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记

作者:林继明    更新时间:2015-09-27 05:57:29

11月21日,我去参加大外甥的婚礼,场面非常的热闹。大外甥娶了位上海外郊的姑娘,所以按照她们娘家的风俗,男方举行婚礼那天早上一定要去抢亲去的,于是,我们男方由我这个舅舅“组团”前去抢人。

我团一行三辆小汽车“浩浩荡荡”向女方目的地开将过去,新郎的车照例开最前面,因为虽说是抢亲,其实也是一个迎字,所以新郎的车子开在最前面,态度决定一切。我是团长,按照保安条例,我的级别车子自然是在最中间,其实也是因为我的司机不认识那里,怕跟丢了。

一路无话(1个半小时路程,我除了抽烟就是睡觉)。突然,我被电话叫醒,一听,原来是后面一辆车我的二外甥(副团长)打来电话,说憋不住了,请求紧急停车。我听了心里很不爽,时间紧,任务急,半路岂可随便停车?我正要否决,坐我旁边的助理三外甥敬言道:“皇帝不催饥饿兵的,你身为舅舅岂能让你的属下尿车乎?”我一听有理,新婚新事的,到了女方,人家很友好帮我们开车门,一阵尿味飘出来,知道的是我的某一位抢亲成员憋不住惹的,不知道的,总会怪我这个团长管理不善的,这如何是好?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让我这位不争气的二外甥出恭吧,于是我便重新拿起电话,坚定地回复道:“停车,集体尿尿!”

车队停在路边的小树林边,后车的二外甥以百米速度冲向森林内,本人迈着方步也尾随起后,多少也洒几滴,算是为祖国的绿化事业作出一点贡献了。当我走进小树林准备小解一下,我的三外甥急步跑来叮嘱,让我小心林子里的黄鼠狼,我听了眼睛朝他一瞪喊道:“黄鼠狼是吃鸡的,不是吃JJ的!”说罢痛快地潇洒了一番,等我完事,转脸一看我的二外甥,见他仍然意犹未尽,逐感叹道:到底是年轻人啊。

车子继续赶路,我继续睡觉,车里放起一曲泉水丁冬的电子琴,听了感觉格外的轻松,想想刚才若不是也去方便了一下下,听了那音乐,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经验告诉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不知道隔了多久,我又被助手(我的三外甥)叫醒,说前面的车停了,问我,我们是否也要停了,我听了眼睛又一瞪:新郎的车都停了,我们还往前开个鸟啊?~

这时,伴郎从新郎车里里跳将出来,他一路小跑到我的车前汇报,说是新娘家快到了,按照计划我们要在这里先停一下,有新娘家的欢迎队伍前来迎接我团。我很高兴,也想见识一下他们乡下的风俗是怎样的。我一挥手,大家都纷纷下车等候,新郎一边在张望,一边在整理他的那套新西服,我眼尖,一瞧他的西服下摆的线还没有剪开,晕,我急忙翻他的领口,看那衣服上的挂牌是否也一样留着?

一支烟工夫,前面一阵锣鼓声听了耳熟,依稀40年前常常享受之。顿然,我肃然起敬,盯睛一望,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0.5吨没有车厢的小货车,车身的状况不怎么样,还脏兮兮的,可能是问乡合作社借的,我心里正埋怨怎么不找辆干净点的,见上面站着三位大汉,两位扶着锣鼓,一位奋力敲着。我靠,运动了~

车子在我车队正前方停下,他们从上面跳下,手脚很麻利,一阵鞭炮后,举着一根上面系着红色彩带的竹子,放在路口,大概是象征着节节高的意思。程序完成,我们又开路,各自钻进自己的车子,我一声令下,出发!——当然,我们现在是尾随在那辆女方的货车后面,向目的地深出而去。这时,我才发现,那辆货车后还拖着一把树枝叶,长长的,宛然孔雀的尾巴在扫大街,只是它一路拖在地上拂尘而去一直没有开屏。

我们车队在新娘家不远的路口停下来,我探眼望去,里面小桥流水,瓦房林立,仿佛深不可测,而路口早已经有不少乡亲邻居在围观,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我知道,他们是想尽快一睹新郎尊容。我整理一下衣服,命令我团所有成员(包括新郎)一起下车,依次排着队伍,缓步向新娘住的小楼虔诚地走去。

一路上,乡亲邻居纷纷围观抢糖,状况仿佛有些混乱,我的小外甥快招架不住了。还好在车里我运筹帷幄,命令我的小外甥将所有准备到时分发的喜糖,分散掌控在不同人手里,以防止人群一哄而上,被洗劫一空。半路,新郎还要在有人挡道的时候塞红包“贿赂”,当然是5元10元的~,放多了反而成冤大头了~这些红包同样也由我的助手三外甥保留一部分了,这叫资金筹备。

我们踏着崎岖不平的小道,一路上锣鼓声开道,我们享受着乡亲们的夹道欢迎,我是团长腔调还是要有的,于是我健步而行,清风吹来,我的风衣衣袂飘飘,当然我知道今天我不是主角,但是男人无论到哪里,都是要有型的,去抢人也一样。

在我们的抢亲团带了不少的礼物,其中我方必须举着蛋糕和生蹄胖等讨口彩的食物,放在对方拿来的空盘子里,这应该有个说法的,但是本团长才疏学浅对于各地的民间风水知之甚少,不过送蛋糕我完全可以理解,蛋糕总是吉利的东西,送生蹄胖是什么意思我就不大明白了,而且那蹄胖还一定要带脚的蹄胖,我百思不得其解,看看新郎的腿,无语......

终于来到新娘的家了。那是一片不算很小的瓦房围成的院子,周围的违章建筑林立,使那里看起来有些饱经风霜。一边有座两层楼的房屋,那是新娘家。我们进去的时候,那院子里早已经被搭成了临时大排挡了,院子的一角拉起了一片大帐篷,下面放着几只圆桌,毫无疑问,要不了多久,酒席将在这里开始,因为在另一边,早已经烟火缭绕,好几个人来来回回忙个不停,有的是嘴里叼着喜烟的业余大厨,有的是老太,头上裹着三角巾像《地雷战》里偷地雷的,在一边紧张而有序地洗碗筷,我知道,马上就要开席了,一看时间已经差不多11点了,而且我等一行人经过1个半小时的长途,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我们在一张八仙桌边坐定,有人端上来一杯杯糖水,我虽然不大吃甜食的,不过那是喜庆,我便一扬脖全灌进肚子里了,喝罢,仿佛不怎么饿了。据说人要是饿昏了,喝糖水可以缓解饥饿感。

菜来啦~,不知是哪个比我还要饿的家伙脱口喊道。大家纷纷入席,主桌座的全是未婚的新娘的小姐妹们,我的两个外甥也混在主桌,这次我的二外甥带着女朋友一同前往,目不转睛,还算老实(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清楚~),我的三外甥可就没有那么安静了,我看到他有意无意地靠在女伴娘兼美容师的旁边而坐,那伴娘长得超好看,属于小鸟依人类的,看来我的三外甥还是识货的,我心里嘀咕道,你舅舅年轻时干的事情你到学会了~

好了,不管闲事了,菜已经开始上桌,我也在旁边那桌坐定,左顾右盼,酒杯呢酒杯呢?我慌张地在寻觅,但我发现所有酒席中没有一只酒杯,只有一只小碗,我心一横,也罢,今天就当一回梁山好汉了。但是问题又出来了,就一只碗,要倒酒,夹菜的盘子也没有吗?不行,本团长用餐一向斯文的很,要是夹菜时,滴滴答答的怎么行啊,于是我忍不住起身向厨房的老太太要了一只碗,同桌的还以为我准备把它当骨盆哈,切,烟头也可以往地上扔的地方,吃饭时需要骨盆吗?

好了,不管了,菜一个个端上来了,比饭店里的速度快多了,看上去效率很高啊。所有菜中,我的目光首先盯上了一个我平时所爱之菜肴——红烧踢胖,我毫不犹豫一筷子夹上去,一张“单皮”被我没收,一张嘴,几乎是扔进口中。乡下的蹄胖就是好吃,它们烧得也非常的酥,我一口,那“单皮”没在我口中停留多少时,一咕隆像坐电梯一样从我的喉咙,滑进我的胃中。说起吃酒席,那是一个技术活,菜一上来,眼睛要像闪电一样,在别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先寻到自己的目标,发现目标后,筷子要像雨点一样快速准确的夹菜,夹到菜后,嘴巴要簸箕一样大口吞食,而牙齿要像机器一样的快速而有效的嚼食,然后喉咙要像电梯一样快速把菜送进肚子里,以便快速夹下一道菜什么的~,当然那是老古话,不是我编的,本人吃东西一像讲究的是细嚼慢咽,追求的是入口的感觉。比如吃蹄胖,比如谈恋爱~

可能是饿久了一下子吃的太油了,几张“单皮”下肚,我居然像是吃饱了一样,其实,在那里也就是那只红烧蹄胖吸引了我,其它的菜实在不敢恭维了。不过像婚庆那酒席,也就是图个热闹,喝喝闹闹的,谁还在意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往嘴里送菜期间,新郎已经在敬酒,他和新娘来到我们桌时,我看着他好象是飘着过来的。我们桌全是男方派来的,当然不会为难新郎灌他的酒的,几句寒暄就放过他们。对了,新娘今天特别的漂亮,早两天我在大外甥家遇到她时,还看到她的额头依稀有几颗貌似青春痘的玩意,今天一颗也没有发现,可见新娘的美容师功不可没。

那天据说女方一共办了20几桌,我一眼扫过去只见10来桌,想必另外10来桌在其它邻居家了,都说在农村办喜酒就是方便,不像在城市里,隔壁你丫是谁呀?当然,城市里办喜酒在酒店里,没有在自己家的,再说,即便在酒店里,能够办20几桌的地方也不多的,即便有,也是粗制滥造,都是半成品加热端上来而已。

闲话少说,一阵海吃后,不觉时间已经快2点了,我们要上路回新房了,吃饭喝酒是小事,抢到人才是硬道理,再说,晚上还有我们男方的婚礼酒席要举办呢,路上还有一些节目程序要做。出发时,我们照例从原路回去,我们送去的东西已经脱手,轻松了许多,现在轮到女方是举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整条鱼包了喜字,那叫年年有余,还有6只带谷子和泥的松花蛋,也许,新郎的父亲是哈尔滨人士,一条松花江养育了一方人。只是要是新郎出生在江苏的话,那放着的一定是咸蛋了,江苏高邮咸蛋是全国最为著名的了。当然,那恐怕是我的胡批。

在她们家的小路上,也照例有乡亲邻居候着拦路走程序,那又是一个高潮。于是,一路红包和喜糖开道,当我坐进车里时,见喜糖撒向空中又落下,一群人过去哄抢,非常好看,也许谁抢到了,好运便会沾事,这就是中国传统的文化真谛吧?~

我们的车队载着新娘一路凯歌而去,抢亲的任务胜利完成。半路,我们来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下车,新郎新娘拍几张照片留念,当然,我也自恋了几张。

我选择了一处湖泊的桅栏,面向潋滟的流水,不仅想起3000年前中国历史上的一位伟人的感叹:“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于是我触景生情,对着淀山湖叹曰:“有多少婚礼可以重来,我好羡慕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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