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伟和小翠的爱情

作者:穆紫荆    更新时间:2018-12-19 11:12:46

和很多童年的地方总会有一两个神秘的故事一样,在犹太公寓里,也有着各类稀奇古怪的事发生。首先是当王芍琴懂事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觉察出了3A里的住户,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这两个女人,说她们像姐妹嘛,又长得不像。

男人呢?不知道。于是便有人说她们是大小老婆的关系。大小老婆这种现象,在49年前后是很多的。不仅有钱的人家会娶两个甚至三个或四个老婆,没钱的人家,哪怕是在gcd的部队里,也有一些革命前在乡下有了老婆,革命后在部队没来得及和老家的女人离婚便又有了新老婆的。

于是49年后,有些人便把乡下办了或者没办离婚手续的女人也接来在城里一起住着,说起来叫离婚不离家。

那乡下的女人在城里像老妈子一样伺候着一大家子,也是心甘情愿的。就像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婚后,也把自己的原配夫人毛福梅留在了家里一样,毛福梅住东厢房,宋美龄住西厢房。宋美龄称毛福梅为姐姐。否则的话,这些离了婚的女人没有夫家可靠独自一人在乡下是很难活下去的。

只是越到后来,这样的故事便越稀罕了。在很多年后,当王芍琴在游荡中听见自己的中学老师在饭桌上说,她们当时读书的那个学校的教导处小楼,原来是李鸿章小老婆住的。她灵魂的波线在瞬间便急剧地浮动起来。

她想到了在自己所出生的这栋楼里,也有着这样一双女子。她们相处得好也罢,坏也罢,似乎都是和共有着一个男人有关。而这个男人,在王芍琴当时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人们看不到他。王芍琴也看不到他。他是被镇压了?被关押了?是逃往台湾了或已经死了?都不得而知。

人们只看见,那一高一矮,一方脸,一鹅蛋脸的两个女子,带着一个男孩,或进或出,都尽量低眉侧脸。见了人也不主动打招呼。

而那个男孩,在记忆里虽然始终是安静的,却人模人样地一天天长高起来。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时,突然便是穿着衬衣和羊毛背心,头戴鸭舌帽和脚蹬西裤皮鞋的样子了。

这种一副小开的形象,默默地印证在人们的眼睛里。这时候,大家才发现,他的头发是卷曲的、棕褐色的。鼻子是大而挺的。于是,原来他是个杂种这个念头,便也悄悄而无声地跟在了那个男孩的身后。

只是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这一家三口的生活。她们和任何邻居都不往来,始终保持着神秘和孤独。连她们到底是来自哪里的,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来那两个女人是将这唯一的男孩,当男人那样给供起来了。在她们眼里,似乎老爷不在眼前了,男孩就是老爷的化身。她们在男孩刚刚有了一点男子气的时候,就将他按照老爷的样子给打扮起来。也许这一份心思,是她们还能够一起活着的唯一理由。一个女子要么不爱男人,一旦爱上了,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男人一辈子了。男人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她们都会把他死死地包在心里。

男孩的名字叫大伟。

一楼有一家从事戏曲的家庭。老爷子姓蒋,是大学里的教授。不知道教的是什么,却将公寓里的一间25平方米的房间,堆满了书和报纸。而他自己就始终坐在这大堆的纸中。任头发花白长长地披满肩头。好像也看不见他去上班。而他的妻子,为人极其和善。儿子小蒋在电影厂里做编剧。取了个媳妇青梅是警备区文工团的。于是家里常年钢琴声、唱片声、嬉笑声不断。俊男美女隔三差五,交错混杂地进进出出。

在这群人里,有一个腿脚和胳膊都细细长长,瓜子脸上总是汗津津的姑娘,名叫小翠。因她是青梅在歌舞团的闺蜜,来得便特别勤。有一次,她于夏天的黄昏走进门洞来时,正巧碰见大伟背对着一排信箱要跨下那最后六级楼梯。只见他两手插兜,吹着口哨,一双褐色的皮鞋上两条裤缝笔挺地直插小腹。米色的羊毛背心把他的脸,衬托得格外地白。

小翠抬眼那么一看,便浑身汗毛一竖。也不知何故,偏偏大伟也看了她一眼,并于还不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脚跟一滑,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姑娘一惊之后,马上又忍不住笑。两个人的眼睛就这样一下子对上了。这一对不打紧,姑娘发现对方的眼眶子特别的大和凹。由不得又呆了一秒。就在这一秒之间,大伟站了起来。一米八的个子像棵树似地挡在姑娘前面。姑娘往左,他也往左,发现不对,赶快往右,不料姑娘也紧跟着往右。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于是双双低头站定。

“你找谁?”大伟问。

“二楼蒋老师家”姑娘轻轻答。

“我住在三楼3A。”说完,大伟侧过身,让小翠上楼,他呢,从姑娘的侧面过去,出了门洞。

当姑娘走完那六级楼梯,再踏上九级来到二层楼时,便刻意又往上走了九级。她鬼使神差地站在二楼半,朝三楼望去。直到她看清楚3A是在左边之后,又由不得把这扇门给打量了一番。

其实所有的门从外面看,都是一样的花式和一样的铜把手。只是因着大伟模样的与众不同,显得那扇门也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了。

姑娘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这扇门后,终于又忍不住上了九级台阶,她掂起脚尖,从大门中央偏上的那个送信的开口缝里望进去。只见里面一片肃静。走廊两边的房门都紧紧地关着。也因此走廊里显得很幽暗。小翠一望之后,马上缩回头来。一颗心莫名其妙地噗噗跳着。蹑手蹑脚地又往下走。

等到从蒋家出来,要回家时,又禁不住往楼上望了一眼。眼前又浮出那小开摔跤的模样。心下禁不住一喜。而后,她每次来时,都要多上半层楼,往那扇门看一眼后,再悄悄下来。

那扇门始终默默地关着,再也没有人在小翠来时走出来或者走进去。

小翠所穿的衣服,都是军装,换不出什么花头,于是只好在走路的步伐和形态上不断地变幻着花样。有的时候,她是一跳一跳地跳进门厅。上楼的时候,又故意左右走着花步。企图惹出点什么动静来。

这栋犹太公寓的楼梯很宽大。两个人并排着走一点问题都没有。有的时候,小翠把步子踩得重重的。有的时候甚至嘴里还哼歌。就这样,终于有一天,当她穿着裙子这样唱唱跳跳地一脚踏上二楼半的楼面,又朝三楼张望时,鬼使神差地忍不住又往上走了几级楼梯。3A的大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从缝里探出了一颗有着些许卷曲的棕褐色头发的脑袋。小翠一愣,脚下一滑,便从楼梯上扑倒了滑了下去。

嘴里一声“哎哟”。文工团的姑娘都很廋,木头的楼梯毛渣渣的,小翠穿着裙子的腿和胳膊骨被楼梯磕得生疼。

大伟一看马上跑出来,将小翠扶起,。小翠痛得话说不出来,只是眯着眼睛往肚子里抽气。大伟往她下半身一看,只见腿骨前面被磕得往外渗血,再看她的手臂,也被磨破了一块皮。便扶着站好了,说:“还能走吗?跟我去家吧。快!”

小翠不语,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大伟见状,只好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跑上九格楼梯后,进门。

3A的大门无声地被关上。走廊里面的昏暗更给了人一种紧张的急迫感。大伟抱着她往走廊的尽头走去。走廊的尽头一边是厨房,另一边也还是个卧室。大伟打开这扇卧室的门,把小翠放到了床上。

进入卧室,光线顿时明亮起来。卧室里面竟然有两大扇落地窗,在街外梧桐树的遮蔽下,阳光疏疏落落地照射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一个梯形。墙壁是湖绿色的有着大朵菩提叶的墙纸。一般的人是认不出这树叶的名字的,王芍琴也是到了Olivia庄园之后,才从园子里的一棵菩提树下,依稀记起了在大伟家的墙纸上就是这种花型。而当年的小翠,只顾嘤嘤地哭。

大伟将小翠放到床上后说:“我去给你拿红药水去。你别动。”

等他将红药水拿来后,小翠却已经坐了起来。她从疼痛的麻木中恢复过来,看着自己的腿。

大伟蹲在床前,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浸过了红药水的棉签,一只手慢慢地伸向小翠的腿。那是一节白皙而又光滑和饱满的小腿,富于女性特有的光泽。大伟的手有点微微颤抖。他像对一只灵敏而又会随时逃脱的兔子说:“别动啊,让我看看。”

当他的手,一握到小翠的腿时,他和小翠都由不得微微抖了一下。手掌的温度,和腿的温度,触碰到一起后,竟然是那样的和谐。他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的破皮处,擦着红药水。每擦一下,小翠都要抽一口气。

于是大伟便将目光从伤口上移开,企图往上去看小翠的眼睛。不料目光移到半途却看到了小翠裙子里面的大腿。小翠的两条大腿肌肉更加地圆润和光滑。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却让他的心猛地一抖。随即迅速站起来,退回到书桌边。

大伟将棉签扔到字纸篓里之后,屁股靠在书桌上,两条长腿直直地斜着杵在地上。书桌是厚厚的红木。桌子上面有手表、金笔和一个石头的狮子不像狮子,狗不像狗的动物。这些对于大伟的年龄来说,显得有几分重,想不出来它们怎么会居然属于他,可见这个家庭的背景很不一般。

小翠看得有点发呆。她的目光在房间里面转,看见了五斗橱上的一个烛台。底座上面呈半圆型的黄铜管上,一溜平地焊着七个小烛台。

她看着大伟问:“这是点蜡烛用的吗?”

大伟说:“别乱问!”小翠就有点撅嘴了。说:

“那我走了。”

“再待一会。红药水还没干呢,你叫什么?”

“小翠。”小翠其实并不真想走。

“我叫大伟。

小翠用手摸摸床,发现床很高,坐下去都是软的。并没有床帮子那样的硬木条子。双手便顺着大腿边摸床,又发现床的边很厚。突然恍然大悟到这床铺的不是棉花胎,而是传说中的席梦思。她坐上去之后,身子竟然还会轻轻往下之后又往上反弹。“弹簧床!”想到这里,她又故意将屁股用力往下一压,然后享受着反弹的快乐。脸上洋溢开一朵花。

“你和楼下是什么关系?”大伟问。

“我和蒋家的儿媳妇青梅在一个团里。我们是很要好的小姐妹。”

大伟的那双眼眶很大的眼睛,看着小翠。

“今天是星期二。这个时候我们家里都没人的。只有我。”

小翠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你是说我以后每星期二的这个时候都可以来找你?”

“也不是。就这个月。以后不知道。”

“哦。”小翠感觉到了一种珍贵和机不可失。“那我们可以玩什么?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大伟看看小翠。又看看脚底下。

小翠问:“你做什么事?”

“我?在街道的图书室里做图书管理员。”

小翠在大伟的房间内 / 速写 穆紫荆

大伟说得像个没事人似的。小翠听了心下倒是一叹。这样的人可不是她想接近的。总得有个正经职业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被大伟的样子给吸住了。她喜欢看他这种与众不同的样子。卷毛,高鼻梁。凹眼睛。她觉得他的样子很美。比她团里的男演员们都美。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就生出个男人也可以是无所事事的念头。

这一天,她坐了不多会,在弹簧床的席梦思上让自己的屁股上上下下地弹了几下之后,就提出要走了。毕竟她和楼下的青梅是有约的。晚到一点点还可以遮掩过去,晚得太多就说不过去了。

她像一条泥鳅似地从门缝里面哧溜一下滑出去。这一次往下面走得轻手轻脚的。并且从那以后,她再走楼梯时都再也不又唱又跳的了,而是轻手轻脚地,像做贼,又像怕被谁听见似地。

多少年后,王芍琴的灵魂看见小翠在奥地利维也纳的一个中餐馆里忙着招呼客人。

她从那里飘过,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曾经在大楼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小翠。只是此时的她已是半老徐娘了。不仅体型臃肿,连面目都显得有几分狰狞。她的两只眼珠子,圆圆地往外瞪着,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一边毫无顾忌地当着客人的面训斥店堂里的一个印度跑堂。一边收客人的钱。当那个印度跑堂企图申辩时,她用中文式的德语说:“Mund  zu!(闭嘴)”并随手在跑堂的头上拍了一掌。

王芍琴的耳朵听见那个印度跑堂在肚子里用中文骂了她不止一次:“傻B ! ” 她很好奇小翠怎么没有和大伟结婚呢?当时的楼里可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了呀。

事情还要从小翠的腿被大伟涂了红药水说起。当第一个星期二过去之后,第二个星期二的老时间,小翠就又出现在犹太公寓的这个老地点了。

这一次,她没有和青梅事先有约,而是专门奔大伟来的。按说那时候的小姑娘们,都是很矜持的。尤其是部队文工团里的。他们将找对象的事,看成是一生中的大事。是万万不可轻易胡来的。

可是,部队文工团里的姑娘,天生心大,从小便和男生们一起练功排练,对男女的界限在身体的接触上,比一般的姑娘要开放。她身不由己地到犹太公寓来找大伟,是生生被大伟这个少见的、漂亮的长相给吸引的。她去找他时的心情有点像探个秘宝。

上得二楼,在3A的门前刚刚站定,只轻轻敲了一下,门就悄无声地开了条缝。她从这条缝里滑进去,门便又关上了。

后来的事情就如所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时那样,两个人先看看腿上的伤口,长好了没有?又看看胳膊上的皮肤擦伤还看得出吗?大伟的手又摸到了小翠光溜溜的腿。这一次便停在那里,拿不下来了。小翠呢,也似乎感到了一丝异样。这和团里那些男演员们用手把着她的腰或者撑着她的腿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的心怦怦地跳。

想该拒绝他的手,嘴里却说不出来。

慢慢地大伟的手便在小翠的腿上来回地抚摸起来。像是有电的,蹭着她的皮肤后,让她阵感酥麻,像是坐在了一个蚂蚁窝上,一丝丝地痒上心头。

大伟的呼吸开始沉重和急促起来。这令小翠慌乱得有点不知所措。大伟涩涩地哑着嗓音问:“给我看看好吗?”

小翠问:“看什么?”

大伟的手往小翠的裙子里摸去“让我看一眼,是什么样子的。”

小翠一阵昏眩。说:“不行!”

大伟不甘心,坐到小翠的身边,用头去蹭小翠的头发。

两人已都没了大脑,也失去了语言功能,有的只是任凭自己身体的摆布。小翠呼吸急促,耳鸣发晕。不知道如何便被大伟脱了内裤。那一刻她羞得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接下来的事,她都记不清了。直到大伟顶入时,她才轻轻地叫了一声,心里感到明显地一痛,却来不及意识那是处女膜破了所带来的痛,大伟已经控制不住地往更深处去了。

她紧紧地抱住对方,浑身发颤,直到大伟大汗淋漓地如要窒息般叫唤起来,她才将两手放松开来。大伟瘫压在小翠的身上呐呐地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小翠却于这一瞬间恢复了意识的清醒。她将大伟推到一边,任他如死人般趴在床上,自己匆匆穿上内裤,在腿根处她瞥见了一道粗粗的血痕。也顾不得擦,慌张地穿完,便站起来说声:“我走了。”

她一边悄悄打开门滑了出去,一边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觉。有点快乐的是自己终于知道了和男人**是怎么回事。更多恐惧的是,这一切要是给别人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啊!

过了两天,见周围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恐惧才一点点地褪去。直到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就只是对那点快乐的回味和对再一次想享用这种秘密的期待了。于是到了第三个星期二的老时间,她又身不由己地出现在老地方了。

这一次,他们变得老练和从容很多。还是那样,见了面后,不必多说什么,就知道彼此都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在快乐的同时,更多出了对彼此身体的欣赏。

这样的幽会,总是维持在大约一小时之内。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感觉不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只记得要拼命地去掠夺和占有。

如此这般,等他们再有过一次后,大伟告诉小翠,接下来这样的机会就暂时不会再有了。原来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小妈陪大妈去地段医院打针灸的时间。

大妈的肩膀突然有阵子疼得举不过头,甚至连衣服也无法自己穿,于是由小妈陪着她,去地段医院打针灸。顺便两个人一起在静安寺附近兜上一圈。一个疗程四次。所以,如果大妈的肩膀好了,不再需要去针灸了,这固定的家里无人的时间就消失了。

直到这时,小翠才发现,大伟说这家里没人不是说他的父母不在,而是说他的大妈和小妈不在。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大妈是谁?小妈又是谁?”她问。

“大妈就是我大娘,小妈就是我小娘。”

“那谁是你的亲娘呢?”小翠听不懂。

“两个都是。”

“我是问,谁是生你的那个人,是大妈还是小妈?”

“小妈。”

“是你爸有两个老婆吗?”

“嗯。好像是吧。”

“怎么好像是?你爸是资本家?”这年代可是意味着谁是资本家谁倒霉。小翠由不得心下打鼓。自己怎么和一个资本家的狗崽子好上了呢?

“我爸,他大概是个犹太人。我没见过。”

“没见过。你是犹太人的私生子?”小翠惊得翻身坐起。拿了脱下的衣服一边穿,一边浑身上下发起抖来。这时候上海哪里还有犹太人?

“我爸早不在了。解放前就扔下我们走了。”大伟抬起一只手企图放在小翠的乳房上。小翠一脸沉重地把他的手拨开。

团里要是知道了。可就不止是乱搞男女关系,而是里通外国的嫌疑啊!小翠的眼里泛起一层泪光。“你、你、你、”她恨恨地看着大伟,一连说了三个你字,最终却没了下文。

她原本想说,你知道我是警备区文工团的为什么还要来招我?可又一想,人家也没招自己,如果自己的脚不迈进这个门,不是啥事都没有了?

这一天小翠走出3A这扇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怕自己被扣上一顶间谍罪而被拉出去枪毙。虽然她依旧会去犹太大楼找青梅。但是次数明显地少了。并且在去的时候,也绝不是独自一个人,而是拉上一个更小年龄的团员。那个小团员和她是俗称一帮一的那种关系。她在上到一楼时,也再不探头往楼上看。

然而,眼睛不看,心里总还是看的。

她曾无数次设想,如果那扇门又突然打开了,大伟从里面走出来,他们在楼梯上又遇见,她该怎么办?

可是,有一次,当她正好在愚园路上往犹太公寓走去时,远远地看见大伟同另一个短发的娇小的女孩子从门洞里出来。两个人边走边说,像是很默契的样子。

小翠的心就往下一沉。“这个坏种。”她愤愤地想。同时却无比心酸和慌乱起来。似乎一件原本不想去收下来的衣服,任由它在风里飘摇着,也觉得挺好看的,但要是忽然发现衣服竟然被人偷走了。便生出万分的后悔和可惜。

而偏偏也就在这一天,青梅突然在小翠面前哭开了鼻子。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