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四节的继续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5-06-09 00:09:12

沉思默想良久的雨莲,恍惚间,总觉得自己还有千万心事难寄,不禁又重生起另一番‘怎一个愁字了得’的无限感慨来——

“……,沙力跟我吵,你知道吵什么?他硬要我找你谈,谈谈请你怎么帮他恢复与你女儿的恋爱关系……。他呀,因为我不肯,就用不再回家来逼我。看到他天天神魂颠倒,痛苦不堪的样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是又气又心疼的唷……。”这一席话,爸爸讲,是在李沛文叔叔生日那天的晚上,在阳台上,沙伯伯对爸爸所谈到的沙伯伯的舔犊之情。这是上星期,爸爸在自己的房间里坐说起几件事后,和自己逾见推心置腹地谈的最后一件事中提到的。记忆中,爸爸很少很少和自己,如此纵论过人的心爱与婚姻的关系问题,但那一晚,他却讲得很多,也很深。都是以古今中外,自己未曾听说过的,历来的一些人物或者事件来举例,由此泛论起心爱与婚姻对人生的影响之鉴。爸爸边叙述,边动了由感而发的情思与情怀。那一晚,爸爸对此谈了二个多小时,真是情真意切,又满腹经纶,引人入胜,且发人深思,把自己说得都入了迷,甚至,顺着联想,心头击起了冲浪,也产生出了深切的向往,低头时,脸上还有着爸爸没能注意到的,热烈的,由心向神往而泛起的激情与羞涩酿成的红晕。

在别人家的阳台上,沙伯伯通过爸爸带给自己的拳拳之心的诉说,使何雨莲思绪涌起,感慨万千:

此刻,想起你——沙力,对你,其实我本来是很有好感的!因为,就自己的情结来讲,你是我的第一次,对具体的形象来讲,你也是我的第一个,闯入并且开垦起我内心深处这块情感处女地的初恋天使。无论男女,尤其对一个淑女来说,初恋,是一只最蜜意、最私有、且最具强烈冲动的心灵温床。在内心里,也因此而起起伏伏着极其圣洁、极其亲密、又极其缠绵并很难解的情感波澜。尽管,你是用告诉我闻所未闻又急于求知的,我爸爸在各个方面的情况,这样一种带有诱惑的方式来接近我的,甚至很像阴谋家一样有谋划地再一步步引人入深地,逐渐地“窃取”了我的恋爱之心,然而我最后还是默认地给予了你,一片初恋的真情实意。就是走在外面,看到你有乱扔烟头,随地吐痰,或偷偷撩起餐桌布擦皮鞋等等等等这样一些不拘小节的举止,这一切对追求人品完美主义的我尽管难以接受,但还是尽量谅解了你,因为我太投入于我的初恋,不舍得失去这初恋。唉!可是沙力啊!那一天,你为什么要在那几个手执利刃的恶鬼面前独自逃出那顶遮阳伞?!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你的钱款,我付出了一个弱女子多么沉痛和难忍的身子的代价?!

想到此,何雨莲总难忘于:惊雷暴雨交加之下,自己翻滚在满地泥泞之中,还软弱地伸出无力的手来,左推右挡一只只无法顾及的,似虎狼一样伸向自己身体的疯狂魔爪。当我在绝望而痛苦地声声哀鸣呼救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而后,还是靠用尽自己剩余的一点点的力气,把手提包扔出树丛,让飘散四落在警车周围的钞票引起警方的惊心,才被冲进树丛的警官救出的。而手臂上的刀伤,这一刀,伤在我手臂上,可始终疼痛在我的心头上哎,唉!你呵沙力……。

此刻,在梦境般回忆起仍觉可怕可恨,且一再深苦着自己心灵的往事时,何雨莲不禁自然地捏紧了拳头,身躯也身不由己地微微颤抖起来,对此事,她早已到了欲哭无涙的境地,然而,乘着涌起的心潮而展开的思绪,使她进一步倾吐起心里最深层的独白:

沙力,尽管出了这样的,令我每想起来就痛苦不已的事,也使你每次到医院里来看我,我却对你很气恼,很冷漠,甚至于是在回避,但,其实我对你的一切冷漠与回避之态并非是表里如一的哦!沙力,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总是在,到底是断绝还是宽恕之中反反复复地挣扎着,摇摆着,我的心,多次还是为了眷念初恋在向你投奔过来,但同时又不愿就这么的投奔过来,于是再硬作出拼命的抵制。而且,沙力,在这件事上你为什么要那么的急呢?甚至,硬想用产权证来换取我只能跟定你了的结婚证,你要知道,我在这一方面还毫无任何的思想准备啊,更奢谈于决心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经意间,高原出现了!自高原来到我的面前后,他总能,在许多问题与许多时空上引领我有许多的贯穿,这就使我的思想发生了从没有过的,一改故辙,即上了通衢大道的深切感慨。不瞒你说,在和他谈笑间,我总有一种:“景晨鸣禽集,水木湛清华”的感觉:这是亲人与亲人才有的语言上的“景晨鸣禽集”,这是挚爱向挚爱相迎的品性上的“水木湛清华”呵。沙力,要是我与你,从一开始起也总能如此这般就好了!那么对你的选择,我还会在心里这样不能自制地挣扎,摇摆,痛苦不已的么?很可惜的是,这是你没有的,也是你绝对不能给予我的,但却偏偏又是我极其向往着的灵魂上的追求!在现在,老老实实说,对高原我已经越来越有了爱的情结,而且,是想把自己对爱的抉择,孤注一掷于他了。是的,我很明白你对我的一片深情,那一晚,爸爸确已跟我长谈了你的情况。为了维系我们的关系,你要挟沙伯伯来跟爸爸谈,甚至以不回家来胁迫沙伯伯必须行动,虽然这么做并不可取,但越是不可取倒也越显示了你对爱的深切与真挚。然而,我明白到,真爱的生活,是应如爸爸那一晚所讲的:决不是一个对另一个的依附,臣服,或是愿被使唤,而是在水**融中相互形成了一种生活上的依恋和精神上的快乐,并且深深懂得,也能常常作出‘爱,需要时时生长、更新、创造’,的言行来,由此而生出一种真实确切的家庭幸福感。沙力呵,于深心里,我已无法抗拒对高原有着爱的起意与萌发,但要真说已有了深刻的难解难分,却又没有那么的清晰和明确。要谈难解难分,在前阶段,你的分量还比他多点呢,只是我用对你故意的冷漠来掩饰住,抵挡住了。其实,我清晰又明确知道自己要追寻的,决非是什么白马王子,而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一个有气魄的活生生的男子汉!我深以为——有渊博知识、有思维习惯、有高雅情操、有坚韧气质,还有崇高品格的人,才是有教养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你……,你……你为什么就偏偏不能如我所期待的那样呢?!你啊!你啊!

依着这些的感触,思来想去,何雨莲又一次觉得,高原实际上更是自己难逢的知己。但这不意味着最终将真的要与沙力诀别了?!真要这么舍弃,又感到沙力有点可怜。那么跟随沙力牺牲自己?不,爸爸不是说,‘如是无爱的婚姻,才是婚后的心的坟墓么?’我难道为了眷念这初恋,定要作出这一终身的牺牲?

我,深深地愿,愿我是鲜花,把美好永留在你的心底。我,深深地愿……。突然,何雨莲不知是联想所至,还是意念所引,头脑里猛的跳出这首沙力献给自己的诗来,因十分喜欢,便顺着意识,何雨莲便再抑扬顿挫地把整首诗轻声吟读了一遍。

将这首诗吟读毕后,何雨莲又感叹道:

 “沙力,你怎么就那么的傻呀!你就不能想到,拿这样的诗句,这样的字体给我看,是肯定会使我对你产生由怀疑到否定的么?但是你不能想到,倒也显示出,你从来没有象有些人那样的居心叵测和诡计多端。你不懂得以狡诈之心来待人,不会用用暗算之意去对人,或者,总不知道对人先要预防点什么的,这倒是唯一能使我对你感情冲动起来的地方。唉——,沙力,你呀!你呀!!”

……。

在千转百回思无穷间,何雨莲感到身心有点疲惫,不由高举双臂,伸直了腰,再挺了挺胸,并深深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不再愿多想什么了,以为,如此只会在自己的心胸里更是积压起万般的忧虑、烦恼和苦涩来。

天色,已是傍晚趋向昏暗逾浓之时,远望四周,星星点点的灯火已成阑珊的景象。一阵风起,身上也觉一阵凉意随之而起,于是,转身正想离开晒台下楼时,忽见有个人影踏入晒台上来。

惊见迎面而来的竟是父亲,何雨莲即亲切地叫唤:“爸爸,你怎么也来了?”

“女儿,今天风很大,天气也有点凉,又站在高层晒台上,你妈妈打电话,总叫我要当心好你们姐妹俩。”何以然说着,就把拿在手里的一件衬衫披在女儿的身上。

“谢谢爸爸。”何雨莲动情地表示道。

“女儿,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啥?在想什么事?”何以然关心地问。

见女儿低沉着头一声不吭,何以然不安地再问:

“女儿,你有什么事不能跟爸爸谈的呢?你真不说,总憋在心里头,爸爸妈妈会很焦急,很忧虑的。”

何雨莲听着爸爸一声声的问讯,还是低沉着头没有作答,过了一会,才喃喃轻诉起来:

“爸爸,有件事使我心里觉得太难太苦涩了,真叫我不知究竟怎么办好呢……。”

“女儿,不用急,不用急,慢慢来,慢慢来。不是有句话,叫‘好事多磨么’,只要是好事,多磨也是锻炼人呐!锻炼人的品行,锻炼人的意志,锻炼人的目光。”何以然轻抚着女儿的肩头连连宽慰道。

“爸爸,我是很想跟你谈谈我到底在想什么,但又怕跟你说。我知道,其实近来你自己心里头也是很不开心的,你也有你很大的苦衷。”何以然觉得,女儿的话确讲到了自己的实处,便没有立刻再说什么,但沉默了一会还是宽慰女儿地说道:

“女儿,爸爸和高原在单位里的事,也算不了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你不必为我们担忧,噢。我们都是男人,我们会冷静、勇敢、坚韧地去面对一切的。”

“爸爸和高原的事,我也知道点的,我心里始终在为你们祈愿着。”何雨莲低声地对着父亲说。接着想了想又说道:

“爸爸,我知道,你虽不再问我,但我不讲今晚你是绝对睡不好的,我就把我刚才在想的两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吧。受到高原的指点,我的论文已经完成了,而且获得巨大的成功,连柯院长都赞不绝口……。”

随后,何雨莲向父亲详谈了关于论文的署名问题;领导本已宣布自己被推荐为今年东方院年终特殊嘉奖,尤其是成为,将进入有声望的学院培养一级建筑设计师,或者一级建造师的决定人选,而后秦秘书又是怎么特意关照的那一番情形;以及自己也曾想要踏踏实实,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愿在这个领域里拼搏一生,为国家,为民族,贡献一份有国际性成绩的心情和决心,然而,横在面前的权力关,金钱关却叫人不得不心灰意冷……。同时还详谈了自己对沙力的心想所望,和对高原的情结所系,深望得到父亲的理解与支持……。何以然也具体地向女儿坦陈了近来在公司里,针对自己与针对高原的种种流言蜚语,和两人深愿投入于创立创新型企业的改革,但做起来又极其之艰难,以及落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困境及苦恼之中。

在父女俩径情直遂地说完各自所处状况和内在的思想感慨后,何以然说道:

“女儿啊,看来我们父女俩有一个共同点,即是,都很有事业心,同时又落于一种社会弊病给我们带来的困顿和苦衷。你是在,坚守还是舍弃中难以选择而徘徊不止。我也是,虽然我在坚持原则上知道要坚定些,但内心并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彷徨。在帮助高原怎么坚持上,老实说,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因为事情毕竟太叫人感慨唏嘘了!我凭什么,几次三番要人家去坚持忍受这种人格上的侮辱?甚至于还是严重的人身攻击呢!说是说为了更快,更好的创建创新型企业,但这要人家本身自愿,而不是我去做这个工作,促使他站在我一边,还硬要他坚持下去。但不促使,我们的事业怎么办?哪里来这样的力量?你也是的呀,雨莲!然而,在使我们这也难来那也难,究竟该怎么办上,最后我还是认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怎么不需要有一批,能为它心忧天下,勇于担当的儿女;有一批,能为它从容淡定,深思远虑的儿女;有一批,能为它刚直不阿,善于奋斗的儿女;更需要有一批,为了它而坚定信念,一往无前的儿女。别人是否能这样做我们不去说他,但就让我们也来做这样的大时代的儿女吧,雨莲,你说好么?!”

“爸爸,我十分理解你的。我明白,你没有用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生硬地直接要求我,而是用自己的真情实感来推动我。我会与你一样的,容许有想法,但非坚持你所讲的这些原则不可,尽可能的岿然独存。”何雨莲衬着远处的灯影,面向着前方轻轻的这样说道。

 “爸爸,芙蓉花都要萎蔫了,但是今天我已经浇过水,还管理了一下。”突然,何雨莲对父亲说道。

“好好好,女儿,多亏了你,芙蓉花就有救了。噢,霁莲我几天没看见她,还不知道今晚能否等到她呢?”何以然非常担心地问。

“我也没看见过她,今晚,如等得到她,我想再跟她谈谈。”

“那好,那好,如我等不到她,还是你来跟她好好谈谈吧。”

随着更紧的阵阵风起,两人深觉有一种萧萧瑟瑟之感。

“雨莲,我们下去吧,今晚这里太凉了。”

“好。”

何雨莲轻轻附和父亲的话,随即,两个影子便一起消融在完全浓黑了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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