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道：“殷总，你看看现在。你有你的生活圈子。”她缓缓坐了起来：“你近几年在社交场合很是分光，莺歌燕舞，美女相伴，好像你还挺享受的，怎么还有闲心，关照起我这个故人？”
殷磊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更加镇定，虽然今晚他已经失态了：“林小姐还是和四年前一样，那么冷静。当你把一个人撕扯成碎片之后，还是那么迷人！”林若岩的心猛地被抽了一下，瞬时头晕目眩：“我不要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讨论莎士比亚情节。”她从沙发上蹿起来，急于向门口走去。他一个箭步把一张椅子踢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殷总，多年不见，你的功夫见长！”她不无讥讽，冷眼相对。“不过忘了提醒你，腿脚功夫伶俐了，还要修炼好自己的内心，这可是当下很时髦的功课。”
“哦，我倒是很想听林老师上上课，尽管我这个学生年龄偏大了一些。刚才还听到何夫人夸赞你，说你对教育心理学很是在行。”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继续倒葡萄酒。然后慢慢向她走了几步，将另一杯酒递给她，干脆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交叉，一脸的微笑，仰视着她。
“好啊，你听着。你应该学会有一天，当你面对过去的难堪，当你面对你憎恨的人时，应该心止如水，不要在泛起任何涟漪，如果做不到，起码也要做到水面无波吧！”林若岩举了举酒杯，轻轻喝了一小口，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副柔媚的样子：“这酒泛酸了，很难喝！毕竟是四年多的东西了。”
“现在还只有我这个故人，愿意停下脚步，听听你的苦衷，看看你的伤疤。其他人谁还会像我这样，所以今天你对待我的方式很不理智！”她心里畅快得很，干脆卸了包袱陪他玩。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把她这几个月的憋屈慢慢释放出来。殷磊没有作声，紧盯着酒杯。
她继续着她的授课：“这四年，不知你是否在心智上有没有一点成熟？”她转了转高脚杯，那深不见底的葡萄红慢慢旋出了一小道波纹：“殷总是聪明人，不要要再对一个人倾注过多的热情和精力，因为不值得。”
“欺骗的是你，玩儿失踪的是你，现在居然和我振振有词！”他低语，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因为你只信别人的话，却偏偏不信自己。你有问过我吗？你给过我机会吗？你来找过我吗？”林若岩不管不顾起来：“就是因为爱得不够深，没有足够的信任，根本就没有办法走下去。现在我们在这儿耗什么？”
他仰天大笑：“听上去，好像还是我的错。”
他深喝了一口，眯着眼，冷冷地扫视着她。喝过一点酒，仿佛聆听成了一种享受，那声音就像佛音一般，在上空缭绕：“这本来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世界，你必须学会向前看。这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有保质期的，时间是最公平的，它会让你慢慢脱离困境，慢慢忘记。对于那段感情，我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她一头仰起，喝干了杯中的酒：“四年的时间，足以把我们变成路人。”她走近他，直视着他，挑衅道：“我们都是路人啦，你就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回来这么久，虽然在各种场合遇见，却不曾向您正式地问个好。现在我以一个路人甲的身份，向你这个路人乙，道声好‘殷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她把酒杯放在了桌上，朝门口走去。
他没有再出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这个女人践踏得毫无尊严了，手里的酒杯仿佛被挤碎了，然后朝着林若岩离开的方向掷去。听见玻璃碎片声，她站住了，不屑地朝他瞥了一眼：“殷总，我不陪你玩儿了。”声音中发着颤。
正准备离开，她看见他手上渗出了血，顿时慌乱。她一下子扑了过去，惊呼道：“血，流血了。”那一滴滴血，不断地从殷磊的手中流淌出来。
门口三人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禁不住敲起了门。屋内的两人不为所动，继续对峙着。
“你角色转换得太快了，你的镇定呢，你的沉着呢，跑到哪里去了？”他愤恨地甩开了她的手。
“不行，你要想办法赶紧止血。”她犹如受到了惊吓，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他犹如石化般，巍然不动。然后推开她，缓步走进厨房，用水龙头冲洗着。
走出来，用纸巾擦了擦。虽然伤口简单清洗了一下，但是那一滴滴的血好像一时没有止住。她慌忙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块手帕，急急地帮他按着：“先简单包一下，我不能按了太紧，怕有玻璃渣子，你忍一忍。我们这就去医院。”然后拖着他急急开门，刚才门口的几个人向他们拥了过去。
“Frank，麻烦你开到医院。”她奋力把他推上车，他竭力控制着情绪，甩开她的手，冲她低声吼着：“我死了都不要你管。”
“你给我闭嘴。”她凄厉地吼叫了起来，镇住了车内所有的人。众人惊诧，面面相觑。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失态的殷磊，也从没见过如此失态的林若岩。这两个在公众场合分寸感极强的人，一个稳健潇洒，一个端庄优雅，就像两颗火星，撞到了，就只有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