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六节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5-01-23 00:22:29

已是更深夜愈静的时光了,在一条偏僻清冷的小石块铺面的小路上,印着两条长长的依偎着的黑影,在地面上缓缓地向前延伸。叶芹把手臂插入朱思曾的手弯肘里,并倾身紧靠在未婚夫的身侧漫步走着,走着。

当叶芹昂起头,突然发现地看着头顶上一个大而且白的,相距又很宽广的,浩浩茫茫的圆圈,紧逼地围困着正中的那个,象是已吓白了脸色的月亮,即伸手指着天高声喊道:“你看,月晕!”

听叶芹喊月晕,朱思曾不禁也抬头朝头顶上的夜空看了看,很快又低头只顾走路。

看似只顾走路的这位未婚夫,想了半天,突然冷冷地,毫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怎么就像这个月亮一样被紧箍咒套着,头也痛死了。”

“我决没有烦你,咒你,而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说是我在咒你,会弄得你心烦意乱的了呢?”叶芹小声地,像在作着解释似的说道。

“我已经说过多次了,我目前不想结婚,不想结婚,不想结婚!就是结了婚我也不想要孩子!可你今天,好像又要说这个事了。你不就是把这个事,像套紧箍咒一样套着我,你一说,就像唸紧箍咒一样唸我,叫我头痛起来么!”

刚刚说了没几句话,就这么谈不拢,而且看他那满是郁闷,愁苦的脸色,叶芹就不再作声,于是,两人依然默默地,冷冷地,各自心事沉重地走在这条长长的,并使觉得非常阴暗的路面上。

兜了个很大的圈子之后,走到一个车站处,朱思曾立停了脚步,并将身子倾靠在站牌柱上,直看着站在面前的叶芹。叶芹则低沉着头,苦着脸,难解思绪地在不停拨弄着自己两只手的手指。这个,此时,一直紧看着叶芹她那清秀脸庞,娇柔身姿,却是在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男人,他的眼,却是风情万种的眼,嘴是垂涎欲滴的嘴,手是情不自禁的手,身是魂不附体的身,在一下激情涌起的满怀的心淫神荡中,他突然踏上一步,强硬的一把紧紧抱住了叶芹,并如饥似渴地,纵情地吻着她的脸颊与红唇。

一阵猛烈的激情过后,朱思曾才说道: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我们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也很好嘛。”

“这究竟算什么关系?有如此长久的未婚夫妻关系的吗?你也要为我想一想的呀!我是多么盼望有个温暖的家,有做妈妈爱婴儿的幸福感,可你……。”被紧紧拥抱住的叶芹,说话间,觉得自己的内心真是烦恼极了,伤心透了,却还在无穷无尽地等待着,更是仍在这般无可奈何地失望着。

当觉得自己的身胸,又一次被抱得真像紧箍咒钳制住一样透不过气来时,叶芹才轻轻地想推开紧抱住自己的那两个大手臂,然而她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你也别回去了,我们还是一起去老地方,到那间空房子里去过夜吧。”朱思曾向叶芹提出了进一步的,久埋心底的,也是非常渴望着的要求。

想到刚才家茵姐告诫她的话,叶芹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轻轻地说:

“不,再晚我也要回去,妈妈会等得很焦急的。”

“咳——。”朱思曾又仰身靠在站牌柱上,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叶芹的拒绝使他极其的失望,分外的不快,更加的遗憾,于是,他再次踏上一步,在他又一阵情不自禁的,对叶芹近似疯狂的激烈拥吻之后,两人再次显得无言以对起来。

为打破令人难忍的沉闷状态,叶芹便边为朱思曾整理起零乱的衣领,边微笑而亲切地望着他说道:

“你知道吗,刚才我在演奏《致爱丽丝》,《月光奏鸣曲》,还有民歌《小河淌水》的时候,我一直在看着你吔,心里呀,借着乐曲也一直在对你尽情诉说着呢。”

此刻,叶芹如此地倾吐心声,她迫切想付出并想要得到的是:一种有深刻思想与情感的,唯人类才有的,极高级而美好的精神境界——人性中的真情挚爱,她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她的由此而生的真实心情。而朱思曾如此激烈行动与所求的:却仅仅是与动物一样的,只要荷尔蒙得到尽情释放即可。他的内心,就是这么的渴望,这么的起码,这么的简单。此外,他穷思竭虑的是,怎么再从叶芹的身上攫取更多的钱来,而生活中,她对自己总是多么的锱铢必较,甚至于节俭得极其的刻薄,这些,这个男人是充耳不闻,想都不会去想一想,更不要讲,他对她会激起什么感激与感动的波澜了。

“你演奏得真卖力,我虽懂又不太懂,但我还是看得懂一点的。”

对未婚夫说,他是懂点音乐的作答,在叶芹听来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缺陷。那是因为,感觉到他说出的话,比之于“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的,那种心领神会之感与心旷神怡之情,总觉:这人也实在是太粗浅了而产生的一种失落感。

“噢,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说,急需一笔公司的流动基金和按期还贷的钱,我今天已经把你需要的钱都打入了你的帐号内了。怕你考虑不周,我打入了比你需要的还多了五千多元。我看这样,是足够你最近的急需了,而且,在我出国演出的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再也不用焦急和担心什么的了,我也可放得下心了。”

听到叶芹的告知,朱思曾再次被叶芹对自己的真心诚意所打动,即把伸出的双臂温情地放在叶芹的两肩上,语气是很动情的说:

“芹,只要我一有焦急的事,比我还要焦急的总是你;只要我一有担心的情形,比我还要担心的也总是你,你始终对我是这样的好!这样的恩爱!这样的亲切!相信我,我早晚是要与你结婚的,我是一定要和你结婚的!”

想不到,未婚夫就这么一句简单确定的话,竟使叶芹千万分的感动和满足起来:

“啊——,你,你总算给了我一个等待得太心焦的求答!我是很愿意相信,早晚,我也会有温暖的家!我就会得到做妈妈的欢乐了!”叶芹心里在无比激动着,而油然而生的快慰的心情,使她在他的胸前嗔怪地轻轻捶了一拳,接着又搂着他的脖子,给予一个由深情而实至的,较长时间的,十分亲切又热烈的拥抱。这也是她的真情实意,因为她感觉到——得到了这个口头保证,自己以后,由此,心情上也就可摆脱掉总在担惊受怕,或惶惶不安的那种再难受不过的煎熬了。

“那辆车快要修好了吧?”叶芹又去紧捏着朱思曾的手问。

“我问过老板了,说,下星期五可以去取车了。”

“以后开车要集中思想噢,再也不要开车时东想西想的,幸亏这次没闯大祸,人也没受什么伤,这是最最幸运的事哦!也是使我最最高兴的事呀!”

“唔,唔,好的。”朱思曾嘴上在应答着叶芹对自己十分关爱与体恤的话,眼却总停留在叶芹,在今夜的月光下显得更为娇媚的脸面及优美的身姿上。

“修车的钱,还有下一期购车贷款的付息,我都会替你安排好的,你千万不要着急。你一急啊,我会更加急得不得了。”叶芹轻柔地宽慰着她的未婚夫。

“唔,唔,好的。”

“我马上要出国巡回演出去了,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一定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让我心里很不安,老是为你担惊受怕的,好吗?”叶芹总觉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关照,却又怎么就是反反复复的说不尽的呢。

“末班车来了,你怎么办?”望着远处影影绰绰过来的末班车,朱思曾问。

“这是末班车,不能等了,你管你走吧。我到就在后面一条街上的车站去,也去等末班车,还有……,”叶芹说时拿出手机看时间,“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我还来得及。”

随着隆隆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公交车很快即到了车站。朱思曾上了车后,叶芹目送公交车再在隆隆声中远去,直至完全投入到高楼的巨大黑影里面。

随即,叶芹马上向后一条街匆匆奔跑而去,去赶,再过一刻钟就要到的另一部末班车。

当她,抬头又去看那头顶上的月晕,这个——既沉默无声,又宽广空濛,更是那样的冷清萧瑟,从而使心理上感受到由惊异而生惊骇的天象,给一个,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间,于一片黑暗的街面上孤身行路的女人,自带来了一种,不可自制的恐怖与非常强烈的压抑感。面对这样的情景与氛围,渐渐,叶芹的心,感觉到了惊慌在阵阵地向她袭来。她,既是为此刻置身于的含有凄凉的夜景里,也为顿生,刚才的一定会结婚的所说保证,总是个再重复一次的甜蜜谎言。

她是越看,越想,越惊悚,最后,叶芹的脚步不断地加快,以至感到是为了逃脱身陷的恐惧境地,竟不由自主地快快而惶惶的,继续气喘吁吁地疾奔起来。

路边,冷漠月光下那一幢幢耸立的高楼大厦的黑影,像是披着黑袍的巨身武士,在静静地默守于这样的深夜里,它们,也只会这么冷冷地,默默地“眼睁睁的看着”叶芹,这个可怜又悲哀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担惊受怕地,逃也似的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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