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雄相会

作者:榆树桩    更新时间:2015-07-14 10:03:43

第九章 两雄相会


晨雾,徐徐从湖面上散去。一个船夫驾一只小船,载着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的青年人,沿着圩岸边芦苇丛旁,由北向南向着太平镇方向驶去。年轻人身着青色棉布长衫,体态偏瘦,戴一副宽边眼镜,细眉细眼的,看起来显得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此人正是由上海回来经东路特委书记张枫委派,专程前往太平镇胡庆山部队执行特殊任务的陈民。

小船持续航行了一会,看看就要离岸边渐行渐远,这时圩岸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群荷枪实弹身着青黄色军服的士兵,有几个眼尖的远远看见了陈民的小船,他们立即举枪向船上人瞄准,喝令小船赶紧靠向岸边。船夫只好将船靠上岸去,其中一个班长模样的朝二人嚷道:“这两人偏在这个时候赶往太平镇,肯定是胡匪奸细,是准备给胡匪通风报信的,快把他们杀掉。”

几个士兵马上举枪向两人瞄准,就在危急时刻,恰好队伍中有一个绰号叫“孙大头”的少尉军官认得陈民,忙喝止说:“这小白脸哪里是奸细 , 他分明是我们村子里最老实本分的孩子,他原先还在县小学教过书呢,几年不见,想是刚从外地回家来的。”

众人一听,这才将陈民和船夫放了。

陈民向孙大头道了谢,小船驶离岸边,陈民待小船划到芦苇丛后面挡住了岸上队伍的视线后,他赶紧从身上掏出几元钱付给船夫,叫他抄近道向着太平镇方向加速行驶,船夫得了好处,立时精神百倍,小船像离了弓弦的箭一般,飞速地向前驶去。

不多时间,小船就远远甩开岸上的部队到达了太平镇,陈民上岸后便直奔镇上最大的店铺“丰源米行”,米行老板名叫王德化,年约五十多岁,他也是太平镇的镇长,这时他正在店门口闲坐,陈民一见面就告诉他,朱贵殷的绥靖军马上就到镇上了,要他赶快通知胡庆山转移队伍。王德化认识陈民,他见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赶紧命伙计关了店铺,并带了陈民迅速赶往胡庆山住处。

胡庆山部队的司令部并没有驻扎在小镇上,而是驻在了镇郊紧靠阳澄湖不远的一处外观很不起眼的民房里。院门口哨兵认得王德化,便放了两人进去。陈民一进堂屋便看见一位年约三十一二岁,留着短平头,眼睛呈三角状的魁梧汉子,正斜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站在他背后为他按摩,屋内桌椅灯具等装饰华丽,与屋外的破旧情形大不相同。

镇长王德化匆忙上前报告:“胡司令,不好了,朱贵殷的队伍已向太平镇杀来了。”

被称做“胡司令”的一下就从太师椅上直起腰来,他睁圆了三角眼审视着王德化问:“消息可靠吗?”

王德化指着陈民喘口气说:“是我们这位小老乡半路上亲眼看到的。”

胡庆山仔细打量着陈民一连声问:“他们来了多少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专门来打我的?”

陈民镇静地回答:“他们大约有千把人队伍,嘴里还嚷嚷说,要歼灭胡匪来着。”

胡庆山眼珠一睁立刻做出了判断:“这一定是朱贵殷那老蠢材,为他的心腹被我杀死前来报仇了。”

“妈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胡庆山当即命令手下的三个中队全部人枪,立即撤入阳澄湖芦苇荡隐蔽待命。

镇长王德化见已没他的事,急忙赶回米店去了。胡庆山带了陈民还有几个贴身护卫快步走到屋后小河边,乘上芦苇中早已备好的一只小船,顺着小河一溜烟地驶向湖中深处去了。

胡庆山领着队伍待在芦苇荡中一直等了两三个小时,留在镇上的侦察队员才跑来报告:“朱贵殷的伪军在镇上打劫了一些商铺后,现已自行返回常熟城去了。”

胡庆山嘴里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然后命令三个中队全部撤回各自营地。

当天中午,胡庆山就命厨房杀羊置酒,在自己的指挥部里摆上了一桌丰盛酒席招待陈民。胡庆山与陈民分主客位置落座,另有三个中队长作陪。胡庆山端起盛满了黄酒的小碗,对着手下三个中队长说:“要没有这位兄弟报信,今天咱们可就危险了。”

陪坐的三个中队长都端起小碗大声嚷嚷着向陈民敬酒致谢,其中有一个名叫游魁的中队长还对众人说:“阿民从小就与我相熟,我们俩是一个村长大的,打小我就佩服他读书多有文化。”

胡庆山满脸高兴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就更是一家人了!”

陈民谦虚地客气说:“我算不了什么,哪里比得上众位义士拉队伍、打鬼子,高举一方抗日大旗,来得轰轰烈烈!”

胡庆山见陈民貌虽文弱,却言语不俗,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他问道:“不知陈先生这几年都在上海做些什么事,现在回到太平镇来又准备作何打算呢?”

陈民早就想好了词回答说:“我在上海这几年一直与几位朋友共同经营药材生意,去年淞沪抗战爆发后,我参加了当地抗日后援会,还向抗日战士们捐赠了一批伤员急需的药材。现在因战乱,在上海的生意不景气,就回到乡里打算继续做一些对抗日有意义的事。”

胡庆山一听到“药材”二字,眉头瞬间一亮,但迅疾又恢复常态,他笑吟吟地对陈民说:“我胡庆山平生最敬重读书人,陈老弟是在大城市里做过事的,必定是有见识的人。而今陈老弟回来的目的既然是为了抗日,而我们这支抗日队伍恰好就是粗人太多细人太少,缺的就是像陈老弟这样的既有文化又有理想的人才呀!”

陈民也顺水推舟当即表态说:“只要胡总指挥坚持抗战多杀鬼子,我陈民岂敢不效力!”

“爽快!”胡庆山高兴地瞪大了眼睛说,“听说蒋委员长身边有一位大秘书长,我胡庆山虽然人枪不多,但孬好也算一方诸侯,也应该有个秘书长。好!从今天起,你陈老弟就是我的秘书长兼政治主任了。哈哈……”


任惠生与钱浩强正在小操场上观看赵英和其他队员练习持枪拼刺,只见赵英舞起枪来可真是虎虎生威动作凌厉,其他队员根本就没法靠近他,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钱浩强站在一边高声赞道:“势大力沉、来去如风,果真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

任惠生听了这话不觉手心发痒,他拿过一支长枪直对赵英说:“来,猛子,咱俩比画比画。”

赵英笑道:“大哥,你做医生的从来都心慈手软,怎比得了我从小玩大刀,我看还是不要比了吧!”

任惠生甩下了一句:“少废话,看枪!”便抡起长枪向赵英作势冲去。赵英见任惠生来势汹猛不敢怠慢忙挥枪迎战,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格斗起来,众队员见状马上聚拢成一圈呐喊助威。果然,没几个回合,任惠生就被赵英杀得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大伙正在呼喊热闹,就见东路特委老交通员陈木根随着巡哨队员,来到了钱浩强身边。陈木根今年四十二岁,做事机警老练,很有交通经验,他告诉钱浩强:“陈民同志已经成功加入了胡庆山部队,现任职胡庆山的政治部主任,陈民同志要求‘常抗’部队尽快派人过去联络,以商讨两支部队建立联盟,共同合作扩大抗日影响力。”

送走老陈后,钱浩强就与任惠生商量,随后钱浩强立刻亲手写了一封致胡庆山的信,信写好后,任惠生叫来了张昊,钱浩强亲切地问他:“张昊,你来到这里十来天了,习不习惯呀?”

张昊一扬那略显稚嫩的脸说:“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所有的大哥哥都对我好,鬼才不习惯呢!

钱浩强满意地说:“那就好,现在我这里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去单独完成,你有没有信心?”

“有!”张昊赶紧双腿并立向钱浩强敬了个军礼。

钱浩强拿起桌上的信交给他,张昊接过信有些失望:“就一封信呀,我还当什么重要任务!”

钱浩强见他如此态度就严肃地对他说:“不要小看了这一封信,它可关系到抗日大局,如果它落到敌人手里,必定会对我们的抗日队伍造成损失,你明白吗?”

张昊见指导员态度认真,知道此事不可儿戏,赶忙摆正心态作了一个响亮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钱浩强问他:“你打算怎样携带这封信呢?”

张昊略微一想便找来一支芦苇秆将信藏在里面,说:“如果路上遇到敌人,我就把芦秆丢在路边草丛里。”

钱浩强满意地点了头,又向他交代了一些路上注意的事项。

张昊将信件藏好走后,任惠生有些担心地说:“叫张昊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钱浩强说:“放心吧,从我们这里距太平镇路程很近,一路上都有我们的人在活动,这也正是锻炼他的好机会。”

张昊藏好信件便沿着湖边直奔太平镇而去,不多时间就走到了南边一处小沙洲尽头,看着眼前茫茫湖水,他不知该咋办才好,这时芦苇丛里划来一只小船,张昊正在犹豫,船舱里已走出一人拿下头上斗笠,朝他叫道:“小昊子,哪里去?”

张昊定睛一看,竟是“常抗”队伍里的侦察员,于是就高高兴兴地坐上船,向着太平镇方向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张昊安全到达了太平镇。

胡庆山正在指挥部里与陈民等闲叙,外边的哨兵就领着张昊进来了。张昊恭恭敬敬地将信件递给了坐在正中心位置的胡庆山,胡庆山将信阅读完后转交给了陈民阅看。胡庆山打量着张昊说:“你这个娃娃年龄不大,听口音是上海人吧!”

张昊把头一扬回答:“阿拉正是上海人。”

胡庆山饶有兴趣地调侃他说:“侬一个小孩家不好好的待在上海,怎么跑到兵堆里混了?”

张昊见胡庆山言语之间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便说:“打鬼子嘛,哪里还分老人小孩东南西北,连蒋委员长都说过这话。”

胡庆山见张昊口齿伶俐,不觉喜欢上了他,便说:“这小子,还真有点出来混的样。”便从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赏给张昊。张昊一见大洋,立时两眼放光接了过去。

陈民这时已看完信件,胡庆山问陈民这事该咋办?陈民直说道:“与‘常抗’结盟将会对我们武抗有极大的好处。”

胡庆山忙问好处在哪里?陈民给他分析说:“目前我们武抗与他们‘常抗’的根据地,都夹在了北有常熟、南有苏州的日伪军中间,如果我们两方能结成同盟,由他们专防北边常熟方向的敌人,我们则可以集中精力,专门防备南边苏州方向的敌人,这样,我们就可以少了一个劲敌多了一个盟友,岂不是两利!”

胡庆山反复掂量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心说:“从目前情况看,我们都还羽翼未丰,如果暂时结成联盟,抱团取暖,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好,就这样定了! ”

胡庆山高兴地对张昊说: “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司令,就说我胡某人明天中午会率领队伍准时到达你们的地盘,和你们‘常抗’部队搞一个集体大联欢,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多准备些酒肉,好好地招待弟兄们呀,哈哈……”


次日中午,任惠生与钱浩强正在张罗安排着与胡庆山部队结盟联欢的事,“常抗”在外面的侦查员飞快地跑回来报告:“常熟方向突然开来了大队伪军,现正朝着唐市镇方向行进呢,而且还远远地发现了许多伪军中手中都拿了一条布袋子,不知什么意思?”

任惠生气愤地说:“这一定是朱贵殷伪军想来唐市镇打劫,这条老狗!当了汉奸还不满足竟还要当土匪!”

正说话时,巡哨的队员跑来报告:“胡庆山的队伍已快到达营地了。”

钱浩强微笑着说:“胡庆山来的正是时候,朱贵殷的晦气恐怕就要来了。”

任惠生一愣,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脸上立时转怒为喜了。

任、钱两人先布置了队员加强营地周围警戒,然后二人走出营地准备迎接胡庆山队伍。

胡庆山与陈民带着队伍到达后,便与迎上来的任、钱两人握手问候,钱浩强知道陈民是自己同志,所以与他握手时,特别紧紧地轻晃了两下,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任惠生对胡庆山客气地说:“我们“常抗”早就听说了胡司令的抗日威名,今天总算是有幸相见了。”

胡庆山也客气地回敬:“哪里哪里,我也久慕任队长仁者之名早想拜见呀!”

钱浩强见众人都已见过礼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满脸歉意对胡庆山抱拳说:“真对不起了胡司令,今天真是有点抱歉,因为出现了意外情况,我们今天的联盟大会恐怕要推迟到明天进行了。”

胡庆山惊讶地问:“为什么?”

钱浩强就把朱贵殷伪军即将到唐市镇抢劫的事情,告诉了胡庆山。胡庆山不听则罢,一听这消息,立时睁圆了一双三角眼嚷道:“哼哼!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咱们两支部队刚好难得聚在一起,不趁这机会狠狠收拾姓朱的老蠢材,那还等到啥年月去呀!”

钱浩强见胡庆山急欲求战正好符合他们的想法,但嘴上却说:“听说朱贵殷打仗很有经验,且又人多势众,我们恐怕不是他对手,我看还是息事宁人暂避锋芒的好。”

胡庆山脸上立刻现出不屑一顾:“你们哪里有我了解朱贵殷,我曾在他手下做过几个月的副中队长,知道他的老底,他虽然是个老滑头,但论打仗却是草包外行。更何况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如今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岂不是难得碰上的好机会?”

胡庆山一番话正中钱浩强下怀,便说道:“既然胡司令有兴趣打这一仗,那我们就下决心拼他一拼了。”

于是任、钱二人邀请胡庆山队伍进入“常抗”营地,然后几个领导在沙盘地形上仔细研究,推演了一番如何有效伏击朱贵殷伪军的具体方案。


随着“砰”“砰”两声刺耳的枪响,在宁静的唐市镇上空震荡开来。紧接着就是一大群手持武器的绥靖军,拿着布袋争先恐后涌入唐市镇各主要街道,开始哄抢街两边店铺里的商品。绥靖军团长朱贵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骄横自得地用嘴吹了吹刚刚放了两枪的枪口,他大声指挥说:“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我没收,不要给匪区刁民留下一丁点儿!”说罢,便下马闯进临街一家店面拿了座椅面街坐下,亲自坐镇指挥洗劫。

桥头最大的祥瑞布店首当其冲,一匹匹绸缎布匹被悉数抢走,旺合南货店的许多火腿也被掠夺一空……没过多久,便有十几辆装满抢来财物的独轮车,被陆续地推到朱贵殷面前聚集起来。

朱贵殷见此行目的已基本达到,便纵身跨上高头大马,喝一声:“撤!”就率领着他的队伍,推着一车车“战利品”,兴高彩烈地踏上返程道路。

朱贵殷的绥靖军志得意满地沿着林荫大道阔步而走,他们哪里知道,任惠生与胡庆山的队伍早已在前边路边坡地下面埋伏好了。

与朱贵殷并行的副官徐洋有些担心地对朱贵殷说:“团座,我们来唐市的消息一定会被当地的一些抗日游击队所知晓,若是半路上遇到埋伏,那就麻烦了。”

朱贵殷满不在乎地回答说:“你看我们这些天来屡次出巡,哪次碰到对手了,一些小鱼虾小毛贼还没有见到我们的影子,就望风而逃了。不用多虑,这方圆百十里以内的游杂武装,早已被皇军和我们扫荡好多次了,现在见了我们躲还躲不及呢,还敢送上门来找死?放心吧老弟,现在在这常熟的地盘上,除了皇军,我们就是老大了。”

徐洋还是有点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防备总要好些。”

朱贵殷无所谓地说:“那就派出一支搜索队,在前方加强沿路搜索,后面的大部队放慢一点速度。”

于是一个十来人的搜索队就被派在了大部队前面沿路搜索。还没有走到三四里,就看见路头拐弯处,有两个男子正推着一辆独轮车相向而来,独轮车上还装载着两三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箱子。两个男子一见有部队过来,赶紧调转了车头拔腿就跑。搜索队长马上就猜到了小木箱里肯定有贵重钱财,他急忙大声喊:“不要跑,”一边带了部下拔脚就追。后面朱贵殷的大部队也赶忙提速跟了上来。

原来刚才这一幕正是任惠生他们导演的的“诱敌深入”之计。任惠生眼看着伪军部队已经毫无防备的全部进入了伏击圈,便果断下令:“打!”

道两旁的林荫地里立刻喷出了密集的火舌,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天崩地裂的喊杀声,道路中央的伪军队伍突遭打击,顿时鬼哭狼嚎乱窜起来,伪军军官慌乱中都东躲西藏,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很多伪军都跳在了路下边的烂泥塘里。朱贵殷与徐洋两人仗着马快,在护卫簇拥下狼狈地弯腰伏在马鞍上,没命地甩鞭逃出战场。走在后半段的伪军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走在前半段的伪军一个个只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都拼了命地疯狂逃窜,装满了货物的独轮车,都歪倒在路边,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常抗”队员们一边打着枪一边奋勇追击,二中队长王杰忙乱中忽然发现胡庆山队伍竟停止了追击,都乱哄哄地捡拾地上丢弃的枪支和物品呢!他赶紧呼叫自己的队员停止追击,也准备捡拾地上的东西。端一挺机枪冲在最前面的赵英一见后面突然乱了套,立刻恼怒地回转身来,他东瞅西瞅飞起一脚,就将一个背一袋东西正往回跑的家伙蹬了个两脚朝天,胡庆山的一中队长游魁见状,立刻恼怒地举枪对准赵英说:“你要干嘛?想火并吗?”

正冲在前面的“常抗”队员们,闻讯后也都纷纷停止了追击,都回过头来举枪指向了胡庆山这边的人。胡庆山这边的人不甘示弱,也都举枪相向,转瞬间工夫双方都举枪对持剑拔弩张,现场形势顿时紧张起来。正在逃窜的伪军队伍趁机一溜烟地全跑远了。

两支队伍的几位主要领导这时也先后赶到了现场,陈民最先喊道:“不要误会,有事好好说。”

任惠生也朝着自己队员大声喊道:“不要乱来,都先把武器放下,有什么误会领导会解决的。”

胡庆山也对手下人嚷道:“急嘛急,没看到老子在这里吗,天塌不下来!”

众人见自己领导都来了,便纷纷听从命令放下了对持的枪口。

几位领导经过一番询问,很快就弄清了事情发生的原委,钱浩强对胡庆山说:“胡司令,我看咱们就这样解决问题好不好,首先,把伪军抢来的东西都返还给镇上的百姓,其次,就是把缴获来的枪支无偿赠送给镇上百姓,由唐市镇镇长夏古仁老先生自己组织不脱离劳动生产的地方民兵保护自己,也好让他们随时防范敌匪袭扰,你看咋样?”

胡庆山眉头一皱,说:“这第一条我倒没多大意见,但这第二条嘛,我认为不合适,让老百姓自己瞎搞武装肯定不行,弄得不好还生出事端,我看,还是由我们出面来保护他们吧!”

陈民见胡庆山不同意,便打圆场说:“依我说,大家都不是外人,这些缴来的武器我们两家就平分算了,这样,既可以壮大自己的抗日力量,又能免去许多麻烦。”

众领导见他说的有理,便都同意了。

战斗结束后,唐市镇的老百姓个个都欢欣鼓舞,奔走相告,都说“任菩萨”的部队又打回来了。百姓们都涌上街头,感谢部队为民除害。不少群众还特地送茶送饭慰劳战士。各商号店铺和群众都来到大街中心认领回了各自被劫的财物。当两支队伍押解着一长串伪军走过街市时,围观群众纷纷指责控诉他们的罪恶行径。群众们都说:“要不是‘常抗’部队神兵天降,唐市老百姓就遭殃了。”

任惠生对被俘的伪军经过一番批评教育,便将他们都释放了。

“常抗”、武抗两支队伍回到阳澄湖畔方家村营地后,就开始杀猪宰羊进行胜利大联欢,大家都聚在宴席上不分你我猜拳行令举杯畅饮,战场上刚才一段不愉快事情很快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任惠生、钱浩强设一桌丰盛酒菜专门招待胡庆山、陈民,赵英、王杰与胡庆山的三个中队长另坐一桌。酒席上众人心情舒畅话语投机,相互间热情劝酒,胡庆山此时兴致正浓,面对敬酒几乎来者不拒。果然是酒量不低,七八碗黄酒下肚居然丝毫没有醉态,谈笑间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任惠生亲自给他倒了一碗酒,问他:“听胡司令口音像是浙江人氏,不知以前曾在何处高就?”

胡庆山一抹嘴回答:“说来真是惭愧,我本人家居浙江湖州,也曾读过中学,近两年来一直在国军驻苏州五十六师当一个小小班长,后来又参加了淞沪抗战。虽说我在战场上作战勇敢负过伤,立过功受过奖,但到头来却还只是大头班长一个,反倒是那些刚从军校里出来的排长连长,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拉尿。事实证明,像我这样出身的,在中央军里是没有前程的,还不如到杂牌军里混。因此上海一失守,我就逃离了部队流落到了常熟地界,后来几经辗转又投奔了朱贵殷的忠救军。但日子一长,我就发觉朱贵殷是个贪鄙无能之辈,而且他还投靠日本人,于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心腹,拉走他一个中队,现在就在这阳澄湖上自立门户了。”

胡庆山也好奇地反问任惠生,为什么不当医生也拉起队伍了?

任惠生笑着回答:“我是看不过日本鬼子滥杀中国人,而仅凭我区区一双手又能救得了几个人?我看这世道不公,救人不如杀人,便干脆改行,将手中手术刀换成大砍刀,要准备大开杀戒了!”

胡庆山痛快地以手击桌道:“说得好!果然你我一样,大家都是性情中人!”

胡庆山乘着酒兴又追问任惠生对今后目标还有何打算?任惠生苦笑了笑:“我也没别的什么才能,只想等抗战胜利后,能再重操旧业,还干我的医生老本行就行。”

钱浩强也为胡庆山倒上一碗酒,说:“现在日寇凶狠,国家危急,不知胡司令对当下形势有何见解?”

胡庆山一仰脖喝下一碗酒说:“日本鬼子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外来的强盗根基不稳。至于国军嘛,我看也是熊包一堆不值一提,哼!当今天下,要想成事,还得靠咱自己努力打出一片天!”

陈民忙举起大碗对三人说:“来,为我们两家今后团结抗日,共同壮大干杯!”

四个大碗立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支队伍大联欢办得是热热闹闹,直到晚上方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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