴缸里一倒,用两个手指捏着这块手绢便哭着闹着要正在房间里听音乐的小蒋给说个明白。

“这手帕是谁的?”/“怎么会到了你的口袋里了?”/“你们两个人在哪里见的面?”/“见过几回了?”/“联系时都用什么方式?”/“对方是哪里人?”/“在哪个单位?”/“叫什么名字?”/“几岁了?”/“长什么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我?”/“这个家你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了?”/“你是要我还是要她?”等等。劈头盖脸。铺天盖地。

小蒋受不了这样的密集轰炸,吓得关了唱片机就开门夺路而逃。并且晚上也没回来。据说是住到电影制片厂的集体招待所去了。

青梅却不依不饶,第二天拿着这块手帕哭闹到小蒋的领导面前。要领导出面去问小蒋,并且要领导把那个女的给揪出来。

小翠到达青梅家时,正是青梅在电影厂哭闹后刚回家来。

出于对大伟的莫名之恼,小翠义不容辞地站在青梅一边。并且从那天开始,她自动陪着青梅往各处去去向朋友和亲戚哭述,并寻找和跟踪小蒋。

似乎青梅的遇人不淑成了她自己的遇人不淑。她借着青梅的事,出自己的怨气,而青梅则觉得小翠真铁,真够朋友,

然而最终,一个月后,小蒋在组织的压力下,回到家里。他垂头丧气地,拒人以千里之外地闷在家里边抽烟边看电视。青梅则啥事都不做了,向团里请了病假,一味里里外外地监视着小蒋的一举一动。

小翠呢,见这两个人闹了半天,最终还是又睡到了一张床上。而自己却不得不和大伟彻底分手。一相对比,忙了半天,青梅并没有像自己那样落单,便变得极度地落寞和暗自悲伤起来。似乎自己无形中又打了一次败仗,又败给了大伟一样。从此,犹太公寓她是彻底不再去了。

在维也纳的中餐馆里,王芍琴的灵魂看着小翠像只竖着的大恐龙蛋似地在店堂里缓慢移动,有点十分陌生。

这个餐馆不大,只有不到二十个座位。进门一边是买卖收银的吧台连后面的厨房。墙上贴着一张送财童子抱鱼的画。

店堂里灯光昏暗,人寥寥无几。吧台前站着一个穿警服的警察,他是来拿外卖的。餐馆的对面就是警察局。上夜班的警察们,常常会在晚上9点的时候来买宵夜。这是让餐馆得以维持下去的一个重要原因。占了警察局对面的便宜,小翠的生意做得平淡又安稳。没有抢劫、没有斗殴、没有敲诈,没丢大财,却也没发大财。

回想当年,由于大伟的事情令她内心沮丧,后来在团里无论是练功还是排练都无法集中精神。很快便堕落到只配在文工团里跳群舞的地步。

青梅提前申请退伍转业,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时刻跟在老公的身边,不让别的狐狸精再有机会接近他。于是小翠和青梅便也断了来往。

再过了几年,她也转业退伍。只是毕竟是舞蹈演员出身,长得好不好看暂且不论,举手投足自然都比普通的姑娘要出色得多。于是就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在奥地利开餐馆的想找一个中国内地姑娘当老婆的香港人。

而小翠则又犯了当初认识大伟时的老毛病,对介绍人的话,只听进去了奥地利、餐馆和香港人三个字。就答应去见面。

约会的地点在华侨饭店对面不远处的新亚饭店二楼。介绍人让他们两个彼此认识之后,就先走了。剩下小翠和香港人面对面地坐着。香港人的中文讲得拖泥带水。小翠倒也能接受。心下忐忑的是,自己不是处女,不知道这个香港人会不会在意?

这个事情她没敢事先和介绍人说。事实上,她和谁都不敢说。

                                            青梅洗手绢 / 速写 穆紫荆

这种事是说不出口的。但是她知道这事对香港人要瞒是瞒不过的。必须得说。而且最好是今天就说。他要是接受,两个人就继续,日后跟他出国也放心。不至于被他以不是处女的理由抛弃在异乡。他要是不接受,那么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拉倒会了。

香港人倒也开门见山,将自己几岁跟随父母出国,现在的餐馆在什么地方,等等一一和盘托出。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对小翠是一眼就非常满意。

文工团的女孩嘛,长相和身材自然是无从挑剔的。他点了很多鸡鸭鱼肉,频频要小翠吃。小翠却每样都只夹一丁点就放下筷子再不肯吃了,说为了保持体重,自己已习惯不能多吃。

这样一说,香港人显得更满意了。一个对食欲能控制的女孩,必定对金钱也有控制力。他在餐馆里看厌了那些吃客,突然面对个拒绝多吃的小翠,感觉像是见到了奇珍异宝般欢喜。

同时他也大大地怜爱起这个姑娘来。从小被团里规定了不能多吃?这个舞跳得也太辛苦了。作为餐馆老板,他的另一面,就是对吃情有独钟。

他想,如果她肯跟了我,到奥地利我一定要让她吃个够。然后给我多生几个大胖儿子。一想到此,他的脸上由不得便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情。

他说:“小翠姑娘,我的情况都告诉你听了。我对你是很满意的,你呢?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小翠正苦恼着想怎么开口和他说这个处女膜的事。之前他说了些什么她都只听了个大概。此时见他问自己的看法,那是一定要自己开口了。

情急之下,她突然灵光一现,半低了头轻轻地说:

“我,我对你也很满意的。”说完头又往下更低一点。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令香港人更加地欢喜了。

“那么,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我这次回来一共只有三个礼拜的时间。一个礼拜已经过去了。剩下还有两个礼拜。如果你愿意,我也愿意,我们就把婚结了。等我回奥地利后,就去给你办家庭团聚的签证。我在餐馆很忙的,每天都要盯在那里。哈哈哈。”

“我,我还有个事情要在结婚前说。”小翠结结巴巴,鼓足了勇气。

“你说吧。我听听。”香港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姑娘竟然说对自己满意。这让他喜出望外。之前在奥地利的同行告诉他说,大陆内地的姑娘好找。如果找个上海姑娘,不仅他们很会招揽生意,将来餐馆多几道上海菜,和广东菜一起,生意就更好啦。所以他回香港只待了三天,就特意到上海来了。此话现在看来是真的。他觉得自己的好运要来了。

“我、我、我、”小翠一连说了三个我,觉得还是说不出口。刚才灵光一现时,有了个主意,只是真要说出来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香港人给她重新叫了一杯饮料。“什么事情那么难开口?是想要个大大的金戒指吗?不然不说也可以的。”香港人想小姑娘大概是想要对他狮子大开口了。

“我,我的处女膜在练劈叉时出事故给撕裂了。”被香港人一激,小翠也豁出去了。冲口而出后低了头静静地不再说话。眼里渐渐地饱含了泪水。

香港人一听,大松口气。他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说:“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结婚后,死心塌地跟着我,我不仅什么都可以给你,也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哪怕你是有前夫的、有小孩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从小翠那羞涩的样子里,他已经可以断定她还是个没有过男人经验的姑娘。介绍人也肯定地说她是个一直在军队文工团里的姑娘。前不久才退伍,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结过婚。所以他相信练功开劈叉出事故时,是会把处女膜给撕裂的。

得!小翠一听,处女膜破裂的问题已轻易过关。那么这个香港人她就嫁定了。因为如果换个内地人,对不是处女的女人是很难接受的。和大伟的事总像个没爆炸的定时炸弹。万一哪天爆炸开来。她在丈夫和婆家以及亲戚们面前就都完了。所以还不如跟了香港人远走高飞的好。

于是她便也显得轻松和快乐起来。这一轻松快乐,整个人都立刻活泛得像一枝摇曳而又鲜艳的花,直晃得香港人的眼睛七荤八素,内心飘飘欲仙。

一个礼拜之后。香港人快要走了。他们便去上海静安区的民政局领了结婚证。香港人依然选择在新亚摆了八桌酒席,请小翠的亲戚、朋友包括部队上的战友和领导们都来吃了顿饭。算是个简朴的订婚礼。之后,他们在新亚对面的华侨饭店里住了四个晚上。

在这四个晚上里,小翠的身体终于再一次接触到了男人。许久被克制的饥渴令她在头一天夜晚面对香港人的时候,全身颤栗不已。

香港人以为这完全是出于她还是个处女过于害怕的原因,于是格外地小心。慢慢地把她的衣服一一褪下。谁知他越慢,小翠颤栗得越厉害。她的身体已经在极力地渴望来自一个男人的安抚。可是她不能主动,还必须克制。直到这个男人将自己一下子完全填满。

到底是文工团里出来的姑娘。在床上的一举一动也像跳舞一般。令香港人美得喜上九天云霄。在缠缠绵绵,侧过来翻过去地连做了两遍之后,他要休息片刻,却拿出自己从奥地利带来的一个专让女人欢喜和陶醉的跳弹放入小翠的体内。随后便听小翠的喉咙里发出了犹如莺声袅袅般滴溜婉转的声音,抖中带颤,颤中带醉。这种娇声荡气让他听得如痴如醉,很快地便又兴致勃发,一跃而上,几出几进之下完成了第三遍。

这一夜,香港人的老练之举把大伟的阴影在小翠的心里一抹而去。她觉得和香港人做爱那更像是真的做爱。而和大伟,充其量只是个**。

之后的三夜,两个人越来越如胶似漆。睡觉时你的腿放在我的肚子上,我的手插在你的两腿间。小翠卷缩在香港人的怀里,两个人睡成了一个难以拆开的好字。

四个晚上后,香港人除了给小翠留下跳弹,还留下了一笔钱。便起身回奥地利去。再三个月之后,小翠就拿着他寄过来的返签证,到上海的出入境管理处和奥地利领事馆办理了出国和丈夫团聚的手续。

她没有告诉大伟。大伟对于她犹如病菌般唯恐避之不及。他以及他的那个犹太人爸爸,随着她出国的脚步死在了她的心里。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退出后,另一个女人王芍琴进入了大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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