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六节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4-12-16 08:43:16

在已是半夜时分的病房里,黑暗充满着整个房间,此刻,除在墨黑的空间里传来一,二个人熟睡中的微弱鼻息声外,四周是万籁俱寂,甚为宁静。

然而,何雨莲却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伸手去轻轻撩开床边的窗帘。

身在大楼的高层,又头枕在叠起的软枕上,能看到的,唯有窗外的一抹夜空。只见,湛蓝而清冷的夜空中,弯弯而又晶亮的残月紧贴在窗框的一边。而窗框正中,那几颗忽闪忽闪的寒星,好像是冷得发抖似的在瑟缩着。但想到被描绘成,这是星星在眨眼睛,这是像帆船似的月亮后,望去间,又引来了童年时的故事,童话里的世界。于黑暗中注视着窗框外晶亮的星月,何雨莲在这般地纵目着,感觉着,意趣着。

当她将目光,停留在残月与寒星之间的一片深蓝色的夜空里,感到,在远去的心,像要投入于这浩瀚蓝色中似的,也很空旷,也很清冷,却又仿佛在挣脱般的,有一种,想要充实,想要温情,想要踏在实地上的心情。正于此时,突然,护士的斥责声在她耳边响起:

“哎,这位先生,你不知道这里是必须保持安静的地方?你怎么可以这样毫无顾忌打电话,大声喧哗的呢?”还有,边听电话,边向护士打着招呼,快步跑出病房的,那个令人痛恨,却又有点可怜悯的样子,也猛的闪耀在自己的面前……。

一想到他——沙力,跟着,霁莲说的话,“用我的眼睛看啊,你啊,从现在开始啊,是更加的不会考虑这位‘前夫’的了哦!”以及她那,向自己意味深长地一笑,和显示出的十分诡秘的神情,这一连串的形象,此刻,也都像自己手腕上的珠子,虽串联在一起,却是颗颗可数地,在自己面前一一的展现开来。由此,引发雨莲更是深入地思索起来——霁莲她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作出这般的诡秘神情来?是自己已经流露出了一种的心态,被他窥见到了?还是她凭着,对见异思迁的随想来探究自己是否会再作选择?我会要再选择?再选择不就是真的要抛弃沙力了?那,说抛弃就抛弃?这是否是薄情?是否是寡义?是否是轻率?是否是自私?是否是三心二意,还是随心所欲?当然,对真爱的选择,与三心二意,随心所欲来讲,两者毕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根本是两码事,爸爸妈妈是不会这么看我,批评我,好友们也决不会是这么认为我,说我的。如果我不再做选择了?那……,那……。

这时,在何雨莲的眼前,又出现了沙力,随地丢弃烟蒂,随意吐痰于地,及吃饭时悄悄撩起白餐桌布擦他的皮鞋的举动……。

突然,“哼!男朋友只顾自己逃命去了,丢下你不管了,这种臭男人的东西你还死命的抱着作啥?”,“要怪,去怪你的老公吧,是他把你送给我们的嘛……。”当这两句话在自己头脑里响起时,何雨莲便再次见到了,至今犹令人惊骇、寒心、痛苦与凄凉的情形——自己滑倒在树林里的泥泞地上时,既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他的内有十一万元的钱包,而与三个恶鬼在泥浆中拼命搏斗的景况;随后,还被那个叫吴胖子的肥胖身子,压在自己的身上,立刻,那两个也扑上来拉扯已是满身泥浆,几乎衣不遮体的衬衣,可他却被两把刺刀吓跑得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而自己却呼救无应,只有绝望又无奈地哀嚎……。

“我没有信任过你,有许多事,你都无法叫我相信,这是我最后要让你知道的话……。”当然,何雨莲怎么可能忘记了,自己在惊雷暴雨中,与圆木石块一起翻滚到路边,近两层楼高的陡坡下之前,对沙力所讲的这几句悲悲切切的话,现在想起这一切一切的事来,再要决心与这样的人结婚,并且与其同枕共寝,还是长长远远的夫妻生活,冷静地,理性的想,这到底行嘛?这么的问自己的心,直觉得心里是一片的空旷和清冷,毫无充实、温情、踏在实地上的知觉,那那那,怎么办才好哦?何雨莲的心思与情感在沉痛地拷问着自己。

“用我的眼睛看啊,你啊,从现在开始啊,是更加的不会考虑这位‘前夫’的了哦!”

霁莲的话,以及她的那一笑与诡秘样,又很强劲地在雨莲的思想里突现出来,就是挥之不去。现在,何雨莲已不愿再思考这件事了,但脑筋要想,也不是意志所能决断得了的,没办法,只得用想别的事来转移一下,想开去倒是可行的。

于是,何雨莲就把想事情放到了,捏着《文艺长观察》,别转身,有点气呼呼地闪出病房门外的她的样子来,而且,那句,“我也必须在名利场上赌一把。我也要是富豪!”的呼声,也响起在耳边。尤其是,“你不要执迷不悟,总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最正确的!”这声叫喊,此时,再想起来还激荡于心胸之中,就更使自己觉得极其的忧心,烦恼,而且还有一些的难过。因为,由此可见到,两人虽是双胞胎姐妹,但心理距离竟是那么的天差地别,而且,在这中间,还充塞着一重重的尖利荆棘……。

“那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呢?”沉闷中的雨莲边自问,边移目去看窗外。沙力与霁莲的心思及模样,使她的心头,又感到凝聚起丝丝的苍凉,于是,觉得自己的心,也像窗外的寒星,有点冷得发抖似的在瑟缩着。

细细想来,为《文艺长观察》这本杂志,姐妹俩形成的不愉快之事,雨莲又很后悔刚才与霁莲,为急于明辨是非而争执起来。因为,传道,解惑不是单凭争执所能解决的,也不能寄希望于,谈一次话就可豁然贯通,幡然醒悟,并改弦更张的。看来,今后自己也需要改一改……。

想着想着,雨莲也进入了论文再如何表述才更好的思考中。

“……。我自己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就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往往是可以在另一处,原本看来是毫无关联的地方,却十分惊讶地找到了,让你惊喜不已,感慨不止。”这句话使雨莲深感到,对她开阔思路,写好古典建筑艺术与生态平衡相联系的探索,是多么有启发,是如此有帮助。随想之间,雨莲竟不禁用手掩着嘴,“噗哧”一声轻笑起来了。

“……那女的一听,火冒三丈,眼爆金星,跳得八丈高,说,‘你这个人是怎么讲话的?你讲话要当心点呐!我哪里来那么多的老公啊!多得已经需要排起队来数编号啦!’难道你认为我也像武则天?”想到这个笑话,笑过后,雨莲觉得:

为论文,久有的,一筹莫展而忧郁于胸的感受,此刻竟已全然释怀,一扫而空,爽朗畅快之情即由心升起,且在眼前荡漾开去,而心生的庆幸知遇之喜,一下也都洋溢在欢悦的脸颊上了。于是感到高原这人,在家里时虽也曾见过,可都是随意的一瞥,或是一个匆匆的照面,回想起以前,对他,仅有一个像在雾中闪动的人影之感。然而,刚才与他相对而坐,并有相宜的笑谈,如此,他那很生动,很深刻的言谈举止的形象,都已情不自禁地印记在自己的心头上了。比起以前,对他,现在仿佛是很有感觉的了,但当真的要讲出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来,却又都仍然如以前似的,仅有一个像在雾中闪动着的人影了,只是影影绰绰的吧……。

久望着湛蓝的夜天,忽然,雨莲的眼前,虚幻地浮现出,与湛蓝夜天一样蓝的一片湖光夜景,随之,她默诵起自己一直很喜爱读的,《诗经》中的“蒹葭”这一节。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默吟“蒹葭”之间,雨莲觉得,此刻,自己的心里呵!已幻化出一片苍苍莽莽的湖岸芦苇,晶莹水珠凝为白霜,而自己想明察的人,也好像在湖水那一方的芦苇间。同欲逆流而上去追寻他,道路不平又漫长。同欲顺水而下再作探访,他竟,也犹如是在那水中央……。

就这样的,带着心底里,很愿拥有的一种亲切与美好的幻景,何雨莲思虑着,感慨着,感慨着,再思虑着,从中才始觉得,自己想要的充实、想要的温情,想要踏在实地上的心情,好像并不空虚的了。渐渐的,渐渐的,不知不觉中她也发出了均匀而微弱的鼻息声。

窗外的夜空,依然湛蓝而清冷,但这样的湛蓝与清冷,是否还会继续展现在何雨莲的梦境中,只能等她醒来再说。也许,醒来也是说不清楚的!因为,常常如有人所言:我怎么象是在做梦一样的呢!因此,人的虚幻的感受就如碎乱的梦境;而碎乱的梦境,又全都是虚幻的感受,有时,一时间,真是如何说得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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