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渡镇

作者:榆树桩    更新时间:2015-07-10 12:27:29

第七章 白渡镇

 

任惠生逃回“常抗”驻地后,便派人秘密潜入朱贵殷的忠救军驻地附近暗中监视。当天中午,就有侦察员回来报信:“朱贵殷的忠救军已经离开营地,向着常熟城方向开进了,他的营地内现只留有少数人看守。”

任惠生一边派人往常熟城继续打探,一边立刻集合了所有能参加作战的队员发布命令:“朱贵殷这个大汉奸,已经带了他的汉奸队伍去常熟城向鬼子投降去了,现在他的老巢空虚,正是我们发动袭击的好时候……弟兄们,出发!”

当下“常抗”队员们都带上武器,精神抖擞地向着忠救军驻地大踏步前进了。

一个多小时后,到达了朱贵殷营地附近,任惠生命令队伍就地隐蔽。他和赵英两人贴近了敌营附近暗中观察,只见忠救军营房驻地是一处单独的大住家院落,距离周围的普通百姓民房较远,虽然营房门口只有一个哨兵站岗,但周围没有遮蔽物阻挡也不好接近。任惠生想了一想忽然有了主意,他马上派人到附近村子里,向老百姓借来一件年轻妇女穿的花衣裳,再挑一个身材纤细的自卫队员将衣服换上,让他扮成村姑模样引诱敌人的岗哨上钩。

“村姑”手臂上挎上一只装了东西的竹篮子,故意做出年轻女人特有的风摆柳姿势,从敌营房门口快步走过,正在站岗的敌哨兵立刻就被“风骚的女人”吸引住了,哨兵连忙跟在后边,一边快步追赶一边叫唤:“大嫂子,来来来,拉拉手,摸摸牌……”

待“女人”将哨兵引诱到围墙拐弯处,几个队员立刻一拥上前将其擒获。经过审问,岗哨供述说:“朱司令已带了全部人马进常熟城接受改编去了,营房里只留了一个班的人员看守。”

任惠生探明了情况当机立断,立刻带了队伍摸进营房,缴了那一个班士兵的武器,并且将朱部储藏在仓库里的所有粮食、油料、生活用品,还有一部分枪支弹药都起了出来,足足装有一大船。队员们个个都快乐得合不拢嘴,高兴极了!

任惠生的队伍带着战利品刚一回到唐市镇,往常熟城探听消息的“常抗”侦查员就回来报告说:“城里的鬼子没有让朱贵殷的队伍进城,只允许他们在靠近城外的一个大一点的村庄里临时驻扎,并且还听城里的老百姓讲,其实住在城里的鬼子兵并没有多少,顶多也就一百来人。”

任惠生立时心里踏实了不少,随后任、赵二人便亲自带领队员走上大街,在一些最显眼的墙上、树干上,张贴了许多打倒汉奸朱贵殷、抗击日寇的大标语。同时将缴获来的米面油盐等生活物资都搬到了街中心,准备分发给广大的贫苦农民。从唐市镇街口一直到“常抗”大队部,一路上都挤满了欢天喜地情绪高涨的老百姓,他们都跷起大拇指夸奖说:““常抗”真是仁者之师,任大队长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赵英带着十几个队员守在生活救济品发放现场,极力地维护着人群秩序。他口中不停地喊道:“不要急,也不要挤,大伙人人都有份。”一会儿又见他用手指了人群中骂道:“你他娘的给我滚出去,以为老子不认识你,敢冒充穷人骗粮食……还有你!”

这时,一个满脸污垢衣服破烂,尚未成年的半大小男孩,端着一个破碗从人群中挤出,向赵英张口就要吃的,赵英正忙得满头大汗哪有工夫顾及他,刚好任惠生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任惠生拉过小孩亲切地问他:“小朋友,你叫啥名字?今年几岁了?为什么没跟爹妈一起来?”

小男孩一听问到爹妈,立刻两眼“啪嗒啪嗒”落下泪来,他抽动着一双瘦小的双肩回答说:“我叫唐小益,十一岁,爸爸被坏人杀死了,妈妈得病死了,还有一个姐姐也病死了……”

任惠生难过地一把将唐小益揽在怀里,他心里很清楚,像唐小益这样的孤儿,在中国各地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当即吩咐一个队员将唐小益带回“常抗”驻地,他不仅要让他吃饱饭,还要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地打扮一番。

到了晚上,任惠生又加派了值哨队员沿街巡逻,并将缴获朱贵殷的一部分武器弹药先找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然后又准备了七八只小船以防不测。

翌日上午,分别在唐市附近几个方向巡哨的自卫队员,都慌慌张张地先后跑回来报告:“唐市镇的东、西、北三个方向都发现了手拿武器的大队敌人,而正北方向看敌人的衣着很像是日军。”

任惠生虽然对此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敌人竟会来得这么快,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紧张情绪,赶紧吹哨集合队伍,准备迎战。

这时大街上已经枪声四起,镇上的老百姓都四处奔逃。任惠生匆忙做出判断,这很可能是朱贵殷纠集了日军及陆三陆四等土匪部队,向他发动了联合进攻,企图一举将他消灭。鉴于形势紧迫敌众我寡,又不能连累镇上的百姓,原来早已做好的各种部署现在全都被打乱了,任惠生只得下令一边阻击一边撤退。这时二中队一个队员匆匆跑来向任惠生报告,说是二中队长王杰带了本村几个队员,拿着分到手的米面生活品送回家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任惠生立时着急地说:“这个王杰,总也搁不下自家一亩三分地,真是急死人!”

一旁的赵英也发怒说:“他娘的,关键时刻竟敢犯浑,看老子回头不收拾他!”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由于日军武器先进,平时训练有素,而“常抗”的自卫队员毕竟都是农民,都没有实际作战经验,他们有勇气,却没有功夫,光开枪却打不到敌人,而且还根本不懂得利用地形地物掩护自己,打起仗来屁股朝天。有一个队员急躁地端着枪站起身来说:“我就不信打不倒一个!”任惠生一把将他拽了下来,说:“你这样太危险!”“常抗”一个队员看见侧前方有几个鬼子冲了上来,他赶紧将一枚手榴弹导火索拉出投了出去,只见手榴弹扔在鬼子脚下只打转转却不响,原来手榴弹扔早了,一个鬼子立刻将手榴弹拾起,反扔向“常抗”队伍,只听“轰”的一声,“常抗”立刻有人受了伤。战斗十多分钟下来,“常抗”很快就伤亡了十几人,东西两侧的伪军土匪又趁机包抄了过来。伪军团长朱贵殷躲在一株大树后边,扯开了嗓子得意地喊道:“弟兄们不用怕,给我冲!土匪手里拿的都是生了锈的麻子枪,打不死人的!”

任惠生见敌人的机枪、步枪像倾盆暴雨一样覆盖过来,心知寡不敌众,只好带着队员们仓促地边打边撤。好在依仗着熟悉地形,很快就甩开了敌人,自卫队顺利撤退到了镇南郊的芦苇荡地带。此时赵英已经备好了七八条小船在岸边等待。队员们纷纷下水登船。

小船刚刚驶离岸边,突然间发现三四个伪军沿一条水塘边冲了过来,他们在岸边架起机枪就向小船疯狂扫射,一个划船的队员当即中弹牺牲,其他人也被打得伏在船上起不了身,小船被迫停在水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形势万分危急。

正危急时,二中队长王杰带领着五六个归队队员正好赶到,他们悄悄地靠近伪军身后突然杀出,随着一阵枪射刀劈,就将岸边的小股伪军悉数消灭。

任惠生赶紧命令一只小船靠向岸边,将王杰等人载上,然后众人齐心协力,驾驶着小船向着芦苇荡深处迅疾驶去。

渐渐地,敌人的枪声越来越远了。看看已基本脱离了险境,赵英笑骂着狠捶了王杰背上一拳说:“他娘的,这次就算你小子将功折罪了。”

七八只小船漂在茫茫阳澄湖芦苇荡中,任惠生在船上亲自动手,为几个受伤的队员实施局部麻醉、清创、包扎伤口。小船无目标地行驶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任惠生等人才寻觅了一个合适地点上了岸。大家刚在岸边坐下来休息,就有几个队员开始不自主地哭泣了起来。原来,他们有的是亲人牺牲了,有的是兄弟跑散了,还有的是生平第一次受伤了。

任惠生心情也很难受,也感到了些许迷茫,他这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经验是不足的,原先自己对于队伍面临的形势显然估计的过于乐观了,以至于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他心情难过地站起身来对大家说:“弟兄们,是我任惠生对不住大家,连累了大伙,现在如果有谁不想继续跟我干了,可以跟我讲,我允许来去自由,发给他路费生活费。”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互相看看,都默默地各自想起心事来。

赵英平日里最见不得这种沉闷场面 , 他第一个站出身来表态说:“弟兄们,既然咱参加了抗日队伍,就不要怕打仗,打仗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一点小输不要紧,咱找找原因明天再给他赢回来!说书的先生不是讲过吗,胜败乃兵家常事。汉朝的刘邦打了那么多败仗,朱元璋还做过和尚呢,最后不也当了皇帝吗?凡事都是事在人为,这年头干事就是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何况任队长为了抗日打鬼子,把家里的家产都变卖了。他又图个啥?再说他往年给镇上人看病,都收过啥钱了?咱们做人可得讲良心,不能光为个人打算哪!”

众人听了赵英这一番豪言壮语,又想想任惠生平日里对他们的好,心里反倒有点惭愧,于是纷纷站起身来举手表态,都表示要坚决跟着任队长坚持下去抗日到底!

任惠生见队员们的人心并未散,刚才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任惠生找来住在附近的一个农民询问当地情况,农民说离岸边大约四五里地远就是常熟县白渡镇,白渡镇镇长方伯远家境富裕,平日与人为善,在当地名声不错,较有影响。

任惠生经过认真考虑,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方镇长。他让赵英带着队员就地生火做饭休整一下,然后自己只带了两个队员,专程前往白渡镇拜访方伯远。

 

方伯远年过五旬,是早期的国民党老党员,当年曾经参加过孙中山领导的讨袁护法战争,因国内军阀连年混战世道纷乱,便卸甲归田回到了家乡,后来又在家乡父老推荐下做了镇长,在当地属于开明士绅,虽然平日里闲居在家,但一直都还关心外边的政治局势。日寇发动侵华战争后,他也曾捐赠了一些善款资助前方抗战,也参加了一些声讨日寇侵略的活动。

方伯远妻子刚过世不久,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方涛年方二十三岁,刚刚参加了国民党忠义救国军太湖纵队并任中队长。小女儿方静芳龄十七,本来一直在苏州振华女中读书,几个月前因为淞沪抗战爆发的原因学校全面停课了。现在从苏州回来暂时无事。想想女儿现已成年,况且世道又不太平,为免发生意外,方伯远已多次托人说媒,准备给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然而女儿却对这件关乎她终身大事的事情很厌烦,每次说媒的事情一到她这里,都不问缘由一概拒绝。方伯远几次问女儿原因,方静都推说自己年龄还小,只想在父亲身边再待上几年,尽点孝心。

虽说女儿这么孝顺,但做父亲的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这天,方伯远正在客厅与媒婆商量女儿的婚事,老管家阿富进来报告说,门外有一位自称是个中医的先生,带了两个随从请求拜见。

媒婆一听便起身告辞,方伯远亲自送出门外,并将任惠生等三人迎进客厅。方伯远与任惠生在客厅里分宾主坐下。任惠生开门见山简要地向他作了自我介绍,然后详细叙述了“常抗”自卫队在唐市镇的发展历程与失败经过。方伯远一边仔细倾听,一边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他见任惠生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举手投足从容不迫,很有一种处变不惊的天生领导人做派,心中不免暗暗佩服。方伯远用一种赞赏的口吻说:“没想到唐市镇那个高举抗日大旗,动静闹得很大的带头人就是你呀!失敬失敬……但不知任队长今日到此,是否需要我方某人帮些什么忙呀?”

任惠生说:“我们别无所求,只想在贵地暂避一时,请方镇长凭借地主之谊,方便照应我们一点,且现在各地社会治安都不好,盗匪横行,如果方镇长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常抗’自卫队一定会鼎力相助尽心报答。”

方伯远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 “你们要抗日打鬼子,我方某人是不反对的,但凡事还要量力而行,低调些好,不能连累无辜百姓。我看这样吧,你们队伍的生活给养就由我来想办法解决,我在阳澄湖边的方家村还有几处老宅,平时都是农忙时临时住的地方,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们改作部队的临时营房,你看好不好?”

任惠生没有想到事情就这么顺利解决了,他感激地连连向方伯远鞠躬致谢:“多谢方镇长深明大义,您的恩情惠生都不知今后该如何报答才好!”

方伯远乐呵呵地回答说:“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只要你们能保一方平安,为家乡人多出份力,我老头子就很高兴了。”

一切谈妥后,任惠生便起身告辞。

在临送出大门之际,方伯远又对任惠生再三叮咛说:“你们的一切行动宜隐蔽不宜公开,现在各地方敌人的密探耳目众多,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要秘密来往,不要让过多的人知道。”

任惠生听了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连连点头称是。

当日黄昏,“常抗”自卫队就在方镇长家人的引导下,进驻到了白渡镇方家村安顿。

 

当天晚上吃晚饭时,方静好奇地询问父亲:“爸,听说今天有一位中医来拜访您,有这事吗?”

方伯远微笑着只顾吃饭不说话,不过在女儿拽着胳膊撒着娇的一再央求下,才松了口说:“自打鬼子来后,镇上的治安一直都不好,时常有土匪夜晚打劫,这个大难题今天总算被我解决了。”说着就把如何帮助任惠生的事情,给女儿详细叙述了一遍。

方静一听到“任惠生”这个名字立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啊”的一声,她忙问父亲,那个名叫任惠生的人长的什么样?是哪里人?方伯远感慨地说:“听他自己介绍说,家里上辈传下来都是行医的,小伙子人长得斯斯文文像个书生,只是没想到,为了抗日救国,他竟舍弃了医生这个高尚职业,舞弄起刀枪来了,这可真是世道变迁造化弄人呀!”

方静此时已从父亲的话里,确切知道了那个名叫“任惠生”的抗日英雄,就是她天天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一时间她竟有些百感交集,她一个人躲进自己房中默默想了许久,最后,她下定了决心准备跟父亲说清楚。当她走回到父亲身边时,却又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在她心神不定欲言又止的时候,方伯远这时已察觉出了女儿有一些异样,他关切地问:“女儿,你有心事吗?”

方静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对父亲吞吞吐吐地说:“爸,其实 — 我早就认识那个名叫‘任惠生’的医生了!”

“哦,你是怎么认识的?”方伯远诧异地盯住了女儿眼睛,问。

方静就把在苏州参加抗日医疗救护队的事情,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全都如实向父亲叙说了一遍。

方伯远听后不禁哑然失笑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对女儿说:“怪不得从苏州回来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都在想心事,每次给你介绍对象都拒绝,原来你都是为了他呀!”

“爸 — ”方静不好意思地嗔了一声。

方伯远现在终于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他在屋里独自踱了十几个来回,又似自言自语地对女儿说:“嗯!这个任惠生的确是个人物,颇有点为父年轻时的影子,无论是相貌人品还是学识谈吐,都叫人佩服。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家,还有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方静想了想说:“应该还没有成家,心里有没有我,我也说不清楚。”

方伯远认真考虑了一会,然后老谋深算地说:“明天中午我请他到家里吃饭,就在饭桌上摸摸他的底,如果他真的喜欢你,爹就可以把你们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

方静高兴地点了点头。

翌日中午,方伯远派人来请任惠生,任惠生虽然搞不清方镇长因何事请他,但为了礼貌还是决定赴约。他将队里诸事托付给赵英,自己只带了两个随身警卫应邀赴宴。

方伯远在别间另设一桌招待任惠生的警卫吃饭,然后在内堂摆下一桌颇为丰盛的酒菜,专门热情款待任惠生。任惠生一时搞不清方镇长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客气,所以席间他是客客气气小心应对。方伯远一边热情地为他倒酒夹菜,一边还不时地询问任惠生的家中情况。看看火候已差不多了,方伯远微笑着对任惠生说:“小任啊,你今年多大了?”

任惠生老老实实地回答:“虚岁二十五了。”

“有没有成家?”

“还没有。”

“有定好的亲事没?”

“也还没有。”

该问的都已问明白了,方伯远露着笑意对任惠生说:“小任啊,老朽今天有一门亲事想要介绍给你,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意愿呀?”

任惠生马上明白了方镇长设宴招待他的意思。他瞬间就红了脸颊,不由低下头去,窘了片刻,然后侧过身向方伯远拱了拱手,说:“多谢镇长的厚爱,—不过,惠生目前还想以抗日大局事业为重,不想过多的考虑个人私事。”

方伯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女子可不是别人,她可是我的小女儿,而且你们两人以前还曾认识呢!”

方伯远说着就朝里屋喊了一句:“女儿,你出来吧!”

片刻之后,还是女学生衣着的方静,就从里边袅袅婷婷走了出来。任惠生一下子就愣住了,好一会方才说出话来:“啊,小方?怎么会是你?…… 原来你是,方镇长的女儿呀!”

方静甜甜地看着任惠生的眼睛,略带点羞涩说:“怎么了,难道就不可以呀!”

看着两人站在一起,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来,方伯远很识趣地说:“你们俩好久不见,肯定有许多话要说,那就在这里慢慢谈吧。”说罢,便和旁人离开了内堂。

金黄色的阳澄湖畔,湖面微波荡漾,芦苇荡里,不时地有几只小鸟莫名惊起,向着水面展翅飞去。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背影相互依偎着,坐在湖边的青石阶上,他们似乎没有被旁边发出的轻微响声所干扰,因为他们俩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

不一会儿,女孩抬起头来对男的说:“任大哥,爸爸今天叫我来问你一下,你对咱两今后的事情有什么打算呀?”

任惠生看了看方静的眼睛,然后拿过她的一只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掌里轻轻地抚摸说:“小方,我已经慎重地考虑过了,我们俩短时间内还不能考虑成家的事。”

方静有点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任惠生怜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傻姑娘,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正因为我喜欢你才更要对你负责。你想想看,现在我们的队伍处境这么艰难,日本鬼子时刻都想消灭我们,另外,还有那些伪军和其他土匪武装,这些我们都要想办法对付,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和你成亲,那就会让你和你的父亲都处于危险的境地,会连累你们的,同时反过来说,也会影响到我们队伍的保密工作。”

任惠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想,我们应该在将来不远的某个时候,等我们的队伍壮大了,能堂堂正正打鬼子了,我俩就结婚,而且还要大办,我们要让全常熟, — 不,应该是全江南的中国人,都知道我们的婚礼!”

方静羞涩地用手轻捶了一下任惠生的胳膊,说:“你可真会说话,行,我全听你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等你,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说完便一歪头,整个身子都紧紧地依偎在了任惠生的胸怀里了。

远处草丛边,一对水鸟正慢悠悠地游了过来。

又一天,任惠生正坐在小船上望着芦苇深处想心事,赵英走过来看见便笑着问他:“大哥,你昨天还和方小姐待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怎么转眼间就发起愁来了?”

任惠生说:“兄弟,这几天我认真地反思了一下,我想,我们这支队伍如果没有gcd的领导,光凭我们自己这样蛮干下去,是没有什么出路的。”

赵英眨了眨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说:“我晓得了,大哥一定又在想那个叫什么钱浩强的gcd了吧,哼!我赵英就不相信他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难道他的智谋还真能比的上诸葛亮、刘伯温、智多星吴用?”

任惠生见他如此对比,不禁哑然失笑。说:“我只知道他们gcd人要比我们站得高看得远,他们的力量遍及全国,甚至连东三省都有他们的抗日武装,他们是一支真正抗日的全国性政党,是唯一能与国民党政权比肩的政党。”

任惠生见赵英还如云里雾里,便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等以后日子长了,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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