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韩芊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有些嫌弃地离开何珊两三步的距离，鼻子里呼出的气都快凝结了。何珊走在后面，余光中感觉韩芊芊停住了脚步，自己也停在了原处。
“我一直觉得，我妈从小就对我严厉，要我这样，要我那样，或者就是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她就是想让我变成橱窗里的人，直到有一天我的白马王子看到了我，给我奉上水晶鞋。”韩芊芊背对着何珊：“我真是很烦她的，一天到晚像政治课老师那样，给我上纲上线，就想把我规划在她的蓝图里。”
何珊屏住呼吸，听着，想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理出一丝头绪。
“我就抗争，跟她吵，跟她闹，跟她瞎搞，有时候还把她搞得狼狈不堪。”何珊注意到韩芊芊用手背抹了把脸，继续道：“可就在刚才，我在这棵树的后面，看见你第二次被询问。突然间，我就感到我妈再怎么对我，都是在无偿地爱我。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无偿地爱我，一个是妈妈，另一个就是我自己。我不能要求别人也这么做，包括我的父亲，还有我以后的爱人，更别说是其他人了。”韩芊芊猛地转过身，朝何珊投去了愤恨的目光。
一直盯着韩芊芊后背的何珊眼神一颤，故作镇定，没有低下头。反正她也没有做什么，因为表姐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出差，让她代发几个信息。只是表姐事先询问了她何时去苏州并暗示她尽快，且建议她在父亲的公司发送消息，其他自己也是一概不知。哪怕警察再来调查，她也不怕。只是当发现信息是上了密码的，并要求她设置好隔天发送，她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她心虚了，便打发韩芊芊去上个厕所，之后再去楼下买两杯奶茶，才有时间在韩芊芊的电脑上发送短信。
现在，何珊只担心一点，就怕发出去短信的性质和毒品差不多，那她就糟了。她家的产业充其量属于小商小贩性质，多年来一直仰仗表姐家的资助，所以有时候为他们跑个腿之类的，都觉得是应该的，本来就是自己人嘛！父母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责怪她，她原本什么都不知道。
何珊咬着嘴唇，小声嘟囔着：“芊芊，这个事情究竟怎么样，我真的也不是太清楚……”
韩芊芊不耐烦地冲她摆了摆手，示意何珊不用再讲了，但还是忍不住责怪她：“不清楚？讲清楚不就好了，何必扭捏大半天呢！嗯……这样吧，我们说好，今天是在一起复习功课的。其他的，也不要多讲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说吧！”
何珊点点头，她再怎么表明自己的无辜，在韩芊芊面前，终究还是有一点儿愧疚的。她和表姐、韩芊芊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她的家庭太过渺小，这使她与别人相处，尤其是大户人家，一直呈仰望状态的。她把自己摆得很低，基本做着跑腿的事儿，只求不要惹事，和比自己家世好的人交往，多少不会吃亏。这次，她好像是被带进去的，别人挖了坑，自己甘愿跳进去的，怨不得别人。像他们这种形同蝼蚁般的人，别人是不会去体会他们的心情的，原本就是社会底层人员，虽然不用太担心生活的温饱，但也是活得如履薄冰。也因为缺乏稳固的社会关系，所以不得不走一步，算一步，看一步，再看看接下来是迈左脚，还是右脚，是进三步还是退一步？
也许她已经失去韩芊芊这个朋友了，不过没关系今天不代表明天。人要活得豁达一点，就像哪部电视剧里说的台词，今天我和你杠上了，即将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只要被救过来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有利益关系，那么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本来自己就是一棵不死草，是在夹缝里求生存的，何必冒充含羞草呢！
想到这里，何珊昂起了头，这才感到脖颈处有些酸胀，也来已经低头低了快两个小时了。她装作不在意地转了转头，就像《飘》里的郝思佳那样，气宇轩昂地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殷磊正在办公室里批文件，接到了阿健的电话，他很认真地听着，然后问道：“结果估计什么时候能出来？”
“也就这两天吧！因为基本线索已经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排查。”
“那就先不要惊动她，再看看，我自有安排！”
“根据今天的情况，可能……可能还会牵涉到某个亲戚……”
殷磊打断了阿健，口气里充斥着不耐烦：“你好像忘记了我的处事原则，我首先要搞清楚的是事情的经过，而不是牵涉到了具体什么人。等我了解清楚事情，才会考虑人的问题。”
“是林小姐的远亲。”阿健非常识趣地提了个醒。
殷磊一愣，顿了顿，皱了皱眉，鼻息轻轻“哼”了一声。他合上卷宗，语调阴冷：“不用管这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