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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金    更新时间:2017-04-24 16:23:47

在宾馆里,暖和了很多。两个人都冲了澡。

女友擦干头发,用棉签掏了掏耳朵,戴上助听器说,我爸说要我们一起去做冬至。

未央问,什么做冬至?

女友说,就跟北方的清明节一样,在冬至这天要去祭拜一下故去的祖先。

未央说,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女友问,你愿意去吗?我爸让你也去,想让我家的先人们看看你。

未央说,我能拒绝吗?

女友说,你不愿意去,可以不去。

她说话的语调有些变了,冰冷起来。

未央说,有你,我必须去,让你家的先人也看看,看我配不配你。

女友说,我不勉强你的。

未央说,我去。

未央心里尽管不情愿,但嘴上还必须说去。未央长这么大连自己的先人都没有拜祭过,这次竟然……

未央搂过女友。他感觉到那身体的拒绝。未央又强硬搂了一下。女友说,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觉。未央的一只手在她的乳房上抚摸着。未央开始亲吻她,舌头撬开她的唇隙,伸进她的嘴里。他的舌头在寻找着她的舌头,可是,她的舌头退缩着。未央感到那是一个空荡荡的口腔。

未央说,你怎么了?

女友说,没怎么,就是不想做。

未央的兴致也像血压计般落下来。他从她的乳房开始贴着肚腹向下亲吻着,直到把头埋在她的腹股沟里。这不是兴致了,而是一种征服的欲望。以前,她不也是这样埋头啜着他柔软的器官嘛,直到坚硬,插入她的身体。未央想,以前在北京两个人相依为命似的,现在到了她的地盘,她就要做主吗?未央不可能让她得逞。女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体还没有反应。未央试了几次,都没有进去。那里变成了干涸的池塘。未央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抹到自己的东西上,多少润滑了一下。他动了几下,就几下,自己就不行了,柔软得几乎要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未央只好放弃了。

女友说,你爱我吗?

未央不吭声。

女友说,你会给我名分吗?

未央不吭声。

女友说,我有过一次这样的伤害,我不想你再给我一次。

未央不吭声。

然后,女友就哭了,肩膀抽搐着。

未央心软了,说,我都是你的了,你还要什么啊?不就是名分吗?会给你的。

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女友已经把助听器摘下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了。当她不想听到什么的时候,就会这样。

未央想起母亲说过的一件事。

有一次,街上突然走过来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女人问母亲,你说什么人最傻?

母亲想了想说,当然是傻子最傻了。

老女人说,错。

母亲搞不明白了。

老女人说,男人最傻。

后来,老女人跟母亲说自己的丈夫离家出走,在外漂泊很多年,闹了一身病,回来的时候,已经病恹恹的了。她没有收留他,倒是其中的一个儿子,看着父亲可怜,给他买了一间小平房,直到他死。

老女人说,你说是不是男人最傻?

母亲觉得有道理。

其实,母亲是一个用心良苦的人。

未央昏昏沉沉地睡了。他梦见下雪了,大海也已经冰冻了,岛屿上的居民可以在冰面上走来走去。

女友醒过来,戴上助听器说,我梦见下雪了,雪花像蒲公英飘落着,真美。

未央没有说他也梦见了下雪。未央关心的是那原来囚禁在海水之中的孤岛,现在因为海水封冻了,那岛屿可以与陆地相连接了。这梦预示了什么?未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次,是女友发出做爱的邀请。

未央拒绝了。

未央说,明天还要去做冬至,我们这样是否会亵渎我们的先人呢?

女友用鼻音“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女友背对着未央说,其实,每一次跟你做爱,我都感觉到我以前残留在身上的结痂鳞片般脱落下来,我就快要新生了。等我全身的结痂都脱落,我就给你一个新的我。你不要耿耿于怀我的过去,人都是要经历的。你会做那个让我新生的人吗?还是,你将来也会逃走?我离不开你了,你逃走的话,我就死给你看。我想过了,你实在离不了,我就不要名分了,只要我们两个相亲相爱,名分算什么呢?

未央想,也许女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说这样的话。同时,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也是一个圈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未央装睡,没有回答。

未央突然恐惧起来,自己是否有些太清醒了,这样的清醒,还是爱吗?更加让未央恐惧的是,他不记得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梦见下雪是死亡的征兆。

未央恍惚觉得那梦境中的飘雪更像是一首安魂曲,而那孤岛就像是一座坟墓,自己是走出来了呢,还是再次踏进坟墓呢?

未央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梦是一个吉兆,同时他也确信他爱她。他们常常在短信里吵架发脾气,她几乎跟他讲了全部的过去,他嫉妒,愤怒,他想像她在别的男人身下高举着双腿……他常常会受不了。

未央的想法很忧伤,温柔中带着绝望。

如果说不爱的话,那么这是干什么?仅仅是贪恋她的肉体?比她更青春的肉体只要花钱就可以买到的,而且不用伤筋动骨的。

未央内心里矛盾了很长时间,坚信自己的是爱。既然是爱,那就好好地爱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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