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的一天,阿福、阿三等几个竹刻学徒,到青浦朱家角去写生。眼尖的阿三,忽然看见11年不知去向的阿根老哥,和一个蛮漂亮的女人,从放生桥上走了下来。阿三拉一拉阿福,迎上前去;那阿根却说阿福阿三,马太太在朱家角的事办完了,你们两个和我,赶快陪马太太回嘉定,向马大爷报告。阿福点头,雇了一条小快船,不到两个钟头,就到了嘉定西门码头。马太太急着要找黄老寄先生,黄老却已经到真如去讲大庙迁桃浦、真如庙包镇的故事了。
阿福、阿根和马太太赶到真如,却见黄老在一家大茶馆里,已经比较严肃地开讲了。
黄老说,
据史书记载,元朝延祐七年(公元1320年),高僧妙心移官场(今宝山大场)真如院于桃浦,请额改寺。真如镇由此得名。
史书记载,廖廖数语,然而相关之传说,却是光彩熠熠。
那年那月,高僧妙心,带了两个小和尚,到官场,上下左右察看被元兵占据的官场真如院。真如院墙倾楼歪、杂草丛生,已显破败之相。
妙心欲进院门,却被守门元兵驱赶。妙心即在院门之前打坐,两小和尚四目对视后,也打坐。百姓数十,远远观看。
不久,骑马元将一名,带兵60,巡察而来;见妙心等打坐门前,大怒;院内小校,急忙出门跪拜并指点妙心,作辩解状。
元将:大胆和尚,竟敢挡我部下大门!
妙心睁开双眼:此门非兵门,乃广远无边之佛门也。
元将一惊,下马,神色松缓:那,那……法师之意……
妙心:贫僧妙心,适才南柯一梦,拜见了普陀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座前,立有妙严公主。观音菩萨准我搬迁官场真如院之请,妙严公主称善。
元将低头想一会,招小校进院门。不久,将、校带300兵出门,列队。元将向妙心抱拳,深深一揖,带小校及360兵,远去。
妙心起身,两小和尚也起身。
小和尚甲:师父,您做梦梦见观音菩萨了?
妙心:是啊。你们两个,梦见没有?
两小和尚四目对视:没有,没有……
小和尚乙:师父,妙严公主是谁?
妙心:妙严公主,乃元世祖忽必烈之女。她从芳龄十六起,就反对父亲杀戮汉族百姓。不久,立下“为父赎罪”之愿,出家京城潭柘寺。她长年于观音殿叩拜,留下印砖而得万民赞颂。
百姓甲:妙心大法师,您发愿迁此大庙,我等四方乡亲,理应相帮。
百姓乙:啊,迁大庙啦!我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当场,数十百姓个个捐钱。
两小和尚和百姓甲记账、收钱。
随后,捐钱百姓越来越多,老头老太和儿童,也来捐钱、送物。百姓乙送来十大车青砖,妙心就请工匠将捐钱百姓的姓名,一一刻在青砖上。
男女老少,拆、搬官场真如院。8艘大木船,停靠桃溪河岸。
一女孩提酒壶款款而来。一男孩推独轮车而来。
女孩倒酒给众人喝,倒来倒去壶不干。
男孩笑请众人装车,装来装去车不满。
女孩推一下男孩,男孩推车,飞快上船。
小和尚甲:师父,这个小姐姐,好漂亮啊!
小和尚乙:师父,这个小哥哥,好力气啊!
妙心合掌向天:阿弥陀佛,大慈大悲!
众人齐心协力,至夜,8艘大船装满。
八艘大船顺桃溪河而下。
妙心、女孩男孩、两小和尚坐于船首,品茶。
小和尚甲:师父,您认识小哥哥、小姐姐啊?
妙心:认识啊,小哥哥名阿善,小姐姐名龙妞。
小和尚乙:嘿嘿,阿善哥哥,呀呀,龙妞姐姐!
男孩、女孩看看妙心,阿善淡然一笑,龙妞嫣然一笑。
皓月中天,月色如泻。
桃溪河东,大片桃林之前,有两层九间酒楼。匾额上,有唐代大诗人李白所书空钩三字:“九羊村”。楼左树上,挂一酒旗,六字,唐代怀素草书:“九羊村大酒馆”。
楼外空地上,馆主冯子墨和三位朋友,饮酒、吃羊肉。
乐队十余人,开始演奏。乐器有二胡、筝、笛子等。
冯子墨站起,放歌一曲《沪渎口》:
沪渎口外雨斜飞,桃溪之浦鳜鱼肥。
秋叶飘落淞江台,铁马金戈梦依稀。
桃溪河里,大船裁波。
女孩听得岸上歌声,即轻拍船舷三下。
8艘大船立即被定在河中,纹丝不动。
两小和尚、船工们狠劲儿撑船,船儿仍是不进一寸。
船工们惊奇万分。
两小和尚挠头摸耳。
男孩、女孩偷笑。
妙心:阿弥陀佛,上岸吧。
女孩男孩嘻笑,与妙心、两小和尚、船工等上岸。
冯子墨等见妙心、男孩女孩等,热情让座。
伙计端上素酒、面饼、蔬菜。
冯子墨:大和尚,此是素酒素饼素菜,但用无妨。
妙心谢过,且饮且食。
那男孩女孩,却走到旺火上的一口长方形铁锅前。
冯子墨跟过去。
男孩:馆主,此锅为何不圆?
冯子墨:铁锅长而方,可以扣住羊脚。此道大菜,称为“背水焖全羊”,乃汉朝大将淮阴侯韩信和我祖先冯左戟所创。我冯子墨,乃冯左戟第六十二代孙。冯左戟之父冯特,乃战国之楚国大将、九羊村羊肉创始人也。
女孩:哎呀,早就知道九羊村羊肉,乃天下第一味。冯馆主,我要尝尝“背水焖全羊”。
冯子墨:这个,你俩和佛门,可有关联?
妙心笑而插言:有啊,关联还很大很大呢。
男孩:啊,是很大。可那昏君梁武帝,他说佛门不吃荤,我俩就不吃了?不吃荤,难道吃草么?
冯子墨大笑,掀开锅盖,令人切下一大块羊肉,切片后,放在大盘里,端到男孩女孩桌上。
两个小和尚馋得不行,四目对视,又去看妙心。
妙心侧头,只作不知。
女孩:小和尚,你别看他,他不看你。
冯子墨又笑,令人端了好几种羊肉菜肴,摆上桌子。
男孩女孩大嚼;两小和尚挤眉弄眼,偷着吃几块。
冯子墨等,与男孩女孩连连干杯。
冯子墨请妙心唱歌。
妙心微笑,命两个小和尚站到空地上,两重唱,唱《天台念远》:
瀑飞石梁山意真,惆怅溪送惆怅人。
止观门中国清寺,可闻扶桑雨花声。
一曲唱罢,四乡八村来了几百人。
随后,妙心请阿善、龙妞带了两小和尚和数十男童女童,合唱《天门听潮》:
一重百重万重潮,大法观音信手造。
千秋潮声归无声,方悟镜台是空超。
众人喝采。
妙心、阿善、龙妞、冯子墨聚首商议。
妙心宣布:我等四人经商议,定官场真如院,移建于此地,修整扩建后,可请额为真如寺。农工士商,仍可称其为大庙。
众人欢呼。
然后,纷纷上船,搬下种种材料、物件,堆在河东岸的空地上。
冯子墨和朋友、乐师、酒馆伙计,给忙活的乡亲们分送羊肉、面条、包子。那男孩推车,上下如飞。那女孩,还是不断地倒酒。
此时,月光如水,抚弄桃林。万千桃树枝叶间,慢慢萌出桃花,
朵朵桃花,由黄、白变为粉红。
一位老太,飘然而来,随手抛出一朵白莲花。莲花化成亿万花瓣,和随风而起的粉红色桃花花瓣,白白红红,如雪飘落,罩住了堆放材料、物件的空地。
妙心虔诚诵经,冯子墨、两小和尚、船工、乡民们静观。
女孩的酒壶变成绸带,男孩的推车变成圆鼓;女孩跳舞、男孩敲鼓,有些调皮地走到老太身边。
忽然,亿万花瓣幻变为万道金光,金光之中,竟然显现了完整、气派的真如院。
众人欢呼,如雷动天。
风生云起。老太、男孩、女孩立于云上,化为观音、善财、龙女。观音俯看众人,微微一笑。
妙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冯子墨等众人叩拜。
歌曲响起,为《一剪梅.妙心迁庙》:
高德妙心迁大庙。烨然煌然,佛光普照。寺前街与香花桥,麦黄时节,梵音缥缈。梦里桃溪月弄桃,善财敲鼓,龙女曼舞,庄严观音露一笑。万福真如,晨钟醒早。
观音、善财、龙女,乘云隐入朝霞。
旭日东升。
冯子墨:官场大庙移建于此,乃妙心法师之大功劳、慈悲观音之大福泽也!
众人齐声:大慈大悲,阿弥陀佛;救苦救难,阿弥陀佛!……
空中,传来世外音:据史书记载,官场真如院迁建桃溪不久,即请额改名为真如寺。之后,逐渐形成集市,又缘寺庙、集市形成乡镇,镇名亦称真如。随后,真如寺、真如镇的周边地域,大庙、小庙纷纷建立。
云上,显现“嘉定县真如镇”六个大金字。
然后,显现真如寺的平面图。
平面图上,显现大殿、大悲阁、官厅、韦驮殿、前山门。
接着,一一添加上文昌阁、东岳行宫、西方境、地藏殿、鄂王殿、送子观音殿、城隍行宫、十王殿、痘司殿、鲁班殿、伽篮殿、北方殿、财神殿、后山门、忠显王殿。
然后,又在真如寺周边,一一添加上明圣庵、经堂、东观音堂、关帝庙、天后庙、静室、纯阳殿、祖师堂、赵浦庙、陈忠庵、玄元观、老子堂、周太仆寺、东里社寺、西里社寺、灵庵、施相公庙、天地庙、秦公庙、仙水庙、萧庙、甘露寺、白塔庙、三官堂、金王庙、鬼神坛,等等。
世外音:据史书记载,真如地区寺庙最盛时,有大庙小庙上百座。
于是,就形成了一大奇观:“庙包镇”。
真如的庙包镇文化奇观,在华东乃至全国,都是罕见的。这种独特的文化,深刻地影响了真如和更大地域范围内的地方风貌、民俗风貌、社会生活和精神生活。
而真如建镇以后,九羊村大酒馆改名真如九羊村大酒馆,酒馆的众多分馆,称为真如羊肉店、九羊村羊肉馆等。不久,天南地北的羊肉店、馆,开遍真如镇,相互影响、各展所长,形成了以真如九羊村大酒馆为首的真如羊肉三条街。
最后,黄老说,由于庙包镇文化和快速繁荣的商业、农业、饮食业、手工业,真如镇还萌生了灿烂迷人的灯会文化。屈指数来,真如有观音灯会、岳王灯会、关帝灯会、龙王灯会、元宵灯会、三巡灯会、望田灯会、麦黄灯会,还有塔灯、楼灯、街灯、桥灯、门灯、檐灯、河灯、船灯……
世外音:哦,啊,江南古镇真如,果然物华天宝!
黄老讲毕,那马太太就上台献花行礼,又轻声问了几句。黄老摇头,不知所云。马太太就叫了阿根,谢了阿福,雇车去曹家渡了。阿福在镇上玩了一阵,就回了嘉定。阿三问他阿根说过什么,阿福就告诉阿三,当年,阿根和一批工人学生去了南方,现在张家口一带做生意,阿根说阿猛好像去了四川,而阿爽、阿照么,就,就,不知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