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机会还是蛮多的,像蓝灵这样的角色,已经变成了盯臭鸡蛋的苍蝇。总要过了那些个臭鸡蛋,才能得到可靠的消息,牺牲色相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就她而言,这不会比演戏更难。相反,她还颇引以为豪,那些个臭鸡蛋,母鸡可是辛辛苦苦把它们给孵出来的,她轻易就能破了他们的壳,把它们从蛋壳里拽出来。按照蓝灵的哲学,遇到了我,你们不会变成荷包蛋,不会成为水煮蛋,不会成为任人煎炸的炒蛋,也不会是朴素的蒸蛋,也不会成为别人嘴里啃着的死鸡,老娘把你们真正变成了一只童子鸡。
于是,她挽着另一位商界稍有影响力的人物,参加了一个已经事先知道殷磊会出席的宴会。最初,殷磊背对着她而立,根本没有发现到她。在蓝灵的眼中,这个男人就是主宰自己神一样的人物。在那一刻,她对他产生了膜拜的心态。这个男人真是极品,粉色短袖衬衫搭配着铅笔灰西裤,系着一根灰色领带,看上去傲然群雄,独立于世。她已明白,自己在殷磊面前栽了个跟头,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较真,让她非常难堪。但是她很清楚殷磊的势力范围,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有厚着脸皮,抓住这仅有的、微弱的机会。装作和殷磊偶遇,谄媚做作地客套一番,然后在跳舞轮换舞伴的时候,她不顾秩序,强行插队。旁人也是会心一笑,悄然让出。蓝灵恳请殷磊,前阵子可能因为媒体的误会,无意间得罪了殷磊和他的女朋友,还请多多包涵。殷磊笑着表示不会计较这些,并答应合适的时候愿意帮忙。Peter在一旁窥伺,他只要不帮倒忙已经是放她一马了,不过蓝灵聪明反被聪明误,偏偏踩到了殷磊身上,还得罪了他的心肝宝贝,Peter都不知道等待蓝灵的是什么结局。
晚宴结束后,Peter忍不住说道:“刚刚处理完那些个事情,你这是又要惹出新的麻烦。”
“场面上的事情,真假自己知道,分寸自己把握。”殷磊侧身低语:“值得帮的人,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心怀鬼胎给我洞挖,那就自己跳进去,然后慢慢地烂掉。”就凭殷磊说话的样子,声音轻柔,嘴角泛着淡淡的笑,但是在他阴柔的性情下却充满了暴戾。
Peter一个冷战,浑身冰凉,木然地跟在那个背影后面。他跟着殷磊做事已经很多年,了解他的行为方式和做事风格,即便这样,还是无法一时适应对方刚才的讲话内容,虽然他早就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角色。这些年来,他不太见到殷磊魔鬼般的姿态,只是在很少的情况下,Peter才能有这个荣幸。一种不祥的预感向他铺天盖地地袭来。
殷磊回到家,松开了领带,快步走上二楼,打开电脑,在浏览器中输入“苏州城区东南部”,然后一条条查下去,“信孚里”三个字排在信息的第三位,也使他的眉眼跳了跳,脸色也愈加阴沉。他取出案头的一张白纸,写下了“信孚里”这三个字,然后围绕这个地点写下了几个名字缩写,过后又把这些名字划掉,只剩下两个名字。在这两个名字下面,他重重地画了圈。
打开窗户,倚窗而立。他不耐地按了按额头,最近脑袋总是一阵昏暗,视觉模糊现象越来越频繁,虽然前后只有十多秒的时间。但他很清楚,如果再不做手术,这种现象发生的几率和时间持续长度会慢慢增加,直到……他心里是害怕的,不敢再想下去在去美国手术前,他得处理掉多少棘手的事情。可有些事情,偏偏不如他的意,就像和他躲猫猫一样,把他的耐性快磨光了。但是他急不得,还得不紧不慢地陪着对方玩儿。可是,等待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他转身走向大班桌,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他悉心收集的五颜六色的具有一定价值的小石头。每颗小石头,宛如一颗温润的珍珠,泛着光,透心凉,却具有一定的温度。他珍爱地抚摸着这些小石子儿,像对待孩子一样,一边看着,一边笑着,一边数着。又像鉴赏古玩那般,把它们一一放在灯光下,取出专业放大镜,细细揣摩,从任何一个角度去观察它们。
沐浴后,他坐在床头,非常想抽烟,这是一个很久没有做的动作了。最后,殷磊如困兽般倒在了床上,手机却拨通了香港:“最近她情况还稳定吗?”
“先生,小姐不太好,最近晕厥现象越来越频繁了。专家们都会诊过了,表示没有特别大的希望,只能等待。”管家的声音四平八稳,没有任何情绪。
“还能熬多久?”
电话的另一头一阵沉默之后,吐出了这样几个字:“过不了这个秋天。”
“该用的药尽量用,让她好过一点。”他挂断了电话。面对林若岩和冉冉,殷磊害怕死亡,甚至因为那不可知的术后昏迷究竟要持续多长时间,他曾一度抗拒手术。因为他贪恋身边这两个人的温度。
但是,死亡对于那位同母异父的妹妹来说,绝对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