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散

作者:沉沉    更新时间:2016-01-20 13:49:08

林若岩一边朝安检处走着,一边摇头嘀咕着,泪水布满了整张脸,整个人有点儿失控,在安检员查看她的证件,核对照片及指纹时,她都木木地无动于衷。安检员朝她瞄了眼,投去了担忧的一瞥,她却好像在安慰对方,反复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不在乎”,漠视着对方的关心。自然,这种场合,类似“生离”的局面也是见多了的,安检员也不再有什么表示,放行。

直到她的身影在男人的注视下消失,她都没有再回头。殷磊也没有动,直到看不见女人,他都没有动一动。仿佛石化了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身体一阵僵硬,心底一片冰凉。上帝作证,如果他能够预测三周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他相信此生再不会像今天这般任性,这么愚蠢。有时候,越是想守护,越是怕失去,一旦害怕失去的元素布满了全身,理智就会偏离轨道而变得患得患失,一切都变得不可控了,疯魔了。不知怎么,他莫名地想起了徐志摩的句子“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回头发现,你不见了,忽然我乱了”,一阵心悸。

林若岩一边走着,一边抹去泪水。痛彻心扉之后,内心反而平静了,但平静之下的躯体,仿佛被凌迟了一般,散发出阵阵剧痛。从从顶到脚底,间歇性的痛,她没有力气再去想些什么,任何思考,都会让她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死去,不再存活于这个世界。

进入机舱,靠窗的位子,她抬眼望去,窗外的阳光与她绝望的心情形成了绝对的反差。青春的爱情就这样逝去了吗?还是洒脱地劝解自己,别太在意了,谁没经历过年轻呵!青春就是由疯狂,随意,严谨,认真……组成的,垃圾也好,珍宝也好,都是自己的,一样地顺心,也一样地乱七八糟。最近把自己放得太低了,需要自己时时刻刻,费尽心思去迂回,去讨好,终究还是没有撑过多久。她凄惨地笑了,有些路,终究只能是她一个人走。和殷磊这么要好,一起相伴走过了青葱岁月,却还是和他离散了,注定要两两相忘,再无瓜葛。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伴着一个人的细水长流,还有骨子里用石头架构的那点可怜的自尊。不管怎么心碎,不管怎么难过,不管怎么崩溃,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不一会儿,在经历了轻微的颠簸之后,林若岩居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直到飞机起飞,殷磊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无力地走下楼,内心的剧烈挣扎让自己更显绝望和疲乏,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缠,让他感觉一落千丈。

挣扎过后,他定了定神,快步朝门口走去,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Nancy,结婚吧!”

用了三十秒时间,结束了这个电话,然后又拨通另一个:“Didi,我同意手术。”用了二十秒。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殷磊决定了命运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直接来到展会,今天是第一天,可是展区已经很热闹了。殷磊下午接待了两位重要客户,达成了初步意向,又让秘书预约好了明天的一位VIP客户,晚上按照惯例是应酬。Peter要照顾家里的孕妇,第一晚的应酬就不参加了,殷磊递给他一个信封:“明天我不去公司,直接到展会,晨会你替我开一下,这个交给李彤,印五百份。”神色淡然,心无杂念,一副要走向新生活的样子。

好几次,得空的时候,Peter想凑上去问问老板和女友的事情,可一见到殷磊那副彰显尊贵的神态,问题就没法儿进行下去了,项群止不住地埋冤他没用。今天知道林若岩离开上海去了德国,要三周以后才回来,也不知道殷磊是否忍得住,会否去找她?

第二天,当李彤打开信封的时候,嘴角歪斜了一下,盯着Peter:“你没打开看过?”

“小姐,我只负责转交。”Peter正欲离开,他今天还有许多事情,一半时间在办公室,一半时间在展会。今天是展会第二天,有很多重要客户会来,殷磊只负责接洽顶级客户,剩余的客户已经做好了接待安排。此刻,正是忙得连轴转的时候。

李彤把信封往桌上一扔,话语里不带任何感**彩,两手交叉着,眼睛望着办公桌的抽屉。

Peter拿起信封,随意瞟了一眼,这一瞟,让他定住了脚,再也挪不动步了。

深夜,班机抵达法兰克福机场。林若岩推着行李车,经过安检后,向出口走去。穆安成已经在接机处等候,林若岩朝他虚弱地笑了笑。

“脸色这么难看!”穆安成接过行李箱,打量着她:“是先住我家,还是公司安排的宾馆。”

“去宾馆吧!”林若岩还是规规矩矩按照公司流程操作,不想有什么特殊化,也不想被别人非议。

穆安成扫了她一眼:“太累了吧,赶快休息,你看上去精神很不好。明天中午我过来接你去我家,爸妈等你。”

林若岩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穆安成的话并未让她有特别大的感觉。她不喜欢如此寂静的深夜,这样的寂静快把她给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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