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儿子的祝福

作者:沉沉    更新时间:2017-05-15 17:25:56

殷府。柯芷云在帮姐姐收拾衣物,再过两天,她们和殷磊一起到美国去就医。虽然是打着为殷夫人看病的幌子,但确实也要带她去求医。原则上,这样的病是不可逆的,只是想找到更好的药可以缓解病症,让它发展得慢一些,对身体和精神的侵蚀缓一些。

柯芷云望着坐在阳台上的姐姐,她已经有一天没说话了,也没有好好吃东西,身上的执拗病没有再犯,但是和周围人基本的互动也没有了,好像一个聋子,一个瞎子。只是,用手指着桌上的茶壶,佣人们就给她泡红茶。看到这一壶茶,就像在沙漠里饥渴了三四天的人,不停地喝着。最后,给她垫上了尿片,喝得太多,都无法控制了。由于柯芷君不肯好好吃饭,佣人们只好往她的红茶里多加了一些奶。面对这样的姐姐,柯芷云头皮发麻,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把姐姐哄骗到飞机上去。最后,殷磊发了狠,动用私人飞机,只不过时间仓促,按照一般程序私人飞机航线的申请是来不及了,好在殷磊的人脉较广,这些事情也将在最短时间内就绪,不影响行程。

殷磊陪儿子在星期八小镇里玩儿,冉冉的角色不停地转换着,飞行员、消防员、警察、医生、考古学家、洗衣工,最后他想去做点心师。殷磊站在外面,看着几个小朋友跟着老师,捏着面粉,拌匀蛋液,加入糖,牛奶,放入制定的器具内,放入烤箱。他只好隔着玻璃窗给儿子拍照,镜头里一个小朋友抢了他的勺子,冉冉又很快给夺了回来。殷磊嘴上不说,心里是满意的,他不认为做一个十足的谦谦君子是一件好事,那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冉冉拎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他拉着殷磊坐在外面的一个长凳子上,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殷磊手里,然后拿出小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殷磊口中,然后有挖了一勺,自己吃了一口:“爸爸,吃蛋糕。妈妈说,再过十二天,是爸爸的生日,你为什么不过完生日再走呢?”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个布丁状的小蛋糕很快就没有了。

殷磊的心中被狠狠地给蜜到了,甜到极致就是苦,苦中还泛着酸。他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儿,柔声道:“爸爸……有急事儿,等爸爸回来,给冉冉过生日,好不好?”

“那得等好久呢!”冉冉撅起了小嘴儿,有些不乐意。他也不知道好久是多久,只知道那是穿着泳裤在沙滩里堆沙子的季节,现在已经穿上长裤了。

“不会等多久的,相信我。”殷磊顿觉视线模糊,话语开始含糊不清。今年的夏天,他才以父亲的身份第一次陪儿子过了一个生日,他真的非常希望能够每年都陪着儿子过生日。但是,他居然第一次无法做出掌控,下个月的此时,自己是否还清醒着,或者说,是否还活着?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第一次,殷磊觉得自己是软弱的、无助的,他只得紧紧地抱着儿子,从冉冉幼小的身体里获得力量。

下午,殷磊把儿子送回林枫那里,林枫要留饭,他轻轻摇了摇头。越是想和儿子待在一起,就越是不舍得离开,等到晚饭后再走,面对三个人,更没法儿走了。他只是轻轻地对林枫说:“妈,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冉冉和岩岩就拜托你了。”没等林枫回答,殷磊一把抱住了林枫。这是他第二次抱住林枫,第一次是在机场。那一次林若岩生死未卜,在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候,殷磊已经习惯于这个动作了,他和母亲就从未有过这样的互动。在这个拥抱里,两人的心中都有了悸动,在彼此眼睛里窝着的热浪还没有涌出之前,殷磊哽咽着一声“保重”,扭头便走了。林枫一只手撑住了桌面,另一只手的手指婆娑着桌面,许久,才重重地坐了下来。

殷磊觉得自己老了,开始多愁善感了。也许是自己身体不太好,年龄也大了,和所爱的人面临分别,此刻的自己,是那么脆弱。他迈开步子走到阳光底下,心中涌动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仰望着蓝天,背靠大厦的某一角落,深深地呼吸着,却依旧止不住鼻子的酸胀,心脏重重地跳跃着,眼前一片绚丽,灵魂仿佛抽离。咽喉深处咕出一声响,胸口剧烈起伏着,眼角,终于逼出了一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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