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为得宠勾心斗角忙 二姨太蒙冤寻短见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6-09-23 12:07:09

“北京今年特别的热,都说是北方与南方打起来闹的。”贺兰解开旗袍最上边一粒盘口在抖着扇风,隔着一张办公桌对面是专心看营销报表的白茂山,白茂山不想看三妈那抖衣襟时脖子下忽隐忽现那块白肉,可是不想看又仿佛忍不住要抬起头看的难受,贺兰是故意在扰他的神,她在厂里说是当经理秘书,白茂山扔给她看数据资料,她根本看不懂,也赖得去研究,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老爷是有意支开她,不去点穿,每天能够点她入房已经很满足了,虽然更多时候不过是蜻蜓点水般应付而已,在工厂里闲着就闲着,反正有工钱就行,无聊久了就萌生戏弄白茂山的念头。白茂山在男女事情上一直很检点,何况面前的是爹的四房太太,忍不住就说:“三妈要觉得热就靠近电风扇吹吹。”办公室里有台笨重的电风扇,西洋货,风的力道强劲,白茂山之所以远远放着是怕吹走桌上的纸。贺兰扭着蛮腰走过去背朝着电风扇,盘扣又松开一节,风从后面吹她,旗袍往前面抖,下摆开叉部分旗帜般飘舞,露出雪白的大腿,白茂山只得忿忿离开办公室,过去没有贺兰在的时候他虽然忙,现在还得应付三妈,而且又是个不能够有微词的长辈。回到家跟父亲说:“爹,您是不是把三妈给撤回来?她根本学不了管理。”白老爷眼睛一瞪说:“怎么学不了,你刚上手时不也笨笨的?”白茂山有苦说不出,香娥像是中了邪似的力挺贺兰,在一旁劝道:“茂山,耐心点嘛,三妈天资聪慧,假以时日一定是把管理能手,到时候您不是轻松了吗?”其实香娥心里明白贺兰根本不是这块料,不担心会被抢了权力,而且也不担心丈夫会被这狐狸精勾去,她太了解自己丈夫了,她与白老爷的想法是一致的,不想让麻烦的贺兰留在家里鬼鬼祟祟,曾对公公说:“老爷,晚上您抱三妈这条小母狗睡觉,白天抱我这条大母狗逗乐。”白老爷认真地说:“我都老了,哪有那么多东西喂你们两条狗?我白天有你,晚上只不过是安抚安抚她,人家可是捏着我们把柄啊。”

总之香娥对现在的处境很满意,觉得自己升华了。

蔓丽整天认真绣花除了吃饭不出房门,只不过以前是为了讨好老爷,而现在是在养心,她已经对恩宠不抱希望了。雅娟不绣花,她的任务是照看香娥的儿子,进入下半年后冬子到上学的年龄,上午香娥送儿子上学,中午由雅娟接他回来吃午饭并送学校,晚上下课也是雅娟代劳,中间空闲的时候她偶尔会找蔓丽聊聊,共同的敌人让她们团结起来,那天正准备去找她,管家从外面急匆匆回来找总管,问雅娟:“大姨太,您见过总管吗?我这有件大事情要请示她。”雅娟知道香娥在老爷屋里,但没往坏出去想,只觉得那是大奶奶当上了总管在讨好公公,或者在请示,没有怀疑就不会刻意的候着去关注过她,管家说有大事情,就积极的跑到老爷屋下喊道:“老爷,管家找大奶奶。”现在是夏天,香娥脱衣服就更方便了,花样也在翻新,她要不断的让公公感觉新鲜,不断的突破自己的尊严底线,每次一进白老爷屋,锁上门就在门口脱起衣服,长长的旗袍在肩膀上一抖滑落,里面什么也没有穿,然后缓缓的爬过去给他垫脚,含他脚丫子,又装出非常享受的表情。雅娟叫得很响,香娥匆忙穿上衣服出去问:“哦,是大妈啊,我正在请教公公管理经验呢,你叫我干啥?”管家跑过来说:“大奶奶,今儿个煤球价格又飞涨一个大头一板车,小的拿不定主意,特意来请示大奶奶。”香娥生气道:“这价格是政府定的,涨两大头也得买,我反对有用吗?快去,以后这种愚蠢的问题别来烦我。”

雅娟突然像开了壳似的怀疑大奶奶急忙忙的又跑回老爷屋是不是有文章,到蔓丽屋里试探着提起这事,问:“二姨太,你发现大奶奶最近怎么老往老爷屋跑?”蔓丽边绣花边有气无力地说:“我又不知道,我每天关屋里锈花,两耳不闻窗外事。”雅娟抢过她的针说:“别绣了,我们姐妹俩聊聊天嘛,你猜猜看是怎么回事?”蔓丽叹口气数落道:“哎,我说大姨太啊,您是不是忘了老爷的家法啦?白府里的事跟你没关系就别打听,对您没好处。”雅娟倒吸了口气说;“不就是咱姐妹俩之间说说嘛,外面我又不会去胡说。”蔓丽说:“外面里面最好都不要说,小心隔墙有耳传到老爷那。”

大半年的平静,雅娟确实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样子烟消云散,不过对香娥却尊敬有加,她只崇拜权力,因为在白府有权力就等于半个白老爷,贺兰失宠没有当上总管,雅娟就变了脸,见到她爱理不理,有次贺兰在大堂吃晚饭说错了话,白老爷批评几句后,雅娟便一本正经大姨太的架势训斥起贺兰来,说:“三姨太,在白府说话要多动动脑子,别没心没肺的张口就来。”贺兰在白老爷面前不好发作,饭后喝茶时,雅娟下堂去解手,贺兰跟出去拦住她就兴师问罪:“你个女人吃豹子胆啦,不怕晚上我在老爷面前说你坏话?”雅娟底气十足是有原因的,有天白老爷吩咐她道:“你虽然不是总管了,经验还是最丰富的,有空多帮衬点大奶奶,老爷不会亏了你。”——这句话让雅娟立刻重拾信心,这回贺兰口无遮栏,她伸手就一记耳光,贺兰好不习惯,半年前大姨太对自己还一副媚态,现在居然敢打她,冲过去就去就与她厮打起来,被路过的女佣看见跑大堂向白老爷禀报,两人被唤到大堂训话,雅娟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控诉说:“老爷,咱白家是讲规矩的,三姨太刚才因为饭桌上我批评了她,就在我上马桶时寻事,还称我‘这个女人’,我好歹是大姨太啊。”白老爷本来就在等机会收拾三姨太,猛的一拍桌子刚想喊家法伺候,话又收了回去,这事太小,贸然施家法难以服众,最主要的是三姨太握着他的把柄,对她不能轻易出拳,要出就出重拳,直接赶出白家。——他犹豫了,剧烈的咳嗽掩饰着自己,这时管家拿了只蜡盒进来问他:“老爷,今晚点蜡吗?”白老爷缓过劲回道:“点。”——点蜡仪式开始,这是老生常谈的节目了,似乎刚才的不快已成过去,三个姨太太照例跪在白老爷面前,各自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等候老爷的召唤,一切都毫无悬念,三姨太将是最后的宠儿,大姨太与二姨太纯属“例行公事”,——香娥是这么想的,略带轻蔑的望着贺兰跪着的背影。

白老爷手握蜡烛没有平时追求效果的拖延,直接走到雅娟面前蜡头一倾斜,雅娟叫了声,头“砰”的撞在地上,连连喊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心里明白,这是老爷对她的支持。

白老爷点大姨太是为了惩罚三姨太,他不敢使家法,认为用冷落同样能够起到报复的效果,可是他又嫌弃大姨太没有味道,接连几天都改点二姨太的蜡,把贺兰气得在白茂山面前放下狠话道:“你爹不待见我,怕到时没有机会后悔。”白茂山不明就里,晚上问白老爷,白老爷听出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故意让大少爷传话,是暗示自己可以随时将丑事告诉给他,白老爷决定不能再迁就于她了,决定先把这女人弄半死,然后赶出白家。

那天白老爷点蔓丽入房,取出一根金条交她手上说:“你明天等三姨太上班去时,到她屋里将这金条塞她炕席下。”蔓丽懂老爷的用意,问:“门锁着咋办?”白老爷说:“哦,我这有钥匙。”说着取来给她。第二天贺兰吃完早饭和白茂山一起去上班,坐黄包车刚出胡同猛然想起忘了带钱,便说:“大少爷,我包里钱没带呢,中午想去购物,要不我回去拿?”白茂山非常支持,只要她不在自己面前晃悠一天在外面逛也不碍事,应允道:“好,快去快回。”

贺兰刚踏进白府大院,就见蔓丽偷偷摸摸在反锁她屋的门,然后往老爷屋跑去,连忙跑过去开门进屋,四周一扫,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突然发现床单有些褶皱被人动过,上去检查了遍,在炕席脚摸到一块硬东西,翻开看是金条,马上明白过来这是老爷让二姨太来栽赃陷害,顿时灵机一动,跑蔓丽屋里将金条同样塞在了她的炕席下。

蔓丽在老爷屋里邀功,说:“老爷,东西放炕席下了,门也锁了,没人看见。”白老爷高兴的摸摸她的头说:“很好,待休掉她后,你就是我唯一疼爱的姨太太。”蔓丽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一头栽进他怀里使劲撒娇起来。

贺兰神不知鬼不觉的反栽赃后高高兴兴上班去了,蔓丽浑然不知,就等着老爷晚上查家贼,查到贺兰屋里定她的罪,回到屋里花也不绣了,坐在镜子前面梳妆打扮,雅娟进去找她闲聊,打趣道:“吆,二姨太你要出去啊?上哪?要不我陪你去?”蔓丽笑笑说:“大姨太,你去张妈那替我端碗酸梅汤来,这回大概凉透了,记得别忘记搁冰块。”雅娟楞了楞,因为二姨太从来不会对她指手划脚的差着做事,即便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蔓丽抬头奇怪的眼神望着她问:“有难度吗?”雅娟没怎么反应过来,忙说:“哦,这就去。”酸梅汤端到蔓丽面前,她喝了口,眉头一皱说:“冰块放少了,再去搁点。”

雅娟想不明白二姨太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晚上白老爷点蜡前宣布屋里少了根金条,并假惺惺地说:“谁拿的主动交出来,否则被查到家法伺候,男人五十鞭刑,女人五十乳刑。”话音刚落,香娥惊奇的望了望四周,说:“有这等事?爸,谁那么胆大敢偷您的金条?是谁,快交代。”这件事白老爷连香娥也没有告诉,她难免有点瓜田李下,因为白老爷的屋平时只有她进去过,中间他出去上趟马桶间什么的也有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雅娟顿了顿,可她不慌,因为老爷屋里她好几日没有进去过,插话说:“就我们这几个人,二姨太,你拿过没?”蔓丽的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笑容,撒开了话说:“我怎么会拿老爷的金条?”贺兰也开口说:“我更不可能了,我在上班,白天在家的人都有嫌疑,唯独我没有,你们别问我。”雅娟不满地呵斥贺兰:“三姨太,你胡说什么?你的意思我有可能,还是二姨太有可能,或者大奶奶有可能?”贺兰说:“这简单呀,我们几个屋里搜搜不就成了?”蔓丽等的就是搜屋子,兴奋的站起来说:“我同意,搜,抓贼抓赃,省得大家乱猜疑。”贺兰也毫不示弱站起身嚷道:“搜就搜,身正不怕影子歪。”香娥坚决不同意,前几天她利用总管职务之便贪污了两百块大洋,是买煤的钱,她虚报价格让管家出了账,管家装糊涂,这回钱红纸包裹着还在抽屉里没来得及存钱庄去,白老爷忙向她摆摆手说:“大奶奶别着急,你的清廉我是相信的,那就搜吧,从大姨太屋里开始。”他这么说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老大以身作则嘛。”

雅娟从来没有想到会有栽赃这种事,她确信另外两个姨太太总有一个偷了钱,不管谁被查到,倒霉的是她们,但她更希望是三姨太,这个小女人之前太嚣张了。

除了白夫人一句阿弥陀佛回屋外,所有家人都进了雅娟屋里,连冬子也凑这份热闹,翻箱倒具了阵子自然没有结果,白老爷说:“好,大姨太是清白的。”雅娟如释重负说:“我说不是我吧?”蔓丽等不及了,急着要看贺兰倒霉,忙自告奋勇道:“好好,现在到我屋里去搜,搜它个天翻地覆不要漏掉一个角落啊。”

在蔓丽的屋里贺兰很积极,这里查查,那里搬开看看,就是不翻炕席,她希望那里由其他人找到。

香娥爬到蔓丽炕席上检查,摸来摸去手突然停下,翻开一角黄澄澄的一根金条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除了贺兰,所有人楞住了,蔓丽大叫起来:“这不是真的,我没有偷,有人陷害我啊。”她跪在白老爷面前抱住他腿说,“老爷,有人害我,您知道不是我偷的。”白老爷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贺兰发话了,说:“现在好了,查到谁是内贼,老爷,您看怎么处理?”白老爷不知道这金条明明让二姨太放三姨太屋里,而三姨太是去上班的,回来直接上大堂吃饭,根本没有回过自己屋,这简直是见鬼了,但是刚才话已出口,谁是内贼谁将受到家法惩处,他哼了声说:“回大堂!”拂袖而去。

夏天八点钟的时候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院子里有几只鸟飞来飞去在捉虫,管家到点去关白府的大门,手里拿着蜡盒准备请示白老爷点不点蜡,看见一干人等从二姨太屋内出来,闹烘烘的样子往大堂拥去,白老爷拿了金条怒气冲冲的在最前头,二姨太连奔带爬的追赶白老爷,嘴里喊着:“冤枉啊,老爷,您是知道不是我偷的啊。”

所有人大堂坐定,蔓丽哭得跟泪人似的,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陷害是肯定的,可是三姨太在厂里,中间又没有回来过,她在想,大姨太最近跟她关系不错,没有陷害她的理由,二大奶奶今天都在老爷屋里,不管在家的人都在做什么事情,三姨太的屋今天没有人靠近过——她来不及去分析,金条在她的炕席上发现是明摆着的,此刻她寄希望于老爷为她澄清。

白老爷决定牺牲二姨太,公正是他赖以保持的形象,他拖着长音高喊:“家法伺候——”

蔓丽爬到老爷面前边磕头,边说:“老爷,老爷,您明明知道不是我......”

白老爷脚一踹怒道:“赃物在你屋里找到还要抵赖?”

这句话让蔓丽终于明白,老爷是想洗脱自己,昔日大姨太三十下乳刑疼得死去活来,两个礼拜才消停,,这回老爷要惩罚五十下,疼是一时的,自己乳头怕也要保不住,实在太恐怖,她不想做替罪羊,冲动的站起身道:“老爷,这金条明明是你早上我放三姨太屋里的,你不能这样啊。”她急得连“您”字也省了,在场人都为她的失礼惊恐万状,在白府没有谁敢如此对白老爷说话。

白老爷重重一敲桌子呵斥道:“一派胡言,三姨太是我宠爱的姨太太,我为什么要加害她?”蔓丽根本不知道内情,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白老爷说:“你非但偷金条,还血口喷人诬陷本老爷,罪加......十次。”白老爷心想这五十次已经是极限,本来是为三姨太准备的,罪加十次是为了立威,又不想闹出人命官司。

贺兰起劲地往前一站答道:“是,乳刑六十。”又转头对雅娟说,“大姨太,我们执行吧?”

不管蔓丽如何歇斯底里的喊冤枉,人被两个姨太太拖进老爷屋内,六十下,贺兰分摊了三十下,狠狠的过足了瘾,直把蔓丽扎得昏厥过去,胸部沾满了鲜血。

第二天一大早大姨太去请了郎中,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那是白老爷的姨太太,可她们不敢送她去正规医院就医,会惹出刑事案来,只能唤来郎中,这是白老爷咬牙同意了的。郎中来的时候蔓丽是醒着的,郎中尴尬片刻后开始对她清理胸部的血,再往乳头的伤口涂药膏,不时的揉来揉去,她羞怯不已,连在场的雅娟和香娥也颇觉难堪,郎中敷完药后拉雅娟到一旁小声说:“我只能够缓解她的痛苦,保证不发炎,可不保证她的乳头最终能保留下来。”

当天晚上仍然由雅娟陪夜,她既是出于同情,也因为自己曾经的遭遇,她内疚地说:“对不起,二姨太,我是执行者之一等于也是帮凶,请你原谅我。”

睡觉时,香娥不解的问丈夫:“您说这二妈为什么要偷老爷的金条?”白茂山听了别扭,惊谔地问:“老爷?”香娥猛的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白天在公公屋里叫惯了,慌忙改口说:“不,是爸,我那是按照二妈的辈分叫的。”白茂山也没有太多的戒心,说:“哦,这样,这件事我也觉得蹊跷,不过二妈说是三妈偷的,我不同意,她在上班没有时间嘛,再说了,就算是别的日子偷的,晚上我爹根本不会离开屋里,她没有机会嘛。”香娥问:“你的意思确实是二妈?”白茂山说:“东西在她屋里被搜出来还能说明什么?”

半夜里,雅娟熬不住连续两个晚上陪夜,就在蔓丽的炕席上挤一角蜷缩着打瞌睡,蔓丽合着有眼并没有真正睡觉,两只乳头针刺的感觉还在根本无法入睡,在想自己这几年来的种种遭遇,心寒不已。蔓丽十几岁时父母就过世,寄养在叔叔家里,到了芳龄20那年遭到叔叔的强奸,她不忍屈辱离家出走,又被一歹人抓去玩弄一阵子后卖入北京八大胡同的青楼,她不从就被老鸨毒打,强行接过几次客人后,她麻木了,听天由命的留了下来,由于她姿色出众在当时成为该家青楼的王牌花旦而“阅人无数”,五年后,白老爷出现,特别喜欢她,蔓丽也渴望着有人赎她出去,就骗白老爷说自己是个新货没干几天,老鸨也这样哄白老爷,就这样出了大价钱给赎走当上了白府的三姨太。她原本以为苦难已经结束,然而当贺兰出现时,她失宠了,常常成为姨太太们勾心斗角的牺牲品,而这次自己陷入了无底的深渊,她看不到希望,郎中对大姨太说的话全听见了,无法想像一个没了乳头的30岁老女人在白府会是什么结局?——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凌晨五点的光景,开了半截的窗户透进新鲜的空气,但这一切蔓丽觉得跟自己无关了,她瞥了眼睡着的大姨太,跨过去慢慢的撩开蚊帐下炕,全身裸着,从老爷屋里受罚拖出来到现在就没有穿过衣服,一直裹在被子内,她又望了望自己的身体,曾经引以为傲的胸部多了两块胶布,曾经听白夫人教诲过,死,不过是去了来的路,留得完整的自己可以超生,来世重新做人。

她现在异常的冷静,没有眼泪,也早就干枯,搬来两只凳子叠起来,从抽屉里取出晾炕席的绳子打了个结,站在凳子上面抛到悬梁上勾住,一个大大的绳圈在面前晃悠,头穿过它就是世界的彼岸,她顿然感觉无比的轻松,又仿佛看到父母在向她召唤,不禁喃喃自语道:“爸,妈,女儿来了。”说完幸福的将头套了进去,脚一蹬凳子,哗啦的一声摔在地上。雅娟没有睡死,听到响声立刻惊醒过来,见二姨太上吊了,跳下炕席窜过去双手抱住她的腿往上托,一边大喊:“救命,快来人哪,二姨太上吊啦!”

这声音非常嘹亮,孙伯正在扫地,顺着喊叫走到蔓丽屋外紧张地问:“是这吗?出啥事啦?”雅娟听出是扫地的孙伯,也顾不得男的女的之类的禁忌了,忙大声喊道:“是这里,我是大姨太,孙伯,二姨太上吊了,你快救砸门进来救她下来。”孙伯在门口嚷道:“要不我去叫老爷,或者让三姨太来救。”雅娟着急的说:“别磨蹭了,晚了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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