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节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4-12-02 00:25:44

座落于丁字路口转角上的一家咖啡馆——蝶至咖啡馆,看门外,似乎有点冷清,然而咖啡馆里并不清淡。好些的中外人士,或男女青年,在温和的灯影及十分雅致的氛围里,有正执手轻抚,窃窃私语的;有温馨对视,亲切欢笑着的。也有,冷冷地别转着脸,沉默良久,始终无言以对的。

“……。何经理,这次,在香港国际艺术品暨古董展上,我确实碰到了一些难办的事,你又因为一听到你姐姐住院,太早的离开,但这几件事我还是按你的意见办好了。你看,这件,这件,还有这一件……。”在一个角落处的小桌前,坐于何霁莲对面的谷德青,边这么说着,边在,放在小桌上的一叠电脑打印本的表格间,指点比划着。

何霁莲在听谷德青讲述时,脸上展开了一些的笑容:

“好,好,你能够这么处理,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说着,忽然她又收起了笑颜,转而竖眉瞪眼地瞧着谷德青说道:

“只是,对那个姓林的收藏家,还有那个,自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的姓张的人,你还是客气了点。叫我在啊,非不买他们的帐呢!”

谷德青总觉这样讲并不太在理,即据实地表示:

“其实是我们对不住人家。因为广告上分明说,本届的艺术展标准相当高,有许多的名家前来参展,又保证,会有一些东南亚及欧美著名收藏专家前来鉴宝,还说定,有媒体来做独家采访的,结果呢?都是空空如也。果不出我所料,人家确实在说,真是受诱导上当参展了,而且一直埋怨参展费也太贵了。何经理,以后,我们的工作一定要留有余地,我们也要为别人的权益着想。”

“诺!你看你,又来了,又来了,老脾气又来了诺。”何霁莲立即显出责怪的神色说道,“你要为别人的权益着想,难道别人,个个也能为我们着想的?什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要不是我在网上查获到他是冒名顶替的,我还差点被他蒙骗了呢!还有那个姓林的所谓收藏家,他去年,与人合谋,以赝品画诈了一个德国收藏者二十万元人民币,你真以为是你做了一点补救的事,他们才愿意好商量的吗?嗨嗨!要不是我在电话里揭了他们的老底,这次他们肯对你罢休啊!现在社会上,尔虞我诈的事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你自己要千万小心,不要什么时候拿你的好心去上了人家的大当。真发生这样的事,你对公司就不好交代啦!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了,不说了,不说了。嗳,我托你去找的那位钱先生,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呀?”以严肃的脸色对属下作着训导的何霁莲,当提起她心头极为关注的事时,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放下咖啡杯后,立刻又换上一付和颜悦色的眉眼,及极亲切的目光,看着谷德青,在等待她的回答。

“按你的联系方式,我是见到了那位钱先生。谈到你家的那幅〈月光下的并蒂莲〉,他先表示对何哲鸣很了解,说何老先生在画界里还是有点名望的,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对你所表示的意思,他也十分领会,最后说好,等看了画再定。总之,我觉得他与你何小姐哦,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啊。”

“好,那好,谷德青,真要谢谢你,真要谢谢你了哦!那么,下一次你再去跟他谈谈看,诺,……。”

何霁莲一脸真诚地向谷德青作着热情的道谢与关照。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要说的话,赶快掏出手机来接听:

“喂,是谁啊?哎——,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你打电话给我的,我还没问,你倒反而来问我是谁?是谁接了你的电话?!嗨嗨嗨,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的逻辑思维。你,你也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哎!那——,我就是我呀。噯嘿,格格格格……。”忽然,何霁莲起手掩住嘴角,任性地放声大笑起来,惊得邻座,人人抬起头,个个看着她。待笑声稍息后,见许多人在望着自己,何霁莲才抑止住一点无所忌讳的心情,说话声也略略低了些:

“好了好了好了,我——,我已经听出是你的声音了,哈哈哈哈哈,你再捏住鼻子也没用啦。不要乱讲!谁是你的未婚妻啊!要找未婚妻你到夜总会里去找!噢,你问我现在在哪里?我怎么会到夜总会那种地方去呢。我现在嘛,现在嘛……,我现在在陪人家喝咖啡呀。喔唷唷,一讲我在陪人家喝咖啡,你马上就展开你的想象空间啦!讲话还酸溜溜的诺!你别这么戏剧性的啦!可以,可以,你来吧,是在蝶至咖啡馆。我知道,我知道,你对这里并不陌生,我可以等你来。唔?!你改口改得倒真快,马上又说不来了。真的不来?那我现在就到你这里来。真的,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是真的!好好好,我现在就来,你等着。”

见何霁莲打完电话,收起了手机,谷德青这下十分机灵地马上也收起电脑打印本,并站立起来。

“何经理,那我也走了,和你告辞了。”

“好的,好的。德青啊,你也看到的,今天我突然有事就不能和你多谈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吧。”

“喔,不用,不用,何经理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说吧。”

“噢,这次来参展的文化公司里的人,还有那几个商会里的人,你要与他们多多联系,逢年过节也不能忘记给他们送点小东西的喔。人嘛,谁不想沾点小便宜的呢,你可不要看有些企业领导开起会来,西装毕挺,威严有加,一本正经的喔!记住!那都是画皮……。”

何霁莲边说,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背包,把背包挎上肩后便随手很亲热地掺着谷德青的手臂,两人手搀手地并肩跨出了咖啡馆。

咖啡桌上,她们俩人的咖啡杯还正相对着,一只是空的,另一只还是满满的,一口都未喝过呢。

坐在地铁车厢里的何霁莲,双臂相扶地横于胸前,随意地望着对面的窗框,在看着车窗外的灯光一闪一闪地向后飞掠而去。此刻,何霁莲的思绪也在飞掠,突然,她对谷德青心里这样的埋怨和气恼起来:

哼!真亏她想得出!想请客,又怕请客,就领我去吃只见咸菜难见肉丝的什么咸菜肉丝面去!这种人何时才能上档次啊?今天,我请她到这样体面的咖啡馆去喝咖啡,算是给足她面子了,还不知道她能否明白得到这种档次上的区别呢!这个人呵,怎么总是这个样子的呵!她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得过来的喔……。”

到站了,乘着长长的自动电梯上升到出口处,然后,何霁莲随着从地铁里涌出来的人流一起离开了地铁站。

急急风似的穿过三个红绿灯,在第三条横马路边再右转弯,跑了约五,六十个门牌号后,面对,出现宽大弄堂口边的墙上,一长排一块块的铜牌时,她看了一眼其中稍大一块铜牌里的黑体字——文艺长观察 杂志社,就继续进入弄堂,来到99号门首即推门而入。

见有人推门入室,电脑桌前或坐或立,正在围看着电脑显示屏说笑的几个男女中,一位系蓝领带的青年,很快转过身来笑说道:

“唷!何小姐来啦,你好!我们巫总编在楼上。”

“好的,谢谢。”何霁莲也以微笑,礼貌地作答,随即在一阵咚咚咚声中上了楼。

“何小姐,来得好快呀,一听楼梯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这位美人降临了。”不等何霁莲敲门,年过五十,胖墩墩的身上紧裹着一件蓝条纹衬衫,赘肉叠加的脖子领口处,系着土黄底色上缀着红,蓝,绿杂色大小方块图案的领带,满头黑髪被涂抹得油光锃亮的杂志总编巫沼苇,已拉开门来站在门边迎候她了。

“今天,我这里没有茶叶,只能也给你冲杯咖啡了。”关上门后,巫沼苇说着,端着茶杯,向烧咖啡的咖啡器走过去。

“我不喝咖啡,刚才已经喝过了。”何霁莲简单答道。

“噯——,你刚才喝的是无情咖啡,而我给你调的是有情咖啡呀。你仔细喝喝看,体验体验,是别有万种风情的唷。嘿嘿嘿……。”

刚低声说出如此轻佻的调笑话,及发出放荡的笑声后,巫沼苇即自己也感到一相见就这么讲,似乎太粗俗,也很不合情趣,面对冷眼看来的这个女人的目光,于是自己也觉得有点的别扭。

何霁莲坐到,离巫沼苇写字台前四,五步远的小沙发上,把手中的背包放在自己的膝盖与手弯肘之间,再把两个手弯肘压在背包上,面向巫沼苇说道:

“巫总,以后,你能否不这么说话,我不喜欢人家老对我开这样的玩笑。”

满脸堆笑的巫总没答理何霁莲的话,把一只方凳拖到沙发旁,放下咖啡后,去另一边的写字台处,在一叠稿件里翻了一会,然后抽出其中一篇,拿着,走到何霁莲身边紧紧挨着她坐下。何霁莲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很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以不使自己的身躯与这个男人挨得太紧。

巫沼苇将稿件摊开在何霁莲的面前说道:

“你写的这篇东西呀,照这样的话是没法用的,要用还得改。”

立刻,使话音刚落的巫沼苇吃惊起来的是,何霁莲竟扬起细描的弯眉,张开涂着桃红口红的薄嘴唇,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叫我改啊?我啊,除了读书的时候为老师写过作文,还被老师骂狗屁不通呢,我什么时候能写得出有文采的文章啊?!哈哈哈哈……。”

听何霁莲所言,巫沼苇连连摇着手说道:

“不不不,不需要文采,也不需要格调,我们这里也只做炒作上的事。现在社会上什么都搞炒作,既炒商品,也炒人,炒了新闻,炒文化。”巫沼苇说着,又用手里的稿件,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轻拍着,同时,边说边紧看着何霁莲,直对着娇媚的脸面在搜索着什么,“我们杂志社强调的是:精神得轻松,心情有快感。总之,我们杂志是专门为读者炒作文化娱乐化的。你要清楚,唯有如此发行量才上得上去,赚得到钱啊!现在的社会啊,到处都是这样的嘛,怎么赚钱就怎么搞,钱是大家的灵魂,也是今天整个社会的灵魂,这就叫市场经济嘛。”

“那,我怎么知道如何改才行,要改,也要你来改呀。我只不过是想借你这本杂志出出风头,让知道我的人叫什么起敬的啊?阿呀,我一时说不上来了。”何霁莲想不出该如何确切地表意,讲不下去时,为掩饰,就用手去遮盖住装着笑了起来的薄嘴唇。

巫沼苇见了即代言道:“噢——,是让知道你的人,对你肃然起敬,另眼相待。”

“哎,是的,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呀!只要炒作成功啊,我也可以一夜成名,一夜暴富,一夜名利双收的啦!在我的心里啊,对做这类事的成功者,真是太羡慕,太羡慕了!现在社会上的人都是这么想,这么做的,我心里也一直是这么想,这么希望的。”何霁莲说着,一脸兴奋地挺了挺胸,并昂起头,抬起双手拢了拢自己的秀髪。

“好,等我改好,就以你何霁莲的名字发表。而且署上你的单位名称,以免被认识你的人,疑问是别的同名同姓者写的呢。”巫沼苇虽在说,但他的眼睛始终不能不停留在何霁莲的身上,并允吸着袭来一阵阵的浓烈的胭脂香。

“你会怎么改?”何霁莲随意问了一句。

“改嘛,我当然尽量往男女之间可以发生的想象空间上用力地靠上去咾。譬如,标题就类似于,有些正式新闻报道里提到过的书名一样,像〈有了快感你就叫〉呀,〈床上的呻吟〉呀,〈爱的欢叫〉呀,那样的写。你问我,我告诉你,你的这篇文章我也只能这么改。”

立刻,何霁莲很不安地说道:“这么改,叫人总会感到太庸俗了吧。”

听何霁莲说庸俗,巫沼苇深为不满:

“哧!你还一本正经的!现在社会上,商品造假、学术造假、艺术造假、新闻造假、评奖造假、反正怎么样可以赚钱就怎么样造假。现在的人,为发财,都快要疯狂了,你既然想名利双收,还来讲什么庸俗不庸俗的!”

“你举的这些例子,不讲我也不会比谁少见多怪,只是,我一个还没结过婚的女人,对这些方面的事大言不惭,叫人家看了会怎么理解?尤其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姐姐,万一她们也看到了呢!”

“那我就用偷梁换柱的手法吧,那也很巧妙的呀。”

“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好,就这样说吧,”这么提起时,巫沼苇好象头脑里展开了热烈的想象,人,顿时也更精神起来了,他撇了撇嘴说道:“譬如讲吧,有个姓况的名演员,她对〈文化事业报〉的‘娱记’说,‘导演非常善于榨取演员的内在感情,我觉得自己像一只柑桔,总能够被他榨出汁来。’此话却被‘娱记’改为,这位演员,‘说导演很会榨汁,说自己是柑桔渣。’这个报道被我看到了,我就在我们的杂志上加以扩展地写道,她自己说的,‘导演是榨汁机,她自己是水蜜桃,她和导演的关系是榨汁机与水蜜桃的关系。’至于,榨汁机导演和水蜜桃演员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呢?我就做好个引子,让读者看了后自己去拓展联想的空间,感受无穷的乐趣。嗳,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这里,怎么恶搞娱乐文化,你又不是不清楚的咾,还来装什么糊涂啊。榨汁机,水蜜桃,水蜜桃,榨汁机,哎,哎,哈哈哈哈……。”

巫总在这么言叙的同时,还在稿件的背面画上一只,象榨汁机,和示意被榨汁机咬着的,有点女人样的水蜜桃。在放声浪笑间,还把画图塞到何霁莲的面前。

何霁莲心想:这本来是句,演员崇敬导演而说的赞扬话,到了他们的嘴里,为恶搞娱乐文化,竟然全变了样。看着这样的充斥淫猥的画图,面对如此的放荡之笑谈,何霁莲只是勉强地在脸上也挤出了一点的笑意。

看得出,何霁莲是不太愿意按自己刚才的提议去做的,于是巫沼苇改口道:

“怎么样?如果你怕你家人看到不太好,但又想名利双收,那我下一期可以用你的形象来作封面照。但肯定要很暴露,很性感,能让读者产生出生动感觉的那种样子,甚至是,可以引发出冲动意念的那一种形象的喔。”

何霁莲一听赶紧连连摇着头说:“不好不好,这样就更不行!我毕竟还没结过婚。”

“嘻嘻嘻……,你左一声还没结过婚,右一声还没结过婚,好,好,好!再说吧,再说吧。嘿嘿嘿……。”巫沼苇眯缝着眼,直冲着何霁莲一付嬉皮笑脸的状态,同时伸过厚实的手掌去搭在何霁莲的肩头,粗壮的无名指上则戴着一枚碩大的似小印章般的金方戒。

何霁莲又皱了一下眉头,抬手,轻轻把压在肩上的厚实手掌拉下,说道:

“你不是要我了解,别人对你出的杂志有些什么感受,有些什么看法的吗,为此,我问过一位看来还是有点文化的人……。”

“他是怎么认为的?”巫沼苇随便地翻弄着手上的稿件,心不在意地问。

“人家说,这是本,内容低俗、趣味低级、文字低劣,连好些起码的字和词,都用法不当,含义不分的杂志!”

“我们的杂志是专供市井小人物娱乐消遣看的,那些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还是远离这鲍鱼之肆吧。”这下,巫沼苇说时,把手里的稿件用力甩在一旁,做出不屑于此责的神态来。

这使何霁莲一下有所惊奇的问:

“哎,‘鲍鱼之肆’是啥意思啊?那天高词典也讲了这句话吔。”

巫沼苇因没有马上明白何霁莲所指的含义,不仅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到反问起来:

“高词典?你所说的高词典是指什么?”

“噢——,是指那天批评这本杂志的人。当时,不知是我被处于窘迫状态,还是觉得连我看看这本杂志竟也成了他可笑的对象,一时受不了,就对他发了点脾气。”

“他说你什么啦?”

“对‘鲍鱼之肆’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但他说的‘久闻不觉得其臭’这种的话,我还听不懂吗,所以对他发了脾气。”

巫沼苇听了何霁莲所说,竟毫无顾忌地当着她的面,大声的调笑起来:

“喔唷,你还会对人家发脾气的啊?怎么发的?来来来,在我面前也发发看,让我也来领受领受,看看我会怎么反倒来爱护你的唷,嘻嘻嘻……。”

一阵浪荡地戏笑之后,巫沼苇突然想起地又问道:

“哎,你刚才在电话里讲,你有事要我帮忙,究竟是什么事啊?”

巫沼苇提起何霁莲的心想事,使何霁莲不禁高兴得一下子就眉展颜笑开来:

“是这样的,你们编辑不是经常要和社会各阶层打交道的嘛,我想,你能否帮我介绍认识一位,很有造脂(诣)的画家,和很有经验的拍卖行鉴定师?”

“你是会展公司联络,公关部的经理,你也应该有很多这方面的信息资料的啊。”巫沼苇好生疑问地问。

何霁莲解释道:“你话是没有讲错,但我想,能有个充分得多的比较和思考的余地呀。”

敏锐的巫沼苇,一听此言即来了兴趣,便挖掘性地探听起来:

“听你所讲,我感觉到,你好像要进行一项大的行动计划啊?你倒详细说来,我听听看。”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我只不过很想知道,我爷爷的画在市场上究竟有多少的价值?”

“你爷爷是?”

“我爷爷叫何哲鸣。我看到,在家里,凡观赏我爷爷画的〈月光下的并蒂莲〉,都是赞不绝口的,因此,我很想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和它的市场价究竟是多少?为这事,我还跟香港拍卖行的一位钱先生联系过,他对我爷爷的画,也是崇敬得很的呢!”

“呵——,何哲鸣就是你爷爷?”一听讲何霁莲爷爷是谁,巫沼苇竟然显得有些的震惊,并说“尽管他的名望不能像大师那样如雷贯耳,但名气也不算小了,这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香港的那位钱先生是怎么估价的?”巫沼苇暗起诡异地问。

“他还没有见到画呢,只是还在联系之中。”何霁莲答道。

巫沼苇听说后,眯起了眼,一把拉起何霁莲的手,语音总带些调笑地讲:

“那好,几时,你可邀请我到你家去,我去看看再说。如果,如果你对我,还有什么心理距离的话,那你把画拿到我这里来也行呀。你要我帮忙,我——,我怎么会对你这样的小姐,讲什么忙得实在没空那种话的呢。”巫沼苇眯笑着说,眼却紧盯着何霁莲看,一边还轻拍着她的手背。

何霁莲十分讨厌地挣脱了被紧捏住的手,不快地别过了脸去说道:“那谢谢你了。”

“噢,谢么不要谢喽,但你不要装糊涂喔,我是要跟你谈‘潜规则’的喔。”说这话时,巫沼苇冲着何霁莲仍然眯缝起眼睛,还是紧盯着她看,同时露出一脸的浮笑,以及,不知手脚放于何处才好的,那种再也守不住安分的样子。

“你跟我还要谈什么潜规则不潜规则的。每次我给你们的广告费,总是相当的优惠,你还好意思不满足?!”何霁莲依然是别转着脸在说。

“广告费是公对公,又说明不了什么的。那只LV包和那瓶香奈儿你……。”

一听提起这件事,使何霁莲立刻回转过脸面,直瞧着巫沼苇,显出了心里难抑的苦涩心情:

“那只包,那瓶香水的钱,早晚,我是要还你的,我明白这不是小数目。那天,可说,是你宠着我使我一下兴起买的,而且也是你自己再三主动拿出钱来,讲,算是借给我我才同意的。现在,我总觉得,我其实是被你鼓惑答应的。”

看到何霁莲脸上显现一丝不安和隐郁的神色,巫沼苇急忙解释:“我提这件事又不是要你还钱咾。”

然而,何霁莲仍想表明当初自己在接受所谓借钱时的戏言之意:

“一百年不赖,二百年不还的话,是我开玩笑说的,决非是我在暗示可以接受什么潜规则的交易。接受你的借款也好,甚至当作你的礼物馈赠也好,我都决没有超过算作朋友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解我了。”

“谁要你还钱啦!谁讲过要你还钱啦!”巫沼苇说时,从何霁莲的手弯肘下抽出何霁莲的背包察看起来,突然发觉道:“咦——,这只包不是那天买的包嘛。”

见到巫沼苇投来惊异的目光,何霁莲作起了说明:“那只包被我家的咪咪抓坏了,我不想要了,但我姐姐答应我,她会给我另买一只的。”

“算了算了,只要你喜欢,我就再给你买一只吧。”巫沼苇说时显得非常的坦然。

“那么贵的东西,你如此的大方,你真的是在打什么主意吧?哦——,我好像能理解你的潜规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不!我毕竟还没结过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何霁莲说完话,背转身去,一时,冲动地流下了感到自己的人格精神受到侮辱,和强被猥亵似的伤感的眼泪。

突然,何霁莲又回转身说道:“巫总,你如果真要打我什么主意的话,我们再怎么交往下去呢?我们就算了吧……。”

望着似乎含泪喃喃而语的何霁莲,巫沼苇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猥琐,**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面前那被放大并定格了的,满眼粉红,紧紧抿住着的两片桃红色的薄嘴唇,而且在心里留下了一种十分优美的感叹——真是艳灼如桃花瓣样的美呢!

在总感到那不安分的眼光老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时,何霁莲坐不住了,便在,再要求并叮嘱巫沼苇,一定要帮忙明确爷爷之画的价值,以及它的市场价的确切所值后,就起身匆匆地离开了这家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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