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迭只电唱机还在啊

作者:侯宝良    更新时间:2018-01-26 10:37:11

老同事来访,闲聊中见我房间一角的床边橱上放着一只旧的电唱机,突然眼睛发亮头一扬问我:“迭只就是阿拉老早子经常放唱片一道听的C84的电唱机吗?”经他一问,我来劲了:“对啊,侬还记得这四十多年前的事啊。”

我过去拿掉压在上面的东西,打开机盖接上功放机回头问他:“还想听听吗?”见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试放了一张唱片。说实话尽管音色不如现在的音响效果,但听着、听着这老唱片的音乐,慢慢地回忆起我们那青涩的年代。

文革后期的一九七三年,正是文化生活最单调的年月,除了八个样板戏,电影也没几部。歌曲是不少,大都是毛主席语录歌和歌颂文化大革命等方面的红歌。那时革命歌曲经常要学唱,我的音乐细胞不灵,听录音要去专业部门,家庭买录音机是不可能的,要是家里放唱片听听很不错了。于是我跟姐姐商量一起买个电唱机吧,反正我们已工作有经济支配权,长辈也不管。买啥品牌呢?当时市面上只有两种机子,一种是上海唱片厂出产206型号的唱机,还有就是我买的上海录音器材厂制造C84型号的四速唱机。和206相比C84的机型小巧,我就买下了。

那些红歌听多了、听惯了,听觉也疲劳了。有人偶尔悄悄拿来些老唱片放放蛮有味道的,眼前的老同事带来的旧唱片最多,像京剧《四郎探母》、沪剧《罗汉钱》、越剧《西厢记》以及相声大师侯宝林的经典段子。我们经常想听,只是心里都吓丝丝的,听之前要拉上窗帘,声音调到最轻,简直像在收听敌台,深怕外人听到这里有传播封、资、修的阶级斗争新动向。

第二年的秋天,我不幸工伤脚趾骨折了,在家休养两三个月。幸好有这电唱机陪伴我打发难熬寂寞的日子。这同事很有老唱片的来路,他也顺便借我机子常来过过瘾。有一天正听得入迷时有人敲门,我马上关掉机器盖上报纸,拿起《红旗》杂志示意同事去开门,一位邻居探头进来:“侬脚好点了吗?”我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希望他知趣地退去。可他却悄悄把门关上神神秘秘走到我床前:“我听到梅兰芳的唱腔了,好听啊!再放一遍听听”。我正想装模作样否定。他却拍拍我肩说:“放心,我保证不扩散”。我们怕他揭发,同事朝我挤眉弄眼示意大家都听了共担责任,让我继续。

“嗯,就是迭只电唱机,侬囥得牢噢。”同事的一声感叹拉回我的思绪。看着一路走来的老同事我动情地说:“时间易逝睹物思人,那位老邻居早就不在了。这唱机更见证了你、我的情深意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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