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张兆和，沈从文的许多书都无法集齐成册，这难道不是爱情吗？”殷磊低声地解释。
“要包容一个孩子气的男人，是需要极大的牺牲精神的，抗战期间如此，文革期间亦如此。”林若岩好像看穿了本质，毫无表情地叙说着。
殷磊不作声了，四下观望着。现在这处院子仅是以前张家产业的一部分，后面的院子被征用造了新房。他们看到的已经不是张家旧院的全貌，而仅仅是一部分。
他们向老婆婆道别，林若岩在门前照了相，她也给殷磊单独摄了张像，但拒绝两人的合照。她的理由是，来这里，是凭吊张家姐妹的童年，青少年，是他们温暖的家，美好的童年，不是他们的爱情。
她再次朝着那栋房子望去，五卅路上的九如巷，在苏州也是极平常的一条小巷。很平常的老平房民居，墙面也是粉刷了的，可还真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卧虎藏龙的地方。你简直看不出昔日的风光，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物是人非。传说多了，也便成就了一段段故事。外人看了风光，里面的凄楚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小巷两旁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往事也随着微风而飘逝。
林若岩满脸疲惫，一肚子的感慨：“我没有论据，只是凭感觉。他们两个人的情感历程，也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抹杀的。既然你对他们的事情有一些熟悉，你一定知道张兆和在晚年有一段话，这段话对他们的感情是一个小小的总结。”
“大意是说：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理解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这段独白完成之后，她陷入了莫名的悲哀和沉默。他望着她，仿佛在一点一点走进她的内心深处。现在的她，是他之前未曾了解的，她愿意把内心的告诉他，令他困惑，也令他欣喜。
殷磊握着她的手：“你说的话很奇怪。《从文家书》我也看过，你好像全盘否定了他们的感情。”殷磊劝慰着：“算了，别为前人忧伤了，那都是别人的事。”
林若岩还沉浸自己的世界中：“你说，为什么他们的感情，文字和现实间相差这么大。我原以为这是一段没有瑕疵的感情，却不料她嫁他是他迫得太紧，还以死相逼，而在她之后，他也没有完全持久的专一。这是好不容易的来的感情，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你听我说，即便是一时的迷惑，也是在一定的情境下发生的，你不能根据表象，只归咎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不公平！”殷磊在帮她分析，却无意中激怒了她。她从小孤苦无依，缺少家庭的温暖，从文学作品里寻求的是安慰，是温暖，是忠贞，是专一。
她冷冷地望着他：“你还真体贴，难得！”她快步甩开了他，他急忙跟上。她猛一转身，与他撞个正着：“你是不是在提醒我，哪一天你要是背叛了我，我是不是也要设身处地去为你着想，首先检讨自己的不足，修正造成你外遇的客观情况。”
“你......”他一时语塞，被气得噎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定住呼吸。：“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阴影罩在我们身上，为什么要无中生有无理取闹，为什么要这样去假设我们的未来？”他越说越急，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身体也微微发颤。
她委屈地转过身，眼里噙着泪。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按照计划，要背叛的也是她呀，到时候他能设身处地为自己想吗？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了，还在这里作什么作呀？
他慢慢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着缺失感和不安全感。”
她猛地扑倒他怀里，颤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有些无理取闹，我不该这样。”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生理周期快到了，你多包容！”
他不禁被逗乐了：“我不兜着你，还能有谁？”他再次搂住她，动情地说着：“你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你缺少的温暖和关爱，我会加倍，加倍地给你。”
“不不，你不要加倍给我。”她倚在他的肩头，喃喃自语：“用力过度，伤害更深。给我一般的就成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我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简直就是个矛盾综合体。”
她靠在他怀里，食指在他胸口划着，闷着声音：“我知道我不是太懂事，有时候也让人费解，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哪天我要真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我不敢求你原谅。你只要把我忘了就好了。”
他果真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了，只好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嗨！姑娘，醒醒，肚子咕咕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