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渔场是与纽芬兰渔场、秘鲁渔场、千岛渔场并列的世界四大著名渔场之一，以盛产大黄花鱼、小黄花鱼、带鱼、墨鱼四大经济鱼类著称于世。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东海鱼源丰盛，汛期准确，鱼群密集，每当杭嘉湖平原上油菜花一片金黄的时候，大小黄鱼成群结队而来，有渔谣曰：“菜花黄鱼咕咕叫，一篙打死二十条。”以此形容黄花鱼汛期的鱼群密集度，当时一斤大黄花鱼的零售价是二角一分，一元钱可买一条四龄大黄鱼。而现在，大黄花鱼已成了海中熊猫，不但无汛无群，偶然捕到一些黄花鱼家族的孑遗，也价格奇贵，2003年春节，一家海鲜饭店出售的一条二龄大黄鱼，生品售价一斤500元，真是物以稀为贵呀！这里举一个档案数据：舟山渔场1953年大黄花鱼年产量为263.5万担，逐年递减到1985年的11万担，32年中降低近24倍。在这32年中，小黄花鱼更惨，产量减少了56倍。2002年舟山渔场的国内捕捞量是30万吨，其中大小黄花鱼的含量恐怕不见斤量了。带鱼是一个大鱼种，近些年来难见旺发汛期，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还能捕到二、三、四、五龄的带鱼，现在，四、五龄带鱼已捕不到，二、三龄带鱼也稀少，绝大部分野生带鱼是一龄的。鲳鱼也是舟山渔场的优质鱼种，有“黄鱼马鲛郎，味美莫过鲳”之誉，但产量也日渐减少，因为渔民加密的网眼，连银元般大的鲳鱼孙子也捕捞上来，连渔民也自嘲，现在打上来的鱼“带鱼像筷子，鲳鱼像扣子”。渔业资源的衰竭逼急了渔民，他们用大马力船拖帆张网，对大海来个兜底抄家，虽然捕起了不太值钱的青占鱼，但各类怀卵的亲鱼和幼鱼及各类鱼种的子子孙孙一扫光。上海奉贤区革命烈士周大根在杭州湾畔临刑前喊过著名的口号：“网儿再大，捕不尽东海鱼儿；钢刀再利，杀不尽天下穷人。”当年渔民用的是小木帆船，捕鱼量有限，足够保证东海渔业资源的可持续发展。如今大不相同了，大马力船拖的帆张网刚刚在海底掠过，拖虾船又过来，能网住海虾的渔网之眼能大吗？结果刚刚逃脱过劫难的各类小鱼又一道拖泥带水捕了上来，如此折腾，渔业资源失去了再生复壮能力。渔业专家指出：“导致东海渔业资源衰竭的主要原因是人为的过度捕捞，而决不能归罪于赤潮等自然灾害。”竭泽而渔的恶果并不仅仅是指四大著名鱼类的大幅度减产，一些名贵鱼类也岌岌可危。比如鳗鲡，而鳗鲡亲体产卵后即老死海底，现在每年春天长江口上集中那么多捕鳗苗船，结果也出现了资源枯竭的迹象。再说：“贵于天池鳞”的鲥鱼，它的故乡也在东海，每年春天顺长江、钱塘江进行产卵洄游，苏东坡写诗赞美鲥鱼之味美：“芽姜紫醋炙银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莼鲈。”被乾隆皇帝御批应天府（南京）岁岁贡纳的鲥鱼，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市售价仅比普通鱼贵30%，现如今也难成其汛难见其影了。
东海渔业资源的衰竭完全是由于人类的滥捕和贪欲无度，证明人类如果不理性地养护使用海洋这一大海牧场，那么它向你回报的必定是使你望洋兴叹。当你向大自然索取资源财富的时候，不要忘记留下传种的母体和维持族群数量的幼体，才能使后代子孙享用不尽，一言以蔽之：要天天吃蛋，你就不能杀死母鸡。
刊于2003.7《海洋世界》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