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死?还是他死?

作者:沉沉    更新时间:2016-12-05 17:31:45

殷磊抱起母亲朝二楼卧室方向走去,佣人跟上。听到身后的脚步身,殷磊回转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止步。他缓缓地向楼上走去,一步一步,脚步沉重,却愈发坚定。

殷夫人小声抽泣着,渐渐安静下来,气息也平稳了,不过有点倒抽气。殷磊把母亲放到了卧室的沙发上,坐在她身边:“您怎么了?”语气生硬,好像对方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一个爱惹事的陌生人。

殷夫人的眼睛微微闭着,睫毛上垂着泪,脸颊上的泪痕依稀可见,鼻子红红的,鼻尖上起了皮,估计是擦了又擦,磨了又磨,脸颊上的皮肤因为未施脂粉,或心情的关系,显得干枯,像冬日里一块风干的腊肉。殷磊不敢去触碰母亲的脸,怕自己的手被刮伤了。额头上的膏药似乎在提醒他,母亲知道了什么。

殷夫人哽咽着,不吭气儿。

“您现在好不容易能跟我说上一两句,就问吧!”言下之意,你思维糊涂的时候,我们没法儿交流,而你此刻想些什么,我也清楚。

殷夫人气得脸都要歪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妈,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忤逆我是你最大的乐趣!”殷夫人的声音仿佛被自己那张脸劈成了碎片。

“妈,能不说这些吗?想问什么就问,我知无不言。”殷磊仿佛猜到母亲要问什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却藏着一团火,随时随地要爆发。

“她是不是,走了?”殷夫人颤声问道。

“就为这?”殷磊明知故问:“您怎么知道的?”

殷夫人没有做声。

殷磊仿佛一名刑事侦探,在给母亲分析案情,声音是那样的笃定和淡然:“据我所知,您没有理由得到任何消息。除非......一种可能,两种情况......”殷磊停顿了一下,先伸出了一个食指,后又伸出两个手指头,做V字状:“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家里不太平。不太平的两种情况,第一,家里有内鬼;第二,您在思维清晰的情况下,和他直接联系。”

幽暗的灯光下,空气中的分子颗粒仿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殷夫人蜷缩着身体,浑身发抖。

“我体谅您痛失爱女的心情,不过,她长这么大,您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殷磊“嚯”地站起了身:“刚才的哭闹,我只当做是您在尽自己最后的义务。”

“你不能这么说我,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殷夫人的眼泪簌簌滴落,洒在膝盖处。

殷磊用手指着母亲,冷声道:“她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只是从你的细胞中游离出来的一个物种。您不用内疚,对于你们两个,虽有血缘,却各不相干。既然没有甘甜,也就不会有痛苦。她现在很好,陪伴她的有她的八音盒和她最喜欢的书,而不是母亲的相片,她根本就不需要。”

“别再说了......”殷夫人哭泣着把头埋在了沙发里。

“您可以一意孤行,继续与他保持联络。我只问你,真到了那一天,如果你需要作出选择,您该怎么办?”殷磊的眼睛直直地逼向母亲,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可刀刃却是对着自己的。

“选择?”殷夫人上半身稍稍支起,目光又开始涣散,继而呈呆滞状,神态又迷乱起来。

殷磊走上前去,扶住母亲,把她亲亲搂在怀里,低低地说着:“是的,你会怎么选择?是我死,还是他死?”死一样的沉默,这样的搂抱动作持续着,殷磊感到怀里的人越来越重,让他有些支撑不住。从母亲的鼻息中传来轻微的鼾声,闹到现在,确实累了。

他把母亲抱到了床上,除去了鞋子,盖上轻薄的毯子。私下里揣摩着,依据母亲的性格,应该是与对方单独联系。也就是说,这些年来,他们有可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联系。对于母子间的相处,对他婚姻的操控,那个男人到底起了多少作用?

他越发头疼,脑子里的每个细胞仿佛被针戳一般,隐隐地,刺刺地,最后那个针头还360度全方位旋转,乱捣、乱戳,攒了他一脑门儿的汗。

他猛地站起,一阵晕眩,又马上坐下,扶着床沿,哆嗦着从裤袋里掏出了药片。平日里,他一直严格控制着这个量,甚至在医生许可的最低范围内,他都不曾多吃一点。但是现在,晕眩,恶心,还有阵阵黑暗向他袭来。凭着感觉他拿出了药,药片很小,他一口塞到嘴里吞下,躺倒在母亲身边。

慢慢地,眼前朦胧地出现了一点光亮,复又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必须休息一会儿了,只要一会儿就好,他必须得再撑一段时间。他试图想在离开上海之前,把障碍给林若岩都清除干净。但现在看来,摆在眼前的事实比想象中更复杂,他只能见机行事。

出了卧室,他缓缓走下楼梯,对佣人说道:“老夫人最近情绪不稳定,会有胡言乱语或过激行为,人不能离身,做好24小时看护。”他命令着,不能给那个男人再接触到母亲的机会,尤其母亲处于目前这样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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