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又添新丁翻身作主 骗光遗产岳母成仆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7-02-19 22:10:53

年底,腊月十二的那天,云璐又产下了一个儿子,汪明翰取名为汪苏生,大儿子在上海生叫汪沪生,这回是在苏州所生,诗琪强作欢笑调侃道:“如果第三个你们在北平生,是不是因为叫汪北生,往北边生?”汪明翰乐不可支的回敬道:“那是你没文化,为什么不可以叫汪平生?”云璐笑不出来,她心里惦记着高老板,这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却是个天下唯一为了她而死的男人,如今他有了孩子却无法享受快乐,总觉得他的恩情要还给他,便想出主意来,向汪明翰提出道:“明翰,我们的那个儿子都只有大名没有小名,不如小儿子叫‘高高’,大儿子叫‘兴兴’如何,叫起来方便,高高兴兴也吉利。”汪明翰笑了,打趣道:“我看你孩子生糊涂了,要叫‘高兴’,也得大儿子‘高高’,小儿子‘兴兴’,这样才有顺序感。”云璐握住汪明翰的手说:“你就让我作回主吧,顺序不重要,也不必按照别人的样,自己喜欢就行。”诗琪一旁讨好道:“明翰啊你真不懂女人的心,云璐妹妹的意思还要为你生,这叫‘兴高采烈’,第三个你们就取小名采采。”汪明翰得意的惊呼道:“哇,刚生完就想第三个啦,那第四个叫‘烈烈’要是生闺女就不好听了。”诗琪忙说:“哪能啊,明翰你肚子里全是儿子的种子。”汪明翰谦虚的说:“不不,主要是我璐儿的功劳。”诗琪奉承道:“是你们俩天生一对地上一双。”

诗琪走出病房就给自己一个耳光,啐道:“呸,还‘兴兴’‘高高’,我看你这**恨不得‘茂茂’‘聪聪’。”汪明翰走出来正好看见,问:“你一人咕噜什么啊?”诗琪忙说:“我正替她高兴呢,这回我又多一个孩子叫我大妈了。”汪明翰满意的笑笑说:“我们回去吧,这店还上着门板,我做生意,你去煲火腿甲鱼汤给她催催奶。”诗琪说:“她还要催啊,那对东西比我脑袋还大,小心爆炸了。”汪明翰白了她一眼说:“我就知道你对她是阳奉阴违,背后发发牢骚可以,被她听到你就惨了,对了,你也可以喝点,把你那两只生煎馒头发发大。”诗琪没好气的说:“这又没用的,你总嫌弃我。”汪明翰摇摇头说:“你呀,看问题太浅薄,我对她再好,你不还照样是太太吗?”

白茂聪秘密的带着几个人去常州寻找汪明翰下落,判断他一定是重操旧业开店铺买布料,呆了三天找遍大小商铺一无所获,才意识到上了王奎发的当,悻悻的回上海,把王奎发在市郊的坟墓给刨了。

民国十九年五月,“蒋、冯、阎”中原大战,战火越烧越烈,以至人心浮动纷纷买入黄金保值,黄金的价格飙升,白茂聪本想拿出从王奎发房间里得来的部分黄金买下钱三刀的杨树浦赌场,这回舍不得,便在素珍面前哭穷说:“现在正是乱世,所谓乱世出英雄,我想买下师傅的赌场把生意做大,只可惜身上没钱憋死豪杰。”素珍听者有意但没有接他的话,晚上吃过饭,全家在客厅里喝茶啃瓜子闲聊,白佳在小凳子上看连环画书,素珍眼尖看见白佳衣服下摆有个扣子悬着马上就要掉,便拿来针线对着白佳说:“宝宝别动,外婆给你缝扣子,这小孩子啊,最底下的扣子尤其重要,衣服下摆敞开着肚脐眼就凉在外面了。”雅娟讨好道:“亲家,这种闺房的活哪能让您这样的知识分子做呢,我来吧。”白茂聪附和道:“就是,妈是有文化之人,带孩子真是浪费才华了,如果我那间赌场真正属于我的话,一定请妈当个经理。”素珍笑道:“女婿谬赞了,我不懂管理。”白茂聪说:“怎么会让你天天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您挂个名,就是给我们赌场一个气场。”素珍咯咯咯笑起来,一收线针扎到了手指,忸怩的叫了声,手指尖冒充血滴,说:“好痛。”用手要去捂,白茂聪冲过去半跪在她身边说:“别碰,会感染的。”说完一口含住素珍冒血的手指头,舌尖在口腔里轻轻抚慰着针眼,弄得素珍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说:“放开我啊,好女婿,你在里面舔得我心痒痒。”几分钟后手指拿出来再看,血止住了,白茂聪心疼的表情问:“妈,还痛吗?”素珍直摇头说:“好了好了,一点也没感觉了。”白茂聪扶着她去卫生间冲洗,并叮嘱道:“妈,以后这种小事让我娘去做啊。”素珍感动的说:“女婿啊,我是一个60岁的老人了,子夜和我老伴不在后就全凭你照顾了,钱对我来说没有用途,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就给你用在事业上吧,你说,买下那个赌场要多少钱,妈给。”白茂聪立刻跪下连说:“妈,您真是我的救命菩萨,我白茂聪对天起誓一定好好的照顾您。”

几天后,白茂聪高价从师傅钱三刀手上盘下赌场,取名“白记娱乐场”,当起了真正的老板,为了给素珍制造一种假象,任命她为“白记娱乐场”的名誉经理,开业请来上海滩各路名流,素珍与上海商会主席一起剪彩,风光无限。她这个经理既不用管事,也不用上班,更没有薪水,但是受人尊敬的感觉令她十分的满足,偶尔白茂聪请她到赌场去视察工作,职员们列队朝她毕恭毕敬的鞠躬,一时间素珍迥然像个成功人士——这是白茂聪演戏给她看的,目的是在她身上榨取更多的钱财。白茂聪明白,在上海滩他的势力微不足道,总在师傅的阴影之下,于是他准备招兵买马扩大势力,把这个意思告诉了素珍,素珍正兴头上,完全支持女婿壮大自己的事业,又被白茂聪以投资的名义取走了一大笔钱,周而复始,素珍的遗产渐渐搜刮怠尽。雅娟看在眼里,并没有去阻止儿子,她不喜欢素珍的清高,尤其被儿子吹捧后更是趾高气扬,平时带孩子都得听她的,稍有不同意见就提高嗓门嚷嚷,白茂聪让母亲忍耐一下,说把她抬得越高,她摔下来就越重,这回落得看她的笑话。素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已经来到,还是那副碰不得的架势,那天两人在孩子的饮食方面发生了严重冲突,素珍眉毛一竖不耐烦的说:“这里面学问大了,你不懂的。”雅娟冷笑了声,素珍当即就跳起来,呵斥道:“你冷笑什么,我说错了吗?茂聪说过孩子的事听我的。”雅娟气得转身就走,甩出一句话说:“神气什么,要不是我儿子收留你,早就在一个人在家里吓死了。”素珍在她背后大喝一声:“站住,你咕噜什么?”雅娟还是克制着,说:“没说什么,你要带孩子就带吧。”素珍不依不饶道:“对,是你儿子收留了我,可你要清楚,这些日子是谁在养活你们母子俩?”雅娟不服气了,回敬道:“我儿子是大老板要你养活?”素珍也是来了情绪,自我感觉特别好,想到什么就往外喷,大大咧咧的说:“你儿子的赌场是我的,他新的办公室这间房屋也是我半送给他的,还有他招了那些弟兄,哪件不是在花我的钱?”雅娟顿时像矮了半截,儿子下班回家被她拉在屋里臭骂道:“你让我忍让到何时?她今天都爬到娘头上拉屎了。”说着抽泣起来。白茂聪最见不得母亲落泪,了解事情的原委后把素珍叫到房间,素珍抱着白佳尾随进屋,看到雅娟在知道她告状了,正要解释,白茂聪问:“你今天为什么欺负我娘?”素珍辩解道:“没有呀,就是带佳佳的那点小事。“白茂聪瞪着眼珠子恶狠狠的说:”别以为你拿出了点钱就可以不讲规矩,这里我娘说了算,如果你不高兴现在可以搬出去,对了,你可以把原来的房子重新买回来住,你有钱吗?”素珍一下很不习惯女婿的那种语气,霎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怯怯的轻声说:“我没钱,都给你了。”白茂聪冷冷的说:“你确实支援过我,我可以还你,不过要等我赌场赚了钱才能还,你在外面慢慢等吧。”素珍慌了,忙说:“我,我没有要你还钱呀,我们是一家人哪,你让我外面住哪去?”白茂聪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慢吞吞的说:“我们是一家人,但是一家人总有个高低贵贱之分,我告诉你,我母亲是最高贵的,剩下的你我,贵贱你自己排吧。”素珍不言语了,白茂聪打算教训她一番,追问道:“怎么不说话啦?你我谁高贵,谁低贱?”素珍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眼睛里冒出泪花,沉默了半晌还是开不出口,白茂聪往沙发扶手一拍道:“你哑巴了?把我女儿放下来,认真回答问题。”雅娟过去一把从素珍怀里夺下白佳,素珍泪流满面,恍如隔世,恨自己轻易的把钱都交给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她屈服了,轻声说:“我低贱。”白茂聪还要羞辱她,说:“低这个字不要。”素珍低下头吐出两个字来:“我贱!”白茂聪满意得哈哈大笑,让母亲坐下,朝素珍勾勾手命令道:“来,跟我娘道歉。”素珍慢慢走到雅娟面前说:“妹子,对不起啊。”白茂聪横眉怒目道:“谁是你妹子?请注意你的身份,有贱人称贵妇人妹子的吗?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娘是你的主人,你是下贱的佣人,你应该叫她主人,明白?”素珍支支吾吾:“主......”她实在叫不出口,白茂聪催促道:“还不叫?是不是要我马上赶你出门?快,诚恳点,跪下来叫。”雅娟不好意思地对儿子说:“算了算了,人家都道歉了。”白茂聪认真起来,大声说:“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老女人,当初子夜怀孕的时候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到我师傅那去告状,妈了个巴子,今天她要不叫,保证把她扫地出门。”素珍闻罢“哇”的哭出声,两腿一软跪在雅娟面前,内心最后的那份孤傲荡然无存。

从此以后,素珍忍气吞声当起了白公馆的老娘姨,漂亮衣服脱了换上布衣,整天忙碌家务,洗衣烧饭,晚上倒洗脚水,白茂聪把对王奎发的怨恨全部撒在了她身上,汪明翰没有找出来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把素珍叫过来替他洗脚,问她:“你侄女没同你联系过吗?”素珍跪在地上洗脚,抬起头尊敬的目光望着他回答道:“没有,她应该不知道这儿的地址,她要打的话应该打到我原来的家里才是。”这话提醒了白茂聪,素珍的房子卖给他后一直空闲着,纯粹是为了那批黄金,这是唯一的线索,于是让母亲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争取骗诗琪来上海,然后把她扣押起来让汪明翰自投罗网。

雅娟知道儿子的意图,她已经变了一个人,要是以往绝对不会听他的,反过来还会训斥儿子,果然有天下午诗琪想念姨妈姨夫,打来电话,一听是白茂聪母亲的声音,问:“哦,是伯母啊,我姨妈和姨夫呢?”雅娟按照儿子编的话告诉她,姨夫生急病,想看她最后一眼,诗琪信以为真,回家就向汪明翰请假说要去趟上海,汪明翰很**,判断其中可能有诈,说:“你姨妈的家怎么会是白茂聪母亲在?”诗琪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姨妈一定在医院里陪姨夫。”汪明翰想想有些道理,便说:“你再去打个电话,问清楚在哪家医院,你直接过去,看了就回来,记住啊,千万别说我们在苏州。”

诗琪又往姨妈家打去电话,还是雅娟接的,诗琪问:“伯母,我姨夫住在哪家医院啊?我到时候直接去。”——这个白茂聪并没有交代,雅娟对上海的医院不熟悉,随便说了云璐当初生儿子时的那家医院。诗琪回家汇报,汪明翰没有理由不让诗琪去敬孝道,但又怕诗琪被白茂聪扣留,把这事告诉了云璐听取她的意思,云璐一针见血道:“这里肯定是白茂聪的陷阱,让诗琪打电话到姨夫的汇丰银行里去,一问就清楚了。”汪明翰没有想到这个主意,马上亲自打电话到姨夫的银行里,得到的消息是王奎发已经遇难半年之久,惊出身冷汗,对诗琪说:“还好你没有贸然前往,还是云璐聪明。”诗琪连哭了几日。

白茂聪派人在医院门口蹲点,一连几天都不见诗琪踪影,电话也没有,就跑到电话局去询问诗琪那两只电话是哪里打来的,电话局查不出来,白茂聪大失所望,眼看上勾的鱼脱了线,回家就朝素珍撒气,那天外面应酬喝饱了酒就让素珍脱衣服,素珍不肯,求饶道:“少爷,我都六十的老太婆了,怎么说也是你的岳母,做这种时期遭天谴的。”白茂聪骂道:“你他妈的不要感觉这么好,老子就想看看你那次压我时鬼东西好大,跟你做那事美的你了。”素珍摄于他的淫威羞怯的脱下衣服,白茂聪醉眼冷冷的看着她那对下垂的水袋,胃口大倒,突然想起昔日在北平家里父亲惩罚姨太太的残忍手段,取来母亲缝衣服的针线来,往她那扎进去,听到素珍的惨叫,他满足的大笑,以前他听到父亲惩罚姨太太时发出的这种声音,暗中骂父亲没有人道,而今他觉得这是权力的象征。素珍回到自己屋里羞怯不已,一股子原始的冲动上来,跑到厨房操起菜刀就要去跟白茂聪同归于尽,白茂聪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在想刚才素珍赤身裸体的样,子夜走后他寂寞到现在,没有去逛过窑子,以前在北平时常常去这种地方消遣,那时他昏昏噩噩的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现在不一样了,是个有钱有势的成功人士,怕在外面得花柳病,他有个手下弟兄就是得这病烂了身子,他想再找个大户人家的女人,既干干净净,又可以帮助他在上海滩壮大势力,这很难找,白茂聪在圈子里的人品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尤其是王奎发的死,坊间都在传是为他所害,警察署也有怀疑,只是没有确凿证据。经过刚才的刺激,他埋藏已久的欲望蠢蠢欲动,素珍很丑,又隔了一层伦理,纵然有些念头也隐隐的下不了手。素珍推门进来,手里握着菜刀背在身后,见他睡着蹑手蹑脚的摸过去,白茂聪很惊醒,素珍菜刀朝他劈来时感觉到了一阵风,睁开眼睛顺势滚到地上,素珍劈了个空,被跃起的白茂聪双手钳住,素珍浑身瘫软下来,哭喊着:“少爷饶命。”白茂聪剥光她衣服毒打了一顿,然后兽性大发强奸了她。

她想了却余生,但是没有勇气,回到屋里收拾衣物离开了白公馆去找钱三刀避难,此时已经夜深,钱三刀烫了脚正在抽大麻,他爱好这一口,管家跑来禀报,说门口来了王先生的夫人,钱三刀在吞云吐雾中睁开眼睛问:“哪个王先生?”管家回答道:“王奎发呀,那夫人是白茂聪的丈母娘。”钱三刀意识到这么晚了她来肯定有大事发生,最近他被徒弟在圈子内挤兑得心急火燎,眼看着他的势力超过自己,也不来请安了,正在寻找对策,毛利的意思是派人搞暗杀,可是白茂聪现在出门前呼后拥场面很大,根本没有机会下手,除掉他必须有个合理的理由,想到这忙直起身说:“快请。”

素珍上了堂就朝钱三刀跪下哭诉自己的遭遇,钱三刀烟杆往桌上狠狠一敲,气愤的骂道:“禽兽不如!”他扶素珍起身,在堂上转着圈子一筹莫展,这要是在以往完全可以开香堂惩罚违反帮规的孽徒。素珍边哭边说:“我真想死掉算了,但我一定要先看到他死,这畜生坏事做绝,把我老头子留给我的钱全部骗光后就开始糟践我,请钱堂主替我作主啊。”钱三刀摆摆手说:“夫人你先别着急,这事得从长计议,白茂聪已经不是我以前的徒弟了,这样,你先在我这小地方委屈几日,我明天找他去了解了解情况。”

钱三刀想到这是一次清理门户的机会,马上召来毛利商量,最后他们商定第二天邀请各堂口的堂主到钱府,名义上说是来议事,届时在厅堂周围埋伏手下,等白茂聪来后当着各堂主的面与素珍对质,一旦罪证确凿立刻开香堂严惩,他有权这么处置。

白茂聪第二天起床没见素珍送早饭进屋,整个楼里找遍也不见踪影,上班前打电话把母亲叫了回来,吩咐她素珍一回来通知他。钱三刀亲自打电话请白茂聪来钱府,说有个生意方面的事情找他商量,白茂聪并没有怀疑,这时他接到一个帮内堂主的电话,问:“白老板,你们堂内发生什么大事了,钱堂主让我们各堂口的堂主都去他那?”白茂聪立刻警觉起来,联系到素珍的失踪,一定是他昨天夜里的恶行让师傅生气,想借此机会开香堂清理门户,马上派人去钱府门口察看,探子回来报告,钱府门口戒备森严,警卫还佩带着枪械,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是鸿门宴,不去等于是害怕,这不是他的风格,于是马上召集近百人,交代完毕后,浩浩荡荡的向钱府杀将过去。

钱三刀府上各堂主系数到齐,纷纷问议什么事,钱三刀请出素珍,让她把事情经过陈述了遍,底下人个个摇头叹气,有恨白茂聪的堂主咬牙切齿的提议按照帮规清除害群之马,也有的与白茂聪关系好的,默默的祈祷他不要来,正在这时,管家跑来报告道:“老爷,白茂聪到,带着百号人把我们钱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钱三刀一拍桌子道:“小赤佬,他是向我示威吗?以为我会怕他?请!”

白茂聪带着人赶到,钱府的铁门打开,管家高喊一声:“有请白老板。”白茂聪大义凛然的只身入内,门咣当合上,白茂聪一身黑色香云纱衣裤,腰间铜扣宽皮带束身,插着两把明晃晃上了膛的驳壳枪。

到了堂上,见这阵势就真实了他的判断,向钱三刀和各堂口的堂主抱拳行礼,笑呵呵问:“师傅,您这么气派是在唱哪处戏啊?”钱三刀并不怕他,在这堂四周埋伏着十几号人,只等他一声令下冲出来,白茂聪立刻就会像上次钻王奎发裤裆一样软下来,听候处理,便冷冷的问:“徒弟,你带那么多人来想干什么?”白茂聪若无其事的说:“有吗?他们是自发的吧。”钱三刀冷笑道:“好,你嘴硬。”说着提高嗓门嘹亮的喊了声,“出来吧。”

素珍胆战心惊的从屏风后面显身,怯怯的偷看了眼白茂聪,抖了抖,身体缩着,白茂聪故作震惊道:“妈,原来您在这儿啊,我以为您去买菜了呢,来这干嘛,快回去,我们帮会有大事要商议。”素珍吓得不敢吱声,钱三刀阴沉着脸说:“别害怕,没人可以威胁你,你把事情前后经过再陈述一遍,这里的堂主替你作主。”毛利走到素珍面前鼓励她道:“我保护你,说吧。”

素珍把白茂聪的兽行一五一十又道了遍,白茂聪假装吃惊反问道:“你这是诬陷我吗?请问你有何证据?”素珍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要证据?我被你糟蹋了就是证据。”白茂聪玩世不恭的笑道:“那好啊,你脱光了让各位堂主看看,身上哪里有我白茂聪的东西?”钱三刀怒不可遏站起身骂道:“无耻!她若没有被你强奸,怎么可能自己糟蹋自己名誉?如果你现在承认,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理,若执迷不悟,依照帮规第三条不准奸淫妇女,本堂主今天要清理门户。”事情到这地步白茂聪不能退却半步,转身对两边的堂主道:“各位堂主都看到了,钱堂主串通我岳母陷害我,你们得评评理,没有证据能够定罪吗?”钱三刀气得要命,怒到:“好,连师傅也不叫了,你有种,看你一会还能不能顶住,来人!”屏风后面十来人手握驳壳枪冲出来,枪口对准白茂聪,速度太快白茂聪根本没有机会拔枪,他不能屈服,屈服就等于死,一撩衣服亮出枪来吆喝道:“吆,你们想怎么着?我门口有百号人,只要这里枪声一响,他们就会破门而入,到时候怕堂上这儿二十几号人不够我弟兄下饺子的,要不要试试?”钱三刀冷笑道:“你死到临头还要威胁,我钱三刀会怕你这小瘪三?”白茂聪耸耸肩膀从容不迫的说:“您师傅身经百战,我相信您不怕,但是今儿个的事情与各堂口的堂主无关,他们不想当陪葬品,您先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有堂主出来发话道:“白老板说得对,贵堂的家务事与我们不相干,本堂主先行告辞了。”说着供供手要走,另外几个堂主附和也想离开,白茂聪说:“各位,没有我白茂聪护送,你们自己是走不出去的,门口百来号人会把你们剁成肉酱。”有一位跟白茂聪有私交的堂主出来向钱三刀交涉道:“钱堂主,很遗憾贵堂出了这等事,但兄弟对此没有兴趣,你们双方是否另选日子,让白老板送我们出去好吗?”

“对对对,钱堂主,你们自己解决嘛,何必搭上我们?”

“钱堂主,我刚才也看到了,这个女人对白老板的控诉也是一面之辞,你不能够偏听偏信吧?我看还是好好调查调查再行事,倘若你无端枉杀一个帮内弟兄,杜老板那怕也不好交代。”

形势瞬间朝向有利于白茂聪的方向,钱三刀在上海滩的青帮里还算个小堂主,比他辈分高的有的是,不能为所欲为,知道今天杀不了白茂聪了,朝持枪的弟兄挥挥手让他们放下枪,手微微哆嗦着端起桌上的茶盅,管家会意的大声喊道:“送客!”

白茂聪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各堂口的堂主纷纷与他搭讪——

“白老板,您这几天很忙吧,好久没见你来我小店进餐了,哪天兄弟我请客,上周我们店从澳洲进来一批龙虾,我给您留几只。”“白老板,您要的货就按市场最低价给您吧,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钱三刀见了气得一扫桌子,茶盅打碎在地,大吼道:“反了,这世道全反了。”

接连几天钱三刀闭门谢客,生病了,这件事动静很大,几天后,上海滩青帮悟字辈陈师爷发帖子请来钱三刀和白茂聪劝解,两人都买他的帐,保证不再争斗,陈师爷定下八字规矩——“大路朝天,各不相干。”钱三刀在各大报纸上刊登公告,宣布与白茂聪脱离师徒关系,从此两人行同陌路,虽然在生意上常常暗中较劲,却始终克制着没有兵戎相见。素珍留在钱府洗洗刷刷的,她没有地方可去,落到这一地步,能够有一口饭吃也安心了,她坚信白茂聪会死在她前面。

这场闹剧被一个人认真的关注着,他就是贺昆仑,一年多前,他杀白茂聪失手后逃往南京,身上有点钱找了家小旅馆安顿下来,每天看报纸了解南京政府的动态寻找机会,那天上午他在老虎灶喝早茶,有两个小混混见他是外乡人上来找茬问他借钱,贺昆仑起先比较克制没有理会,那两人得寸进尺动起手来,被军人出身的贺昆仑轻松的打跑了,邻桌有个穿长衫的男子拍手称好,贺昆仑抬眼望去,此人四十来岁,满脸的胡腮,看似面熟又仿佛根本不认识,非常警惕,供供手正要离开,那人喊道:“是贺师长吧?”贺昆仑一怔,在南京居然有叫出他昔日军职的人,迟疑的望着对方,那人一口浓郁的四川口音自报家门说:“我是魏四川魏团长啊,贺师长几年不见就忘记了煞?”贺昆仑经他这么一介绍猛然想了起来,当年张作霖部队一个师管辖六个团,他任某师师长,魏团长是其中之一,不过那回他仪表堂堂,没有留胡须,贺昆仑惊喜的问:“你,你真是魏团长?”两人激动的拥抱又敬礼,然后重新坐下沏新茶叙旧。起先魏四川只说自己是商人,当听完贺昆仑的遭遇后才暴露出真正的身份,他是南京一个军人小集团的成员,正在筹划创建一个拥护领袖的特务组织,魏四川的任务是物色人才,他向来敬重贺昆仑,力邀他参加进来施展鸿图,贺昆仑真愁没着落,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白茂聪与人争斗时,他正随魏四川来上海活动,在报刊上看见了这则消息,白茂聪胜出,他非常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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