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节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5-08-24 10:23:39

今天,正是双休日。何以然带着两个女儿,同时,在明白女儿的心思下,还叫上高原一起来到了交响乐团。此刻,是为迎接交响乐团旅欧巡回演出盛誉归来,因而,在交响乐团的大院里,聚集着好多团里的领导、家属、及其他相关部门的人员。在拥挤人群中,许多人手里还捧着鲜花,静静而欣喜地期待着,去机场接乐团回来的那辆大客车的到来。

何雨莲捏着手机,急不可耐但轻声地在跟母亲通话。她,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并问,大客车还有多少时间就可到啦?这里有好多人在等着你们呢!

在一旁的何霁莲也十分高兴,略微声高地冲着姐姐的手机,话中有话地逗趣说,妈妈!我们都在等你呢!等会还有,叫你看了很惊喜的事呢!说后,即朝“呆立”着的高原嘻笑地瞥了一眼。这一眼,使何霁莲忽的发现了秘密,引起了注意,便顺着思索对高原暗暗而飞速,却是细细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高原,上穿洁白的短袖T恤衫,而翻领与袖边是以深藏青为底,上有红色细条纹叉成的小花格作装饰。下着淡灰长裤,脚上,紫红色凉鞋里穿着白色丝袜,于是,凑到姐姐的耳根边俏声地悄悄打趣:

“今天,他这一身的配置,是在你无微不至的关心下完成的吧?你不要否认,在他的身上我是看得到你姐姐影子的。他那根新皮带,前两天我还看见放在你的枕头低下,现在怎么会被他‘盗窃’到腰上去了?!是你帮他的吧!你竟然还当作秘密呢,但瞒得了我?!”这话,霁莲虽讲得很低,可雨莲听得还是很真切,就侧面也偷看了一眼高原,接着痛痛快快地朝霁莲连连点着头,表示了她的确认。从姐姐眯笑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她由心底喜出望外的那一团的悦颜欢色,于是,霁莲也舒展眉眼地微笑了。

约又过了一刻钟,忽见人群骚动起来,并听到发出阵阵的,嚯!来喽!来喽!的呼叫声。何家人也一起举目张望,只见急急驶入的大客车突入门来,接着一个小转弯后,立刻已停稳在大院的院中央了。于是,人们蜂拥而上,大多,围立在打开的客车的车门前,齐声喊着这个或是那个,下车的亲人,熟人,及相互关心者的名字,有的还拥抱在一起,轻拍着对方的后背,诉说着久别之意。

见车门前围着那么多人,挤不上去,雨莲就一手拉着高原,一手搀着霁莲,去另一侧的车窗处寻找母亲。

“雨莲!霁莲!妈妈在这儿!”丁家茵一看到自己的女儿,立即凑近窗玻璃叫唤起来。但大客车的车窗是封闭的,同时,也见到了妈妈的两姐妹,与妈妈隔着窗玻璃用力地挥着手,以一些激动的形体作着相互的呼应。

很快,车内人已不多,迅速拎起一只大旅行袋的丁家茵,才急转身下车。先与迎上来的同事,朋友们握了手,打过了招呼,再去车前和家人亲密地面对在一起。

“爸爸呢?!他没来?”丁家茵一时没见到何以然就急问起女儿来。

“我怎么会不来的呢。”听妻子在问,何以然挤过人群,站到前面。丁家茵急忙抬头看,见到,似标枪落地般猛插入到心里头来的丈夫,尤其见到他一付苍老、消瘦、象要被累垮的样子,内心不禁一个震颤,一阵酸楚,这和刚才想象中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哟!如此感觉中,丁家茵难过得眼淚也快要夺眶而出了,但立即忍了忍,才不使真的潸然淚下。

“妈妈,他也来接你来了。”何雨莲说着把高原拉到自己的跟前。

丁家茵一见高原,即热切地注视着他,并满面笑容地说着:“噢——,好好!高原,你好,你好,看到你,我真的是很高兴的啊。”

眼望着丁家茵,高原想有礼貌地叫一声,但是叫妈妈,还是叫阿姨,哪个称呼得体呢?想想现在毕竟与先前不一般了么,但她是否已知道了呢?这样,在一时慌急之中,高原竟然涨红了脸,且显得语无伦次起来:“我叫……,叫……,叫……。”

“哈哈哈……。”见他这个窘迫样,大家全忍不住笑得手捂住嘴,个个把身子都朝后仰了。

“你也叫声妈妈吧,这样妈妈就立刻明白你了么。”何雨莲轻轻捅了一下高原,眼却是朝着妈妈在说。

丁家茵笑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爸爸呀,早就叫我明白到你们两个了呕。好,好,好,非常好!”丁家茵竟连说了四个好来表达她,极其赞成与高兴的心情。

当何以然见老苏挤过人群,在向自己走来时,赶紧伸出手去与他紧握住了,两人也即你好你好地相互做虽简略却是很亲切的招呼。

老苏边与何以然握手,边望着何家的双胞胎女儿笑说,哎,你们一家人都来接你妈妈啦。又表示,这样吧,我女儿说,她开来一辆中型车来接我,反正空位很多,我就把你们,还有叶芹一起先送到家里吧。

提到叶芹,丁家茵就高昂起头,放眼寻找起她来,口中且唸道:那,小芹人呢?她人呢?老苏便也举目张望,发现了正在远处的叶芹,即指说,诺,在与人说笑着呢!。顺着老苏所指,丁家茵拿出手机拨通了叶芹的电话。而老苏也即转身去找他女儿去了。

“喂,小芹,他来接你了吗?没有?!他没有来?!!噢噢噢,不需要,不需要,已经不需要你为他再说任何十分体谅的话了,因为我没问原因。这样吧,你就过来,马上过来!老苏去开车来送我们回家。你就马上来,我们一起回家,我们现在还在大客车旁边。”

不一会,穿着青绿上衣,素白下裤,装束就如芹叶般的叶芹来到了车边。这青素色,修长形的一身,竟与双胞胎姐妹俩是那么的相仿,只是,自己是长裤,她们俩是长裙。

“大哥。”叶芹一见何以然,即热忱而亲切地呼唤一声。丁家茵则走上一步,一把紧捏住叶芹的手,说道:

“你什么也不要讲,听我的话,也不要再苦等了,就跟我回家吧。嗯?”

在外,对他长思久盼着,总有一片缠绵思念在心头,归来,更是一番悱侧情意于肺腑,甚想对他一吐心声,更愿就热烈投入他怀抱的人,此刻望去,竟不见一点人影踪迹,受这等冷漠情景的打击,怎不令叶芹由心底而升起巨大的悲切与沉痛。这时连掩盖一点心绪都已经做不到了的叶芹,在丁家茵的面前,就垂拎着背包,低沉着头,不吭一声地算是赞同了。

“芹姐姐,我们就一起回家吧。”许是受母亲,或是以往早有的好感使然,雨莲和霁莲,姐妹俩也都上前呼唤起叶芹来。

“嗳嗳。”叶芹望着姐妹俩亲切地,但显得勉强的笑着应答。

雨莲忽然想起梅芬阿姨来,就问起母亲,梅芬阿姨呢?今天正是个机会,我好见见她。

丁家茵便告诉雨莲,她在机场时,就被家里人来接她直接回家去了,你要见她以后会有机会的。

当手机音乐声起,丁家茵马上接听电话。知道老苏在等她们了,放下手机,丁家茵就叫一起到大门口去。

听说要走,高原随手拿起放在脚前的一只大旅行袋。丁家茵一见,约是不好意思,连忙从高原手上把自己的大旅行袋轻夺了过去。

何以然一看,说,还是我来拿吧,就想从妻子手里去夺那只旅行袋。但丁家茵不肯放手,她再次匆匆看一遍何以然的脸色,不禁更生一层的怜惜,即把手里的旅行袋,情不自禁地攒得更紧了。

姐妹俩跟上一步,从母亲手里拿过了这只大旅行袋,随后一起走出交响乐团大门,向大门对面,正在向她们招着手的,老苏乘坐的那辆黑色中型车走去。

真是归心似箭,这辆车开得特快,却很稳,何以然总觉,没过多久,“这支箭”已中了家门前这个“靶心”了。车一停稳,丁家茵与何以然连连请老苏父女俩上楼去喝杯茶,歇一歇。但父女俩也是一再的婉谢,最终说定,待以后约好了再来吃饭。这样,丁家茵夫妇才只得向父女俩尽情致意后,在相互的道别声中,目送老苏的车子又箭飞而去,而后带着叶芹和高原蹬楼回到了家里。

丁家茵一踏进门,就高声叫唤起她的咪咪来,咪咪!咪咪!咪咪哎,你到哪里去啦?!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哎!你就出来见个面吧!因不见咪咪,就俯身去桌底下,沙发背后寻找,但久喊后还是不见咪咪,才好像挺失望的立起身来。

何以然在一旁边摆放着那只大旅行袋,边笑说妻子,它也是个鬼精灵哦,家里来了感到不熟悉的人,想到安全第一,就早把自己隐蔽得好好的了,哪顾得上来理你呢!

看妈妈这个样子,何霁莲接着也笑说起母亲来,道是,妈妈,你的跟屁猫已经不认识你,抛弃你了哎!

听进霁莲的“挑拨”话,丁家茵似气非气,似恼非恼地讲,好呀,它要抛弃我,我也不理它了!同时抬眼,看着高原,深怀喜欢地请他坐会,喝杯茶,说,稍等会我们就吃饭。

高原显得有点局促地应答:“嗳嗳,好好。”

见高原略显得拘束不安,何雨莲即悄悄示意,要高原跟着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丁家茵则对何以然讲,既然雨莲将菜都已备好,就把汤再热一热吧。电饭煲烧饭很快,好了我们即就餐。接着,去一把拉住叶芹的手臂,盛情叫叶芹和她一起去喝杯茶,其实,她自有更情深意切的劝慰话要诉与叶芹听。

望着母亲走向她自己卧室的两人后背,何霁莲转过脸来告诉父亲,现在要去洗个澡,饭后还要出去,言罢即踏进了浴室。何以然当去厨房去备晚餐。

携高原进入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后,何雨莲指着离衣橱没几步的一只小沙发,对高原神情款密而言,你就在我们姐妹俩的闺房里坐会吧。继而,又怀一份神秘,十分亲昵的情意,温存地对高原表示:这里,除了爸爸妈妈,你可是第一个正式进来的人喔。而且,就是爸爸妈妈,他们也只是要拿东西,或者为了跟我们说几句话才会进来的。他们在这只沙发上长时间地无事闲坐着,可几乎是没有过的呵。

闻雨莲之语,同见,她心头之婵媛,是由注视自己的双眼倾情而出,这使高原更真切感受到了雨莲那,可沁入肺腑的一番柔情蜜意。自己虽没有也对她,跟着说上感慨系之的满怀钟情,却是用愈加的深心,迎接住她深表的眷恋,两人就在这一瞬间的对视传递中,澎湃着爱的心潮。

“嗳嗨。”怕因是心灵上升起一丝的羞涩或是娇媚,何雨莲不禁忽然手掩住嘴,抿笑一声,带着喜悦和满足,把她的妍眉秀目转到了一边去。高原也随之地,放眼去打量起这间充满着沉静、温煦、雅致氛围的闺室。

只见,四周,浅粉红的墙面上,印着网格状的鲜红的樱桃花纹。在自己所坐沙发的对面,有张姐妹俩的卧床,床上铺着浅橙色床单,叠着杏黄色盖毯。床后,是半开半遮着的青翠色窗帘。窗帘之后,竟还露出一付,像是躲藏于幕后却在窥视着自己的拐杖。头顶上是叠成三层的荷叶型顶灯。在自己的斜对面,有只,以前雨莲也曾说到过的霁莲的小梳妆台。上面,尽是些或竖,或躺着的化妆品与化妆工具。在梳妆台的边沿,搁置着的镜框里,有张霁莲的,笑得很是甜美的相片,看来,这定是她极其喜爱的一张留影。而正对着门的墙底处,放着一张写字台。上面,靠墙处有一排的书籍。挨着书籍的,是只小的台钟和翻开的台历。台历旁放着姐妹俩,亲切相依偎着的合影照。两人一模一样得,其中的一人,真像是被从镜子里反照出来的。在写字台边,有只电脑台。当高原的目光,跳上电脑台后的上方,那开着窗的窗口上时,立刻显出异常兴奋的神情来,并又惊又奇地站起身,十分欣喜的向着窗口走去,感叹道:

“雨莲!真想不到,你也是非常喜欢文竹的啊?!”

“嗳嗳,是的呀!岂止是喜欢,而是极其珍爱着它的呀!”

立停在窗前,高原捧起文竹盆细细地察看,听后不禁问道:“对它,为何你也是如此的情有独钟?”

见高原,手捧着花盆,瞧着自己在问,何雨莲走上一步,也站立到窗前,对着文竹讲起自己的感受来:

“要讲为什么?老实说我也讲不清楚。只是觉得,它好像很清心寡欲的。总之,我觉得它和我很像的呢!”

高原看了一眼何雨莲,笑说道:

“呵呵,它和你很像?是面貌上像?精神上像?还是借鉴后的什么感受上的像?”

“哎呀,真要讲,我真倒是讲不出来了。”半是实话,半是求索的雨莲,紧看着高原又推测道,“哎,看样子,你也挺喜爱它的,那你倒说说看,你是为什么呢?”言毕,何雨莲眨了一下眼睫,含笑地等待听取,感到对她来说定会是上乘的解答。

“雨莲啊!我们俩真的是爱到一起啦!”高原先是一语双关地讲,继而,在轻轻把文竹盆放于原处后,又就此作起一篇的抒怀来,说是:

在我家,也有一盆,常常象你一样这么放在窗口上的文竹。这盆文竹,看上去,也是其叶欣欣,神采奕奕的;而叶形,似手掌、又似鹅扇、又似蓑衣;它,姿态亭亭,傲然挺立,在节节向上的气质中也有着苍松般的遒劲;而其色葱葱,凝视它时,于满目的通体碧翠光润里,总透彻着一阵阵,虽无形却可意会得到的清淡。世上的百花,盛开怒放间,色彩大多争奇斗艳,美得迷人。但是,文竹,它却有它的有别于花的美好!我总觉得——文竹,若将它与冰封雪飘中的寒梅比,它是没有那样的清丽、那样的冷妍,但由片片错落有致地平平展开,层层向上之形间,可见到它的从容;如把它同散发醇厚香气的茉莉比,它确也没有那种芬芳、那种馥郁,可浑然一体的碧翠色是它的纯朴;再拿它,比之于一付娇媚盛开的牡丹,它呀,更是没有那么的浓艳、那么的富贵、那么盛况地惊宠人们,然而,就是栽在人背后的,花园冷僻角落的小盆里,寂寞间显现的,是它完全的坦然和淡泊。文竹,它虽有别于花,却并不低于花的呀,它是生于卑微之上,却行止在谦和之间。虽人们总百般盛赞鲜花之美,而文竹,却是那么的从容、纯朴、坦然和淡泊,特别是它的谦和,不也是很美很美的么!雨莲,这大概就是你刚才想说,而没能说得清楚的,很像你的地方吧。或者是你所指的,你心里也有的一种清心寡欲之处吧。要说,我不仅仅是喜爱,而是非常地珍爱它,也全在于看到它,在清冷里却有着这样一种高雅的意境美,和可令人深思的精神美。看来你也一定是,由此而异常珍爱它的吧……。

高原话还没完,雨莲已经踏上一步,双手一把紧捏住高原的手,并将身体轻贴在他的胸襟上,倾心地表示:就象上一次,在自己觉得思路闭塞,论文已无法再伸展之际,是高原的启发让她心头一亮,忽然开朗,继而完成了一篇宏论。今天,高原的就像是散文诗一样的话,又一次说出了心中虽有,而且一直想表达却就是讲不清楚的思考。记得,霁莲还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欣赏大朵的很艳丽的花,却独独喜欢象草一样只有碧绿之色的文竹时,就不能象高原这样,作出个精辟绝论的回答来。今天,还是高原,把盘在心底里的这条龙,一点睛后就使它生龙活虎地灵通起来了哦!真觉得,有了高原,定会是难得的幸运,难有的幸福!言语至此,何雨莲昂起头,并举手轻轻梳理起高原额前的黑髪,在紧看着他的双眼之间,再次把温情的目光联接到高原的眼里,由着这道目光里的连线,把自己的一片钟爱,更热烈的传递到他的心灵深处。

目视一会后,何雨莲说,“嗯,你看。”接着,用自己的目光,把高原的视线引向卧床旁的床边柜上。高原跟着何雨莲目光的引导,也凝眸落到那只床边柜上,才发现柜面上放置着他送给她的那只,置于托架上的《岳阳楼》瓷盘。

“啊,你把它放在这上面啦!”

望着高原眉间暗藏惊喜的神情,何雨莲轻轻羞笑地说:“自出院,一回到家,我就把瓷盘放在自己最安静时的身边了。每晚睡前,我可都在暗暗地睹物思人的呢!”

“是嘛?!是这样的嘛?!”

听高原在置疑地说,何雨莲即不快的反问,怎么啊!你对我还不相信啊?高原立即正色否定,不不不,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高原赶紧的纠正,令何雨莲“噗哧”一声掩住嘴笑了。而后,她又要高原讲一讲,送《岳阳楼》瓷盘有什么寓意?

“其中,怎会没有要抒发的意向呢。”高原说着,慢慢地踱步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眼望,跟着拖过一把椅子,面对着自己落座的何雨莲,便叙述起送瓷盘的寓意来,在我与何部长一起看望袁紫霞时,路遇挑框卖瓷器的女小贩,便从箩框里挑选出《岳阳楼》瓷盘细细地看。与此同时,眼前也出现了住院中的你,为继续自己的论文,暗生,一时似乎还没有头绪而十分焦虑不安的深刻印象。联想到,你是搞建筑学的,那么,具有三大名楼之一的《岳阳楼》,楼座的“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地理环境;“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的文化氛围;“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的精神气势,是定能感染你,而由衷生万千气象的感慨,由此影响到你论文的深化。尤其是,我深愿以记叙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和“宠辱皆忘”这二句话来与你共鸣。讲共鸣,是因为,那时,你在为论文焦虑,而在我身上发生的,使人怒髪冲冠,却又有口难辩的流言蜚语,真是叫人坐立不安,愁肠寸断的哪,甚至我还独自黯然涙下过了呢!雨莲,我的寓意,是想以《岳阳楼》来升华你的胸怀,借《岳阳楼记》与你共鸣。我总觉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所以,我相信我不用多说寓意,你已尽可了然。

听高原如此表述,紧瞧着他言语时,为满怀愁苦而一聚眉;为求得知己而一凝望,何雨莲不禁心胸里也激起情感的波澜,即离座,跨步到沙发前挨着高原坐下后,一把紧攒住他的手,并在他的手背上不停地抚揉着,虽无一言一语,却是传递着心底里怎么不也有的相濡以沫之情,以及,涕淚沾襟的痛惜之意。

当何雨莲见高原始终是一付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就问他还有什么事让他如此忐忑不安?高原低沉着头叙述道,我被流言蜚语刺伤了心倒也罢了,然而我与何部长一样,心里不能不十分焦虑的是,公司创立创新型企业的体制改革,到现在还矛盾重重,毫无起色,而时间在一天天飞快地消逝。而且这种的矛盾,还是人的消极因素造成的哎。你说怎么办好?怎么办好呵?!

高原的沉重心思也引起何雨莲的愁苦,也说道,你心里在焦虑,我心里怎么不也在焦虑着呵!我多么想在自己的事业上通过努力奋斗,有超群绝伦的发展。可是,可是在柯院长钱权交易的潜规则中,我还有什么希望啊?而日子一天天,一年年,极其宝贵的时间就这么飞快的空耗掉,真是叫人忧心如焚,长歌当哭的呀!

何雨莲说着站起身,到床头柜边,从瓷盘的托架后面拿出了瓷杯,再回坐到高原的身边,讲起她与高原共有的心怀:爸爸讲,他买这只瓷杯就是为了上面有这首诗,何雨莲接着把瓷杯上的诗读了一遍,“《重赠卢谌>》,功业未及建,夕阳急西流。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你看,就如这首诗所感叹的,我们的将来,搞不好也是会“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的呀!

 “那是没有法子的事,我们都是只能为此唉声叹气空作急。”大概是为了转变一下谈话的气氛,或是话题,高原抒毕感叹之言,突然话头一转,说,“哎,我来给你猜个谜语好么?”然而,在他这么地笑言时,他的目光,总情不自禁地不断向那青翠色的窗帘悄悄地多飘看了几眼。

“好呀,你有什么可让我猜的谜语?”何雨莲倒也觉得该置换一下两人此时的心情,即以,也有几分的兴趣,望着高原微笑地听他出谜。

“你听着阿,问,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却又最令人可后悔的是什么?要你打一个,既可感觉得到,又感觉不到的感受。”

“喔唷,这种谜语也叫我来猜呀!”何雨莲怀着不屑一顾的神态嬉笑起来,“那哪里是谜面啊,分明,原来是高尔基针对时间说的一句话嘛,你竟然拿来当作谜语给我猜了啊!你呀,哈哈哈……。”

“啊,你说对了,你说对了,你果然不愧是个高才生喔。”高原嘴上在夸着何雨莲,视线却又悄悄地被那青翠色窗帘有力地拉了过去。

“唔。哪里哪里,我哪有你的才气高哟!”何雨莲仰起身子,情怀颇欢地笑眯眯说着。然而心思十分缜密的何雨莲,渐渐觉察到高原在屡屡投射过去的目光,当将自己的眼神跟着箭射而去时,心头猛的一震!那是自己出院后,回到家就搁置在那里的,沙力送的拐杖哎。这付拐杖高原怎么不清楚呢,那天出院他不是还帮着拿东西的嘛!难道,他对,或者是,把拐杖放在闺室里有特许与特意上的联想?看来是肯定的,不然,他为何老是在盯着窗帘后看呢?再讲,那次叫他来接自己出院时,他对沙力不就因为有了这样的错觉,才在鼻子里“嗯”了一声,摆出勉勉强强的腔调来的么,这事,那天在湖面上划船时也明说过了的嘛。但看来,单只是说,是不能使他彻底排除疑虑的,如此,何雨莲迅速地前思后想一下,即豪爽起身,去窗帘后拿来拐杖就明放在高原的面前。

“小高,你要相信我对你的一片深情。”何雨莲边说边仍坐到高原的身旁说道,“自我出院后,我再也没有在这个爱的意义上,与沙力有过任何的联系和来往。但我也要老老实实跟你讲清楚,在这根拐杖上是有着我深深的初恋的情感。但这只是私藏于我心底里对这个爱的历程,而决不是对沙力这个人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暗恋。如果你有想法,有疑虑,那也没关系,我就把它扔出窗外去,证明,就是跟它恩断义绝又有什么不行的!!”

何雨莲言毕,果断地站起身,拿起拐杖就要坚决朝窗外扔。急得高原奔上前去一把夺下拐杖,转身,仍去把它放到青翠色窗帘后。但,何雨莲再次抢着到窗帘后去拿拐杖,还是坚决要扔!高原赶紧摁住她的手不让她扔,就这么,两人像拔河似的一下子屏住了气。

“雨莲,我已经相信你了还不行么!”高原说道。何雨莲则抬眼注视着高原,还不愿改变强烈的表白意识,但看着高原一直以恳切的眼神紧瞧着自己,好一会后,何雨莲才慢慢的松开手,脱离了拐杖。高原也即轻轻扶携住何雨莲,那只手腕上戴着玻璃珠子的手臂,一起回坐到沙发上,然后,高原一手轻搭在何雨莲的肩头上,十分诚恳地表示:

“何必要扔呢!我又不是那种既不明事理,又小鸡肚肠得很的小男人!当然,世上有许多的事是可与人共享,唯独这样的爱是最自私,最独占的。我想,在你,在我,或者在天下所有,有这种感情的男女之间,这都是完全一样的。刚才,我对这付拐杖是多看了几眼,然而你说,自你出院后,就再也没有与沙力有过任何的,有这种含义的联系和来往。对我来讲,只要知道了就完全可以了嘛。你对我从来没有口是心非过,言不由衷过,因此,我凭什么不相信你?要非议你?甚至是还要非难你?就单凭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想和怀疑?!这可是心胸狭窄人的思考习惯,我是决不会的。你说,拐杖,只是私藏于你心底里对这个爱的历程,而决不是对沙力这个人,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暗恋。听你这么说,我是完全可以理解,也完全可以接受的。虽然我对你也爱得很深很深,但决不存在感情上的霸占,你怎么不可以有你自己私底下的珍藏?我是应该非常尊重你,这个十分私有的情感,你也有这个权利,这是爱的权利。我说的这个爱,就不单指你对于我,这么讲,你总能懂得我了吧?那就不必,非要把它扔出窗外了么。”

“唔唔唔,唔唔唔……。”何雨莲举起戴着玻璃珠子的手,紧捏住高原按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腕,听高原如此说时没有任何一句话,只是眼瞧着地,一个劲的拼命点着头,发出,发自于内心的相连结的肯定声。当再想到,告诉高原,自己在林地里遭流氓侮辱的事,他的一句,“你怎么不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呢?!那事能说是你的错吗?你错在哪里?”的话,而现在,他又情真意切地说,对自己私有情感的理解和尊重,对于他的坦然和大气,何雨莲由感激而生感动的眼淚,禁不住串联而下,任它晶莹地挂在自己的脸颊上。

“小高,听你所讲的话啊,”何雨莲这么说时,伸手去接住高原递上的纸巾,抹去眼泪,继续说道:“我对文竹算是有了更好的理解。你刚才从文竹的意境美中,归结出它的从容、纯朴、坦然和淡泊,特别是它的谦和,这样一些品格和品性上的美。现在,我是在你的身上,也看到了如此这般的心态和仪态,真是很好,很美,很高尚的唷。其实,要谈人的健康,不该只意识于体质,同时还应该包含人的心理以至道德与精神的呵……。”

咚!咚!咚!雨莲正说着,突然,门上被敲响了三下,于是,自然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进来,”何雨莲才开口,只见门被猛的推开: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我还要马上出去呢?”只见浴后的何霁莲,披散着长髪,一冲进门来,边笑说着,边直奔到小梳妆台前,坐下,就对着镜子梳妆起来。

也许是夏天,又是刚洗澡后,见霁莲穿着略显低胸的吊带衫,肩头与后背大部裸露,她竟这么毫无忌讳地出现在高原的面前,这叫何雨莲深感不雅不妥,又总觉不悦不畅,但又很担心她外出会做出什么事来,即更是不安地问:

“你还要到哪里去?”

何霁莲对着镜子,边把头髪盘绕成一个高耸的螺髻,边答道:“是阿昌打来的电话,约我见面去。”

“怎么,你可以和他见面了?”何雨莲感到很惊讶,“难道他把赤豆,绿豆,还有什么豆,什么黑芝麻的,都已经数清楚啦?他总共数了多少斤啊?算完成了你的指标啦?!”

“唔,姐啊,你又来笑话我了!”

“谁来笑话你啊,这是你给他的指标么?”

在姐妹俩言来语去时,何以然出现在卧室门前,他在开着的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当与高原对视时,就和颜悦色并似抱歉地说,“小高,让你饿肚子了。好了,我们可以吃饭了。”

“好,我们吃饭去。”没等高原应答一句话,何雨莲拉起高原的手就向门外客厅走去,又回过头来叮嘱道:“你也快来啊,可不能再要化妆一个小时的啦。”

“知道啦,知道啦。”何霁莲是无一点有感于情分的回应,只是应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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