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香兰那时的条件,找杨凤喜是最好的选择。她不够漂亮,矮,胖,胸脯太高,但又是即将退休的吴镇党委书记的女儿。找个地位比她高的,人家看不上她,地位比她低的吧,她又看不上。她一见到杨凤喜,心想,就是他了。杨凤喜是吴镇五高中唯一的本科毕业生,又是个才子,会拉二胡,会写诗,有一双忧郁的黑眼睛,在那个年代,这是很时尚的对象,足以让人忽略掉他其他的东西,譬如农民出身,家庭贫困,姊妹众多。从长远看,以周香兰父亲的身份,肯定能把杨凤喜拉扯到仕途上,到那时,周香兰的一切就完美了。
但当年的周香兰并不以为自己有那样的势利和盘算,她以为自己是真的喜欢杨凤喜。喜欢嘛,那就要。年轻时的周香兰泼辣直爽,要自己想要的。能够拆散杨凤喜和张晓霞,那是因为他们爱得不够,跟她关系不大。到三十二岁那年,杨凤喜和张晓霞死灰复燃时,周香兰才意识到,她当年那么理直气壮,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有势。这势虽然不够大,最终也没有帮上杨凤喜,但足以让年轻的周香兰肆无忌惮、勇往直前,也足以让杨凤喜半推半就,最终抛弃张晓霞。
这年夏天,吴镇的第一场雨开始下时,张晓霞因胃癌死了,死时浑身发臭,瘦到如骷髅一般。周香兰丰满的乳房因长满瘤子被割掉了,她曾经过分高耸的胸脯如今变为两个可怕的凹陷地。
暴雨连续下了二十多天,湍水上涨,漫灌过宽阔的低地、沙滩、树林、庄稼地,直抵沿岸村庄和小镇的边缘。吴镇也被淹了一半。但是,吴镇的被淹并非因为湍水,而是因为镇上的下水道太不畅通,水无处可流,就在大街小巷浩浩荡荡地奔涌,把陈年的垃圾从各个角落带出来,各种各样的垃圾又停留在任何一个拐角、突起和建筑物的后面,于是,腐烂的菜叶、动物残破的尸体、粪便、破衣服、旧鞋子和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混着泥水形成一座座垃圾山,浸泡在街前屋后。苍蝇、蚊虫终日在垃圾堆和吴镇上空欢乐飞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繁殖,生长。傍晚雨停的时候,太阳照在酷热、潮湿的吴镇,垃圾上的泥浆开始蒸发,风一吹,整个吴镇都包围在恶臭中。霉菌在蓬勃生长,旅馆里到处结满蜘蛛网,巨大的蟑螂、甲壳虫、臭虫在走廊里慢条斯理地散着步,外地人一惊一乍,吴镇人都视而不见。
家家户户的被子、衣服、席子、衣柜都长满了绿色的霉菌,也没地方可晒,就任它霉着。到每年夏天七八月份的雨季,妇女得妇科病的特别多。吴镇医院里到处是拿着小玻璃片的妇女,玻璃片上面一小滴白色的东西是**里的分泌物,大家互相交换着病情,大声地骂着天气、男人和自己的孩子。那些得了性病的妇女也一改偷偷摸摸的习惯,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和大家一道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混水摸鱼地谈着天气,暗自庆幸着雨季的来临。
雨季解放了吴镇人。就和那些得了性病的妇女一样,他们不用再偷偷摸摸,不用再找理由,不用再必须等到星期天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去支麻将摊,而是理直气壮地三三五五吆喝着,把麻将桌支在刚刚倒塌的残壁之下,一堆堆破烂中间,斗得酣畅淋漓。孩子们整天在雨水、泥浆里趟来趟去,往行人身上溅泥点,和苍蝇一起,在河边、垃圾堆旁翻捡宝贝,拿棍子来回划拉,挑起一个个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避孕套,比赛“掷铁饼”,在空中抡上几圈,“嗖”地一声扔进水里。
吃过午饭,周香兰把放在煤炉旁边的凉席铺到床上,用湿毛巾擦一遍,再稍微在炉子上烤一下,竹席干爽、清洁,没有雨季的粘湿感。她把义乳取掉,平躺在床上,薄薄的睡衣下,没有乳房的形状。
杨凤喜过来了,周香兰佯装让位置,侧躺过去,睡衣垂下来,遮住乳房的位置。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躁动不安。莫名的烦躁和激动压迫着她的神经,她想说话,想跳起来,想要男人的拥抱和进入。这在她是少见的。她有多久没有肉体的冲动了?她几乎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和杨凤喜做爱是什么时候了。
她看着杨凤喜,杨凤喜面无表情地盯着书本。她试探着把手放在他腿上。他会有反应吗?会在张晓霞火化的日子,和她做爱吗?周香兰用手卷着杨凤喜腿上长长的腿毛。他为什么不拒绝她呢?他满可以说,今天太累了,早点睡吧。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躲过这一劫了。
周香兰的手慢慢划过杨凤喜的腿,向小腹攀去。杨凤喜放下书,轻轻牵动嘴角,朝周香兰笑了一下,黑色的眼睛随之变得遥远。此时的杨凤喜仍然是那个含蓄沉稳的男人。很少有人能看到杨凤喜的笑,不笑的杨凤喜只是一个平常的、甚至有点猥琐的男子。但周香兰有幸看到这笑,心事重重的,好像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唇边的笑,这么多年来,她被这笑所迷惑,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尊、放弃自我,紧紧跟随他。
杨凤喜进入了她的身体。瞬间的充实,然后是放松和舒适,一阵阵眩晕向周香兰袭来。她的双腿更紧地盘着杨凤喜的腰。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没有了乳房,她这虎失去了自信和欲望。反倒是杨凤喜看到她的可怜和虚弱,有时候主动配合她一下。
杨凤喜开始动作,为避免碰着周香兰的胸部,他总是双手撑着床,费力,缓慢,却有意外的体验,周香兰跟随他的节奏,脑子开始茫然地漂移。但是,有一句话,却越来越近,随时要从她嘴里跳出来,她已经憋了一整天,实在憋不住了。
“你说,张晓霞会不会死不瞑目?老情人连去看一眼都不去?”就在杨凤喜要加快动作的时候,周香兰突然说话了,她的眼睛仍然闭着,肥大的脸庞清白无辜,纯洁无比。
杨凤喜突然停了下来。像高速运行的机器突然停电了一样,“咔嚓”一声,没有惯性和缓冲,但是,里面的内脏却因这突然的停止而错位了。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挪动身体,离开周香兰。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周香兰一动不动,瘫在床上。她的睡衣卷在胸部,曾经是乳房的部位如今变为两个略微下陷的半圆,其中一个半圆呈不规则形状,一直延伸到腋下地方,根根肋骨毕现。两只暗紫色的蜈蚣就竖趴在乳房下陷地的正中央,张牙舞爪地朝着外面扑出来,旁边是鲜红透亮的肉芽,丑陋、怪异,让人恶心。
张晓霞得了胃癌,是那种最疼的癌,肿瘤转移,压迫神经,连带脊髓疼痛,据说连骨头都是疼的。最后一个月时间,张晓霞躺在病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有时瞪大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很远很远的某个地方,有时又骂天骂地骂所有人,陈年烂谷子的人和事儿都被她骂出来。骂的人中,除了她丈夫、她的顶头上司、她的明争暗斗的同事,与她有暧昧关系但又不给她解决实质问题的副县长之外,就数杨凤喜和周香兰出现的频率最高。每天,人们竖着耳朵倾听从吴镇医院传出的或低或高或尖或利的骂声,把那些早已忘记的旧事再翻腾出来,一遍又一遍地讨论、传播。周香兰还知道,杨凤喜偷偷去看过张晓霞一次,也被张晓霞骂了出来。
“张晓霞今天火化,”周香兰朝着卫生间喊道,“你不去看看?和老情人最后告个别?”
卫生间里静寂无声。
许多时候,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恶念就像周香兰胸部的肿瘤一样,毒害着彼此的关系。
周香兰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去熬玉米粥,这是例行的晚餐。要煤炉,文火,一边熬,一边搅拌,至少得一小时以上,粥才能由稀变稠,再由稠变成均匀的糊状。等颜色从玉色变成金黄色时,才算大功告成。这是杨凤喜的最爱。二十几年了,杨凤喜每晚都享受着这金黄的粥。但周香兰很怀疑,杨凤喜是否记得自己每晚吃的是什么,他吃得潦草应付,没有任何感情。
面对杨凤喜,周香兰是有些亏欠的。当年她和杨凤喜同在五高中教书,而张晓霞却在乡下一个小学,只有星期天能回来。利用这一便利,周香兰开始和杨凤喜接近。她以为是她的热烈进攻和丰满乳房成功捕获了杨凤喜,但是,当她看到他在她父亲面前的毕恭毕敬时,她隐约感觉到,这个男人想要的并不是她。
三十二岁那年,杨凤喜突然大张旗鼓地重又追求张晓霞。他没有隐瞒周香兰,甚至,刻意让她看到他的破釜沉舟。他是豁出去了,到处追逐张晓霞,在张晓霞下班路上围堵,请张晓霞跳舞,不请自到参加张晓霞参加的酒场,和张晓霞丈夫打麻将交朋友,到张晓霞的弟弟家无望地等张晓霞的消息。吴镇流言四起,人们像看大戏一样地看着杨凤喜表演。他不再和周香兰保持每周一次的**,不再保持必要的交流,而是彬彬有礼,冷淡异常。周香兰跑到父亲那里哭诉。快七十岁的老父亲让她给杨凤喜捎一句话,这次,他一定帮到他。周香兰这才知道,穰县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干部提拔,县政府、党委和各大局都特别需要笔杆子,能写,会说,有学历,如得到选拔,直接到单位任副职。无论从哪一层面,杨凤喜都符合条件。但是,如果没有得力的人去跑动,他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之前那么多年,周香兰的父亲没有少为杨凤喜跑动,但一个退休了的乡党委书记,能量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大。
周香兰的父亲住到穰县,和昔日的朋友、下属吃饭,给上头递烟送酒塞钱,在家的周香兰时刻跟踪着杨凤喜,她看到杨凤喜和张晓霞一起往吴镇河坡上的庄稼地里去,她躺在庄稼地的另一端,听杨凤喜向张晓霞哭诉着“她咋恁像个妈,她就像妈一样,管着我”,听他们在柔软的花生地里、在金黄的蚂蚁草上翻滚呻吟欢笑,听他们用讥讽的口吻比较她和张晓霞乳房的手感大小和温度。她只能绝望地哭泣。她没有和杨凤喜厮打、吵闹,而是不停地给杨凤喜汇报父亲在穰县的进度,时而绝望,时而又充满希望,有时,又让杨凤喜进城陪父亲请的官员喝酒聊天,听种种许诺和活动路径。
有一天,杨凤喜又骑自行车带着她和儿子从吴镇的大街上穿过,到吴家烧鹅馆吃饭,而晚上,杨凤喜又用手抚摸她丰满肥厚的乳房,久久地揉搓。她知道,杨凤喜和张晓霞分手了。几个月之后,县里的提拔结束。她又一次亏欠了杨凤喜。
没有了乳房,如何面对杨凤喜?手术后第一次单独在卫生间里洗澡,周香兰低头看自己的胸部:可怕的下陷,丑陋的红色伤疤,是怎样的怪形状啊!周香兰失声痛哭。
她引以为傲的颤巍巍的乳房,有多少吴镇男人盯着她的乳房看,它挺立在那里,杨凤喜就是她的,别人无话可说。这对乳房,也确实给她立下了汗马功劳。杨凤喜喜欢揉搓着周香兰的乳房,喜欢在黑暗中吮吸着周香兰高耸的乳头,慢慢兴奋起来。
从乳房被切除后第一次做爱起,周香兰就小心翼翼保护着胸部,避免两人动作时碰到那里,她怕扫了杨凤喜的兴。杨凤喜从来没有就这一点发表评论,也没有安抚过周香兰,只是在做爱的时候,由抚摸乳房改为抚摸周香兰的下半身,好像周香兰从来就没有过乳房,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它。
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手术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杨凤喜兴奋的时候,忘了周香兰的伤口,紧紧地搂住周香兰用劲。周香兰只感到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叫起来。也许疼得太厉害了,周香兰忘了在杨凤喜面前一贯的谨慎和小心,掀开睡衣,仔细地查看伤口是否碰破。两条紫红色的蜈蚣蜿蜒着爬在周香兰平坦的胸前,凶狠、可怕,在昏暗中跃跃欲试着向他们扑来。
在拉灭灯的一瞬间,周香兰抬头看了一眼杨凤喜。那是怎样的眼神?厌恶、忍耐,蕴藏着蔑视,还有冷漠和倦怠,他对此一点也不关心。周香兰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厌恶她,厌恶她的胸部。
杨凤喜那一瞬间流露的眼神,让周香兰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恨了。她恨他。他不让她找出他的一点过失,他对她实在是完美无缺的好丈夫。在吴镇人眼里,不管周香兰怎样张罗家庭,张罗交际,张罗前程,都是她在巴结杨凤喜。说到杨凤喜,大家只是摇摇头,为一个优秀的男人被一个平庸丑陋的女人所控制而叹息。人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周香兰生病时杨凤喜的投入和悲伤,谈论杨凤喜的沉默和文雅,也可惜着杨凤喜的不值。周香兰失去了乳房,杨凤喜仍然享受着尊重。这场倾斜的战争她根本无法打赢。
疼啊……真疼啊……妈啊行行好让我死了吧死了吧疼得不行了妈啊别叫我闺女来别叫她爸来我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想见……说我无情我就是无情谁不无情谁挡住我张晓霞的路都不行我忍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忍了我是生闺女的气有时气到想把她打死我不是说笑闺女那么倔强她会吃亏的我要把她打过来我那老好人丈夫都说他是老好人他老好人个屁房子是我盖的家具是我买的里外人情都是我跑的人家说他是好人我是坏人我想着他至少还喜欢我我都快死了他还是那样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猪一样的人我张晓霞咋会和他生活一辈子丁国锋你个王八蛋你个缩头乌龟你女人都在外面混人了你还不吭声你女人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成天笑啊我咋嫁你这个人丁国锋你为啥不敢打我你来打我啊把我打死我想死啊丁国锋你个王八蛋来打死我啊……啊……
我疼啊老天爷你个王八蛋我又没背良心你让我得这不得好死的噎食病是谁在咒我你个王八蛋你出来……
雨咋还在下还在下啊……哗哗哗地不停了到底谁更无耻他不来看她他知道她在住院他不来看她她恨他可谁更无耻那么多人围着她那么多人听她的话她其实也喜欢啊真闲啊她从来没这么闲过干活的都是副职她兢兢业业兢兢业业地干她是单位的一把刷子她早晚会成一把手副县长早就许诺过她也暗示过他们局长只待找个合适机会她文章写得好她会弹风琴会跳舞会唱歌会喝酒这个位置只能是她的必须是她的她老公不要了闺女不管了和副县长说不清和局里一把手和好多人都说不清比男的都能喝喝出个胃癌把自己喝死了想当官想迷了把命也搭上了……我知道你们都在说我骂我笑话我有本事你们到我面前来你们谁不是小人谁不是乌龟王八蛋啊
疼啊……疼啊啊……啥溃疡转移灶肿块压迫神经侵蚀骨质破坏细胞异常增生脊髓印到骨头上了疼啊疼死了……闺女别哭我不是好妈我对不起你我不管你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想让人家看得起我们你老妈不是想当官也不是就是想当官当官有人敬有人跟人活一辈子谁都不理你有啥意思你长得再好看也抵不过有个好爹好妈我张晓霞长得不算难看可不还是被杨凤喜那个鳖样子抛弃了他算个啥玩意儿他混得还不如我他连我都不如都把我抛来抛去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他凭啥不就是你妈没有后台我死了有你爸呢你爸是个好人我其实喜欢他我只是看不惯他啥都行的样子没有追求活哩像个鳖一样鳖踩一下头还动一下你爸一动不动他脑子啥也不想咋都行咋都行不能咋都行闺女咋都行你活着别人就看不起你了你得有点想头哪怕别人恨你不喜欢你骂你那也比谁都不理你强疼啊……
……
妈啊……让我死了算了……妈啊妈啊你要是还稀罕你闺女就让她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死了吧老天爷啊我又没背良心为啥让我受这罪啊你是个睁眼瞎是个混蛋老天爷你是个大混蛋……
下雨了……雨咋就下个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啊……他杨凤喜是个啥玩意儿啊一辈子就是个老师啥也没混出来他难受死了他一辈子啥也没混来这种人我张晓霞也瞧不起为了当官女朋友都不要了他不要我了他忘了追我的时候他啥样子他忘了他暑假里晚上走十几里路到我家就为看我一眼他忘了他每次走到拐角处都要回头看我一眼夏天的晚上天真是蓝啊那月亮挂在天上咋就那么亮那么静他回头看我一眼每天走到拐角处他都回头看我一眼他喜欢我他在河里摸我他摸住我的乳房他浑身发抖他哭了他说他一辈子喜欢我他一辈子都不让我受罪他说他会让我过上好日子他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扔了我哭了多少眼泪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不要我他怎么可能不要我那么亲那么亲就这样不要我了我不相信我和你爸爸结婚有了你之后还是不相信他不要我了我觉得他肯定有啥难处了他不会不要我都是周香兰捣的鬼恁大的乳房成天晃来晃去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杨凤喜对谁都好对谁都彬彬有礼让别人以为他对人家有意思我离开他我照样能活我活得要比他还好他想当官想死了可就是当不上谁让他一开始不起好心眼儿他要周香兰不就是看上周香兰有个好爹谁不知道啊谁不明白啊我靠我自己我照样可以我过得比你好比你好
周香兰哎……周香兰你个骚货你毁我一生你有个好爹你有大胸脯你厉害你可以不要脸你抢谁不好你抢我男人你可高兴啊杨凤喜一辈子没当上官儿一辈子怨你一辈子不稀罕你你儿子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你啥都没有你背良心你良心太坏了可是我不背良心为啥我得这背良心人才得的噎食病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这是谁说的全他妈瞎扯谁在咒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