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爷生病错上加错 双喜临门电报露奸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6-11-08 22:52:59

白老爷自从被香娥拒绝后又生起了病,不过这次与其说是病了不如说是在闹情绪,躺在炕上两天不吃不喝的糟践自己,下人端上去的饭菜原封不动,白夫人去劝说他置之不理,又差三姨太晚上陪夜,白老爷奄奄一息跟死差不多的样子,半夜里时常发出凄凉的哀号,第二天贺兰跑到白夫人那里禀报,说打死也不敢去伺候了,白夫人深知这是心病,万般无奈请来儿媳妇说:“你公公两天没吃东西,郎中说他是气不顺,这年纪没有小病,我和三姨太都去劝过,要不这回你送点粥进去,他心里哪儿不顺给梳理梳理?”香娥一怔,为铃铛之事被白夫人训斥后,她对公公躲避还唯恐不及,也想彻底结束这种忤逆关系,所以不想去,推辞说:“娘,儿媳妇平时不善言语,你们都没能劝动他,我就更不行了,还是让三妈去合适。”白夫人说:“她试过好几次了,晚上也努力过,这老头像中了魔似的,他可是我们白家的顶梁柱啊,儿媳妇,就当是帮娘这一次,你去试试吧,没事儿。”白夫人忧郁而又有些无奈的眼神望着香娥,香娥惊慌的垂下眼帘,白夫人差张妈端来一碗甜粥放盘子上,香娥怯生生说:“送便可以送,只是怕......”白夫人知道她为难,笑笑说:“娘就在大堂坐着,如果有人找你娘挡着,你只管放心去。”——这话说得太直白了,香娥听得惶恐不安。

白夫人把香娥引进白老爷房间,甜粥往炕边一放,白老爷睡着,耳朵颤动了下听到有人进来,白夫人轻声说:“老爷,儿媳妇看您来了。”白老爷猛的睁开眼睛看了眼香娥,又闭上谁也没有搭理,白夫人将香娥拉到门口小声说:“我出去了,你把门反锁别让人来打扰,好歹让他吃点粥,拜托你了。”

白夫人说这话分明是暗示自己不会进来,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四周充满了她再熟悉不过的污浊气息——“啪嗒”她把门反锁,走到炕沿边坐下,白老爷睁开眼睛四处张望,香娥说:“娘出去了,您坐起身,我来喂您喝点粥。”白老爷没有动,香娥说:“老爷不坐起来叫我怎么喂啊?白老爷张开嘴,香娥没好气的说:“真是个老小孩,拿您没办法。”说完勺了一调羹热粥,往嘴边吹吹送到他口中,白老爷烫得大叫,粥全部喷到被褥上,伸出黑红的舌头“啊啊”直叫,香娥心疼的说:“对不起,老爷,对不起,我弄太烫了。”俯下身含住他的舌头吮吸起来。

白夫人就站在白老爷屋檐下,心里面翻江倒海,屋内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她预料之中的。贺兰出来晒东西,走过去问:“大娘您这是干嘛,老爷吃东西了吗?”白夫人赶紧几步挡住她说:“没事,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两人到大堂,白夫人其实是将她引开,挑了个话题道:“老爷最近身体虚弱,你就别去打扰他,晚上不点蜡了,等他身体恢复后吧。”贺兰听出话外之话,笑笑说:“大娘,老爷不点三姨太,三姨太怎么会去打扰?您有何吩咐就直说吧。”白夫人转了几下佛珠说:“你在白家也有年头了,知道白家的规矩,不该说的不要到处嚼舌头。”这话平白无辜的有点重,贺兰现在有通敌把柄在身惊不得,忙跪下说:“大娘,三姨太要乱嚼舌头您就割了它,”白夫人端着个脸说:“没说你嚼舌头,只是提醒而已,对了,听说你和二姨太都曾绣花给老爷看,她在绣,你怎么半途而废啦?”贺兰解释说:“大娘,本来我也在绣,后来老爷让我去厂里工作就拉下了。”白夫人说:“可你现在闲着呀?绣吧,绣好了给我看,绣得好大娘花钱买。”贺兰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大娘突然关心起这事,无非是为了给她找点活别管闲事,便信誓旦旦道:“大娘,往后三姨太空了就锁屋里绣花,两耳不闻窗外事。”白夫人笑道:“三姨太果然有悟性,起来绣花去吧。”

下午院子里有些风,白夫人搬把椅子在北厢房走廊坐着看佛经,院子里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下人进出,远远的朝白夫人欠身施礼,各忙各的,白府的气象这两年萧条了许多,那是从白茂聪逃亡上海开始的,之前这个时候,三个姨太太加上个大奶奶每天上下两场在大堂里搓麻将玩,唧唧喳喳的声音她在自己屋里念经都能够听到,老爷白天一般在屋里看工厂的财务报表,时儿出来看她们打牌,又到她屋里陪一会唠唠嗑,那时她觉得家里太喧闹影响打坐,这回安静得如另外的一个世界,然而她还是无心看佛经,院子里有点声音头就抬起来张望,担心儿子会突然回来。

香娥卷起上衣让白老爷的手握住自己**,一调羹粥含自己嘴里,稍冷了口对口喂他吃,并不时的哄他说:“老爷多吃点,身体好了有力气弄我。”——又半开玩笑的说:“老爷以前把我当条狗,这回我这条母狗在喂你这条老狗似的。”白老爷咯咯笑出声,说:“你这贱狗,乘老爷病倒就放肆起来,等我好了看怎么收拾你,那天居然敢拒老爷于门外。”香娥放下碗一头磕在他胸口,虔诚地说:“真对不起,您用家法惩罚我吧,我有罪。”白老爷突然发现什么问:“惩罚你是少不了的,这回问你,脖子上的铃铛呢?”香娥犹豫片刻说:“那天让娘拿走了。”白老爷问:“为什么?”香娥把事情前后陈述了遍,白老爷忿忿的说:“岂有此理,你把她给我叫来。”

香娥端了盘子出屋,白夫人听到背后声音转头一看是香娥,迎上去问:“老爷喝了没?”香娥腼腆的笑笑,给她看空碗,白夫人满意的说:“还是儿媳妇有办法啊,娘自愧不如,这老古话真不假,一物降一物。”白夫人掩饰不住内心的痛苦,努力装出替老爷高兴的样子,转起佛珠念叨着说,“吃东西了就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香娥插不上话傻傻站着,白夫人惺惺作态完问:“谢谢你啊,儿媳妇,你是我们白府的救星,晚上还得麻烦你。”香娥应了声后怯怯的说:“娘,爹叫您进去。”白夫人笑着说:“这位爷吃饱了不知又有什么花样了,我去看看。”

白夫人刚刚跨进门槛就问:“老爷终于吃东西了,身子骨好点吗?”

白老爷沉着脸斜靠在枕头上,一条毯子盖满全身,大裤衩堂而皇之扔在一边,白夫人看了心知肚明,问:“老爷叫我?”白老爷翻了翻眼皮慢吞吞说:“以前我送你的那对铃铛你几十年不戴了,放在我这闲着也是闲着,就送给香娥了,听说被你要回去了?”白夫人尴尬的回道:“啊,是是,这曾是我们爱情的象征,好多年没见很激动,问她借来看几天再还给她。”白老爷讥讽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嘛,还给谁呀?”白夫人受到羞辱不敢发作,站起身平静的说:“老爷既已吃东西我就安心了,铃铛本是您送我的,后来您要回去另外送了人,它的主人便不再是我,自然是要还给别人。”白老爷很满意,说:“不是我逼的喔。”白夫人沉默须臾说:“到点了,我回屋上香念经去了。”走到门口停下说,“您好好休息,晚饭会让儿媳妇端来。”

她捂住脸冲出房门,“呃”的一声把在门口等候的香娥吓倒,问:“娘,您怎么啦?”白夫人以为香娥回自己屋了,使劲擦去眼泪说:“你跟娘来屋里。”香娥惶惶的跟在后面悟出了些原因,公公刚才因为铃铛的事唤娘进屋,这回她拭泪而出肯定与铃铛有关,边走边问:“娘叫我啥事啊?”

白夫人从枕头下取出铃铛,感叹道:“三十年后物归原主仅仅两天,方才知道它早已物是人非。”香娥连连后退道:“娘,不可以,娘。”白夫人展开铃铛的丝线笑笑说:“拉断的丝线我系了个结,还好没有破坏整体美,就是不知道还能否套上不?过来,娘给你试试。”香娥羞愧不已,跪下说:“娘,儿媳妇对不起您。”白夫人强作镇定说:“一个小孩子玩的东西,没那么严重,站起来,娘给你戴。”香娥热泪莹莹说:“儿媳妇没脸站起来。”白夫人弯腰替她套上,又塞进领口说:“正好。”香娥顿然感觉乳沟冷飕飕的,浑身泛起一股久违的痉挛,直觉得这是一道摄魂的符咒,灵魂与肉身瞬间不属于自己的了,晚饭时,她戴着铃铛去送饭菜,冲到白老爷面前脱去衣服喊道:“老爷——”

白茂山在黑龙江选购军布料很顺利,原本计划十天时间第五天就要回来,发了份电报回家,写明自己回北平火车站的具体时间,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发这份电报,白夫人收到后交给香娥,香娥竟然失态的楞了楞说:“这么快就回家啦?”话刚出口觉得不对劲补上一句道,“太好了,明天中午我去火车站接他。”——这一夜她从容的在白老爷炕上直睡到上午十点钟才出来,早饭时没有人去叫他们吃,连白夫人也觉得他们太嚣张了,这天是礼拜天,香娥不去叫儿子,他也一直睡着没起来,她从白老爷屋里出来直接就去儿子房间,儿子躺着在看小人书,见了母亲喊道:“妈,我饿死啦,你怎么才来?”香娥说:“这就去吃饭,妈一会要去火车站接你爸。”冬子说:“我也要去。”香娥说:“大老远的你去干嘛?跟爷爷去玩吧。”冬子说:“奶奶说爷爷在生病不让我去。”香娥说:“他好了,你去吧。”冬子往天花板发了会呆说:“妈,爸回来要问起你晚上跟谁睡觉,我就说跟我睡的。”香娥吓得面如土色,以为自己每晚去公公屋过夜被他发现了,问:“你说什么?”冬子笑了,说:“看把妈吓成这样,爸去出差时不是让你晚上跟我睡觉的嘛,是我要求一个人睡的。”

香娥吓出身汗,好久才缓过劲来,中午天气赫然转凉,白夫人翻着日历说:“今儿个是立秋,茂山穿的是单衣回来得真是时候,本来想让你替公公翻条被子出来,现在算了,我自己来吧。”香娥说:“娘年纪大了怕没力气,还是儿媳妇跟您一起翻吧。”白夫人笑笑说:“好,你这就快去火车站,别耽误了时间。”

香娥只身前往北平火车站迎接丈夫,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一定要去的。

火车徐徐到站,白茂山的心渐渐的紧张起来,仿佛自己是多么的不愿意回家。他并不知道香娥会来接,疲惫的提了只箱子在月台上走着,出了剪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还没等他找到,香娥迎上去抱住他,说:“亲爱的终于回来了,让您媳妇好等。”白茂山特意闻了闻她的口,没有丝毫的烟土味,香娥打趣道:“想亲我啊?真没出息,才去五天就憋不住了。”白茂山笑笑顿时感到自己未免太疑神疑鬼了,香娥奉承说:“其实我也是孤枕难眠,天天在思念您呢。”白茂山得意忘形的说:“这大概就叫距离产生美。”香娥忸怩地说:“那好啊,以后我们一三五睡一起,二四六......”她抑制不住大脑的错乱,故意逗他,白茂山认真起来惊谔的问:“二四六你跟谁睡觉?”香娥诡谲一笑说:“跟儿子呀,还能跟谁?”白茂山又问:“那礼拜天呢?”香娥笑道:“今儿个正好是礼拜天,我睡院子里。”

他们边走边相互调侃,隐隐之中彼此都在试探,白茂山说:“你睡院子里,不是全被别人看见啦?”香娥停下脚步凝视着他庄重的回答道:“我的身体是您的,只给您一个人看。”白茂山缩了缩脖子岔开话题说:“没想到北平这么冷,黑龙江比它还要北方都暖洋洋的。”香娥说:“今儿个是立秋,早晨起来才冷的,昨天我们这也暖洋洋的呢,对了,我来之前娘还在念叨你,说您回来的是时候,一会我们到家先睡一觉替您暖暖身。”白茂山说:“回家先跟爹娘请个安,别到时又让爹数落儿子不懂规矩只知道媳妇。”香娥说:“那正好,您先去请安,我去暖被窝。”白茂山说:“晚上吧,别急猴猴的让人笑话,我还得向爹汇报工作。”

他们路过电报局,白茂山突然想起前不久父亲吩咐的事情,说:“我先去发个电报给大妈,爹交代的。”云璐跟人通奸怀孕的事香娥也知道,吃惊地问:“你还没有发啊?”白茂山叹口气说:“真不忍心发这份电报啊。”望了望香娥一语双关的又说,“女人背叛起来是多么的恐怕啊。”

北平进入秋天时,上海还是炎夏季节,又特别的热,仿佛是在作最后的挣扎。

白茂聪买了新房子,是子夜父亲帮他们在上海公共租界的南京路盘下的一栋小洋房,原主人是华侨长期住国外,房子一直空闲着,王奎发通过关系联系上那个华侨,他正在上海办事,没花太多工夫便拣了个便宜价买下来,一共三层,每层两间房子和一卫生间,白茂聪已经设计好,顶层是母亲住一间,另一间给云璐和子夜即将出世的两个孩子,二层是婚房他和子夜一大间,云璐是姨太太住另一间,底层两间作为客厅和厨房等用途。房子是半新的,里面有家具,扫去灰尘就直接可以入住,那天雅娟和白茂聪在打扫卫生,时间晚了就没有回去,诗琪便承担起看护云璐这位孕妇的任务,晚上跟她一个房间睡觉,半夜里云璐肚子突然剧烈的疼痛,诗琪一看她见红了,忙跑到丈夫房间砸门,喊道:“明翰快开门,云姐生了,你快去叫救护车。”汪明翰兴奋不已,脱口道:“我要当爹啦?”闯进云璐房间说,“璐,你坚持一下,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店铺斜对面是高档住宅区,门卫室内有电话,人家听说孕妇要生产很愿意帮忙,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将云璐送往医院,值班医生见状赶紧联系妇科大夫来接生,没多久,云璐平安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把汪明翰乐得抱住诗琪一阵狂亲,把诗琪给气的,在医院里不好发作,她预感到麻烦来了。

第二天上午雅娟从新房回到店铺时,诗琪一个人在店铺里做生意,汪明翰陪着云璐没有回来,得知云璐生了个儿子,雅娟也挺高兴,正要打电话通知儿子,电报局邮差送来一份电报,打开一看是北平家里发来的,内容超长,上面写了三点:一是通知白茂聪,他昔日的杀人案已经被撤消,可以放心回家,二是爹希望儿子在方便的时候,带新媳妇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回家看看,三是尽快将云璐赶走,其肚子里的孩子是与一个叫汪明翰的男人所生,白家不予承认。——雅娟看完霎时天昏地转,诗琪将她扶到店堂内坐下,雅娟怒道:“畜生,天理难容!”诗琪不知电报内容,问:“伯母,电报谁发来的,上面写什么了把您气成这样?”雅娟电报往桌上一拍道:“自己看,你丈夫做的好事。”诗琪看完电报虽然早就知道丈夫与云璐的事,还是吃惊不小,因为白茂聪目前并不知道,怎么远在北平的家里却一清二楚?雅娟拍桌子问:“你说现在怎么办?”诗琪咕咚跪下恳求道:“伯母,请您饶过我丈夫千万别告诉白先生,让他知道会出人命的啊,求求你,求求你。”雅娟问:“那个畜生人呢?”诗琪答道:“他在医院里陪云姐。”雅娟冷笑道:“对,他们三口之家嘛,应该的。”诗琪哭着说:“我丈夫要是被他杀了,我一个女人怎么活啊?”雅娟了解儿子的暴脾气,决定先压下这份电报,新房已经收拾干净可以住人,只要云璐离开店铺,她与汪明翰的关系就到此结束,便说:“好,我暂时不说,但要警告你丈夫别再纠缠云璐,医院里也别去了,至于那孩子,他要是自己说出去我也无能为力。”

白茂聪去赌场安排完工作后来看望云璐,人在店铺门口就大喊大叫道:“云璐,云璐。”雅娟抢过桌上的电报藏兜里,迎出去说:“儿子,你不是上班去怎么来啦?”白茂聪笑笑说:“我来看看姨太太呀,她不也快生了嘛,同样是咱的骨肉可不能有偏心啊,呵呵呵。”说着要楼,雅娟叫住他很不情愿的说:“儿子,云璐昨晚生了,是个男孩。”白茂聪高兴得眼珠子瞪得如桂圆似的说:“真的,那你们还不去医院?”诗琪说:“明翰在医院里守着,我来拿云姐的替换内衣,他不知道藏哪,所以是我回来,正好碰见伯母。”雅娟忙附和道:“是啊,我也刚刚到。”白茂聪异常兴奋的说:“那我们现在走吧,诗琪你快去拿衣服,上门板跟我们一起去。”

新生婴儿被护士抱到母亲云璐身边喂第一口奶,护士小姐奉承道:“这孩子真像他爸。”汪明翰捧着孩子的脑袋得意的说:“那当然,我的儿子嘛。”护士问:“名字起了吗?一会要登记。”两人面面相觑,还是云璐反应快搪塞道:“容我们研究研究。”护士走后汪明翰小声说:“我差点脱口说儿子叫汪沪生,我汪某人在上海所生。”云璐说:“你不要命啦?这事要给白茂聪知道你非掉脑袋不可,他可是有命案在身的人。”汪明翰不服气的说:“我还怕这只小王八,杀人,没王法啦?”

诗琪闯进病房紧张的说:“白先生和他妈来了。”

诗琪跟着他们一起赶到医院,生怕丈夫同云璐行为不检点,率先跑进来通知,亲眼看见丈夫的手在云璐的衣服内,汪明翰连忙缩回手站到一边,云璐整理衣服将喂奶的婴儿放怀里抱着。

白茂聪兴冲冲进来嚷道:“璐啊,辛苦你了,哈哈哈,我儿子呢,来来,爹抱抱。”他接过襁褓中的儿子亲了又亲,雅娟沉着脸站在背后一点也兴奋不起来,白茂聪转身递给她说:“娘,您不是一直盼孙子嘛,抱抱呀。”雅娟尴尬的抱住抖了几下还给儿子说:“还是你抱着,这软绵绵的怕抱不住。”白茂聪接过道:“娘说笑了,有蜡烛包很硬实,想当初儿子我不是您一手抱大的,怎么这回手生了?”说着又亲了亲问:“你们看这儿子像他娘还是他爹?”汪明翰忙说:“像爹,特别像爹。”白茂聪开心的玩笑道:“像爹就好,别到时候被人家说像隔壁张木匠,哈哈哈。”

诗琪心里有话要跟丈夫说,便与他们告辞道:“你们一家三代享受天伦吧,我和明翰回去了。”汪明翰依依不舍,埋怨她说:“你干嘛急着拉我走,我儿子刚刚出生当爹的还不应该多陪陪?”诗琪气愤地说:“你别恬不知耻了,还在我面前这么说。”汪明翰说:“还在生气,就是这么回事现实点好不?”诗琪怒道:“现在的现实是人家知道了。”汪明翰打了个冷颤问:“不会吧,白茂聪刚才没反应呀?”诗琪说:“是他妈知道了,来之前她收到北平家里的电报,你和云璐的事人家了解得清清楚楚,说不承认她生下的孩子,还点了你大名呢。”汪明翰一屁股做在医院大门的台阶上喃喃自语:“这下完蛋,他母亲肯定给他看电报了,诗琪,你说我该怎么办?”诗琪埋怨道:“你现在害怕啦,做的时候怎么不动动脑子?就算人家不说出去,这孩子你要得回来吗?”汪明翰腾的站起身说,“我们跑吧?”诗琪说:“他妈答应我不告诉儿子,还说只要你以后别去纠缠那个孩子就不会有事。”汪明翰说:“咳,我现在哪还顾得了孩子,要是她变卦了告诉儿子,我他妈的不成瓮中之鳖啦?走走,我们先回店铺去拿钱,还有不少营业款没有存银行。”诗琪问:“真要走?上哪?”汪明翰道:“苏州呀,还是干我们老本行。”诗琪没了主意跟着他走,白茂聪从医院奔出来喊道:“等下先别走。”汪明翰吓得跑起来,白茂聪招呼道:“汪兄,你丫跑什么呀,我又不是老虎?过来过来,我有事求你去做。”

汪明翰见他也不像是杀人的模样,怯生生过来问:“白、白兄弟什么事?”白茂聪那只有力的大手往他肩膀上一拍说:“你今天没病吧?老子生个儿子看把你吓得跟被狗撵似的,一会替我去和平饭店订两桌今晚的酒席,钱你到店铺营业额里拿,完了回来告诉我,我还得通知朋友。”

回店铺的路上汪明翰笑道:“这小王八真不知道?他妈是怕丢丑吧?”诗琪说:“还不是我跪下求人家的?”汪明翰说:“其实你不用求,他妈敢挑明吗?这家人我算看明白了,全是窝囊废,这儿子早晚我得要回来,所以我想,如果他们知道了也许反而是好事,大家把真相放到桌面上来嘛,白茂聪还会要这个儿子吗?恐怕连璐儿也会被他扫地出门,那正好到我这来当小老婆,呵呵。”诗琪就讨厌丈夫这种事不分好歹一律盲目的乐观,她说:“白先生是善类会与你面对面谈判?”汪明翰潇洒的晃晃手指头说:“非也非也,我承认白茂聪以前是条汉子,当初璐儿被人侵犯,他毫不犹豫的把人兄妹俩给斩草除根了,可那回他膝下无后,事业无成,现在不一样了,子夜马上就要给他生孩子,加入青帮后事业蒸蒸日上,他愿意跟我拼命吗?所以我觉得他比我还怕出现这种面对面硬碰硬的事情。”

汪明翰与其是分析给诗琪听,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这一刻他似乎没有那么的害怕了。

晚上,白茂聪喜得贵子宴请江湖上的朋友,以及自己家里这些人包括子夜他们全家,当然主角云璐和儿子因为医院不同意没有去。不过白茂聪并不介意,认为今晚的主角是自己,帮里兄弟在开玩笑时曾经说他生不出孩子,所以这酒席是办给他们看的。

雅娟借酒消愁,不久就醉如烂泥,散席时白茂聪喝得也差不多了,新房子离开和平饭店比较近,王奎发开车将这母子俩送往那里睡一晚,素珍和子夜同车前往,到了目的地子夜挺着大肚子在车里没有上去,王奎发和素珍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雅娟上楼,白茂聪还能走,踉踉跄跄的边打嗝边说酒话道:“白茂山你算什么东西,你就一个儿......儿子,我......我有一个儿子,另外一个明天就生给你看。”

雅娟被抬到床上,口袋里掉下一纸团,白茂聪迷迷糊糊的拣起来自言自语:“咿,这是什么?”展开端详是一份电报,标题上发送地址写着豆大的“北平”二字,猛然脑子清醒,这是家里发来,母亲怎么不给他看?素珍安排完雅娟对正在看电报的白茂聪说:“女婿啊,我们走了,你早点睡吧。”两个老夫妻刚走到门口,突然白茂聪狠狠的将电报扔在地上,发出雷鸣般怒吼:“我要杀了你们这两个贱人!”

素珍与王奎发面面相觑后问:“怎么了?”说着拣起地上的电报看,又传给丈夫,搞了半天今天晚上女婿庆祝儿子出世是别人替云璐生的,两人非常震惊,白茂聪一脸的杀气冲到门口要出去,素珍将他抱住,说:“冷静点,女婿,你去杀人,我家子夜怎么办?”白茂聪拼命挣脱,无奈酒喝太多使不上力,两人跌倒还相互紧抱着,素珍已经顾不得尴尬,对王奎发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还楞着干嘛?快开车去通知侄女和云璐。”

王奎发急忙下楼,见了子夜话也不说话就开车,子夜问:“爸,妈今晚住这吗?”王奎发把事情陈述了遍,子夜忙说:“爸,那你放我下来,妈拦不住茂聪的,他只有我管得住,快停车啊。”——车已经开很远,王奎发没有停,这一来二去怕两头都耽误,便说:“你给我安静些别动了胎气,我通知完诗琪马上转道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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