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苏潇默背部的脊椎已经硬得抽筋,难受的就像有人在上面抡着两个鼓槌,他摸到床边,也顾不上两张床谁公谁母,挨着一个就先坐了上去,屁股刚陷进床面,耳朵似乎就长在背上,清晰的听到“咯吱”一声,仿佛一个快要散架了的木凳子。苏潇默对背部不敢怠慢,赶快顺势躺下去,然后又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盛媚洁进去洗澡了,苏潇默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种清闲,一直到听见有开门出来的动静。他趴在床上的时候,视野难免会变小,刚一摆头往盛媚洁出来的地方一瞅,两个光秃秃的膝盖被小腿顶在头上,他把眼珠子再往上一转,在小腿上面又看见一截大腿,忽然就不敢再继续向上探索,立刻闭上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就看见盛媚洁一丝不挂的站在眼前。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呀,你不怕感冒啊。”苏潇默把头压在肚子地下,结巴的声音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谁没穿衣服啊?想看也不用这样说吧!”说话的时候盛媚洁加快步子走到他躺着的床边,挥手就在苏潇默屁股上抽了一把,伴随着手掌和裤子以及肉三者接触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就像突然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在周围几乎留下了阵阵回声。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苏潇默从来都没有和女孩子一起睡过觉,即便是在同一个房间里也不曾有。或许当初他在认识盛媚洁,以及和她关系逐渐亲近的整个过程中,他也没有想过两个人有一天会睡在一起的问题。在苏潇默的思想中,这些东西还未冲破关口,他认为这是不正常的,是不道德的,这些事发生在结婚以后也是顺理成章,而之前的那些行为,在他看来不仅仅是不负责任,甚至让人觉得肮脏。此刻,他正努力的让自己的身子拉长,占床面积变大,这样就能以床小为理由而让盛媚洁不得不睡在另外一个床上。
“转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
盛媚洁说完怕苏潇默要和自己一起睡,但又不能直接说我不想和你睡一起,又补充道:“这床太小了,我们一人睡一边,这样能休息好。”
苏潇默一听这话却不知从那里来了一阵失落,脸色也不好看,连他自己也解释不了这种矛盾的心理。人总是喜欢别人和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作对,到头来享受那种获胜的滋味,如今盛媚洁完全不给自己享受的机会。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应该庆幸,盛媚洁的做法与自己的思想不谋而合,这不正说明了她的自我责任意识以及人生大局观?盛媚洁藏在被子里已经没有了声音,苏潇默强行的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开始睡觉。刚一看见黑暗,他又想起了刚才心里一直想弄明白的那个疑问,算了,还是等明天再问,但是好奇开始止不住的怂恿着自己的嘴。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就好比一个人憋着尿意,平常情况下意志尚能控制着身体,但是在眼前明明就是厕所的情况下,那很可能会发生决堤。所以他还是决定问过再睡。
“喂!问你一件事。”
话刚一出口,盛媚洁被子里就想起了呼噜声。她在苏潇默面前用着他当年练得炉火纯青的把戏,这无疑是班门弄斧。苏潇默故意说:“你就装!再不起来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说完竟然忘记了藏起脸上那股笑。
盛媚洁床上的被子“哗”的一下就腾空而起,仿佛大海上冲过来的白浪。她坐在床上看着苏潇默喊:“你敢!你敢走!”
苏潇默一见她装睡的计谋被自己戳穿,似乎比得了奖还要高兴几十倍。
“你要问什么呀?”盛媚洁平淡的脸色里掺杂了少许的笑意。
苏潇默思索了片刻道:“你家里条件挺好的吧?”他把问句的语气做成了陈述语气,这句话仿佛是一个设问,让人听完就能知道答案是“挺好”。
盛媚洁双眼像是被牵拉着一样直直的盯着苏潇默看,那种眼神就好比看见了十年前杀害自己全家的仇人,看得苏潇默全身发疼。然后迅速把头摆向墙角,恶狠狠地把白墙吓得几乎开始掉皮。盛媚洁咽了一口唾液,唾液经过喉咙的时候苏潇默竟然看到了她脖子上隆起了一个巨大的喉结,从下巴一直滑翔到胸口,这喉结和唾沫一起被吃到胃里去了。
“挺好!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盛媚洁把每个词语都拆开,拉长着声音说。
刚才盛媚洁的目光就像一个细长的隐形针头,瞬间就在苏潇默身体里注入了痛的病毒,此刻这病毒已经迅速扩散开来,让苏潇默全身痛得要命。这病毒来自于盛媚洁,她是病原体,恐怕此刻最痛的是她。苏潇默不敢再说一句话,他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的时候偷看了一眼盛媚洁,她将自己连同此刻的坏情绪一同蜷缩在墙角里。苏潇默尝试着控制自己,他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把眼睛骗的闭了起来,当黑暗再次来临,他却看到了光明。
这光明来自于太阳,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早上,空气里弥漫着香草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丫鬟和仆人都在忙碌着。眼前的铜镜只能模糊的看到自己的轮廓,头上盘踞着厚实的头发,头发上别着花,还有银簪子和那数不清的珍珠,脸上的胭脂上了厚厚一层,他的皮肤尝试着一动,觉得脸上就像带了一个僵硬的铁面具。忽然一个盖头从后脑后面扑到了前面,眼睛只能看见那盖头上一条条红丝线与清晰的斜纹,两边的丫头搀着他的胳膊向上升,他也配合的站了起来,随后听到外面有人喊:“新娘子出嫁!”这声音拉的老长老长,就像从天而降的一道强光,一下子传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出了大门他就上了花轿,轿子仿佛一个摇篮,随着轿夫脚步的前进,轿子“吱咛吱咛”的摇了起来。唢呐声和鞭炮声抢着直往人耳朵里钻。旁边忽然围上来一群孩子,嘴里叫着喊着:“盛媚洁,娶新娘!盛媚洁,娶新娘!”苏潇默心里一阵欣喜,他悄悄揭起盖头从轿窗往外偷看,看的时候盛媚洁正好向后回头,她跨着一匹头戴红花的血色宝马,头上戴着一个地主帽,眼睛藏在银元般大小的两片墨色镜片里面。孩子一喊,边上的人就向天空里扬起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孩子们跑着抢着去捡。苏潇默一直被抬到另一个熟悉的大院子里,厅堂里正坐着他和盛媚洁的父母,苏潇默只觉得奇怪,他不知道连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母亲今天怎么也会出现。周围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等着他们拜堂,苏潇默觉得自己的脸蛋已经变红。耳旁拉长了高音:“一拜天地!”苏潇默从声音听得出这是村上经常主持婚事的王叔。“二拜高堂!”这声音长的像一条蛇,在空气中迅速的来回乱窜。“夫妻对拜!”苏潇默看不见盛媚洁的位置,旁边的人指引着他身体扭了个九十度,上面一只大手从后脑勺往下一压,他也跟着点头。旁边的人都发疯的鼓掌,孩子也跳着叫好。“送入洞房!”后面的人推着苏潇默刚向前滑了一步,他突然听到:“不要!别丢下我!”哭声一下子清晰且强烈起来。苏潇默一睁眼,盛媚洁就朝他扑了过来,她从正面抱紧了苏潇默,生怕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苏潇默来不及嘲笑自己刚才的梦,她哭声强烈的让身体开始发抖,眼泪掉在苏潇默的肩上,就像一滴烧熟的油。苏潇默展开手臂放在她后背上,渐渐用力。盛媚洁突然发了疯一样将他扑倒在床上,苏潇默不能出声,语言的门户早就被她用嘴紧紧地堵上,他几乎快要窒息。盛媚洁的舌头就像那河里的水螅钻透她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她的舌头在苏潇默口腔里疯狂的捣动,那种感觉就像他吃了满口的棉花,这种美妙的东西让苏潇默身体开始发热,他双腿夹着她的腿,刚才还不知所措的双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背部。盛媚洁一翻动,苏潇默也配合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手和嘴一起抚摸着她全身的肌肤,侵占着她的身体,苏潇默越是主动盛媚洁就越是疯狂,激烈的动作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房间里的寒冷。罪恶感企图侵占苏潇默的大脑,但是它来不及出现就被这仙境般的感觉击散了,此刻在苏潇默脑子中,什么伦理道德,都是欺骗人类的谎言。
两个人僵硬在床上,苏潇默让她靠着,这样就可以互相汲取着对方的体温,苏潇默不敢看她的脸,脑子里不断的进行自责。头顶的灯发出白光,半小时后它依然很白,照得床单与被罩白的像雪。盛媚洁双臂逐渐变松,从苏潇默背后抽离,身体也变得不再那么亲近,苏潇默看见她的脸上两道泪痕,就像大雨和沙尘暴之后在玻璃上留下的那种灰斑。盛媚洁离开了他的身体,完全分离的那一刻苏潇默才感觉到她贴在自己胸前的那两堆肉,很软,很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