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阿健已经等候在殷磊的办公室门口，他微低着头，一脸的不自在，见殷磊进来，闪到一边。
“怎么不休息？”殷磊推门进入办公室，手包放在桌上，他做了个手势，阿健便坐在对面的椅子里，浑身不自在。
“殷总，我没有保护好林小姐。”阿健低着头，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殷磊的，说完又低下头。高高大大的汉子，此刻像幼儿园的孩子，手指不停地婆娑着。
殷磊没有回答，他给阿健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你现在也只能喝这个。”惊得阿健慌忙站起来，本来已不太好看的脸色更是煞白到了极点。
殷磊摆摆手，笑着示意他坐下：“你也替她挡了一脸的麻醉，做好了你的本分。今天你不该过来，要多休息几天的。这种剂量，还亏得你身体底子厚。”
殷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害得阿健又站了起来：“老板……我……”
殷磊又冲他摆摆手：“这么紧张做什么，辞退你还需要我亲自出面？”阿健讪讪地坐下，抽搐的脸部肌肉稍稍松驰下来，顺手拿起身旁的那杯水，一饮而尽。
“下周去普罗旺斯休养一周，回来我还要安排你任务的。现在对方盯住你了，你只能在公司安排的地方休息。下周出境，和家里人说一声，放心，我也会安顿好他们。”殷磊把信封交到阿健手里。
阿健笨拙地回应着：“谢谢老板，替我设想周全！”他陡然明白，回来以后自己的工作岗位要做调动，但是也不敢往深里想，面对殷磊，他自然也不敢多问。没有辞退自己，已经是造化了。
阿健离开了办公室，殷磊沉思片刻，解开了衬衫上方的纽扣，又看了看手机。他一直希望有个特殊的电话能够打破长久以来的宁静，同时又非常害怕接起那个电话，仿佛午夜凶铃。每一次看到手机来电提示，他总是显得有些紧张。浑身冰凉，仿佛置身于白雪皑皑的冬天，手心里不时攥着一把汗，以至于自己不停地掏出手绢擦拭着。如果那个电话来了，不出意料，那个电话差不多应该来了，不管是什么消息，不管是喜讯还是噩耗。不，不对，这个电话不管传递出什么信息，对殷磊来说，都是噩耗。
他貌似平静地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就像十九世纪被推上了绞刑架的犯人，非常安宁地，缓缓地走上绞刑架，却在即将被黑布罩住头部的那一刻，他想扑倒身边押解他的两个人，却呜咽着瘫软下去，完全崩溃，眼神涣散，神情迷离，声音颤抖着唱起了圣歌，仿佛在控诉即将行刑的刽子手。他没有给刽子手选择“慢死”或“速死”的机会，瘫软的身体缩短了绳子勒脖子的时间，脖子没有一下子断裂，他发出了恐怖的、难以抑制的呻吟，更像是对生的渴求，挣扎很久才死去。
殷磊的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这样的镜头，在死去的那个犯人身边，站着儿时记忆中的父母，母亲的那个男人……还有，悄悄躲在玻璃房外观望着的林若岩。
Peter走了进来。
殷磊眉头一皱：“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Peter觉着奇怪，这是他的一贯动作：“今天两个会议你没参加，电话也不接……”
殷磊没有动弹，也没有理会。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殷磊摇了摇头，手里攥着一支圆珠笔，来回转悠，正转反转还往当中转。往日这样的动作，旁人是见不到的，殷磊不太在外人面前暴露这样的动作。
“Lily不是回来了吗，还烦什么呢？”Peter把一叠文件和一张请假单交给殷磊。看到殷磊接过了请假单，不等对方发话，Peter便抢先解释：“李彤给你电话，你没接。昨晚她男朋友在你这儿受了委屈，穆安成缠着她不让她过来。”说着嘴角不禁弯了弯：“呵呵，这男人发起嗲来……”
殷磊把假条一扯为二，揉捏着扔进了纸篓：“算我的。”
“还有事吗？”殷磊没有看Peter，低头看着送过来的报表，但并不关注。见Peter不说话，殷磊才稍作关注地抬了抬头。
“阿健，你要调他职了，这件事不能都怪他。”
“事关林若岩，尽本分是远远不够的，没有料到的事情也应该料到。”殷磊疲惫的脸上略带不满，微微闭上了眼：“我用你们，是用你们所长，不然呢？”
Peter见状，微微叹了口气，识趣地退出。办公室外，见集团两位高级管理人员在外等候，Peter让他们改日再来。
穆安成的居室里，李彤被男人整整缠了一整天，她轻轻触摸着他的伤口，问道：“还疼吗？一会儿我再用碘酒帮你擦擦。”
穆安成搂住李彤，亲亲吻住了她：“休个长假吧，陪我回去见父母，他们对你很感兴趣。再说，你也很久没有见到你爸妈了。”
李彤侧着头，微微摇头，长发顺着脸倾泻而下，遮住了半张脸，更添一份韵致：“短期之内，我去不了任何地方，这里需要我留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