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国他乡的猫弟保重(下)

作者:莫予    更新时间:2015-07-29 22:32:53

        书归正传,不能说我对鹤一点感觉都没有。其实,第一眼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只是了解的越多,他思想深处的劣根性就暴露的越多。他外表斯文、庄重的面具给我的吸引力,慢慢被他在我面前显示的谄媚、虚伪的软弱、阴暗的内心世界所击退。

        有一次,我征求猫弟与鹤对我的四环素牙是否要做烤瓷的意见。因为做烤瓷牙需要将自然的牙齿打磨到米粒大小,然后再套上一个漂亮的套,虽然修整后牙齿的外观会很漂亮,但过程很痛苦,而且假牙的味觉感应和正常牙齿肯定不一样。当猫弟听说这一治疗过程,马上表示太痛苦了,还是别做考虑,这牙不就是不好看吗,也不耽误吃喝,能凑合就凑合吧。鹤则表示为了长久的发展,牙齿的美观不仅对事业前程的发展有影响,而且也能提升公众赞美度,所以忍一时之痛是值得,也是必须的。哦,我懂了,猫弟是善良的,尽管会有人认为他的思想是不求上进,但这种平淡自然的生活态度适合我的品味。鹤是自私的,为了追求名利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他曾经说过我如果学会做饭、做家务,就更完美了。我对他说,我才不学呢,因为如果学会了就更嫁不出去了。聪明、美貌还不够吗,再勤劳、贤惠,还有谁配的上我呢?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求还挺高,他以为他是陆毅(上映‘永不瞑目’是几年之后的事)吗?如果就个人条件来讲,他和本姑娘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一目了然的尚且如此,更何况像我这样大学期间除了玩,没有其他想法,不显山露水的同学,除了聪明,还有太多优秀才能和品质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呢。比如,中学时就被同学冠以的才女的桂冠;对羽毛球技术的掌握,从小就可达到可以加入运动队的水平;具备的中国象棋的专业运动员级别。只不过象棋、羽毛球都是因为自己年少无知,以为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不懂珍惜,家长也愚昧、朴实得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是旁门左道。而且当时的社会,给与百姓技能发展的机会、平台都很少,所以也就没有对这样的技能潜心练习,追求进一步提高,而荒废得成了‘伤仲咏’。所以说一个人的前途量级,大半的决定因素在于家长。有的家长给驴子喂再好的草料、请再好的教练,鞭打脚踹,驴子也成不了千里马,只能是顾此失彼;有的家长给雄鹰套上缰绳拉磨,磨出的面没有驴多,折了翅膀、损了喙缘,还要忍受麻雀的得瑟,何其伤情。惠特尼·休斯顿从出生的第一声啼哭起,他们家就做好了将她打造成世界级歌唱家的准备;丁俊辉的父母卖房卖地也要遍访名师,将他训练成台球界的耀眼之星。有高瞻远瞩的家长,没有资质优异的孩子,一切都枉然;但有天分一流的孩子,却遇上二货家长的干扰或还向歪道上指挥,也是干耗才华,更是悲哀,唉,孽缘呀。

        说到品质,也许我有一颗超乎常人的纯真的心灵,他们懂吗,他们会认为珍贵吗?还有太多他们所不具备的脱俗美好。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跳出他们之外的人,在寻找能品味相投的感情,既然置身在庸碌的人群中,就收起翅膀,以类似的形象和大家象哥们儿一样和睦相处呗。

        要不怎么老辈们一直提倡婚姻的门当户对,象鹤这样出身于工人家庭,从小在条件局促的胡同平房中长大的孩子,受到底层民众的市井影响,和家庭的短视、现实、尽极利益的晦暗教育太多,而形成了仇视社会、唯利是图、攻于心计的性格特征。所以他的为人处世总是和我的习惯思维背道而驰。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融洽友谊(尽管有时也有醋酸的气息,但总还是懂得克己本分、哥们儿情谊,而很快修复清晰),也是因为游园时鹤的费尽心机而开始动摇。

        那天早晨,我和闺蜜、猫弟、鹤约好到水上公园游园。租了两条脚踏船,为了让男生蹬船,我和闺蜜就决定分坐两条船。考虑到她和黑猫关系熟,于是让他们两一条船,我和鹤一条船,反正两条船一起划,大家一起聊天,坐哪条船也无所谓。开始船行时,还都顺风顺水,大家也谈笑风声。但几次分分合合之后,鹤却将船越划越远地脱离开他们的船,不管我怎样指挥调整船舵,喊唤着鹤减慢速度、靠近他们,也无济于事。几眨眼的功夫,他们的船就成了微缩景观。我们的船驶入完全独立的航线,尽管鹤找各种理由狡辩,毕竟我们是处在只属于两人的空间。于是开始了另一番自然而然的谈话,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鹤调侃说当我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时,总会表现出温柔乖巧的一面。是啊,要不能怎么办,就象我独立能力这么差的人,经常被同学笑话连路都不认识,让人卖了都不知道。可笑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人还肆无忌惮,勇往无畏,怎么办?企图用精神的力量去预知和掌控,年轻啊。好在那时候接触的都是同学,周围也没奸险的人。就鹤这样有些阴暗心理的人已经让我感觉不自在了。

        千方百计地,我终于以三急的理由上了岸,再找猫弟他们可是费了劲,因为那时候没有通讯工具。只好先解决了饥饿问题,又买了两个面包,延路寻找他们。最后终于在一个柳荫的岸边找到他两。闺蜜那疾风暴雨的指责都向我一个人砸来,猫弟则坐在船上黑着脸一言不发。我谄媚的碓着笑说,刚才吃饭时给他们买了面包。并将面包仍给他们,可手一哆嗦,一个面包掉到了河里。“你们还知道吃饭 ,我两还饿着呢。”闺蜜没完没了的怨怒让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喊什么呀,我也不想的,又不是我的错。”一次游园就这样疙疙瘩瘩地推动着进程。从此,除了打牌,再没有他们两个人共同的邀约,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出现了不明显的缝隙。


         那个时期,对于一个未经历过恋情,春心萌动的少女,我也曾想过鹤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适不适合向恋爱的方向考虑。但种种迹象都能让我预想到,如果成为他的女友将遭受的种种管制和悲催,甚至要遭受被训练得合他家人意的屈辱。他的思想、作为和我不在一个道上,是不能任我尽情飞扬的。有时候我的遐思竟会用宏和鹤做对比,尽管宏不如鹤上进、聪明、有外面,但这差距不过是十步笑五步,也没有谁是真正的优秀。尽管宏也会婆婆妈妈、横挑鼻子竖挑眼,但他对我的宠惯是从心里发出来的,不因为任何目的,我就是他心目中女神,我行我素,他又能怎的!最主要的是他的心里没有心机的、是简单的,尽管肤浅、庸俗,但却诚挚,让人敢于放心。

        我和鹤友谊的隐退或暧昧萌芽被扼杀的导火索是那次在鹤家遇逢的冷落。一个夏日的无聊,推动我心血来潮地想去找他玩。到他家时,他正斜倚在床上迷蒙,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神中突现了若狂惊喜,但又转瞬地暗淡冷漠。我心中莫名其妙地掠过一丝不悦,直言不讳地问他:你是不是把我看成别人了?鹤阴沉的脸也现出了尴尬,他坐起身,请我坐下,倒了杯水,拿出象棋要和我切磋。他那水平我都懒得陪他玩,再说,本姑娘现在不高兴。我还是请他说说看到我时的异常反应和含糊的呢喃代表些什么。鹤很不客气地说,他睡意朦胧时以为是他的前女友来找他呢。

        他开始向我阐述他的前女友多么多么的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后来因嫌弃他家的贫困而跟别人跑了。我对他说,我很同情他,但我不可能做别人的影子,我们还是朋友。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依照习惯,很绅士地送我回家,我也还是友好地,落落大方的告别。可心里象堵了一团乱麻,憋屈地难受。不是为了切断这种暧昧的不舍,而是觉得受了侮辱。怎么会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别人的影子?我执迷什么了吗?追求什么了吗?争取什么了吗?就算他没有前女友我都不一定看得上他,他凭什么想起前女友就不拿我当回事?给个好脸色就想开染坊吗?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呀。拿他当个人是我的平易近人和善良,并不代表他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对我挑肥拣瘦,他哪来轻视亵渎的胆量,他不配!

        他的经历和表现已经触犯了我的骄傲。我从来不懂得嫉妒,不和别人攀比,也不允许被别人当成次要,我有我的清高和骄傲,不是个性,是天性。他冒犯我的骄傲就是不可饶恕。虽然他的前女友和我的出现不在同一时空,但是当他同时想到时,不是不可以把我的位置放后的问题,而是不可以有其他人的位置。如果心没有完全涤荡干净,留有别的痕迹或余温的人,我不要。

        后来,鹤给我寄来一封写满4、5篇16开信纸的信(我年轻年代没有电子邮箱和微信),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他用经过训练的,看不出好来的苍劲字体,深情款款地叙爱达意,大意就是说我是独一无二的, 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以及对他的重要性,和他对我的倾慕等等。尽管感人至深,但对我这样的擅长文学并心意已决的人,如泣如诉也没用。这些纸也就做为以后的欣赏作品,休闲怡情罢了。

        当时,由于猫弟和他关系的疏远,我们基本上没什么来往,很少见面。还是上班以后,猫弟的生日,请了许多朋友到家里聚餐,顺便将他的女朋友介绍给我门时,我见到了鹤。他还带去他的一个女同事,高高壮壮的,样子很厚道。

        席间我们的注意力都在猫弟的女朋友身上,她中等身材,很苗条,不算漂亮,但大眼睛里闪现着多情的幽怨,满脸的开朗,是个不招人讨厌的人。这女孩比猫弟大一岁,是单亲的回民家庭,但奇怪的是她竟是重点大学的双学位学历。怎么可能,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看上猫弟?我太佩服我们圈子里的猫弟和候班长找老婆的本领了。他们两都其貌不扬,才华平庸,家境处于中下游,可他们的老婆都比他们好看,比他们学历高,还都是合群可人的性格,简而言之就是比他们出类拔萃的多,太不公平了。可要细致分析也都有它们的合理性。候班长不用说,会装模作样、柔情似水、善于心机,肯定是使用种种伪装手段骗到个善良、没心机的姑娘呗。猫弟以这样差的硬件条件能娶到(后来他们结婚了)这么棒的媳妇,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由此可见他的内在综合实力是比他条件好的男生都望尘莫及的。他的善良、勤劳、可靠,尤其是他的生活经历给他造就的对苦难的极强承受力。他追这个女孩能吃尽万般苦、千种累,而始志不移、坚持不懈,二巴巴的人能做到吗?他超强的独立生活能力,可以将这个没有父爱的姑娘照顾得妥妥贴贴,多少人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还是机缘恰巧吧,他们能遇到吃他们这一套的人,有好的机遇,他们又做到了紧紧抓住机遇,紧紧,仅此而已。

        鹤带去的女同事中途退场,鹤却找借口让她只身离开而不去送她,刚才还在桌子下面握女孩的手(这样隐晦的微场景能被我看到,巧了),到正经事上,怎么反而怠慢了呢?

        那天,我们没打牌,好久不见,聊天都还未能尽兴呢。天很晚了,有几个人还不愿散去,可我得回家了。鹤主动提出要送我,我也没拒绝,因为我是需要有人送我的,还管喜不喜欢吗。一路上,他又向我倾诉衷肠,竭尽献媚之能势,我也只好委婉推却这番好意。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去送那个女同事喽,这才叫分身有术、骑马找马呢,简直无耻至极。不会是看到工作以后,从表象上就能一览无余的,我经济实力的明显提升,而引发他的贼心萌动吧。唉!世人怎么了,耗费那么多狡诈诡计,为了自私欲望去设计、骗取感情或其他。这种手法的胜算一定会比坦白、直率的机会大吗?一旦被人识破,不仅会遭受鄙夷和唾骂,连智商也会和德行一同跌到泥里去,让祖宗蒙羞啊。在这方面,外国人的处世态度要比中国人开朗、诚实的多。他们可能没有中国人心眼多,或是没有历史为鉴的那么多的阴谋故事可以学习,而不会将诡计编织成繁密的圈套,去布环环相扣的局。多数外国人想什么就说什么,不习惯旁敲侧击或绕圈子,更甚至带着面具立牌坊。就连最下贱的话题,他们都能一五一十地真诚的直接说出来。比如有欧洲客人和伴奏的小姐调情,他们竟然明确地将不要脸的想法说出来,还很友好地和伴奏小姐谈价钱,如果被拒绝,他们也不会纠缠,只是低眉耷眼地离开。他们的这种做法肯定是下流无耻的,但最起码他们坦荡,没有用更下贱更无耻的伪装造假、阴险狡诈去掩饰,没有伤害善良纯洁的故意,没有让别人有机会践踏他的智商和诚实的品格。

         后来,再没有联系过鹤,和猫弟也极少的几次见面。一次,是和同学去他家玩,晚上他骑摩托送我去单位值夜班;还有,为他亲戚找想找到的人,和他们一起见过一次面,还一起在路边摊吃的午饭;再有,就是他为法国矿泉水做销售,联系到我们单位时见过一次面。工作之后的所有联系中,最怪异和微妙的一次会晤,就是猫弟在正式追求他太太前,无缘无故地跑到我家找我,漫无边际地说了些关于爱情的话题,又语重心长地劝我选男朋友别太理想化。这一反以往见面就拿同学垫牙,或品评时事,愤世嫉俗的壮举。而且,我们两本来就很少单独在一起聊天,这是犯的什么病呢。最后,他还要向我交待他对一个同事很有好感,什么情况?整个的谈话都沉闷、乏味,又不知所云。他走后,总觉得别别扭扭,不知道他此次来访是犯的什么病。慢慢地顺着他的词语去连接、延展,才明白,他在找感觉,找和我相处带给他的感觉,然后去和另一种感觉做比较,再做选择。他妈的,真让人不爽,他的感觉管用吗,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态度和想法。好吧,就算给他一次解放自己,轻松前行的机会也好,他早该把自己的情绪捋清了。其实,我更希望,就象他对我的称呼一样,他一直是以最简单的友善的情感面对着我。

  

        出院回家后的春节,又在我刚下楼,要出行时,猫弟出现在我的视野。他来给我拜年,正好陪我去超市买东西。买东西时他的细心、耐心,和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让我一个劲的称赞他媳妇对他调教有方,让他比上学时更添了许多忍耐和宽厚的男人魅力。他还是那样眯着眼笑着说:看出来我比鹤好吧。哈,这小心眼儿,还记得陈年的老醋。没过两月,传来猫弟的媳妇得了心肌炎的消息,我赶快约同学,买了东西去看望。到他家的时候,猫弟还没有下班,那女子自己在家里病恹恹地呆着。看到我们,她很高兴,可能因为一个人在家久了,太寂寞,有了机会话自然多了起来。说到她得病时的痛苦和无助,猫弟一个人带她看病时,等待的煎熬。试想一个人支撑一个家庭也实在不易,落难的时候没有任何援手,两边家庭都没有支撑的力量。而且这位女子还是个回民,每天猫弟做饭要注意各种禁忌,连他自己也要从此和猪肉说拜拜。

        等猫弟回来,吃过晚饭,他媳妇又拉我到卧室,给我看她的相册,一张张地介绍她上学时期的故事。提到猫弟,她就十分不满地数落他性情的冲动和浮躁。我只好责无旁贷地为他美言,提醒女子要看到猫弟的优点,有正义感、善良、直率。整个谈话过程,这女子都像个坦白、诚实、充满幻想的小孩子,对我没有丝毫的审视、防范、猜度,时间要再长些,我们两很可能就成朋友了。这就是智商呀,高智商的表现就是简单,一眼就看清了,对自己没威胁就可以善待,何必用中伤别人的方法减少自己的恐惧。可能是我对别人的老婆或女朋友,见到我就拈酸吃醋,玩命假装秀恩爱的丑陋嘴脸、敌意态度看多了,今天遇到这样自然亲切又无心计的对待,我的心情好舒畅呢。就是智商的问题呀,不知道她的不设防是来源于对我人品的透视,还是对她自己的足够自信。不管怎样,反正我喜欢这样的态度,喜欢这样的不庸人自扰或伤人害己的弱智嫉妒,但凡我要有想法,那些男人还能到他们手吗,那些讨厌的女人。本姑娘这辈子从未争过男人,我抢过座位、货品、名衔、奖项、友谊和利益,就是没抢过男人。不是没做过,而是根本没想过。别人的就是已经售罄的东西,我不会感兴趣;我的谁敢惦记就灭了她;喜欢的如果有竞争者,他却没有明确态度的我就放弃。我想要的是爱情,不是‘男人’这个东西,而爱情又是随心所愿、唯一排他、因缘而生的,有什么可争的呢?

        从他家告辞,猫弟送我们到楼下时,我对他说:你媳妇挺好的,这么开朗、率真,没有世俗的杂念,好好对待她吧,别总那么多怨气。

        不久,猫弟媳妇去加拿大的移民申请获批(还是高学历有用吧,技术移民办得那么容易),在他们移民前,本来约好在侯班长家聚一聚,但他因为那些手续和相关事务办理的繁琐,而未能如约。

        直到他们走,也没能见上一面。他在到加拿大以后的消息,连候班长也不知道,谈起他时,我总是向大家表示,担心他会被他媳妇甩了,流落异国他乡的街头。因为难保他媳妇不嫉妒的态度里,是不是也包含了对他不在乎、不看好的成分。不过,慢慢地了解到加拿大是个人烟稀少的国家,几十米以内,活物都少见,身边能有个人作伴就不错了,更难得还能有人照顾起居,看来他媳妇是没什么机会动其他心思哦。这样我们大家就放心了,猫弟希望你在他乡一切安好,想我们的时候,找方便报个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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