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三节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5-10-08 10:16:04

“呯——,叭——,”随一声大爆竹的猛烈炸裂,及跟着一长串鞭炮震耳欲聋地响起,只见,从大树间一哄而起,到空中再四散开来的震惊不已的麻雀,惶恐且不停地叽叽喳喳乱叫着。坐于大客车内的沙力,望着车窗外这团惊飞而起,惊叫四散的麻雀,深觉自己砰砰狂跳的心,也全如麻雀们似的在慌作一团,在极力呼喊。回过头来,他默默盯着坐于前一排的,为防尘而戴着一顶长舌帽的何雨莲长久的望着,心想:算来,自伤愈出院直至今日,她才出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面前,此刻,总觉得自己的心,在热烈的呼唤她的名字,在跃跃然地向她的身躯倾扑上去。

而坐在沙力身旁的江海岭,穿着一身还挺新的,本是很高档的衬衣和长裤。要不是领导要他也来参加这次党组织安排的搬场活动,他必定还会端端正正地系条耀眼的领带呢。现在,虽正襟危坐着,但透过镜片,他也在默默而极亲切地倾心于何雨莲的后背上,思衬着,何雨莲读那首诗,看到那张准考证,凭着她天资极高的悟性,怎么能不理解到自己的一片借花献佛,不!是借诗献爱的深意呢?!然而,她就是意会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对此,好像还一无所知,毫无把握!现在,就在眼前的心目中的这位神女,与自己的心理距离却是多么的遥远哦!

坐在何雨莲身边的是她的母亲。而在母女俩的前一排,只见并肩而坐的,是何以然与高原。他们俩,一路似乎总有肺腑之言在交谈着,这使江海岭看在眼里,涩在嘴里,酸在心里。今天是来帮袁紫霞整理新家的,何以然带着他的妻子与女儿来,其用意,对悟性同样很高的江海岭来讲,还是能有所领悟得到的——前阶段,全公司不是在甚嚣尘上地传播他与袁紫霞有见不得人的那种事,甚至于,因此,还把袁的重病男人竟然直接气死在病床上,直送到了太平间!这等,轰动得全公司的员工都惊愕不已,斥责不断的桃色大事件,怎不令人至今印象深刻,也有声声质疑的。今天,不属公司人员,只是以何以然妻女的身份现身在这里,当然将引起全公司的特别注意和极为惊奇,由此而使大家明确到,这是她们在以无声胜有声的行为,默默宣告对自己亲人的坚信,及对流言蜚语的自清。不然,她们也来参加这样的活动,有什么必要和意义呢?难道这里竟然还缺少她们这样的劳力?你说是不是啊?!

很快,大客车经过一个个鲜艳的花坛和一块块碧绿的草坪地后,在一幢很漂亮的高楼新厦前停止住了。

“呕,我简单说二句啊。昨天,搬场公司已经为袁紫霞搬入了新家。”只见党委书记李沛文,拿起司机身边的话筒说了起来,“今天,我们以党组织的活动来帮助她整理新家,是要以实际行动来改变……。”

听李书记说完今天活动的简单安排后,在大家都站起身,陆陆续续下车时,江海岭惊见何雨莲,竟然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顶,跟她自己头上所戴的一样的长舌遮尘帽,去戴在,正转身移步到她面前的高原的头上。更让江海岭倒吸一口冷气的是,又见何雨莲,甚至还摸出一颗是软糖,还是蜜饯什么的,剥去外纸就塞进高原的嘴里,接着,还帮他整理起衣领来,显得是如此的亲近,这般的亲爱!真是爱至深极!

这难道还不是恋爱的亲密举动么?!此怎又不分明是恋人的身份宣示么?!又岂非,直接是在表示对高原的有力的支持?!呵——,今天何雨莲来,竟然也是别见深意的来告诉大家,对高原的流言蜚语是摧毁不了他的!高原是决不孤立的!!

江海岭很快真切地领悟到了,今天,何雨莲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言外之意。使他更为沮丧的是,手心里还暗暗却是紧紧地攒着,何雨莲掉落在自己车里的那枚精致的髪夹,这是为想念而总揣在怀里,刚见她才捏到手心中的。本还想找个机会,能使她喜悦起来地还给她,借以有个,将会情投意合的来往起始。那么,现在,况且,又是,那如何是好……。一时间,江海岭只觉自己已心乱如麻,惆怅一片。

沙力自然也十分惊讶、异常伤感、又极其痛苦的,是他目击到了何雨莲对高原很亲密的情感展示。他转而双眼直楞楞地望着江海岭,作无言的苦恼诉说:你终算亲眼看到我说过的情况了吧!只是今天更异样,更叫人不能接受得了啊,怎么办呵?

今天,来帮袁紫霞整理新房的干部是也不少,除田池霖外,冯登科看到的还有,董事长康森淼,副董事长李酩,工会孙子兵主席,总经理办公室的庞主任,以及另些部门的党员干部。其他,是几个来帮忙拉电线,接水管的水电工。

在大家等电梯时,冯登科目睹几位公司的要职干部几乎都来了,于是他想:这次,说是落实公司的党组织活动,实际,不就是田池霖带着集团公司领导的指示和安排来的嘛。既然如此,那么,这几位干部怎么正巧,恰好是平常一直在支持自己的几个人?难道,难道,集团公司领导竟然也知道了自己身边有个关系网了么?!那我可要多生一份心的了呵!

“啊,李书记,田书记你们来啦!”

随着一声的呼喊,大家见到,正从另一边电梯里急奔出来迎接的是袁紫霞,她的头上,还戴着那朵引人注目的小白花。

在乘电梯一起上楼间,袁紫霞对同事们致谢和抱歉起来。说,谢谢大家放弃休息来帮助她,她太不好意思了……。电梯停住后,她就引领大家到自己的新屋里来。

一进入新屋,在稍稍走看了两室一厅的房样格局后,大家说干就干,即开始擦窗的擦窗,打扫的打扫,搬摆家具的搬摆家具。水电工们,则或拉线按插座,或接管装水龙头,都忙忙碌碌地干开了。袁紫霞不断地为他们或端茶,或传接工具,或指点家具的安放位子。那几位干部也在寻找自己可干的事来做。

客厅里,在摆放沙发一旁的墙上,几个人在挂一面,袁紫霞的小姐妹们,为祝贺她乔迁新居送来的巨幅奔马镜框。

只听有人在说,镜框必须再挂高点,否则会碰到头的。还有人说,要不碰到头还得再高些,而且举例说,为什么我们的头不会碰到月亮,因为月亮挂得实在是太高了。他的打趣话引来了一阵的好笑声。

在袁紫霞儿子的房间里,一只新的书柜,螺丝的脱落,使玻璃门有点难以关上,何以然夫妇正在重紧螺丝。

突然,门被推开,袁紫霞一进入后,即把门关上,疾步走到他们夫妇俩的面前,伸出双手,一手紧攒住一个的手臂,因满怀沉痛的心情而满含热泪的双眼,直瞪瞪地望着他们两人,并连连地摇着头,极为愧疚,极其难过而难安激情的她,甚至双唇也在微微的颤抖着,说道:

“何部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我太不懂事了!害得何部长名誉遭到严重损毁,身心受到极大的打击,弄得寝食难安,精神上备受折磨。我是有罪孽的!我真是太……。”

话还没说完,袁紫霞的两行热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流在脸面上,“我也真太傻,太没头脑想问题……。”当再要说下去,她已哽咽住,难过得不能再说什么了。

稍忍了忍,镇定一下,才又说道:“你们不顾自己遭受到的打击,还多次出面帮助我,那天你和高原还来看我,我竟然说出非常仇恨你们的话,是我太冲动,太糊涂了呵!你们不记对我的恨,今天还来帮助我,我感激你们对我的宽容。为表示我真心地悔恨,现在,我愿意跪下,表示我心里头的深深忏悔。”

何以然夫妇一见,慌忙地连说不不不不,同时都伸出手去阻截住袁紫霞,希望她不必再如此地难受。并且告诉她,上级领导已经发文,她的情况会完全改变过来的。袁紫霞也讲,领导已来看过她了,提起过上级发文这个情况,还说过,品行上的谁是谁非,道义上的谁存谁亡,会有见分晓的一天……。

袁紫霞说着说着,很伤感地低垂下头,那朵小白花,在与她年纪不相称的,略显灰白了的短髪里激烈地抖动……。

厨房里,冯登科一人在开开关关地试煤气灶,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就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地呼叫,把江海岭叫了进来。

先是,冯登科要江海岭也试试开关究竟有没有问题。江海岭连连试了几下说,是新灶具嘛,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冯登科马上发人深思地暗示,象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问题也看不出的呢。就这一句旁敲侧击的话,立刻,心领神会的江海岭,当然也就听出了冯登科煤气灶之外的弦外之音,即轻轻说道:

“是的,你我都看到了问题的所在。今天都来帮她整理这个新家,这么做,明天,全公司员工再相互地传说开来,这是在不造舆论的造舆论嘛。由此,也会都自然感受到了,这是公司最高领导,对袁紫霞违纪的两种不同观念与立场,在作明确表态,这样嘛,实际已经开始是在为,改革以前公司领导的误入歧途正名了。刚才下车时,老李说的,今天的党组织活动,是要以行动来改变我们以前的错误认识,我看,这话也会被大家接受的,于是嘛……。”

“是呀,是呀,”听江海岭的形势分析,冯登科直点着头,甚为赞许地赞同江海岭的洞察力,“今天的活动,其实是先来打好群众基础工作,过二天,再公布上级领导的会议文件,然后用明摆着的上下一致的形势,来逼得我们必须自觉认错,不得不改变对何以然的对立态度。哎呀,不能不说,这真是既绝妙又高明的战略部署啊!”

“由此可以判断,上级领导对我们公司发生的事,是十分了解的,部署是极有针对性的,那么,我们不可再作以卵击石的傻事了,对袁紫霞的处分决定,就不必再坚持了吧?”

“其实,对她处分不处分的,并不真是我们的心病哎……。”

“你的意思我很明白。”江海岭往上推了推眼镜说道,“就是不得已,放弃我们的既得利益,也不是不行,归根结底,还是那位总经理的冤魂,在叫我们胆战心惊,栗栗危惧着的啊!还有,你没看到?除了水电工,今天来的几位,不恰好都是与您有着特殊的关系。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呢?!你就不多想想,他们是否已经注意到了什么,或者,就是把握住了什么?”

“唔!我就知道,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你的头脑?果然如此!”听江海岭所言,冯登科低着头,嘟嘟哝哝地说,还深深点着头。见窗外,来来往往的正忙着的人,冯登科就悄悄指了指门外,两人随即很默契地一前一后走出了厨房。

走出厨房的江海岭,立见到独自蹲在一间小屋内的水桶边,在搓抹布的何雨莲。想到,自己要与她单独见面的机会,虽梦寐以求,却总徒有希望,今千载难逢,然又将稍纵即逝,而现在,此刻,正是天赐良机啊!便身不由己地踏入房间里来,同时悄悄地将髪夹握在手心里。

何雨莲搓好抹布,站起身,迎面见一人踏进门来,定一定神,见是他,即虽大大方方,但还是暗含一点羞涩地向他淡然而急速地一笑。

也许,机会来得是太突然了,平时,尽管面对什么事都老练从容的江海岭,一时,竟也内心在战战兢兢,紧张得很,紧张是在于觉得毫无把握吧。

站在何雨莲面前,轻喊一声“你好!”之后,他就不知再怎么说好了。马上讲“我爱你?”这也太突兀,荒唐了,真说不出口。那么,立即学当下社会很时髦的,却是十八世纪的欧式做法,单腿跪地的求爱?门外那么多人,怎么可以!而且她是否能够接受呢?最最成问题的是:她与高原不是已经……,可是,只要他们还没有结婚,不是到了法律认定了的夫妻份上,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从来就是个要做绝处逢生的人!江海岭是这么坚定地认为的。好,不能作爱的表白,就从还东西开始吧。于是,江海岭在说了声“小何你请看”后,就把手心摊开在何雨莲的面前,同时心想:她一定马上要惊喜起来了!接着,就要表达感谢啦!跟着,会显示出,很想与自己谈谈的心情啦!而后,一切会正象他教导沙力时说过的那样:在摩登少爷勾搭摩登小姐那种穷追不舍的精神动力下,只要有了谈话,就是有了来往,有了来往,才可以继续,有了继续,就会有变化,有了变化也就有了希望……。

一眼见到摊在他手心里的,那枚鲜红底色上盘绕着,由晶莹银丝线组成几何花型的漂亮髪夹,何雨莲多少是有点惊喜的。为失去它,毕竟曾经遗憾过,失意过,尤其是在那么难以忘怀的情景之中失去的,为此,确也曾令人心里很是纠结一番过的哦。

“啊——,髪夹呵,找到你啦!”突见髪夹,何雨莲很高兴,也正欲伸手去拿,但,立刻,头脑里又出现了藏在那张准考证后面的面容,就转而冷冷地说:

“丢了也就丢了嘛,何必还要这么认真的保存着呢?”

啊——,没有惊喜?!没有感谢?!没有要叙谈叙谈的热烈心潮?!有的,只是冷言冷语?!这使江海岭心头一震之后,再看到她,分明是完全不屑一顾的神态,即更叫他背脊上如浇上了一桶冰水。

然而,他毕竟是个阅历很深的人哦!边想边推了推眼镜,很快有了引发之说:

“我知道,世上有偏于理性的人,有偏于感性的人。偏于理性的人,内心深沉,凡事总要作番思考和辨析。偏于感性的人,则情趣昂然,往往善于体验与想象。我是属于感性的人,因此,‘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小何,那你是属于?……。”

江海岭这么的富于情理之说,实际是在引发何雨莲,使她产生,为探讨问题而愿与他深谈下去的兴趣。因为,他知道,她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定会一经启示,即有感而发地兴意抒情起来,于是便可借题发挥,再与她深入下去,由此,便可来往起来,接着继续过渡到有了变化……。当初,指导沙力怎么对她只谈她父亲的事,借以抓牢她的心思与情怀,而后不就是这么地步步深入下去,再开始渐渐来往起来,直至发展到所谓的恋爱阶段的么,现在只是重蹈旧路,故伎重演罢了,只是换了个切入点。

然而,这次,何雨莲却是无动于衷,只是手捏着抹布,似笑非笑地转而望向墙角,对感性与理性之谈,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见对话题分明冷热不均,一时无言以对,真不知怎么讲下去才好时,为不使僵持,江海岭眉目一转,灵机一动,立即想到了问这么一个问题,这也是他久有的,很想明白到的事,而今天,又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雨莲,”为表达亲切感,也为使她注意到,江海岭也第一次当面直呼其名了,又说,“我想知道,对那首〈我深深地愿……〉的诗,你还有印象吗?”

一提到这首诗,何雨莲感到很突然,可是,这首诗自己毕竟是很喜欢的,也反复的读,怎么能没印象呢?于是何雨莲也即自然答道:

“啊,这首诗我还背得出的诺,更不要说印象了哦!”

“那你能理解到沙力写诗时碰到过什么问题吗?”

沙力写这首诗有过什么问题?何雨莲对这个提问想一想后,即对江海岭的提问方法,深感,此人比沙力是确要高明得多了。但自己是看透他所思所想的!他明明是以这么地问,然后在我需要听他解释时,使我于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将我的思想意识纳入到他的深思熟虑里面去,她是以这么地引导心计,来做这样的诡诈心机。

然而何雨莲的回答是:

“我怎么知道他写诗会有什么问题呢。但像这样的诗,无疑是沙力叫人代写的,而且那么好的一手毛笔字,更不是他能写得出的,这是我很清楚,很了解的。”

何雨莲的回答,使江海岭喜不自禁,心想,她固然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多么准确的深入观察,多么出色的判断能力,而且说的,又正是自己本想要对她讲明的心声。既然已是如此的心领神会,那热切盼望之思,焦虑久仰之情,此刻不倾吐,还待何时?这么想时,江海岭就抓住契机,倾注满怀的深情说道:

“那就让我来证明,你有着一种,怎样非常出色的判断能力吧。确实,这首诗,这手字,都是沙力他请我写的,这你判断得极准确,很英明。但,我是以这首诗来向你表达,我,对你再热烈不过的深埋在心底里,回旋于心情中的爱恋。我诚恳地期待着,你也能象我一样的,希望‘绵绵相思无绝期’,‘长长久久,永恒在一起。’我想,你也一样会有,我对你的这般心情的吧。因为,沙力跟我说过,你是很不一般地喜欢这首诗的。”江海岭作了最真诚的表白后,即以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何雨莲,传递着他的热烈的深爱。

江海岭也来指明,雨莲是很不一般的喜欢这首诗,这么说,言下之意,也如沙力认为的,借说喜欢诗,其实就是在说喜欢人吧!对何雨莲来讲,她当然是能很有悟性地理解到,这是在暗示爱屋及乌之意的吧。

然而,何雨莲说出的话,叫非常之聪明的江海岭是怎么都意料不到的:

“我不否认,我确实很喜欢这首诗,但就我从中所看到的,使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是什么道理?沙力他有什么想法,做什么事情,你怎么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是他身后的影子?他在你那里,就是这么的傻?”

何雨莲这样的话,却叫江海岭瞪着眼,只是苦于作答,只觉得这三句问,是话中有话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把沙力对我说过的话告诉她,她会从这个角度去思考的!江海岭在醒悟着。

“雨莲,雨莲。”

“哎——。”何雨莲听母亲在外面叫,大声答应后,转身即疾步飞出了门外。

屋里此刻,只剩江海岭一人,漂亮髪夹依然留在手心里。他看着这枚髪夹,默默无语,忽而觉得,自己“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美好的爱的感觉,与美好的爱的意境在哪里呢?毓秀哦!像你一样的人在哪里呢?眼望四壁,江海岭只觉心头空空吔!茫茫然!一片的失落感填满于胸怀,而郁闷又聚焦到眼前……。

“哎,高原阿哥啊!”在女主人的卧室里,高原一人正在为电视机的收看效果,帮助调试电视机上机顶盒的高原,猛听到,怎么有人会贸然叫起自己阿哥来了,甚觉奇怪,急忙回头看,竟是沙力主任,风速似的穿越到了自己的面前。

为使说话能直接拉近距离,沙力充满感情地,先极为亲切地叫了高原一声“阿哥”。待凑近到耳边,才用不顾一切,豁出去了的决心说道:

“你怎么能跟何雨莲谈恋爱?讨她做老婆的呢?!”

听如此唐突的话,使极其突然又很惊疑的高原,呆望着沙力问:

“为什么不能呢?”

“难道你还不知道啊,她是被三个流氓**过了的啊!要知道不是一个,而是三个吔!!”说时,沙力伸出三个指头,直伸到高原的眼前,还居心叵测地说着,“是在野外,下大雨的时候,是我亲眼见到的。这种,再大的雨也洗刷不清的,不干不净的女人,你还会要她来做老婆的啊?!”

在沙力心中以为——只要这么讲,高原听了定会惊愕得似五雷轰顶,难受得忍无可忍,继而对雨莲是深恶痛绝,拍案而起,最后么气恨难消,愤然而去。因为,这种事,是哪一个未婚男子都十分忌讳,绝不会忍气吞声地再恋爱下去的!如此这般,自己只需费点口舌,不费吹灰之力,不就可以改变,自己最不愿看到的现象继续发展下去了么,而后……。

沙力之所以会有这般的言行,这正如高原对江海岭曾说过的——聪明的人总觉得自己很愚蠢,终而很聪明。愚蠢的人总以为自己很聪明,终而很愚蠢。沙力是属后一种人,他的愚蠢,是显而易见的,是由利令智昏到卑鄙无耻,然而他只听高原告诉他:

“这件事雨莲不瞒我,她对我是很坦白地说到过的,她还要我作个最后的选择。我的选择是,她是个纯洁无暇,质本高洁的人。我懂得,失去她,是我以后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决定!”

“是吗?是吗?是真的吗?!”高原的话,立刻使沙力觉得眼前一黑,彻底绝望,于是才觉得,刚才自己是估计不足,说了蠢话,做了傻事。

然而沙力所说之言使高原义愤填膺,不能自己:

“你所说的那三个流氓的恶行,据我所知还没到那个程度,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的侮辱她?!你说你亲眼所见,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什么不奋不顾身的去救她?为什么你会只是个旁观者?现在,你对我来说这么恶毒中伤,亵渎她的话,你究竟是何居心?”这一连串的责问,问得沙力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你竟然还说雨莲不干不净,是吗?!”说这句话时,触动到高原对何雨莲的深情挚爱,竟一下子因伤心动情而眼圈也红了,但斥责声是更加的激愤:“她受到这样大的屈辱,你没有一点的责任?!我知道当时她既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你的钱,可是你却在这么败坏她的名声,损伤她的自尊心!你更不该忘的是,她手臂上的刀伤是怎么留下的?!当时的血又是为谁流的?!但在中伤她时,你怎么全都忘了?!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人的良心啊!”此言一出口,高原更觉得心里痛得实在是难受,竟忍无可忍地指着沙力,蹦出一句投枪般的怒斥:“我终于发觉,在你这张卑鄙的脸上还长着一张无耻的嘴巴!你是小人!你是个实实足足的小人啊!!”

“呃……呃……呃……。”见高原竟是怒髪冲冠,声色俱厉,沙力惊愕得,话不成句,只是连连地后退。

才知闯了祸的沙力,边后退边还想为自己表白一下,以平息高原的怒气:

“阿哥啊,你不知道,其实我不是真的要这样说她的呀!”

 “咣噹!”忽听得一声震天般的响声,声高惊动得不少人进入房间里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沙力在连连后退时,不想,脚后根碰翻了一块斜靠在一边的台面玻璃,玻璃翻倒于地,声响自然惊人。

江海岭也随大家一起涌入到房间里来。一看情形,他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俩刚才到底在干什么,但却很明白,沙力如果不为刚才在下车之际,见到何雨莲与高原的亲密举动而热血沸腾,忧心如焚,是决不会忍不住,现在就单独来找高原的,于是,他对沙力的举动猜得是八,九不离十。

“沙力!你真糊涂!”江海岭踏上一步,指着地上的碎玻璃,一语双关地讲,“你为什么总是看不清的呢?你已经糊涂到,就是搞不明白,给你二十斤的面粉怎么只能调出十二斤的浆糊来,你这桶浆糊,是越调,糊涂得越浓越厚了哎!”

“哈哈哈哈……。”围着的一圈人,听了江海岭的调笑话,都觉说得真有趣,忍不住地都放声大笑了。

尽管确实是自己一定要沙力对何雨莲追随不舍,而且声言并直接指导,要沙力无论如何坚持不弃的,但在江海岭的内心深处,暗地里还是,正因此而极其仇恨着沙力,总要借机来挖苦,或戏耍沙力一番,出口心里头的,一股总很难排除的恶气。此时的江海岭,又抓到了笑话沙力的时机,而且立竿见影。

刚才被高原骂得一无是处,现在又被江海岭奚落一番,沙力低沉着头,也是一股怒气上了心头。

然而,只见,也已踏入门来的何雨莲却是不说一句话,更没有一丝好笑,她扫视了一遍地上的碎玻璃,默默地看着沙力的脚后跟,略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跑上一步,俯下身,去把沙力的袜子拉下来看。见他的脚后根,有一条被玻璃划伤的血口,并渗出了一些的血迹,印在袜子与裤子的边沿上。此时,袁紫霞一见,也赶紧去拿来了一小瓶的红药水和一小方块的纱布。接过小袁手里的药水,纱布,何雨莲再次俯下身,给沙力细心的涂抹好,再贴上纱布。更还叫沙力脱下鞋,拿到门外,说是,怕还有细碎玻璃需要拍一拍,然后拿鞋放在沙力脚下,让他把鞋穿上。

“毫无疑问,我觉得你也一向是很懂得尊重别人人格的,只是一时糊涂,或者完全是为他好,才来笑话他的,是吗?”当何雨莲站起身后,对着江海岭微笑地,很温和的轻声这么说时,江海岭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望着何雨莲没有笑,也没有话,仅是怔怔地站着,可是,那眼神里却在闪出鹰隼似的目光。

众人对何雨莲的举动虽很赞赏,但毕竟与她并不熟悉,有的,只知道她是老何的女儿。于是,有几位对何雨莲表示了赞誉,但大多也没多说什么,可是心中对何雨莲都留有深刻的好印象。沙力自然感动得对何雨莲是连连地道谢,同时,心里觉得好象又有了一点的新希望。高原也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一切的情景也全都看在眼里,他深觉得——最有善良之心,最见可爱的人,最完全值得自己倾心的,还是唯有何雨莲!

很快,袁紫霞拿来了扫把和畚箕,将碎玻璃都扫了。大家也都散去,各去继续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睡在温馨,舒适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新安的家里,袁紫霞深感欣慰,唯觉得很哀伤,很难过的是,一起苦了大半辈子,该享福时,他人已去了。望一眼,从头上摘下,放于床边橱上的小白花,袁紫霞在遗憾着。同时,何以然与高原的身影,也站在袁紫霞的眼前,占满了她整个的心胸,她总觉自己太欠情,太对不起人家。想来想去,唯有深深的忏悔和感激他们对自己的帮助和宽容。

“唉——,”袁紫霞一声的叹息,将一切都付诸于无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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