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学生都学会了给自己“过寿”,作为省检察院高官的儿子吕大勇这几天正为自己的二十岁大寿忙碌着。对他来说,这二十岁的大寿就好比国家十年一次的国庆大阅兵,不仅仅要达到体面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体现自己的综合实力。大勇的父母慷慨解囊,为儿子拨了一笔生日庆祝金,这一下子让他变得潇洒起来。
吕大勇盛情邀请,苏潇默不得不告知盛媚洁,没想到她不计较苏潇默的那些过失,反而满口答应,说顺便可以认识一下他们宿舍那几个不认识的朋友。当然对商子腾来说他才不会忘记自己朝思暮想的易思婕,不过这样她们两个也正好做伴。杨方一直都没有固定的相好,干脆一个也不带。听到这些消息后的施波澜表情有点难看,但是他也不能站出来反对,那些尴尬只能悄悄留给自己消化。
生日聚会的地方是一个档次很高的酒店,应该达到了五星级的水平。一进包间大勇就客气的开始发烟,并招呼大家入座,身上似乎映射着他父亲的影子。菜很快就就铺满了两张桌子的大脸,商子腾看着硕大的碟子中心只放着拳头那么大一点,自己都不曾见过,忽然才理解到什么叫做物以稀为贵。嘴上打听着:“这一桌饭恐怕得不少钱吧?”
吕大勇不要意思的笑,仿佛还觉得这些东西过于寒酸道:“这两桌名叫‘前程似锦’,一桌也就一千八百八。”
杨方听完评价了一句:“差不多。”
商子腾满口激动着,生怕自己说不上话,赶紧撂出一句:“这官三代明显比官二代牛的多。”这话挠着在场的所有人,大家不得不笑。吕大勇招呼着大家开始吃喝,完全把他的话当成一个玩笑。
苏潇默看着眼前这桌顶得上自己三个多月生活费的饭菜,他不知从何处开始下口,手上的筷子刚一离开碟子,就将刚夹起来的菜抖落在桌子上,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就像浪费了好几石的粮食一样难受。
大勇过来责怪苏潇默和商子腾不为大家介绍两位新人,子腾叹一口气无所谓道:“不都是人么,有什么介绍的。”易思婕也不嫌弃子腾这样的说法,笑着向众人打招呼。盛媚洁此刻就像一朵花,美的难以让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苏潇默不知为何缺少一点当众说出来眼前的这个人———盛媚洁,就是他女朋友的勇气。吕大勇也不等他主动开口,眼里闪着光的看着盛媚洁问道:“想必这位应该就是盛媚洁了吧?”
盛媚洁被这么一问,体内的细胞仿佛瞬间被激活,站起来开口道:“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过生日能请我们来,真是倍感荣幸。”
“说这话恐怕有点见外。整个宿舍都是兄弟,你们当然也就是自己人了。”
盛媚洁夸赞道:“大勇不仅气度不凡,更会为人处事。那一双大眼睛长得是极为标志。”夸完她才觉得初次见面,说这些话实在是不合适,为了不闹出什么误会,她又急忙解释道:“美术都追求完美,看到他的眼睛我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吃饭、玩耍、K歌是现代学生庆祝生日的主线模式。吃完饭的大家依旧盛情难却,毕竟吃饭也是能解决肚子的问题,精神也需要一定的发泄与享受。他们果然决定要去唱歌,苏潇默心里一乐,他要借这次机会卖弄一下自认为独具特色的歌喉。盛媚洁不喜欢那种嘈杂的环境,她不好意思当着众人面扫大家的兴,伏在耳朵旁悄悄告诉了他,苏潇默一听,觉得她可能没有让大家扫兴的能力,但是让自己扫兴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也罢,表现何必要急于一时,他只好替盛媚洁表达歉意,说她这几天身体不适,不宜去吵闹的环境。
杨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刚一张口声音就被吕大勇接了过去说:“既然这样,那当然身体要紧,你们就不用去了。”说完盛媚洁一伸手,一辆出租车哈着腰停在了路边,苏潇默拉开车门,盛媚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他跟着也挤了进去,两个人提前离开了。
车往前开了几十米,司机问他们去哪里。苏潇默一紧张脑子里除了自己学校的名字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属于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盛媚洁一时也没有了方向,只恨他们上车前没能提前商量好。此刻,就好比两只老鼠看见一个装着粮食的深瓮,等跳进去吃饱之后才发现不知如何逃离。
“去书院门吧。”盛媚洁突然冒出口。
“书院门?”苏潇默印象中自己听谁说过几次,但究竟是卖门的还是卖书的自己真的全然不知。他惊讶的看着盛媚洁,双眼从枣核变成了两颗红枣,却不敢说话。
刚一下车盛媚洁就好奇地问:“你刚才怎么那么怪异的看着我?”
“也没什么。就是惊讶你在这里还知道一些地方。”
盛媚洁笑着说:“知道的地方也没几个,但是这里还算熟悉。我画画用的材料,基本都会来这里买。”
“这里?”苏潇默睁圆了眼睛,怀疑她搞错了地方。
“你不是爱好书法吗?不会连这里都不知道吧。”
苏潇默不说话的往前走着,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唉!要不是上次帮你写那个字谜,恐怕我这四年都想不起毛笔这玩意。”
“你再陪我去买点颜料。”盛媚洁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拉着苏潇默往里走。
苏潇默在一家挂着“洋人画舫”招牌的门前停了下来,他想着一个外国人能把店铺开在这里,想必他在书法与作画方面定有相当的造诣。一踏进门,店内摆满了各种中国传统的字画,有些刚刚装裱完毕,有的墨色未干,香气四溢。柜台前面一个高个留着和牛顿一样发型的外国小伙正在忙碌着,苏潇默正犹豫着到底要说一声“Hello”还是“你好”的时候,一句标准的“你好!”从小伙的嘴里传了过来。没等他有队回应,小伙子又问:“请问先生你需要什么?”
苏潇默随口道:“看看毛笔。”
“先生,我们这有来自河北和浙江等地上好的毛笔。浙江湖州的”湖笔“在全国相当有名气,先生您是想要狼毫笔还是羊毫笔?”
苏潇默装作没听见,心里想着:“浙江湖州的毛笔有多好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用得着你在这里大肆宣扬!还有,说什么在全国有名,那叫在我们国家有名。”
年轻小伙子笑容潸潸的站在那里等候,猜不透苏潇默心里的想法。
“这笔我还是不要了。”苏潇默对小伙子说。
“不要也没关系。”年轻小伙子的客气似乎永远也用不完。
苏潇默脸上不知从何地寻来一副神气问道:“你会写中国书法吗?”盛媚洁听着他的语气,指甲掐着他的胳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
“中国书法,我还是会写一点的。”小伙子谦虚中明显有些胆怯。
“好!那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桌子上放着笔和水用写字板,小伙子没有丝毫犹豫就在写字板上写下“我是德国人”五个字。苏潇默用眼睛一瞭,禁不住笑了起来。在他看来这几个字的水平最多只能与幼儿园的孩子相提并论。
“sorry!我还会继续学习的。”小伙子突然就紧张起来。
苏潇默正笑得不亦乐乎。内间闪出一位老人,他银丝般胡须已经伸到胸口,长发飘散在头上,但是从面相上不难看出他那种源自海外的雏形。老先生走到小伙子旁边的位置,用指头在水中轻轻一蘸,在写字板上画了起来。随着指头的移动,指尖划过之处文字倶现,他指头上的每一个关节似乎都由棉花做成,软硬自如,甚至比毛笔要还好用。写字板上出现了一首古诗,每个字的那种飘逸与神态让人看了感觉写字板上正在舞动着一群人。苏潇默看在眼里,一切发声的器官生病了一样都不做声。
“这孩子是我刚收的弟子,他才刚来三天。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苏潇默表情僵硬着,盛媚洁拉着他逃出了门。
“满意了吧?你怎么就不能谦虚一点。”
“我,我就是有点看不惯他的那种得意。”
“别找理由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后要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了。”盛媚洁不仅仅是严肃,她似乎真已经开始生气了。
苏潇默认为自己做的一切似情似乎都是无意的,他最害怕盛媚洁生气,嘴上责怪着自己的无知,答应以后不会再这样。
盛媚洁拉着他进了一家书画材料店,老板一看见盛媚洁,双腿驮着脸上的笑就迎了过来,看得出来她以前应该经常就在这里买东西。她拿了自己需要的颜料,几种特殊的纸和笔。老板娘亲切的接过去,用菩萨一样的语气说:“这些东西给你算八五折吧!”盛媚洁连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