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兩國交兵不詳載
南北史以簡淨為主,大概就各朝正史刪十之三四。
如每代革易之際,以禪讓為篡奪者,必有九錫文、三讓表、禪位詔冊,陳陳相因,遂成一定格式。南北史則刪之,而僅存一二詔策。
其他列傳內文詞無關輕重者,亦多裁汰。如許善心神雀賦,隋書全載原文,北史但記其事,而不載其賦。如此類者,不一而足。宋子京所謂「刊落釀詞」,過舊書遠甚者也。
其於南北交兵事,尤多刪削。今即以北史與魏史校對:
如魏書明元帝泰常七年,魏攻滑臺,宋將王景度棄城走。八年克虎牢,獲宋將毛德祖等。(此事在宋少帝景平元年,宋書書「魏軍克虎牢,執司州刺史毛德祖以去。」南史卻不書。)
太武帝神麚元年,宋將王仲德寇濟陽,王元謨、竺靈秀寇滎陽,魏兵擊破之。四年,安頡平滑臺,擒宋將朱修之、李元德等,追檀道濟至歷城而還。(此事在宋元嘉八年,宋書書「滑臺復為索虜所陷,檀道濟引兵還。」)
太平真君四年,皮豹子等破宋兵於濁水。七年,永昌王仁擒宋將王章於高平。十一年,仁斬宋將劉坦之於汝東。宋將蕭斌之寇濟州,王買德棄城走,斌之入城,遣王元謨寇滑臺。帝南伐,遣長孫真率騎五千赴之,元謨、斌之皆遁。乃命諸將並進,宋將臧盾拒守,燕王譚破其援兵胡崇之,永昌王又攻拔懸瓠。車駕至淮,斬宋將唐德祖,遂至瓜步。宋人大懼,獻百牢,請進女皇孫以求和,帝以師婚非禮,許和而不許婚。北史俱不書,但云「帝南征,命諸將分道並進,所至城邑皆下,起行宮於瓜步。宋文帝遣使進百牢,並請進女,帝許和而不許婚。」
又如孝文帝太和四年,齊將崔文仲陷壽春,崔慧景寇武興,魏詔元嘉等南討,破齊將盧紹之於朐山,又詔馮熙等出正陽,賀羅出鍾離,諸將擊破齊將桓康於淮陽,俘三萬餘人。北史亦不詳載,但云「元嘉破齊軍,俘三萬口。」十三年,齊將陳顯達陷醴陽,左僕射穆亮討之。十五年,齊兵寇淮陽,太守王僧雋擊走之。二十一年,帝留諸將攻赭陽,自至宛城剋其郛(外城),至新野,築長圍困之,大破齊將於沔北。二十二年,齊將蔡道福、成公期、胡松等各棄地遁走。又攻宛城,拔之,其將房伯玉出降。齊將裴叔業寇渦陽,詔鄭思明救之。二十三年,齊將陳顯達寇潁州,詔元英討之,顯達陷馬圈,車駕南伐,顯達遁走。北史皆不書。
宣武帝正始元年,梁將姜慶真陷壽春外郭,州兵擊走之。統軍劉思祖大破梁兵於邵陽,擒其將趙景悅等。元英又破梁將王僧炳於樊城,又破梁將馬仙鞞於義陽,拔之。北史皆不書,但書破馬仙鞞一事而已。二年,邢巒擒梁將范始男等,王足斬梁將王明達等,薛真度又破梁將王超宗等。北史俱不書,但云「頻大破之。」是年,又詔中山王英南討襄、沔。三年,梁將王茂先寇荊州,詔楊大眼討之,斬其將王花等,茂先遁,追至漢水,拔其王城。梁將張惠紹陷宿豫,韋叡陷合肥,詔尚書元遙南討,奚康生破張惠紹,斬其將宋黑,中山王英破其將王伯敖,邢巒破其將桓和於孤山,諸將別克固城、蒙山,兗州平。邢巒敗梁兵於宿豫,張惠紹棄宿豫,蕭昺棄淮陽南走,徐州平。中山王英大破梁軍於淮南,梁臨川王宏等棄淮東走,遂攻鍾離。四年,鍾離大水,英敗績而回。北史皆不書,但書「命中山王英南討,破梁將王伯敖,及圍鍾離,因大水敗回」而已。淮陽之役,臨川王宏大兵逃回,實兩國大事,乃亦不書。
蓋延壽敘事,專以簡括為主,固不能一一詳書。且南北交兵,各自誇勝諱敗(三國志書法亦同),國史固各記其所記,延壽則合南北皆出其一手,惟恐照本鈔謄,一經核對,則事跡多不相符故也。
即如齊神武紀「神武圍王思政於玉壁,欲以致敵,西師不敢出,乃班師。」而周文紀,謂「周文聞齊神武至玉壁,乃出軍蒲阪,神武即退。」是西師未嘗不敢出也。
芒山之戰,齊紀謂「神武大敗周文,俘斬六萬。會有軍士奔西軍,告以神武所在,西軍盡銳來攻,神武幾為賀拔勝所獲,僅而免。」是東軍先勝而後敗也。周紀則云「齊神武陣芒山,數日不進,周文率軍夜登山,未明而擊之,神武為賀拔勝所逐,僅免。而趙貴等五軍居右,戰不利,齊神武合軍再戰,周文又不利。」是西魏軍亦先勝後敗。
兩紀相校,則周紀少敘先為東軍所敗,一似齊紀,又少敘再戰而敗西軍一節,致不相合。且齊神武奔脫後,合兵再戰,周文不利之處,應敘於齊紀以誇勝,乃反敘於周紀,而齊紀不書。此戰之後,齊紀謂「神武遣劉豐徇地至宏農而還。」周紀謂「齊神武自至陝,達奚武禦之,乃退。」亦不相符。
可見作史之難,兩國交涉處,一經校對,輒多罅隙,宜乎延壽之不敢詳書也。
按北史太略,亦有不明處。如魏宣武帝景明元年,齊將陳伯之寇淮南,是伯之方為齊攻魏也。忽於正始三年,書「陳伯之自梁城南奔。」一伯之也,何以忽南忽北?魏書則景明三年,書「伯之來降」,正始元年,「伯之破梁將趙祖悅及昌義之。」三月,「伯之自梁城南奔」。則其先降北而又奔南,較為明析。北史不書其降魏一節,殊無來歷。若以伯之降魏事小,故不書,然正始元年,梁將夏侯道遷據漢中來降,何以又書也?
北史與魏齊周隋書岐互處
北史與魏、齊、周、隋各史比對,大略相同,間有小異處,今為摘出:
魏書「神元帝遣子文帝(沙漠汗)如魏,是歲(曹)魏景元二年也。」北史則謂「遣文帝如晉,是歲晉景元二年也。」按景元尚是魏陳留王年號,魏書以屬魏,從其名也,是時權已在晉,北史以屬晉,從其實也。
魏書:凡宗室皆係以元姓,如元觚、元儀、元題之類是也。按拓跋之改姓元,乃孝文帝時事,道武以來,固未嘗有此,乃以後來所改之姓,追敘於未改之前,殊屬倒裝。北史則書秦王觚、東平公儀、襄城公題,較為得實。
爾朱榮河陰之殺朝士,魏書謂「責百官以明帝被害之故。」北史謂「榮妄言高陽王雍欲反,故殺之。」
周書楊忠傳「忠從獨孤信破穰城,居半年,以東魏之逼,與信俱奔梁,後從梁歸關中,周文召居帳下。」是奔梁後方歸西魏也。北史云「東魏之逼忠與信,俱歸關中,周文召居帳下。」則刪卻奔梁一節,未免過求簡淨之失。
其他與正史稍有岐互者:
魏孝文南伐,魏書「步騎百餘萬」,北史作「三十餘萬」。
齊文宣逼魏孝靜帝禪位,魏書有「襄城王旭入奏,請靜帝法堯禪舜」,北史作「襄城王昹」。
西魏克南鄭,周書謂「梁蕭循降」,北史作「蕭修」。
周書文帝紀,有「沃野賊衛可孤」,北史作「衛可瑰」。
弘農之戰,周書謂「斬東魏將李徽伯」,北史謂「擒李徽伯」。
此皆稍有差異之處,延壽自序謂「正史外又勘究雜史千餘卷。」故有此改訂也。
北史書法與周隋書不同處
周書文帝紀內「魏大統十二年,齊神武圍玉壁,不克,以疾班師。十三年春,遂殂。十五年,侯景弒梁武帝。十六年,齊文宣廢魏孝靜而自立。」北史周紀皆不書,以是時周文帝尚為魏臣,諸事皆書於魏史故也。
隋書文帝紀,專敘文帝事,而其父忠立功於周室之處不敘,以周書已立忠傳也。北史則於周代不立忠傳,而以忠事敘於隋文紀內。
周書文帝、孝閔帝、明帝三本紀,各為一論。北史則三帝合為一論,而論詞仍檃括周書三論用之。
周書武帝、宣帝、靜帝紀,各為一論。北史亦檃括其語為一論。
至如隋文帝、煬帝、恭帝紀論,則全用隋書,一字不易,惟文帝論開首「龍德在田,奇表見異」八字,換以「樹基立本,積德累仁」耳,然隋文以詭詐攘位,有何積德累仁耶?
北史紀傳互異處
隋書文帝本紀「周五王謀隋文帝,帝以洒肴造趙王招,觀其指趣。王伏甲於臥內,賴元冑以免。」是文帝知招欲謀害,故以洒肴赴之,以觀其意也。
元冑傳則云「招欲害帝,帝不之知,乃將洒肴詣其宅。」則已與紀異矣!
周書趙王招傳云「招邀隋文帝至第,飲於寢室。」則又非隋文之以洒肴赴之也。
周隋書各記所記,故不同如此。北史則延壽一手所成,乃此等處全鈔舊文,初不檢點,遂亦岐互。
大業十四年
隋煬帝江都之難在大業十四年,而隋書及北史只書十三年者。
緣十三年唐高祖起兵入長安,奉代王侑為帝,改元義寧,而煬帝大業之號已從削除,修史者皆唐臣,自應遵本朝之制,以義寧紀年,而煬帝之被弒,轉書於義寧二年之內。
其實天下共主,一日尚存,終當稱其年號,則大業十四年,不可沒也。
太上皇帝
太上皇帝,本漢高祖有天下後,奉其父太公之稱,非太公有天下傳於子而有是稱也。
漢書高帝詔曰「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今公卿大夫已尊朕為皇帝,而太公未有尊號,今上太公曰『太上皇』。」蔡邕曰「太上皇不言帝,非天子也。」顏師古曰「天子之父,故號曰皇,不預政治,故不曰帝也。又三國志王肅議曰「漢總帝王之號,號曰皇帝,有別稱帝,無別稱皇者。高祖時,其父見在,而使稱皇,則皇是稍輕者也。」裴松之注「漢祖尊其父為皇,其實貴而無位,高而無民,比之於帝,實稍輕也。」
其以天下傳子而稱太上皇帝者,各史所載共十四君,今記於左:
按左傳「晉景公有疾,立太子州蒲為君,會諸侯伐鄭。」史記「趙武靈王傳國於子惠文王,自稱主父。」此實內禪之始,然未有太上之稱,故不列也。他如晉司馬倫遷惠帝於金墉城,號曰太上皇。唐高祖立隋代王侑,尊煬帝為太上皇。此皆僭亂革易時事,名同而實異,更不可列入內禪之內也。
呂光(後涼)即天王位,年號龍飛,在位十年,以老病,立子紹為天王,自稱太上皇帝。(晉書載記)
後魏(北魏)獻文帝即位後,雅薄時務,常有遺世之心,在位七年,年十七,即內禪。使太保陸馥、太尉源賀奉皇帝璽綬冊命皇太子升帝位。(是為孝文皇帝,時年僅五歲)群臣奏曰「昔三皇之世,淡泊無為,故漢高祖尊其父曰太上皇,不統天下。今皇帝幼沖,萬幾大政,猶宜陛下總之。謹上尊號曰太上皇帝。」帝乃從之,遂徙居崇光宮,采椽不斲,土階而已。國之大事,仍以奏聞。孝文帝每月一朝崇光宮,後改稱寧光宮。其後討蠕蠕、拾寅等事,獻文帝仍躬御戎車。承明二年崩,年二十三。(魏書)
北齊武成帝即位五年(年二十八歲),以天文有變,太史奏當有變易,祖珽乃上表言「陛下雖貴為天子,未是極貴,按春秋元命苞『乙酉之歲,除革舊政。』今太歲在乙酉,宜傳位東宮,應天道。」乃上魏獻文帝禪子故事,帝從之。(祖珽傳)乃傳位於皇太子緯,是為齊後主。(時年十歲)大赦改元,百官上尊號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仍以奏聞。(北齊書本紀)然是時,武成帝仍往來晉陽、鄴都,凡除拜生殺,仍自主之。後主天統四年崩,凡為太上皇帝四年。(北齊書)
後主緯,隆化二年(時年二十一),自晉陽戰敗回鄴,以周師**,乃傳位太子恆(時方八歲),改隆化二年為承光元年,尊後主為太上皇帝。後主先走青州,幼主亦東走,又禪位於任城王湝,以太上皇為無上皇,幼主為守國天王,不數日,父子俱為周所執。(北齊書)
後周宣帝以大象元年(時年二十一),傳位於皇太子衍(時年七歲),詔曰「朕以寡薄,祇承鴻緒,上賴先朝得一之跡,下藉群后不二之心,興隆國本,用宏天曆。皇太子衍,地居上嗣,正統所歸,遠憑積德之休,允協無疆之慶。朕今傳位於衍,乃睠四海,深合謳歌之望,傳子一人,高蹈風塵之表,萬方兆庶,諒朕意焉。」於是自稱天元皇帝,所居稱天臺,皇帝衍稱正陽宮,朝廷政事,仍宣帝處分。大象二年崩,年二十二。(周書)
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秦王世民殺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乃立世民為皇太子聽政。是歲八月,皇太子即皇帝位於東宮顯德殿。貞觀三年,太上皇徙居大安宮。(新唐書本紀書法如此,但言「皇太子即位」,而不言「高祖傳位」,以見其迫於勢之不得已也。以下皆唐書。)
唐睿宗在武后時已立為帝,後中宗歸為帝,睿宗仍為相王。中宗為韋后及安樂公主所弒,韋后臨朝,臨淄王隆基(睿宗子)率兵討亂,誅韋氏及安樂公主,於是睿宗即皇帝位,立臨淄王為皇太子。先天元年,立為皇帝聽小事,自稱太上皇聽大事。明年詔歸政於皇帝,是為玄宗。
唐玄宗享國既久,嘗欲傳位於太子,楊國忠等甚懼,使楊貴妃銜土祈哀,乃不果。天寶十五載,安祿山反,帝避亂至馬嵬,太子從行,父老請留太子討賊,帝許之,遣壽王瑁及高力士諭太子,太子乃治兵於朔方。因裴冕、杜鴻漸等請,遂即位於靈武,是為肅宗,尊玄宗為上皇天帝,遣使奏聞,玄宗遣韋見素、房琯、崔渙奉皇帝冊至靈武。肅宗復兩京,至德二載,迎玄宗歸至咸陽,備法駕於望賢驛,玄宗御樓,肅宗紫袍,望樓拜舞,玄宗降樓,撫肅宗,肅宗泣辭黃袍,玄宗自為衣之,肅宗伏地固辭,玄宗曰「天下人心皆歸於汝,使朕得保殘齡,即汝之孝也。」肅宗乃受,玄宗居興慶宮。乾元元年,玄宗入御宣政殿,授肅宗傳國受命寶及符冊,號曰「光天文武大聖孝感皇帝」,肅宗又上玄宗尊號曰「聖皇天帝」。上元元年,肅宗病,李輔國矯詔遷玄宗於西內。寶應元年,玄宗崩。
唐順宗即位,病喑,乃立廣陵王純為皇太子,命權勾當(擔當)軍國事。明年,立為皇帝,是為憲宗,而順宗稱太上皇。元和元年,憲宗上尊號曰「應乾聖壽太上皇」。
宋徽宗宣和七年,以金兵之逼,先命皇太子為開封牧,尋詔皇太子嗣位,自稱道君皇帝,太子即位,是為欽宗,尊徽宗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居龍德宮。靖康元年,徽宗避金兵至鎮江府,金兵退,還京師,明年,金人以二帝北行。(以下皆宋史)
宋高宗自元懿太子薨,訪太祖子孫「伯」字行內者育於宮中。紹興二年,得伯玖,賜名瑗,後封普安郡王。三十年,立為皇子,更名瑋。三十一年,金海陵入寇,瑋從高宗至金陵。已而海陵被弒,金兵退,高宗自金陵歸。三十二年,立為皇太子,改名(慎)。高宗久有傳位之意,至是乃降御札「皇太子可即位,朕稱太上皇帝,退處德壽宮。」遣中使召太子入禁中,太子趨避殿側,高宗勉諭再三,於是高宗出御紫宸殿,宰臣奏事畢,高宗還宮,百官移班殿門外,拜詔畢,復班殿廷,內侍掖太子至御榻前即位,是為孝宗。孝宗是時猶側立,不敢坐,內侍扶掖至八九,乃略坐,宰相率百官稱賀,孝宗遽興,宰相升殿固請,孝宗愀然曰「此大位,恐不克當。」高宗即駕往德壽宮,孝宗步送出祥曦門,冒雨掖輦,至宮門不止,高宗麾謝再三,令左右扶還,顧曰「吾付託得人,無憾矣!」自是每五日一朝德壽宮,百官月兩朝。高宗誥「每月四朝。」孝宗上高宗尊號曰「光堯壽聖太上皇帝」。孝宗終身備極孝養,兩宮無纖毫閒隔。至淳熙十四年,高宗崩,年八十一,凡為太上皇帝者二十四年。孝宗行三年之喪。
宋孝宗淳熙十五年,詔「自今御內殿,令皇太子侍立。」十六年二月,詔「傳位皇太子,以德壽宮為重華宮。」是日,孝宗吉服御紫宸殿,行內禪禮,百官稱賀畢,內侍請太子坐,太子固辭,內侍扶掖,乃即位,是為光宗。光宗是時微坐復興,丞相率百官賀禮畢,樞密院奏事,光宗仍立,聽班退。孝宗反喪服,御後殿,光宗侍立,尋登輦,同詣重華宮,光宗還內,上尊號曰「至尊壽皇聖帝」。
宋光宗紹熙四年七月以後,因疾不能朝重華宮,明年,孝宗疾甚,光宗仍不能朝,孝宗崩後,亦不能過宮行喪,乃立子嘉王為皇太子。趙汝愚密請太皇太后於禫祭日,命皇太子即位,尊光宗為太上皇。至日,眾官扶太子入素幄,披黃袍,太子卻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須臾,催仗訖,百官班定,內侍扶掖,乃即位,是為寧宗。寧宗詔「建泰安宮以奉太上皇,自是五日一朝。」尋詔「以秋暑,太上皇未須移御,即以寢殿為泰安宮。」上尊號曰「聖安壽仁太上皇帝」,慶元六年崩。
明英宗土木之變,陷於也先,皇太后諭立皇長子見深為皇太子,命郕王(英宗弟)輔之,代總朝政。後議者謂時方多難,宜立長君,皇太后亦遣太監金英傳旨郕王,宜早正大位。於是郕王即帝位,是為景帝。景帝遙尊英宗為太上皇。後也先送英宗歸,景帝奉迎之,禮甚簡,將至京,始備法駕於安定門外,英宗自東安門入,景帝迎拜,英宗答拜,各述己意,遜讓良久,乃送英宗於南宮,群臣就見而退。後群臣請朝英宗萬壽聖節及元旦,景帝皆不許,已又廢太子見深為沂王,而立己子見濟為皇太子,又殺侍英宗之太監阮浪等。皇太子見濟尋卒,御史鍾同等請復儲,皆被杖,並伐南城中高樹,英宗危甚。及景帝不豫,石亨、徐有貞等迎英宗復位。(明史)
以上皆歷代太上皇故事。
北朝諸君固無足道,唐、宋則名分典禮各著稱史冊。然洪容齋謂「唐四君:順宗以病不能臨政;高祖以秦王殺兄弟;明皇幸蜀,太子擅立;惟睿宗傳位,發於誠心,然至先天二年,太平公主被誅之明日,始盡行歸政,則猶有不得已者。惟宋高、孝兩朝,為千古所未有云。」此固確論也。然南宋國僅偏安,嗣君又非親子,究不得為大全。
惟我高宗純皇帝,當大一統之運,臨御六十年,親傳寶位,猶時勤訓政,享年至八十有九。今上自受禪後,極尊養之,誠無一日不親承色笑。視孝宗之一月四朝,曾不足比數焉。然則兩宮授受,慈孝兼隆,福德大備,真開闢以來所未見,豈不盛哉!(然帝非漢人,亦不得為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