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
埋头苦读大半年，开了春准备进京。
这半年李齐沆是彻底不管闲事儿，有客就让春雨挡驾，没有闲工夫搞这些虚客气。春雨看见李齐沆还是埋头读书，心里是又欣慰又生气，欣慰的是这李大举人中了举也没变样，生气的是这李大举人中了举咋还没变样？
这又要进京考试去了，您这是书越读越多、考试越跑越远，这到哪里是个头？这次京城应该是个头了吧？考完了到底咋办？
唉！搞不懂这些读书人的事儿，还是平头老百姓简单些，该办啥事儿就办啥事儿，这有多好？真是急死人。
唉！先准备行李再说吧。刚开春，天还冷，被窝褥子要厚些、棉裤棉袍也要厚实的，好在说是到了平阳府就有车送了，那样就不用自己扛着行李了。钱要多带些，去年中举的时候人家送来的银子都没动，差不多有五十两，都带上吧。这次说不定又给俺买回来啥东西了，到了京城可别把皇上娘娘穿的衣裳给买回来，那可要讨饭回来了。咦？你这个家伙，光知道买衣裳不知道办人事儿、那买的衣裳俺能穿吗？！衣裳买回来这大半年提也不提，你是真的忘了吧？猪！
到了日子县里也派了车送到平阳府。李齐沆把行李扔到车上转回身和春雨说几句话，春雨站在石阶上心里乱七八糟的，“这没考中应该是回家的，要是考中了是不是就留在京城了？那啥时候还能再回来呢？”本来这些事儿平常也模模糊糊地想过，总是不好意思问，想想还远，于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总是张不开口，现下到了跟前，这些事情怎么办啊？春雨急得不行，守着外人更没法说，问题是不说就要走了！说是得说，可是说多了别人听见了笑话，说少了这个呆子听不明白啊！春雨急红了脸、也羞红了脸，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人家说京城是个花花世界，啥样的好东西都有……啥样的人都有……嗯……你可要万事小心……可别花了眼……”
李齐沆笑了笑，心里想小女孩心思多，花花世界又不是吃人的，有甚可怕？挥了挥手准备转身走，春雨真的急了，声音提高把李齐沆喊住，“京城哪儿都好，可是有一样它那没有！”
“奇怪，咱们这儿小地方能有啥？京城里能没有？”李齐沆又转回身拿眼问春雨。
春雨站在石阶上挺了挺身子，“京城再好也没有咱们村的两棵树！”
李齐沆笑了，真的是，这两棵银杏树有几千年了，也许自打古晋国在此开国的时候就有了，郁郁葱葱几千年，风吹雨打几十代，这种神树，莫说京城，就是满天下也没有第三棵了。
树当然是好的，可是这没由来的说这树干啥？李齐沆有点儿莫名其妙，笑了笑又挥了挥手，走吧。春雨看李齐沆没明白真的急了，涨红着脸喊道，“走到哪里也别忘了咱们村的那两棵树啊！”李齐沆听见了也没转身，向身后摇了摇手，上车，走了。春雨的眼泪“唰”就下来了，赶紧转身进院栓上大门，跑进屋里趴在炕上“哇哇”地哭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