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抱上膝头,和它说说话,在它身上打拍子,唱了一首又一首童年的歌。它都眯缝起眼惬意地听着,听着,比平时寡言的我更加寡言,可我觉得它善解人意。
宠物的衣食住行在“全球化”中越趋讲究,但咪咪曾经沧海难为水,不稀罕。它唯一的嗜好就是十多年如一日的下午那顿鱼,偶尔过了三点不端出来,便满屋子地出声催喊,更像是在争取生活对自己的一份关爱。这时,我们家的亲戚、管家小李就得停下手中的其他活儿,去冰箱里取猫鱼,还得故意皱眉应答它:“咪咪,头都给你吵得昏了——会给你煮鱼吃的!”只要这一声,咪咪就消停下来。
小李管着两只猫的吃喝拉撒睡,咪咪表现得对她尤其依恋,每天晚上,总要小李亲自送它去睡觉。它先是呆在小李房里,陪她读报或玩电脑,实在困了,就两手往小李床沿上一搭,伸长脖子轻柔细声地“喵呜”一声,意思是“很困了,送我去睡吧”。
它的红沙发垫子其实就在隔壁洗手间里,但非得小李起身说“好吧,你在前面走”,它才迈着猫步踱向洗手间,小李跟上去关门,它才“上床”就寝。而那时的Kissy早已在另张“床”上呼呼大睡了。
白天的时候,小李常把咪咪的红沙发垫子搬到阳光最足的客厅立地窗前,让咪咪去那儿看风景或休息。整面立地窗都是朝南临街的,我从马路对过的公交车站下车,踏上跨街人行高架桥,就能远远望见公寓六楼贴着立地玻璃窗有幅色彩亮丽的图画——浑身雪白的咪咪蜷伏在红色的垫子上——它是在俯瞰满街生动的车水马龙,或闭目养神吗?
暮年的咪咪虽然体弱心静,但是一生维护尊严的刚健个性未因衰老而折,我亲眼目睹了咪咪和Kissy的一场纠纷。冬日的阳光透过客厅立地窗玻璃,暖融融地照在咪咪和它躺着的红垫子上。东摇西逛的Kissy走来了,用手拨弄咪咪的胡子,咪咪正入梦乡,也不睁眼,只扫了下尾。没想到Kissy又伸出手捣乱,这下真把咪咪急醒了,朝同伴“唬——”吼了声,同伴也回吼,意思是“让开,让我来躺一会儿”!咪咪不干,霍地跳将起来,扑向Kissy,Kissy没料到“舅舅”变脸这样凶,扭头便逃,于是两只猫在客厅里一前一后奔跑着,两圈过后,Kissy已经吓得抱头鼠窜,咪咪也已气喘吁吁,回到红垫子上续自己的梦,Kissy则起码几天不敢再觊觎那窗外的风景。
咪咪拖着精瘦的身子,活到了颐养天年的2010年——猫龄二十一岁,据说相当于人类一百四十岁左右。
我九十四岁高寿的母亲见到它,常带笑说:“咪咪,我要叫你一声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