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难以言状

作者:央吉那    更新时间:2014-11-28 15:10:43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每当晚上入寝时,我们似乎都已经忘掉了“那个事”,但这又不一件小事,做人嘛,总要有一点意思,过分压抑人性,是人的最大委屈,否则,久而久之,夫妻间的情感会慢慢淡化的,这一点,我和淑兰都懂。为了稳固感情,我们还曾做出过一次让人不可思议的决定,我跟淑兰白天双双调休在家,我们想,既然晚上夜深人静,地板发出细微的声音会让人听见,那么白天,大街小巷人声嘈杂、喧闹无比,人们很难注意“细微”的声音。

这一天,当我们好不容易地调休在一起时,楼下老夫妻看我们小俩口没去上班,有点好奇,老太便探问道:“阿洪呵,今天又不是休息天,小俩口怎么会同时休息呢?”

是呵,这话问得有道理,我不回答是不可能的,但又不能直说调休原因,只能含糊其实地回道:“我今天跟玲玲妈有点事要处理,所以两个人一起调休。”

“这么说,你们等会儿还要出门喽?”

“对,等一会儿要出门的。”我一边回答,一边心在虚,出什么门,哪有事办?这老太也太注意我们家了,难怪人们说,棚户区的住户是不会少东西遭偷窃的,因为左右邻舍喜欢串门子、聊天,也喜欢注意他人的隐私,否则,他们就空着没事干,但我不喜欢太“关心”他人家的隐私。

淑兰在旁看出我的心事,逗了我一句:“那我们总出一次门喽,否则,这位王家老太会问个没完。”

我无奈地回道:“是呵,是要出一次门,否则,就会让楼下老俩口感到很滑稽。”我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上哪儿去呢?”

“上午就去淮海路逛商店呗,下午回来,还不是咱俩在一起吗?”

“上周日,我们不是已去过淮海路了吗?”

“你这一个榆木脑袋,你总得出去一次,至于出门去干什么都不是很重要的,关键是要出门兜一圈。”淑兰边笑边责怪我。

“这倒是的。”我尽管是这样回答,但心里总不是滋味,我们做人怎么会做到这个份上,本来夫妻之间的事,都是光明正大的,但现在似乎变得有点“偷鸡摸狗”,让自己都瞧不起。也许,生活本来就孕育着西奇古怪的事,否则,也不称为生活。

随后,我和淑兰打扮了一下,双双像真的一样出门去“办事”了,楼下老俩口和左右邻舍也像真的一样,站在门口,仿佛在给我们行注目礼,甚至,隔壁小张阿姨还兴奋地说:“噢哟!你们小俩口今天打扮得还真漂亮,看不出,你阿洪穿西装系上领带后,还蛮帅的嘛……”。反正,这些棚户区里的言行,都让人受不了,也许是一种“俗”吧,但往往还要让人俗不可耐,真是的,这些怪事怎么全发生在我们身上呢?

在淮海路上,那现代化的橱窗,现代化的格局,色彩斑斓,艺术造型的立体感很强,在白云、蓝天的映照下,显得蔚为壮观,美丽多娇,但我和淑兰根本就没心事逛商店,只不过是耗时间,希望指针走得快一些,以便中午回家后,不会让人起疑心,而这天上午,偏偏又过得特别的慢,仿佛指针不动,淑兰叫我不要着急。“我能不急吗?我们俩好不容易调休在家,想增加夫妻间的感情融洽,却逼得我们在外游荡耗时间。”我有一点烦躁。淑兰挽着我的胳膊,柔情地说:“你呵,急性子。其实我也很急,我也感到委屈,但这又没有办法的,谁叫你是一个打工的穷光蛋,否则,我们在外买房子,那不是自由多了吗?所以呵,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

我们不知穿过了几条横行道,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家店面,总算挨到了中午,我俩在一家装潢别致的肯德基店,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匆匆地各吃了一个汉堡,然后拖着疲惫的双腿回了家。

回到小木屋后,我尽快喝水,大概上午没进水,口渴的缘故。无论怎么样,在外人的眼里,

我们在外兜了一圈后回家,足以能证明我们调休是为了办事情,事情办好后,当然应该回家休息了,这样,左右邻舍及楼下老太也就无可非议了。

淑兰收拾了一下家舍,我却累得一下子倒在床上,看看房顶呆愣着。淑兰走到我跟前坐在床沿,抚摸了我一下脸,说:“看把你累成这样,叫我怎么跟你‘合作’。”她说后脸有点绯红,但我听得懂“合作”的含义。我笑了笑,调侃道:“保你没问题,我累是假象,是一种委屈,几分钟后,我就会变成一只神龙活显的大灰狼,不信,你等着瞧。”是的,我和淑兰都心照不宣,为这一刻,彼此都是竭尽全力、绞尽脑汁,但又不能直言。

我起身洗了一把脸,淑兰又把旧床单换下来,换上了一块新的床单,并把棉被铺好,一切都摆弄得顺顺当当,我正兴奋地拉上窗帘,突然有敲门声,我一打开门,一看是王家老太,她笑盈盈地看上去很兴奋:“阿洪呵!怎么样,小俩口事都办好了?”

我扫兴地点点头回道:“是的,办好了。”

“那我现在来不打扰你们吧?”

“没关系。”我和淑兰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总要客气一下吧。

没想到王家老太一下子来劲了,她坐下来跟我们拉起家常来了,我想,你就拉吧,能拉多少时间,淑兰也只好热情地聆听她谈天说地。她从解放前谈到解放后,又从她的家族演变谈到她老头的家族状况,从她以前怎么怎么辉煌谈到现在怎么怎么衰落等等,这一拉没个完,边拉边说:“以前,我跟老头没话说,上午坐到晚上,除了看电视还是看电视,很纳闷,今天,我可找到说话的地方了,况且你小俩口事也办完了,下午,大家都没事,所以我想跟你们小辈谈谈家史,心里也很痛快!”我当时看看手表,已经谈了两个小时了,近下午三点,我向淑兰使了一下眼神,暗示淑兰不要再接她话,如再聊下去,我们的时间就没有了,淑兰虽能理会我的暗示,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舍命陪君子”,就这样,王家老太在我家这一坐就坐了三个多小时,等她离开我家的时候,玲玲放学时间到了,我只好骑着自行车去幼儿园接女儿了。

通过这一次聊天奇遇,我和淑兰“吓”得再不敢调休了,因为我们已经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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