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个月前,大地像一位丰腴而满足的母亲,她的深沉的微笑的光芒,在金色的麦穗上闪烁,在成熟发黑的蚕豆荚和沉重泛黄的油菜上闪烁。但是突然之间,雨云在天上拍手,一阵一阵的东南风在田野里呼啸,它们像一支神奇的大笔,把一切朴素的、沉着的色彩抹去了,重又描上了一种清新翠绿、娇艳动人的颜色。收割过的庄稼地,还来不及露出它黝黑的皮肤,就被犁成了镜子一样光亮平整的水田,秧苗像密集的蜻蜓,就在细雨中飞落下去,又深深地扎了根;当风吹起来的时候,它们高兴地对着“镜子”顾盼自己苗条的身影。营养钵里的棉苗在一夜之间就被移栽出去,染绿了大地。各种各样的花草:红的、白的、紫的、黄的,从田沟里,从篱笆下,从小河边和路埂上,甚至从墙缝里,从一切有水分能扎根的地方钻了出来。绿草拥着花儿,花儿恋着绿草,在习习的南风中跳舞狂欢,雨点儿为它们打出旋律急促的拍子……总之,大地忽然又返回到了它的青春时代,变成了一个满身翠绿的可爱的小姑娘。
可是,在阿芳美丽的眼睛里,世界还是一团漆黑。
“爷爷,爷爷,一个月已经到了,为什么我的眼睛还看不见?”清早一起床,阿芳就缠住了爷爷。今天是七月十日,离阿芳出院整整一个月。从今天起,小学校放暑假了,但她连考试也没能参加。记得去年暑假的时候,她算术考了97分,语文考了98分,是班级里的第二名。在北京工作的爸爸妈妈托人给她捎回来一个有金头发的大洋娃娃,还有一件镶着金线的粉红色毛衣。可是她并不喜欢洋娃娃和漂亮的衣服,她想要一个望远镜,这才真是个奇妙的玩艺儿啊!它既能把极远的东西变得那么大,好像它就在你面前似的,又能使眼前的东西变得细小而清晰。她曾经想用望远镜去看天上星星里的人,看地上小蚂蚁的眼睛……后来爸爸来信说,如果今年她考上第一名,一定给她买一个最好的望远镜……
如果她眼睛不坏,她想她今年一定能得到爸爸的这件奖品的。去年她本来可以考第一的,可是算术卷子上看错了一个数字这才亏哪,明明会的,却看错了。要是现在她眼睛好了,她一定仔仔细细地看,一个数也不错。
“爷爷,”当阿芳想到这一切的时候,突然嘴巴一扁,哭起来了。
“阿芳,好孩子,医生说,快了快了……唔,再等一等……”爷爷连忙安慰她,但是,他的神情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连谎话也编不全了。
幸亏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愉快的喊声:“阿芳,阿芳,快出来放牛啦!”
“是阿明他们!”阿芳一听,不哭了,“爷爷,他们在阳台下面等我。”她好像看见了他们一样,说完,眼泪汪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唉,去吧,去吧!小心点儿。”爷爷说。他只希望他的小孙女儿高兴。
阿芳很快地下了楼现在这段路她已经摸得很熟了。
“阿芳,来,快坐上来。”阿明拍着牛屁股说,“从今天起,这头牛给你当坐骑了,让你每天骑着走来走去。”
“真的?”阿芳一听开心地笑了,“我想到小池塘那边去。”
“行啊!”阿明得意地在牛背上摸来摸去,“除了上天摘星星,哪儿都能去你要想到上海去也可以。”
“阿明说得对,今后这头牛,就是你的汽车,你的船,我和阿明、‘鸭子’每天来陪你出去暑假我也不走了。”“小姑娘”接着说。这正是他们那次会议的“最后决议”。原来他每年暑假都要到省城去的,他的妈妈在那儿的一所医院里工作。现在为了陪阿芳,他决定不去了,还给妈妈写了一封信。
两个孩子欢欢喜喜地把阿芳扶上了牛背。清新的风迎面扑来,使阿芳感到,仿佛有一个澄清透明的空气的湖包围了她。老水牛缓缓移动着脚步,载着她在这湖里游泳。
“咦,‘鸭子’呢?”阿芳突然想起来问,因为她觉得人声中缺少了一种吵闹。
“他迟到了。”“小姑娘”踮起脚尖望望远处。
“大概是挨骂了。”阿明轻轻笑着说。
正说着,背后传来了气咻咻的喊叫:“哎我来了来了!”
“鸭子”背了好大的一个空箩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鸭子’,‘鸭子’,你拿那么大的箩筐,是想背阿芳啊?”“小姑娘”拍着手笑他说。
“不,不,是割草用的,”“鸭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憨憨地笑着说,“要不,差点来不了啦!”
被阿明猜中,“鸭子”真的是挨骂了。
早上,“鸭子”一睁开眼就记起了他们的“暑假计划”,生怕妈妈要他在家做事,匆匆地吃了两碗粥,放了碗就往外溜。不料妈妈刚好从河边洗菜回来,一下堵住了门:“放假了,还到外面去疯跑什么!”
“鸭子”不敢说出陪阿芳去骑牛的事,只一个劲儿地望着妈妈傻笑。他希望这样能使妈妈息怒,然后他就可以溜出去。
妈妈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痴笑什么!戆棺材抢起吃的来一点也不戆,要叫你做点事体就装戆大了。”
“鸭子”不敢再笑,赶紧老老实实地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现在农活忙,人家屋里都有人帮忙做,可你爸爸是个跛脚,不但不能帮我,还要叫人操心。我又要在田里做生活,又要烧饭管你弟弟,还要种自留地,忙得脚也朝天了。”妈妈一面扫地一面唠叨,“现在放了假没事,给我在家烧饭带弟弟。”
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鸭子”急得差点把碗掉在地下。
妈妈向他睨了一眼:“要不,到饲养场去,帮你爸爸切猪草。现在天又热,草又多,你爸爸一个人忙不过来。”
“鸭子”搔着头皮,想了半天,说:“妈妈,我帮爸爸割猪草去。”
这样,他拿起一个大箩筐,就跑出来了。
不过,“鸭子”可不愿意在阿芳面前说这些,因此,除了支支吾吾地说要割草以外,再没有别的话。阿明轻蔑地朝他背上的那只箩筐瞥了一眼,说:“这也用得着愁眉苦脸的,这点草还不够我割一歇歇呢!”
“小姑娘”一听也忙说:“‘鸭子’,我们帮你一起割。”
阿芳坐在牛背上,听大家这样说,也高兴地直嚷嚷:“‘鸭子’,我也帮你割。”
“鸭子”得意地咧开嘴笑了。他从箩筐里拿出一个海兜,说:“我帮阿芳摸田螺,摸了田螺喂鱼鹰。”
路边的玉兰花枝把孩子们的笑浪送上天空,一支小小的队伍出发了。东南风漾起新生庄稼的浅绿的微波,使得老水牛看起来像一只老式的木船,在一碧万顷的湖面上航行。大自然是慈祥的,它用温柔清凉的风,甜蜜美好的香气,还有那愉快动听的虫声鸟鸣,织成一支爱的乐曲,轻轻抚慰着一个盲孩子的受伤的心灵。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在阿芳身边,想把一路上的庄稼和景色告诉她:“阿芳,你的左边是……”
“我知道,我知道,左边是棉花田!”阿芳突然打断了“小姑娘”的话,大声嚷起来。
这一嚷,“鸭子”、阿明、“小姑娘”都奇怪地睁大了眼睛。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几乎同时问出了声:“咦,你怎么知道的呢?”
“你们听,蟋蟀在叫。”阿芳侧着脑袋,轻轻地、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似地说,“水田里是不会有蟋蟀的,只有旱地里才有……喔,叫得多好听,多好听……”
三个男孩子站定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终于也听到了,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株肥硕的棉苗下面,传来蟋蟀低低的却是清亮的鸣叫声;但是这声音是这样低微,它在风吹棉叶的呼呼声、蜂蝶飞旋的嗡嗡声和麻雀捣蛋的叽喳声的掩盖下,好像一股细小的冒出地面的泉水,虽然汩汩地流着,可是不注意的话,谁也分辨不出来。然而阿芳竟听到了,他们感到格外的高兴。阿明兴致勃勃地说:“阿芳,你等着,我去把蟋蟀捉来。”
“鸭子”见阿明钻到棉花地里去了,也急忙跟上:“等等我!”
阿明回过头,伸出食指竖在嘴唇上:“嘘”
“鸭子”伸伸舌头,放轻了脚步……
“棉花长高了,能盖过腿肚子了。”“小姑娘”在阿芳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突然,他想起了那天和阿芳比眼力的事,心里难过起来。
但是阿芳并没有想到这些,“小姑娘”的话激起她许多想像,她嘴角一弯,笑着说:“我想,棉花叶子像许多绿颜色的大蝴蝶,风吹起来的时候,这些蝴蝶的翅膀就抖动起来,它们想像真的蝴蝶一样飞到天上去,可是它们的妈妈棉花的根茎不许它们飞走,所以它们只好一直抖着翅膀,老是在原来的地方飘呀飘,让蟋蟀在它们的下面唱歌……”
“小姑娘”一面听着阿芳的话,一面睁大眼睛望着前面的棉花地,竟然觉得阿芳所讲的简直和他所看到的一模一样不但一模一样,而且比他看到的还要美。但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突然间他激动地涨红了脸:“阿芳,你……你……你很像一个作家,唔,我妈妈说的,专门写书和故事的作家。”
阿芳轻轻地摇摇头:什么作家呀?她不懂,也不要当。她只是想画画,今天她可以把那张没有画完的棉花图画好了。不过,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在她的眼睛好以前决不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但是细心的“小姑娘”从她微微闪动的睫毛和翘起的嘴唇上,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正沉浸在什么愉快的事情中。
“阿芳,你在想什么?”“小姑娘”轻轻地问她。
阿芳没有回答,却格格地笑起来:“黄莺,你听见吗?一只黄莺在那里叫!”
“我去捉捉看!”“小姑娘”转身向鸟叫的地方跑去。捉鸟,他很没有本事,所以只能说“捉捉看”。
果然,他很快就空着手回来了。阿明和“鸭子”倒是满载而归。阿明把捉到的蟋蟀装在阿芳编的小升箩里,现在它叫得更响亮更好听了。“鸭子”也捉到了一只,看起来比阿明的那一只还要大和神气,但是它的尾部有三根剑,它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这是只油葫芦。”大家都笑了起来,阿芳摸了摸,随手扔掉了。“鸭子”一点也不生气,揉揉鼻头,捡起海兜晃了晃说:“等一会儿捉田螺,你们看我的。”
“走!走!”阿明吆喝着,亲自牵起了牛绳。
老水牛眨了一下温和的大眼睛,又慢慢地迈开了步子。“鸭子”把他的宝贝海兜递过去:“阿芳,给你拿。”“小姑娘”也把小升箩送上去:“阿芳,抱着这个。”
阿芳一手举着海兜,一手拿着小升箩,风把合欢树的红绒花吹落到她的身上,把她打扮得像一个神气的小公主。而她,也确像一个真正的公主似的发号施令,一会儿要捉蝈蝈,一会儿要捉蜻蜓,男孩子们心甘情愿地为她跑得满头大汗,她的笑容是对他们最高的奖赏。
并没有辜负大家善良的愿望,阿芳几乎一路都是笑眯眯的。怎么不叫她高兴呢?她感觉到了风,感觉到了阳光,感觉到了甜甜的花香和淡淡的青草气息,还听到了活泼的小动物扑簌簌地跳到路边的水沟里的声音……
“那边是玉米地,”阿芳突然叫起来,“听,蝈蝈在叫,蚂蚱跳来跳去,风吹得玉米叶子簌啦啦地响……我说的,对吗?”
“对,对!你的……耳朵真灵!”连阿明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
“嘻嘻,等我以后眼睛好了,玩捉迷藏,你们谁也藏不过我。”阿芳很得意地说。她甚至想,等以后眼睛好了,她也要用一条手绢,蒙起眼睛,骑一回牛,比比自己想到和感觉到的,同真实的情景有多少差别。
“阿芳,你说前面是什么地方?”阿明竟想起要考考阿芳。
“前面?嗯……一只蛤蟆跳到水里去了,还有许多青蛙在叫。”阿芳侧耳细听,“我想,前面是桥,是河,旁边还有稻田……哦,河边有芦苇吗?稻田里有田螺吗?这几天水很大,是吗?”
“有,有!”阿明兴奋地叫起来,“河里水满了,沟里水也满了,河比过去阔了,水比前几天黄了。河水没到了桥上,没到了芦苇的腰中间,矮菖蒲钻在水下不见了,茭白只剩下叶子尖尖……唔,稻田里有田螺,还有鲫鱼,阿芳,我们帮你去捉。”
阿明拿过海兜,赤脚跳到路边的水沟里。“鸭子”赶紧去帮忙,不一会,他就叫起来:“我捉到了,捉到了。”一边喊一边献宝一样地献到阿芳面前。“小姑娘”凑过来一看,哈哈笑了:“你这是蜗牛,根本不是田螺。”
“蜗牛我也要的。”阿芳一把拿过来,放进自己的小升箩里。
“鸭子”咧开嘴嘻嘻傻笑了一阵,说:“我再帮你捉。”说着,在草丛里捉了好几只田螺其实是蜗牛。阿芳都把它们放进小升箩里。“鸭子”还要捉,阿芳不许他捉了,还硬要他们把自己从牛背上扶下来。
“这儿草真多!”阿芳在地上跳了跳,“‘鸭子’,割草呀!”
这一说提醒了“鸭子”,他想起妈妈的交代,赶紧抓起镰刀去割草,“小姑娘”也帮他一起割。
阿芳蹲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扯着草,当青蛙或者蚂蚱从她的身边跳开去的时候,她就高兴地往前一扑,格格笑着摔倒在地上。有一只蚂蚱跳到了她的手背上,被她一把捏着,叫“小姑娘”用线缚起交给她牵着。这一回,她笑得最响。“小姑娘”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眼睛,但是他再也看不见她那闪耀在瞳仁里的小花朵儿了,他难过地低下头去,一个劲地割草。
这时阿明从稻田里摸了好多田螺过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串小鲫鱼。大家惊叫起来:“阿明,你真行!”
阿明笑笑:“这是田螺姑娘送给阿芳的。”他把田螺倒进阿芳的小升箩里。
“阿明,真的有田螺姑娘吗?”“鸭子”想起在下雨天的体育课上,老师讲的故事。
“我不知道,”阿明说,“也许……是有的。”
“小姑娘”笑起来,拍着手:“让田螺姑娘给阿芳牵牛。”
“对了,”阿明想起一件事来,“阿芳,我教你训练牛,以后不用别人牵,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骑了。”
“真的?”阿芳仰起脸专心听着,好像在望着阿明的样子。
“你看……你听着,我先做个样子,啊?”阿明说着,就表演起来。
他先拍拍牛头,叫了一声:“载角!载角!”真像奇迹一样,庞大的老水牛居然像小孩子一样,乖乖地俯下头去,同时跪下了前脚。于是,阿明抓住牛角,踏到牛头上去了。“抬头!抬头!”他又喝道,于是牛头慢慢抬起来了,抬得和它的身子一样平了,阿明就从牛脖子爬到了牛背上,然后转了个身,牢牢地骑好了,两只手还抓着牛绳。牛悠闲地往前踱着步子,不时低下头去吃草。
阿明下来,把阿芳拉过去。
“先给它抓抓痒。”阿明说,“抓抓痒它就听你的话,也不会‘呼’你了。”
阿芳照着阿明的话,伸手在牛肚皮上抓了抓。果然,老水牛浑身舒坦,温顺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在头上抓抓。”阿明说。
阿芳又摸到了头上,老水牛还是那么驯良。“载角!载角!”她学着阿明的样,快活地叫起来。
老水牛也真的把头低下了,阿明扶着她爬到牛头上。阿芳还顺手扯了把草塞到牛嘴里,老水牛舔了舔舌头,温和的大眼睛里射出友好的光芒。
“抓住它的角,快叫起,起!”阿明在阿芳的耳边吩咐。
“不是叫抬头,抬头吗?”阿芳记得真清楚,说完就牢牢地抓住了牛的两只大犄角。
“一样的,一样的!”阿明急忙说。
“起!起……抬头!”阿芳乱叫起来。
可是牛很听话地抬起了头。阿明赶紧扶着阿芳从牛头爬到了牛背上,然后帮她转了个身,在牛背上坐好,同时把牛绳放到她手里。她格格直笑:“会了,会了!”
老水牛沿着田间小路稳稳地向前走去,“鸭子”和“小姑娘”忙着割草,阿明就一个人跟在牛屁股后面跑。他一面跑,一面不时地想出新花样来,一会儿说:“阿芳,你叫它‘偏,偏’!”不一会儿又说:“命令它‘牵,牵!’”老水牛忠实地执行着阿芳的命令,一会儿朝右,一会儿向左,阿芳开心地笑个不停。
不知不觉又走出很远了。阿明抬头一望,只见到处是水,到处是草,青蛙、蛤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在草丛里拼命地叫着,好像在自己的王国里庆祝它们的节日。河里的水漫上来,与田沟里的水平了,漫溢的水排不出去,亮闪闪的鲫鱼逆流而上……
“一条大鱼!”阿明的眼睛突然亮了,“阿芳,你坐坐好,我捉住了那条鱼马上过来。”
“哎,”阿芳点点头,阿明就跑过去捉鱼了。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顺利,不一会儿他就捉到了一条一尺多长的鲫鱼,满心欢喜地扯了一根草茎,拴起鱼来,心想这下阿芳要乐得跳起来了。
但是他却听到了阿芳惊恐的喊叫,抬头一望:不好!老水牛正顺着河边的牛爬滩慢慢向河里走去。
“嚎!嚎!”阿明一面朝牛喊着停止前进的口令,一面向前跑去,但是见了水欢喜得只想洗澡的老水牛,根本不顾阿明的口令,依然一步一步地朝水里走去。阿明急坏了。水牛一下水就舒服得要打滚,一打滚,阿芳就会被抛到河里。
当阿明追到河边时,老水牛的半个身子已经浸到了水里,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它就要打滚了,阿芳感觉到了水的凉意,大声哭了起来。
突然间,阿明急中生智,猛地冲到了小桥上,对着牛背跳下去。
阿明落在牛背上,一把抱住了阿芳:“别怕,别怕,现在不要紧了。”
原来,只要阿明骑上牛背,老水牛就不敢打滚,非但不打滚,阿明还要命令它:“游!游!”
老水牛把脊梁露在水面上,稳稳地向对岸游去。
阿芳破涕为笑,边笑边学着阿明的样,喊:“游,游!”
老水牛游了一个来回,又游了一个来回。阿明紧紧抱着阿芳,俯在她的耳朵边说:“这是你的坐骑了,现在我们训练它,以后你一个人骑上去,它也不敢在水里打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