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喜欢回忆高中,可仔细想想,那无非是个充斥着上课、做题、考试的时代!
高中的课间不像初中,初中的课间总男生追追打打,总有女生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而高中的课间可没这么热闹,尤其是在上午下第一或第二节课的时候,学霸在刷题,学渣在睡觉,即使是活跃分子,也不好意思大声喧哗。宝贵的十分钟,小桥流水般地过去,直到老师的一句响亮的“上课”,风乍起,惊起一滩沉睡的鸥鹭!
晚上十点半下晚自习,早上六点四十上晨读,苏禾为此每天上午都昏昏沉沉的,也只好像班上很多同学一样在课间打个盹儿。这天刚下第一节课,她照例趴在桌子上,见江南依然精神充沛地整理着上节课的笔记,就问他:“你为什么不睡觉啊?”
“我每天睡六个小时足够,不需要补觉。”
苏禾睡眼惺忪,“我每天回到宿舍洗洗就睡了啊,可还是睡不够!”
江南侧过身看了看她,“你这情况,我给你开一药方,你可以每天早饭后喝杯咖啡。”
苏禾大跌眼镜,“这不跟那些上班族一样吗,你也是这样的吗?”
“偶尔!”江南笑了笑。
其实江南说话并不怎么好听,比较干涩嘶哑,但这一个“偶”和一个“尔”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好像天鹅引颈唱歌,突然被噎着了一下,十分有趣。苏禾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眼角上翘带动起来的好看的纹路,由他的话突然想到了一个抗疲劳的办法……
晚上下了课,苏禾早早就洗漱完,躺在床上背背单词,准备睡觉。江竹云也爬上床来,此时,寝室里就她们两个人。江竹云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江南啊?”
苏禾羞涩地把书盖在了脸上,说:“大概是吧!”
“有好感是正常的,只是别付出行动,成了早恋,可就不好了!”江竹云小声说。
“嗯嗯”,苏禾满口答应着,实际上却打算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什么早不早恋的。青春期不谈恋爱才不正常呢!她就是喜欢江南,喜欢看他的脸,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的聪明才智。她就是想要跟他交往,比一般女同学跟他更亲密。即使做不成情侣,也要做他的好朋友。其实在遇到他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可那些只是普通朋友。从没有一个男生像江南一样让她如此感兴趣过,让她闲暇的时候满脑子都叫嚣着跟他在一起。
很快到了十一点半,宿舍熄灯了,苏禾想了想高兴的事儿,很快就沉入了梦乡。而江竹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苏禾在饮水机旁用保温杯接开水,恰巧江南从教室外进来。她兴奋地朝他走去,“我有办法解决我精神不振的问题了!”
“喝咖啡?”江南问。
苏禾举了举手上的杯子,“喝茶!”
江南觉得稀奇,“什么茶?拿来我看看!”
苏禾把杯子递给他,“绿茶,六安瓜片!”
江南打开盖子一看,还真是绿茶,那茶叶翠绿有光,茶汤清澈透亮,闻起来清清爽爽,而且看那些舒展开来的叶子,确实很像瓜子片。
“这可是我昨天中午牺牲掉午睡的时间,拉着饶娆去茗茶店买的,六安瓜片最提神了!”苏禾得意洋洋。
恰巧,这时木北从外面进来,他刚刚打了篮球,正满天大汗,见江南手里拿着水杯,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来喝,等江南反应过来,他已经跟苏禾的杯子亲上了。木北喝了一口,“哗”的一下吐了出来,“烫死宝宝了!南子,这才九月份你喝什么热茶啊!”
江南忍不住笑了,指了指苏禾,“不是我的,她的!”
“我的六安瓜片!”苏禾简直要抓狂,精心泡好的茶全被这个四肢发达、鲁莽无状的木北少爷给毁了。
木北往杯底看了看,里面还真有瓜子片一样的茶叶,“六安瓜片,这种茶是我奶奶喝的!”
“这是我用来提神解乏的!”苏禾瞪着他。
木北被她大鹿眼给唬住了,赶紧把杯子往她手里送,“哦,那还给你!”
“你喝了我怎么喝?”
木北赶紧用衣角擦了擦杯口,把杯子又举到她面前,“给,喝吧!”
苏禾哭笑不得,“我讨厌死你了!”说着,她夺过杯子,跑出教室,把杯子里的茶水全给倒了,还把杯子反复洗了好几遍。为此,她气得一天都没跟木北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木北把一个风格清新的保温杯塞到她手里,说:“这是我泡好的六安瓜片,茶叶是五百多块钱一盒的,杯子是新的,没人喝过。全送给你,喝完杯子就不用还了!”
苏禾傻了眼,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的人还挺有担当的。
木北悄悄在她耳边说:“其实我的嘴没那么脏,我每天刷三次牙的,还老爱嚼口香糖,你跟我接吻都没问题。”
苏禾满脸鄙夷地看着他,“谁要吻你啊?自作多情!”
“那你,不生气了?”木北面带讨好。
苏禾打开杯盖,品了一口,悠然自得,说:“这茶叶果然不错,谢啦!”
木北立马笑逐颜开。后来,他还恶补了茶方面的知识,跟苏禾侃侃而谈。茶聊厌了,就兴致勃勃地找其他各种各样的话题跟她搭讪。两人聊得起劲,江南也偶尔参与几句,课间就这样被他们愉快地打发过去了。苏禾后来也没再打瞌睡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六安瓜片的功效,还是因为和男生交往的愉悦!
转眼,月底将近,第一次月考就要来临,而期待已久的国庆也要开始了。老皮在班会课上慷慨激昂,“黑暗过后就是黎明,风雨过后就是彩虹,大家这几天好好复习,该做的做该背的背,月考之后咱们就放假!”
“放几天啊?”大家异口同声。
“三天!”
顿时,台下哀鸣一片!不过,三天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幸福了,因为除了月休和节假日外,他们每个礼拜只有周六晚上和周日下午是没有课的。
时间过得飞快,睁眼闭眼之间,书本的开合之间,一天天就这么过去。第一次月考结束,大家期待已久的国庆假也终于要来了。
考完后的晚自习,苏禾一边整理着课桌的书,一边问江南:“放假你回不回你妈妈家啊?”
“回啊,当然回。”
苏禾很高兴,“那太好了,我已经打电话叫我爸爸明天开车来接我回家,你可以跟我一起坐他的车回去!”
“不用,我跟鹏子、竹云他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去。”
苏禾说:“他们也可以一起坐我爸爸的车回去啊!”
“不必了!我们没那么娇贵!”
苏禾循声望去,想不到竟是向来沉默寡言的江竹云开口说的话。她愣住了:娇贵?
木北转身对江竹云说:“人家也是好心,你这么生硬地拒绝干嘛?”
江竹云笑了笑,“没有,只是觉得那样不好。”
“我真的很娇贵吗?”吃晚饭的时候,苏禾这样问饶娆。
饶娆直言不讳,“你是挺娇贵的,经我们全寝室里的人一致鉴定,你是土豪!”
苏禾吓了一大跳,爸爸妈妈常说炫富是俗气的人才会做的事,而且是一种愚蠢的行为;炫富不但让别人讨厌,还可能给自身招来诸多麻烦。现在饶娆居然说她是土豪,难道她也在不经意间炫富了?
饶娆继续补充:“就先不说你叫你爸爸开车来接你的事了,就说洗衣服的事,我们都是自己洗,而你,天天花钱叫宿管阿姨给你用洗衣机洗。”
苏禾嘀咕着:“我这不是为了省时间吗?何况,我确实不太会洗衣服,洗得不干净啊。”
饶娆难以置信,“这么大的人了,衣服都不会洗,你妈妈没教过你啊?”
苏禾听后默默不语。
因为考虑到乡镇的同学回家的问题,按照学校的惯例,所有假都在上午开始放,在傍晚返校上晚自习。于是,第二天下了第三节课,校园里一片沸腾,为期三天但实际只有两天半的国庆小长假终于来了。
“我昨天晚上给我爸爸打电话叫他不必来接我了,我跟你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去吧!”
江南想了想,“你还是叫你爸爸来接一下吧,坐公交车很挤的,尤其是城乡公交车,呼吸不畅,你受得了吗?”
苏禾满不在乎:“你们受得了我怎么不行?反正我没坐过公交车,今天体验体验嘛!”
江南也只好随她,其实他爸也说叫司机送他回江桥,可他怕妈妈见了会不高兴就拒绝了。
果真像江南说的,公交车上还真是人满为患,一车载的几乎都是学生。他们四个上去之后都没有座位,只好站着。虽然这车比较脏乱,味道也不好闻,但苏禾倒没觉得不适,反而有点兴奋。她与江南保持了一拳的距离,江南的眼睛盯着窗外。她却不时地看他,看看他的发际线,看看他一上一下跳动的眼皮,就像小孩子看动画片一样满心欢喜!
车子在一个站台停下来的时候,受惯性作用,苏禾身体前倾,正好撞在了江南的怀里,两人对视。
苏禾低下了头,忍住了笑,说:“我不是故意的。”
“哦,没事。”
“那我能不能扶着你啊?这样安全一点。”苏禾张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江南迟疑片刻,说:“可以。”
于是,苏禾伸出手去扶住他的肩膀上,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了,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最暧昧的接触。而这一幕,他们身边的江竹云全看在眼里了。
下车之后,苏小鹏先行回家了,江南、苏禾与江竹云继续走。一路上,苏禾没话找话,跟江南聊一些无关轻重的话题,江竹云在一旁默默不语。到了枫桥旁,江南指着山对面说:“看见你家房子了吗?你沿着溪岸走,然后拐弯走那条大路就能回去了!”
苏禾瞅着他:“我知道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看见了房子还不知道怎么回去啊?”
江南尴尬地笑了笑,“那再见!”
“再见!”苏禾脸上阳光灿烂,然后沿着溪岸,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此时日上中天,太阳还比较毒,而江竹云心里也焦灼不安,她问江南:“你觉得苏禾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她跟我说她喜欢你,你呢?你喜不喜欢她?”
江南看着眼前的绿中泛黄的稻海,说:“我不知道。”
江竹云嘴角笑了笑,“算了,当我没问!”
看着夕阳下他依旧孤清的背影,江竹云心里凄凄然。三年前,她跟随一群孩子去看新娘子,当新郎把漂亮的新娘子从婚车中抱出来后,人群散尽,她发现车里面还静静坐着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生,他脸上的阴郁与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后来她才知道,他叫江南,那天是他母亲再嫁的日子。在后来日日夜夜的思慕里,江竹云开始懂他,懂他如同懂自己一般。她爱上了他眼神里的隐藏着的寒冷,那种寒冷让她觉得他跟她是同一种人,孤独的人!
她原本以为两个性格相似的人在一起容易惺惺相惜,可是苏禾出现了之后,她开始怀疑。江南对她跟对别的女孩子不同,但他对苏禾,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