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八章 三

作者:匝瑜    更新时间:2015-10-10 17:23:53

自有伙计领着李齐沆到了中院上了东厢房的二楼歇下不提,薛太太一听薛管家的话就急了,特别是说起了当年雨夜泥地里的那件事儿,又把李齐沆和春雨这些年相依为命,虽说是甥舅关系其实不是血亲,为了这事儿,李举人连官也不做了,专门回来想办亲事。听罢这些话薛太太实在是按耐不住了,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一把抓过李齐沆的八字,推开门就喊,“柱子——套车——”薛太太想法简单些,管你娘的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女还是太上老君的外孙女,人家不是亲戚、相好了就得成亲!

这一声喊从后院穿过中院到了前院,把正在打瞌睡的老柱子吓得一机灵,赶紧起来套上了夜行八百追风兽小灰驴,薛太太忙不迭地上车直奔李齐沆的家。到了一打门,没人应。春雨正在屋里难受呢,听得有人打门吓得心惊肉跳,担心是李齐沆回来了这如何见面?真的是不敢去开。可是门外打门不停,侧耳听得动静是个女声,春雨这才来到近前从门缝里先看看,是一位富家太太,春雨奇怪,自家从没和这种人家来往过,怎么会有富家的女眷上门?莫不是找错门了。

春雨开口问人家找谁,门外一口就叫出了春雨的名字,还说是李举人让来的。春雨一听李举人三个字,脸羞得通红,不好意思见人可是门又不能不开,拉开门也是低着头不敢看人,薛太太一把抓住春雨的手就亲热起来了,“哎呀呀,这丫头真的是生的俏啊——怪不得李举人一心惦记着呢。”

薛太太一句话说的春雨是又喜又急,喜的是人家夸自己呢,而且还说李齐沆想着自己,急的是说李齐沆想着俺干啥呀?一甩手就要走,可是哪能逃出薛太太的一双面团团、白嫩嫩的大手,“哎呀呀,急了急了,好啦好啦,不说了,进屋再说。”拽着春雨就往屋里走。

到了屋里薛太太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手里还是拉着春雨上下看,春雨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哎呀呀,真是长得水灵啊,怪不得李举人连官儿也不做了急吼吼地回来要娶你呢,要是换成俺是个男人也得这样。”

春雨一听头都大了,这是说啥呢?怪不得回来的这么早、就是为了娶俺么?这一回来就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要娶俺就跑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薛太太不理会春雨想些什么,接着没标点符号地接着说,“李举人也是一表人才,你俩在一起真的是天造的一双啊。”其实薛太太大概在十多年前雨夜泥地里见过李齐沆一面,现在李举人长的是两个鼻孔还是三个鼻孔她根本没看见,不过这些话肯定是要说的,也是不会说错的,就算是给猪八戒说媒也是同样的说词,虽然薛太太不是说媒的,不过这个说媒的本领是每个女人天生就会的。

春雨一听“你俩在一起”这话更是急得要死,使劲儿要挣开薛太太的手,薛太太松开一只手用一只手抓着春雨的两只手也是很轻松,腾出来的这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瞅瞅,李举人的八字!”

春雨偷眼一看真的是八个字,是啥自己可是不认得,看样子是差不了了,这下子更急了,羞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薛太太两手一合把春雨揽过来,放在自己身边坐下,“丫头,你的八字呢?”

春雨这下子都要急哭了,扭着身子要跑,薛太太抓着春雨奇怪,“你这丫头难道是不愿意吗?”春雨一听这话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可是不要紧,把这两年的委屈、把今天急得要跳河、羞的要钻地缝的难受都哭出来了。薛太太看着春雨哭得不像样,也慌了手脚,赶紧劝慰,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是不是人家欺负你了?这个可要搞清楚,咱可不能上了那个混账王八蛋李举人的当!

好不容易春雨不哭了,薛太太也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俩人慢慢说起话来。春雨就一点点把李齐沆如何到的她家、后来奶奶死了、俩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听的薛太太是眼泪吧擦的,听到最后明白了,“丫头,那你还哭啥?这李举人要娶你了这不是好事吗?你不是早就这么想着吗?”好么,这一句话又把春雨臊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了。

薛太太一看,这么扭扭捏捏干啥?也难为你这么多年念叨了,赶紧办事儿吧,“丫头,亲事得抓紧办,省得男人变了心到那个时候你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赶紧办!今天是晚了些,啥也没准备明天是紧了些,好歹是嫁人就这么一回,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自己,咋也得准备准备。”薛太太四下一看,李举人家里也没有啥能值一两银子的家当,这个丫头估计也是啥也没有,“哎呀呀,这个俺可得给你操操心,明天叫几个人来拾掇拾掇房子,打扫打扫,挂上红灯、贴上红纸、蒙上红布,喜事儿嘛,咋也得有个红火劲儿。”薛太太又拍拍炕席,“这个炕席也得换新的,新被褥俺给你先准备四套,到时候你这个屋就像新房了。”

薛太太省略标点符号地继续说,“明天你就搬到咱家去住,到了日子一抬小轿就把你抬回来了,就成了新媳妇了!”薛太太说的春雨又羞又喜,心里想着喜事痒痒得厉害。

“对了,得给你做几件衣裳,新人穿新衣,对了,还有嫁衣!”说到嫁衣薛太太想起了自己嫁给薛管家的时候,好美好、好美好的回忆啊,“对了!俺当年穿的嫁衣可是放的好好地呐,前年俺还翻出来看过呢,你就穿俺的吧,那个料子、那个绣工、可是没的说!”薛太太一打量春雨,“哎呀呀,还是给你做新的吧,俺的哪个好倒是好,你就是穿不了、穿上就成斗篷了。”

趁着薛太太忙着遗憾感慨的当口,春雨小声说嫁衣不用了,自己有了,“啥?你自己准备下了?快拿出来、拿出来看看!”

春雨红着脸咬着嘴唇爬上炕从柜子里翻出那个绿缎子包袱,打开把衣裳拿出来给薛太太看看。薛太太一看激动得鼻涕都快掉下来了,“哎呀呀!俺的娘啊!这也太漂亮了吧!”薛太太摸着衣裳瞪着眼睛,“俺跟你说啊、丫头,就是县太爷的夫人也没穿过这样好的衣裳啊!你说说、你说说你是从哪儿淘换来的?”春雨就说了是李齐沆从太原府给捎回来的。薛太太一听火冒三丈、心里乱骂,“好你个老不死的,太原府你这辈子去了八百回也没给老娘捎过一件衣裳!人家李举人去了一趟就给媳妇捎衣裳!看俺回去怎么收拾你!”

薛太太实在是太喜欢这身衣裳了,有心自己穿上过过瘾,仔细一看,估计这上衣能披上一个肩膀,裙子么估计能套进去一条腿,唉!算啦!这些生意人太精明了、做生意抠死了,这也太舍不得下料了吧?

“快穿上、快穿上让俺看看!”薛太太拽着春雨穿上衣裳,“哎呀呀,你看看这小腰、你看看这小身子、你看看这腿腿、你看看这小脸脸儿,俺要是个男人、俺说啥也得娶你,怪不得李举人官都不做了就急吼吼地回来要和你成亲呢,哎呀呀——丫头,你把束胸放开些、俺说的么……”听得薛太太又胡言乱语了,春雨羞的要脱衣裳,薛太太赶紧拦住,“不说了不说了,哈哈,不说了。”薛太太一边笑一边拍拍大腿,“明天俺再来带你去做几身新衣裳,然后你就别回家了,跟着俺去住,这边收拾着房子,到时候让那个李举人拿轿子抬你回来就行了。”

春雨赶紧摇头,小声说他在你家里住呢,俺怎么能再去住?薛太太又一拍大腿,“不管他!把他撵出去、让他到街上住去!”这把新郎官给撵到大街上住去了,这新娘子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薛太太倒是没考虑。

“丫头,你的八字呢?”到了这会儿春雨就磨磨唧唧小声说了,薛太太也记不住,让春雨写下来、春雨也不识字,薛太太放开喉咙,“柱子——”在门口驴车上打瞌睡的柱子一机灵赶紧跑进院子问啥事儿。

薛太太让春雨拿来笔砚,也不用再找纸了,就在李齐沆写着八字的纸上写吧。柱子跟着薛管家多年,做生意的人家天天要记账,柱子也能识会写,这几个字倒是简单,就是这位姑娘穿着一身红衣像一朵红云在眼前飘来飘去让人心神不定。

好了!大事搞定!薛太太抓着俩人的八字就和春雨告别,在家好好等着啊,明天俺再来带你做衣裳去。出门上了驴车让柱子往家走,路上找个看八字的。拐了两个街角,柱子把车带住,薛太太下车,冲着这个打卦拆字解签问吉凶看阴宅给孩子起名代写家信外带相面摸骨的破桌子糟老头子走去。薛太太看看破幌子,“打卦十文、拆字十文、看相十文……”好么都是十文,一口价啊。薛太太摸出一把小钱数出十个往桌子上一放,“看看八字合不合?”。

老头子接过纸一看,“一张纸十六个字,这倒是省下钱了。嗯——这个——”老头子捧着这张纸、脑袋刚要乱晃,薛太太一巴掌又把十个制钱拍在桌子上,“要是合就再给十文,别跟俺说不合还要破解啥的?”老头子肚里很生气,碰见懂行的了,也就把眼睛从纸上移开,还有六个字也不看了,盯着桌子上的二十个制钱点点头,“合合、太合了、简直是天作之合,老朽合了一辈子的八字,从来没见过这么合适的八字。”

薛太太心里挺高兴,这还像个算命的,这点儿眼力价儿倒还有,又拍出十个制钱,“看看哪天办喜事合适?”

既然大家都不是外行,那就省点儿力气不去费劲儿装那个样子了,老头子盯着桌子上的三十个制钱说,“下个月……”,“哗啦”,薛太太一把收走五个制钱,老头子赶紧改口,“这个月……”,“哗啦”,薛太太一把又收走五个制钱。

老头子真急了,一脑门汗,看看天色都快黑了,今天肯定是不行了,“明天?”

薛太太乐了,“还得准备准备,明天怕是太紧了些。”

算命的老头子终于抓住了稻草,吼了起来,“后天!后天最合适!宜婚嫁、宜动土、宜订约、宜生产……再也没有比后天更好的日子了!从今往后十年也找不出这么好的日子了!”说完盯着薛太太的手不动眼。

薛太太倒是沉住气了,“哎呀呀,后天也行,就是怕还是紧了些,不能太委屈了……”,“大后天也是好的!”没等薛太太话音落地,算命的老头子赶紧吼了出来,“大后天和后天是一样的,宜婚嫁、宜动土、宜订约、宜生产……再也没有比大后天更……后天和大后天是一样的,从今往后十年也找不出这么好的日子了!”

“哈哈哈,这样俺就放心了,谢谢先生了。”薛太太手一松,制钱重新落到破桌子上,抓过八字上车走了,算命老头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把桌子上的铜钱一个一个捡起来,唉!内行的钱真的不好挣啊!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