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媚洁开始把她交给眼前这个男人,过去的一切动应该消散,从此苏潇默成为一个新的情感依靠。她想着自己的一切也该告诉苏潇默了,因为她从他身上看到了信任与希望。
“我又梦到他了。”盛媚洁语气中的无奈与担心仿佛刻在嘴唇旁边。
“他?”
这个“他”又一次同时出现在苏潇默的耳朵与脑子中,出现在盛媚洁的嘴里,这个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只能给我钱!那他为什么当初要把我生出来?”盛媚洁说完话哀怨的在苏潇默脸上寻找着答案,似乎他就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你说的‘他’是你爸?”苏潇默的话像是做了贼一样小心。
“别提她!我没有这样的爸!他不是我爸!”盛媚洁的话仿佛一把尖刀,恨不得能刺穿他的身体,刺进他的心。
苏潇默完全失去了对那个他不是譬如“前男友”此类身份的庆祝心里。盛媚洁的态度让他听出了一个故事,这故事苦得让人无法开口。
“你知道吗?他有七个女人!我妈就是被他逼死的!”此刻盛媚洁的双眼又开始如同破裂的水管,水往外喷,苏潇默不知如何才能修理。
“他从来都不管我,所以我开始变坏。什么坏事都做过,打过架,也吸过毒,十七岁就和别的男的睡在一起。”盛媚洁说到最后开始注意着苏潇默脸上的反应,眼睛和语气里都流露出无奈与悔恨。
她过去的那些事情就好比化学里的固态钾,丝毫见不得半点空气。苏潇默听到这里,刚开始那一丝的悲悯瞬间就成了巨大的厌恶。他想着自己,谁管过我?我也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我为什么就没能像她那样?盛媚洁有过的一切在苏潇默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罪恶,他很快的开始讨厌她,甚至觉得她让人恶心。
接着盛媚洁眼睛一红,表情像是被砖头砸了脚趾头,疼得哭不出来。她解释着:“我知道这些给我的人生造成了许多污点,所以我后来努力的变好。我考上了大学,我严格的要求自己,丝毫没有松懈。”盛媚洁把后悔与信心溶解在哭声里洒给苏潇默,祈求着他的理解与原谅。
苏潇默眼神一恶,就像一个父亲正在教育着孩子。他觉得盛媚洁的那些事情就像无意中掉在裤腿上的烟头,虽然发现后及时掸掉,但早已烙下印记,任凭风吹雨打揉搓水洗也已经与之无补了,一种肮脏从四面八方的墙缝里流淌出来,闪也闪不及。苏潇默突然斜眉怒吼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路!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让自己心中的悲愤与不满肆意的发泄着,仿佛盛媚洁一生下来就有一副十恶不赦品行。
这话从苏潇默口中一出,就好比一个权威医生宣布盛媚洁患上了癌症,无可救药。痛苦与伤心贯穿了她的整个躯体,她声泪俱下,然而任其悲惨至尽,也感染不了苏潇默已经发硬了的心。苏潇默想起了施波澜当时那种坚决的态度,如今也只能怨自己阅历太浅,识人太少,没能发现盛媚洁原来真的沾着狐狸的味道。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对着盛媚洁,仿佛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她的那种肮脏所污染。
盛媚洁的哭声渐行渐远。她知道,对于自己过去的坦白换来苏潇默的这种表现也是正常的,也许苏潇默从此将不会原谅自己,再也不会和她一起行走。房间里安静了许多,安静又变成寂静,他们彼此几乎听得到对方的心跳,都在加速。身体休息了,但是思想里的矛盾与斗争却闹得不可开交。盛媚洁渴望自己能制止住时间的流逝,而让现实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这里只有他和她。门———永远也不要打开,在这个宁谧的空间里让他们的生命同时消耗殆尽。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苏潇默逃犯一样的离开了,回到了宿舍疲惫才让他想起了整晚都没休息的事实,此刻关于她的那些事情依然如同刚钻进耳朵一样,他命令着自己不再去想,上了床身体左右翻了一阵子,闭上了眼睛。
盛媚洁一觉醒来,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看苏潇默人已经不见,她拨通了电话等了一阵子,一切的动作开始变慢,脸上的兴奋也被哀怨所侵占。一个人收拾了东西,站在路边的时候,大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耳朵里却听得到汽车的鸣笛声。盛媚洁沿着大路一直朝回走,树上的叶子不断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一群清洁工正在努力地清扫着铺在地上的树叶,光秃秃的大路开始成片的出现,就像一个被脱掉衣服裸露出身体的女人。盛媚洁掏出手机,按到短信的页面,开始输入:“没能取得你的信任,这一切都是我的过失。人生最美好的事情是拥有生命,然而最可怕的是在生命最美好的时刻失去生命。你就是我的生命,我不想失去。”走着走着,盛媚洁眼睛证明了她的泪腺真的是整个身体上最发达的腺体,她独自一个人享受着别人替代不了的伤痛,紧接着是无尽的心酸,这种酸与乳酸出自于同一个娘胎,两种酸一起蹂躏着她的身体。她一直走回到学校,脸被冷风割成红紫色。
苏潇默睁眼的时候听到宿舍里一阵玩笑的叫声。
“看来昨晚他真是忙累了,现在还没起来。”施波澜满脸的淫笑,接着又是一阵欢乐。
商子腾到:“唉!这宿舍又出了一个杨方。”
杨方顾不上把嘴里的饮料全部咽到肚子里去,对着商子腾胸口就是狠狠一拳,那股痛明显的几乎让每个人都感受得到。他开口骂:“放屁!你哥我怎么啦?”
大家一看见苏潇默从床上下来,议论也停止了。商子腾正捂着胸口卧在椅子上呻吟着,嘴里埋怨杨方下手太重。
手机吵闹着,仿佛炫耀自己收到了一条信息,苏潇默一看是台上发来的欠费通知,信息下面是盛媚洁早上发的那条,苏潇默看完,没有感动也没有厌恶。他心里平静着刚要放下手机,盛媚洁又打来了电话,苏潇默去接电话,放上耳朵好久以后才发现自己刚才按的是拒接,欠费的电话再也打不过去,即使不欠费,他也不会再打过去给她。
盛媚洁也平静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哭。
外面的天气不错,虽然冒着阵阵的冷风,但是这风一刮来就基本被阳光的温暖抵消了。吕大勇吆喝着大家去操场打篮球,苏潇默也跟着去活动。阳光似乎只有在冬天才能展现出自己那独特的魅力,苏潇默仰头看了一眼这个大光源,额头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立刻逃离开来,眼睛里酸水涌出来,这太阳仿佛和他有仇。
到了球场他仍觉得眼睛不适,只能暂且站在场边等待恢复。脚下放着一个表皮已经脱落的篮球,按磨损的情况看来它在众篮球中也算得上是一员“高寿”了。他弯腰把球抱到胸口,然后放手让它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球在落下与弹起的一瞬间,他猛然觉得人就好比这个篮球。篮球刚生产出来是新的,但是一旦被投入使用就注定了它的磨损,或者还会碰上棱角之类的东西对它产生伤痕,然而这些都是不不可避免的。篮球的磨损程度决定了它自身的利用价值,等它被磨得光滑正是人用起来最得心应手的时候,接下来它将面临脱皮或者漏气最终离球场越来越远的命运,但这一切才是真正的完美,它在人类面前做到了鞠躬尽瘁。一个不经过摔打的球,最多只能被放在仓库里作为一个艺术品。
这让苏潇默想到了盛媚洁,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改变那种女孩应该把贞洁像命一样珍惜的思想,但是他不得不改变对盛媚洁的看法。谁的青春没有伤痛呢?没有悲伤就不能飞翔。毕竟盛媚洁早已经在那些恶习中发生了蜕变,此刻她正努力的奋进着。苏潇默一个人跑到宿舍,收拾了东西就朝盛媚洁学校奔去。只是他已经找不见她人在哪里,任凭他打多少个电话,也不见盛媚洁有任何动静。苏潇默又把电话打给易思婕,她们果然在一起。
“她说她不怪你。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但是她已经决定了以后要一个人过,更重要的是为了学习。你也不要自责,真的不怪你,照顾好自己。”易思婕的语气表现出一种冷,这与她平时热情的性格极不相符。苏潇默又给盛媚洁打电话,不接。站在水泥路面的中央,旁边的人嬉笑而过,五六个高大男男生说着跳着,一对情侣彼此搂着对方的身体深情的对视着,一个手里拿着菜馍背着书包的小女生匆匆地走向教室。苏潇默一眨眼,这些人一下子都成了恶魔,张牙舞爪,把空气渲染成一片黑暗,他一下子就中毒了一样,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