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五节

作者:飞雪梨花    更新时间:2014-11-24 09:28:47

“高原,何部长已经点将了,下面就请你来谈谈吧。”田书记抱着想抓紧时间,更想立见贤良的心情促使道。

见田书记紧望着自己,并投来分外热情的目光,高原也即从从容容的应声起立,说:“好吧,我也来讲一讲,作为探索性的我的一些相关理解吧。”

李沛文见高原站起身来,又手势连连下压地呼喊:“你也坐着讲,坐着讲,就坐着讲吧。”

于是高原再坐下,扶正好话筒,胸有成竹地平铺直叙起来:

“各位领导,各位员工,大家好!要我来谈,究竟该怎么创立创新型企业的问题,我的认为是:今天的时代是信息时代,信息时代中的战争是信息化战争,那么,信息时代中的工业企业,也该是信息化企业!这是时代的逻辑必然,从一开始起,我们就必须已经站立在这个时代的高度,去探索,去思考问题,没有这样的探索和思考,也就失去了创立创新型企业的根本与基础。也就是说,没有今天,明天又何在呢?!”高原一开口就高屋建瓴的叙述,一下子使会议室的人都受到了微微的震动,于是,个个竖起耳朵,纷纷目不转睛地听他如何说下去。

“工业企业,要创立体现信息化意识与信息化机制的新体制,我个人看,必须建立起五个方面的工作体制与能力。下面,我就这五个方面的工作体制和能力的表现问题作个简单的分析。”

高原这么使人耳目一新地道来,大家不禁更有了兴趣和求取之意,连李沛文,田池霖,冯登科,江海岭,庞主任等都怀着各自的心绪,聚精会神地听他的凿凿之言。

“第一是,经济理论学习体制。”高原的目光,扫视一下面前个个关注着他的听众,始深入浅出地说起他的深思熟虑之见:

“在谈,为什么要建立具有信息化机制的体制之前,我先来问个问题,即,对一艘即将要出海的航船来讲,掌握航向和航程的指挥者,是否一定要首先懂得‘航海学’,备好‘航海图’的呢?回答,是极其当然的。不然,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这样的呢?!那么假设,是有一位既不懂得‘航海学’,也从不备‘航海图’的航船指挥者,由他来领航出海了,当问他怎么避免触礁,或者,怎么确保航船行驶在正确的航线上时,他就会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两眼茫茫然的不知该如何应答好了。如果,一定要说,他与幼儿园的孩子比,在知识上毕竟是有区别的嘛,那么这个毕竟有的区别就是,他还懂得什么叫触礁,而幼儿园的孩子,是连什么叫触礁都不懂得的。”

“嗨嗨嗨……。”高原的话,使员工们因觉得好笑而自然发出了一阵的笑声。

“可是,事实上,”此语一出,语气急转直下中,高原忽然显出满是凝重的神色说道:“我们好些的国有企业的领导者,在投入于企业改革时,竟然就是个既不懂得‘航海学’,‘出海时’又不备‘航海图’的‘航船’指挥者!作为国企改革的领航者,他们本应该知道,凡投入到市场经济中的企业,都有个怎么理解,如何反映,关于资本、生产、商品顺序循环的问题;这三者之间彼此不断进行的功效转位问题;商品使用价值的形成问题;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互相作用问题;包括对流通领域中关键因素的把握问题。我所要说的信息化机制的显示,就存在于这些种种问题不停地相互影响及变化里体现出的新状况,新需要,及其对新矛盾,新趋势的及时把握上,为此,我们就必须首先学习好经济理论。这完全像出航前,掌握航向和航程的航船指挥者们,必须首先懂得‘航海学’,必须首先备好‘航海图’一个样。可是,在我们公司里,是没有深刻学习经济理论的意识与机制的,更不要谈体制性了。恕我直言,我们的,好些从计划经济直接投入到市场经济的领导者,由于不曾具体而深刻地认识过经济运动的规律,而且由感性认识到达理性认识的程度,有些正在领导经济运动的指挥者们,好像还不清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有机联系;并不明白‘商品的惊险跳跃’之所在;还有的,连价值法则都显得很迷惘,他们大多是凭着原先,长期在计划经济时代的生产经验,而且仅止于感性认识,就投入到市场经济中去的。不要忘了,我们以往的,乱投资,乱铺摊子现象;低水平重复建设现象;高投入低产出现象;生产严重过剩现象;国有资产大量流失现象等等的状况,不都是由此发生和发展的?!种种此类现象的本质反映是:企业之身已投入于市场经济,而领导们的思考意识还困守在不能创新的旧体制里,而且久久不作相应变化的矛盾状态。因为缺乏学习而真知较少,也就没有多少信息概念的理解,然而客观事物的本质,却天天在向纵深发展,这正是我们许多中小国有企业始终步履重重,难以飞跃之根本。为使我们公司每一阶段里的信息、投资、生产、经营、竞争、发展等等工作少受盲目、偏见和局限性的影响,我们就该建立起学习机制,好好掌握那些,能深明经济运动环节与发展的比较系统的经济理论知识,从而,可使我们有了深化看问题的望远镜和显微镜。接下来……,”

“慢!我要插句话。”高原正想继续往下说,却被何以然突发的喊声叫住了,不禁止言后向他望去。

何以然也不跟高原做一点解释就自顾说了起来:

“恕我十分坦率的说,在我们的领导层中,就有人认为,‘企业实行市场经济的改革已经快三十年了,什么时候说过要学习经济学理论了?不学习,改革不也一路走过来了么!听了高原所讲的道理,真希望能改变一下这样的观念。当我们有了深刻的经济学理论,有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头脑以后,我们就不再会进行盲目的改革了。马克思说过这样的话:‘没有科学理论的指导就不可能有科学发展的实践。’”何以然一说完,立即响起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大家由衷地表示对他这一理念的理解与支持。

听何以然所讲,冯登科的脸上立刻觉得发生了一种热辣辣的抽痛,他想,改革将近三十年来,什么时候要求学习经济学理论了?那些的话,不正是自己在现在已记不起来的,哪一次的时间里,曾对李沛文说过的么!真想不到呵!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就牢牢地记住了我的话,还去告诉给人家听,现在有了一起来攻击我的资料了?联想,刚才何以然为袁紫霞辩护所讲的话,不是暗底里也是在指戳着自己的么!冯登科如此地想来,两道浓眉渐渐的蹙拢起来,他恶恨恨,但悄悄地投眼望向何以然,见之,不由得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

高原见何以然在示意他继续发言,也就接叙道:

“下面,我再就创立发展生产力的体制问题,来讲讲我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同时,结合袁紫霞的违纪行为,也谈点探索性的分析。刚才,有一种意见认为,袁紫霞违纪现象的发生,本质上是缺乏先进的管理意识和完善的管理机制造成的。对此,我却认为,从根本上看,这绝不是什么缺乏先进的管理问题,而完全是我们在工作中,把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工作顺序,完全颠倒了做所造成的么!我们看事情和解决问题,不能,总只是孤独地针对眼前这个很显著的突出面来看,而是要着眼于事情里面存在着的内在联系、基本矛盾、普遍意义和它在发展变化过程中,那些起主导作用方面的信息表现。但我们企业的领导人,常常就不能体现出这样一种深刻的能力!为什么?是因为,缺少了观察与思考问题的高度,深度和广度,同时,又总是,自己先将自己摆在是绝对正确的立场上去看待别人,看待工作,于是,是非理念被完全颠倒过来了的事就这么形成了,并且还要用强制措施发展下去。下面,我就来谈,这些情况是怎么存在着的,以及,关于建立发展生产力体制的概念问题。噢,我是否因发言太长会……。”

高原怕自己讲得太多,影响别人要作的叙述和讯问,然而,他听到的是一片掌声,林书记,田书记,李书记和大家都在热烈鼓掌,而且还在由衷地大笑,胸中不禁涌起了激动的心潮。冯登科与江海岭及庞主任则是慢悠悠的,轻击着手掌,留在他们脸上的,是或明或暗及或多或少被扭曲了的,似笑非笑的笑影。

高原用热忱的目光注视一会何以然后继续指出:

“当我们在创立创新型企业时,首先,必须要有,创立发展生产力体制是第一位的思想。可是以往,公司里凡安排一个阶段里的第一位工作时,常常首先是在于CI工程之类的树立企业形象啊;参与各类晋级的评比啊;投入大型展览的布展啊;准备迎接上级检查的汇报啊,等等等等此类方面的安排。为此,公司就专注重于强调:环境的整洁、着装的统一、商标的形象、广告的力度、纪律的严明、生产地的达标上,也就是在江海岭部长报告里所列序,并着重强调的体制建设方面。以往,我们许多的资金,精力与时间,也都总围绕着这些方方面面的工作,强调了再强调,落实了再落实。然而,这些工作,毕竟是属于生产关系方面的运作,是不能直接起提高生产力的性能,也没有起到发展生产力的机制作用。尽管这些方面的工作对有序与延续生产,是不可缺失,也不可等闲视之的,但生产关系要从属于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是马克思的一个非常根本的原则阐述。”说至此,高原再次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听众们,见他们都在注视着听,都在凝神地思,于是,高原象得一知己般的更有信心地阐述道:“那么,生产力是体现在哪些方面的呢?体现在,第一是先进的科技,第二是把握先进科技的物质力量——工人们。要说,先进科技的表现,在我们公司里,具体表现在何以然部长的报告里。他跟踪国际微电子先进技术中的生物芯片技术、碳化硅技术、碳纳米管技术,提出了我们如何通过加速试验,试制,尽快形成有自主知识产权成品的意见。在这份报告里,何以然部长还提出了最先进的光子技术,即,我们要像美国,日本等等一些大公司一样,尽早投入到他们正在研究的一种全新的,无需进行任何光电转化的光波通信——‘全光通信技术’。这种技术产品谁争先出世,谁将占领多么宽广的国际市场啊!而且,对我们的国防,对我们的生活,其进步意义是不言而喻的。而体现先进生产力的物质力量方面,是那些:最快,最积极地更新技能,高度发挥了最大的主观能动性,并且使生产具有最合理,最充分生产程序的产业工人们。马克思主义认为,在所有的生产力因素方面,人的因素总是最活跃,最积极,最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掌握最新科技知识,最先进的生产工具,又优化组合了的产业工人,是先进生产力的集中表现,是先进生产力的总代表,正是他们,在时间与过程上,成为尽快完成高新技术大规模产业化的主力军。而这种尽快完成大规模产业化的时间与过程,是使企业的产业资本,首先在商品使用价值形成的阶段里,就直接而尽快地完成了,使资本增值的时间性及其速率性。我们必须明白:产业资本下在生产力上产生的价值越大,资本增值的积累速率也更大,更快。对由货币,到产业,再到商品,一路周转过来的资本而言,任何快速积累与拼命增值的事,都是必须之事、优先之事、合理之事、性命关天之事。认清了这一点,我们难道还不能说,对袁紫霞的违纪现象,以及对她必须作出的处罚判断,完全是一种遏制与损毁生产力的行为?!这种行为之所以发生和发展,完全是我们把,属于生产关系方面的工作放在了第一位,并强调了再强调,落实了再落实而形成的?!正是在于这样的强调与落实,沙力主任才会说:是因为,我们在先进的管理意识和先进的管理机制上做得还不好,不够严,所以发生了袁紫霞之类的违纪现象;所以形成了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不能与其它大公司作既有力又有利的竞争。但是我要强调的是——造成我们的产品不能既有力又有利竞争的根本性,主导性的因素是,我们没有深刻认识到把发展生产力放在所有工作之首,而总是在强调和落实生产关系方面的工作才是主因。刚才,有员工提问,江海岭与何以然两位部长的报告体现了什么样的分歧?分歧就在于:一个要求把属于生产关系方面的工作放在第一位,从而认定,袁紫霞的违纪是管理不严产生的,为严格纪律就必须把袁紫霞处罚得心惊肉跳,甚至可以下岗。另一个则认为:企业在第一时间确保完成的事,首先应该是保护、提高和发展生产力,由此认清,袁紫霞看〈微电子技术〉报,完全是最积极地更新技能,并高度发挥她主观能动性的表现。现在,我想很明确地提出,我们如果继续要把江海岭部长的报告放在所有工作之首,那么,以创立创新型企业作衡量,这样的领导,其实是不合格的领导,至少也是没有眼光的领导;这样的企业是不合格的企业,至少也是没有眼光的企业。乘这次公司创立创新型企业的改革之际,我们要把保护和发展生产力机制的体制,看重得像贾宝玉胸前那块性命交关的‘通灵宝玉’一样‘莫失莫忘’呵!对一个问题,当我们有了认识,却没有深刻的理解,那还不是真正的认识。唯有,有了深刻的理解才会有全面的真正意义上的认识……。”

高原还在侃侃而谈他对创立创新企业的理解和说明,然而,高原说这一席话时,他不可能注意到,冯登科竟怒目圆睁,虎狼般凶狠的目光在紧紧盯着他看,此刻,他心里在咆哮的是:好呀!你这小子竟然在这里,仗着何以然的教唆和胆量,针对我做的工作作如此狂妄的攻击!谁看不懂,这完全是拿我当靶子射了么!!一时,他满腔的恶气无处出,不禁在桌底下暗暗地攒紧了拳头。

“下面我再来谈关于‘资本的循环把握体制’中的信息化显示方面。按经济学理论的指导,我们可以知道,资本周转的效率在于资本运动所经历的时间和对价值增值的影响。这用马克思的直接说法是:‘资本在生产领域停留的时间是它的生产时间,在流通领域里……。’”

当高原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简单阐述完他认为创立创新型企业应具有的“经济理论学习体制”、“生产力的发展体制”、“资本的循环把握体制”等五个方面的体制问题后,会议室里跟着响起十分热烈的掌声,使高原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便站起身来向大家鞠了一躬。

“阿!他就这么成功了?!难道总经理的位子是他的了?!我,我的希望就像握在手里,却意外掉到地上的玻璃杯,碎了?!毁了?!完结了?!……。”听满屋的掌声,心如乱麻的沙力心绪极为气馁、颓丧,可是看高原,他倒好像是志满意得的样子,心里真觉得不好受,于是联想得很多,立刻又懊恼和怀恨起他来,于是,一只脚时不时地在地板上重重踢踏着。

“下面还有谁继续发言?李敬清,来,你也来讲讲你对创立创新型企业的意见吧。”李沛文满面堆笑,热情地向靠墙坐着的李敬清发出请他讲述的邀请。

从来没有在大会上发过言,又毫无思想准备的李敬清,见李书记邀请他来讲,立刻觉得十分的紧张和慌乱,便急急地推辞道:“我……,我……,李书记,太突然了,我一点也没有准备过,我就在下一次讲吧。”

“嘿嘿嘿……。”李敬清的慌恐,使桌面上的高层干部和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一起发出了自然的笑声。

随后,几位工程师倒是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相继对企业的体制与机制问题慷慨陈词了一番。

“……,我非常赞成高原所说的,我们看事情,解决问题,不能孤立的只看眼前很显著的突出面,而是要着眼于事情里面存在着的内在联系、基本矛盾、普遍意义和它在发展过程中,那些起主导作用的方面,那样一种的见解。”

“我提议,我们应该,也完全可以把干部的作风与体制的改革联系起来改。用好体制,好机制来遏制干部,拓展企业。用好作风,好风尚来完善机制,建立体制。”

“我们非常赞成高原对袁紫霞情况的分析意见……。”

“对同一问题,是可以,也应该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去理解的嘛……。”

当魏予赵工程师最后讲完坐下,及其他人发出热切的呼吁后,李沛文书记向坐在自己两侧的领导轻轻征求着什么意见,然后抬起头高声说道:

“各位员工,今天几位的发言,他们围着我们会议的主题都直接作了叙述,他们的观念是鲜明的,论点是不同的,思考是可深入的。下面以各个部门为主,分六个小组对今天的发言展开讨论,我们几个领导分散到六个小组里和大家一起讨论。嗳,坐在最后一排的女工,你们不要走啊,前头未邀请你们,现在,欢迎你们也一起来参加讨论,好吗?”见书记一下转为坦诚的邀请,那几位女工倒是不好意思地有点扭捏起来。李沛文走上几步,一把拉住她们去到一个,自己要参与的讨论组里坐下了。

按着原定的安排,端坐的人们纷纷起身各自去寻找自己所属的小组,会议室里突然好象乱了起来。

仍还坐在长桌边的江海岭,看着也站起身正要离开长桌的高原,往上推了推眼镜,同时,投去鹰隼似的锐利又含阴鸷的目光,嘴角则残留着一丝的笑意,似看非看地望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哎——,高原啊,你,讲得真是好吔!看来,你一定曾经系统化的研究过马克思的〈资本论〉了吧,或者是,他的,连我们看得也够累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吧?”

听江海岭这么说,高原也没去注意他的神情,回过头来爽朗地表示道:

“噢,没有,没有,我只不过是在思考这些问题时自己翻了一点书和资料。”

“哦——,原来你竟然还只是个业余马克思主义者啊!请注意,请注意,我说的是业余,不是假冒哦,业余和假冒是有区别的哦,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哦!”

高原望着江海岭,听他边向着自己这么说,边竖起右手的食指,在自己的面前连连地摇晃,接着,又听他说道:“哎唷唷唷,啅啅啅啅……,”江海岭又摇晃着脑袋,嘴里发出啅啅声,继续说道,“是非常非常可惜的诺,业余者毕竟是业余者啊。在我看来,鸭子就是叫得再响,毕竟是一只鸭子,在别人眼里永远只会漠然视之的。而虽然一声没响,但只要一看到,没有人会不识天鹅而肃然起敬的诺,还要喜爱地亲近它的诺,两者终究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哟。你既然那么有学问,怎么可能不理解我的话的意思呵……。”

见江海岭这般阴阳怪气地戏言高原,本已离开长桌的何以然回过身来,冲着江海岭说道:

“江部长,你是在社科院学习过的,你是有值得骄傲的可证明你是白天鹅的文凭,而他,”何以然说着把手指向高原,“他是只有一张,只能证明自己是只普通鸭子的身份证。但,你却并不明白一个道理:专业者未必始终专业,业余者未必始终业余!”

“喔——,说得对,说得好。”面对何以然,江还岭还是微笑着,但却如有道是皮笑肉不笑的那般,他起手推了推眼镜,说,“是呀,是呀,何部长,你误解我了,我刚才的话是可惜高原的意思哦,对他我没有任何恶意的呀,您千万不要误会我哦。可是,”转而,江海岭又正式起来,理直气壮地说道,“话还得说回来,一般来讲,书读得多的人就是聪明,这你总不会否认的吧?”江海岭见何以然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脸面即转为和颜悦色的状态,并赶紧作起分辩,同时,心犹不甘地还是想压抑一下高原,叫他以后不要再自以为高。

“书读得多就必定聪明?我看这也未必吧。这样吧,我来出道题,请书读得多的聪明人来回答回答看。”何以然说时隐匿地冷冷一笑,说道:“有个,按每跨步25公分算,兜一圈约一百十步,离塘底最深有八米的池塘,请问这个池塘总共能容几桶水?”

“能容几桶水?那还不简单,用几何原理一算不就清楚了。噢!慢!话既然这么说,就肯定不是单纯的几何题了。但……应该是……应该是……。”言语间连连推着眼镜的江海岭,虽狡黠,可是面对这种急智题,由于因一时转不过弯而生难堪,以至有点慌了神竟语塞起来。

见此,何以然看似毫无表情地面对高原说:

“嗳,鸭子先生,这道题,上次不还是你回答出来的嘛,那你再讲一遍给这位书读得多就必定很聪明的白天鹅听听。”

“这个问题我和何部长探讨过。”高原面对着江海岭,双手相握,淡然地抵掌而谈:“通常一听这样的提问,总是自然地会站在池塘边想,如果固执地坚持这样想问题,是始终无法明白得了的。但是,只要换位思维即可迎刃而解了。现在问的是,这个池塘能容几桶水?既然是问几桶水,那你要离开池塘,站到桶的角度去想。当桶与池塘一样大,不是一桶水嘛,桶是池塘的一半大是两桶,下面以此类推,直可推理到千万分之一桶水的么。”

“啊!像池塘一样大的桶?天下有那么大的桶吗?出这样的题现实吗?”而后走过来的沙力,突然在一旁发出他这样的质疑。

“沙力,你要这么思维的话,那正如江部长说的,你只能是只鸭子而永远别想成为天鹅了。你呀,太没有相对运动的知识和意识了。就像这道题一样,要知道,许多时候,意识和悟性其实比确切的知识更重要。世上许多不能理解,或者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就因为是不懂得换位思考嘛。”沙力被心中的丈人呛得没了话,只得掩住嘴不讲,但心里在怨自己,我怎么能让他看得那么的没有思想性的呢!

“怎么样?江部长,书读得多未必就是聪明吧,有眼前的事实为证。”对着似还在眼怔怔着的江海岭,为高原出了气的何以然又针刺般地戳了他一句。

然而,既为掩饰自己的难堪,也为心中犹存的不平,江海岭对着高原逼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是真聪明,什么是真愚蠢呢?”

“我认为:聪明的人总觉得自己很愚蠢,终而很聪明;愚蠢的人总觉得自己很聪明,终而很愚蠢,真聪明与真愚蠢就是这样产生的,区别也在于此。”高原这下是微含着笑意,祥和地作答。

见,对这般的回答使江海岭一下十分的难堪,尴尬,何以然感到这样不好,便立即转换口气,对江海岭说起宽慰的话:

“江部长,你不要一时气不过了,老实讲,我从来不认为你真的不聪明。其实,我也确常常看到你有你的过人智慧,老实讲,这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的。不过,在你的身上我也看到了一种社会现象,就是:为什么现在的教授,博士遍地都是,多如牛毛,可是真有创造辉煌业绩者,却似凤毛麟角,少得不成比例。而象高原这样的有识者,只因为,毕业证上打着是只‘鸭子’的烙印,他纵然是位有识之士也枉然!”

“什么有可证明是天鹅的文凭!当今有什么证买不到的啊?!”高原低低一声蔑视的话突然地冲口而出。

听高原如此讲,江海岭脸色一下变得极度的难看,睁大着眼,伸出食指直指着高原好像要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想……。”

见在此刻的你来我往中,无意间锋芒毕露的气氛已经形成,甚至在加重,为不使失控,何以然赶紧伸出手去握住江海岭的手,并和善地对他说:

“好了,好了,江部长我们本来也是说说而已的,不可当真!真不可当真的噢!我们不要再讲什么了,我们还是一起去参加小组讨论去吧。”

“何部长,只要他们两人不要像两只刺猬,一靠紧就相互刺得太痛,就让他们辩出个道理来吧,我向他们学习学习,将来谈起来,我也能有一肚子的道理了吔。”在一旁的沙力,不劝起冲突的一方,反倒劝起劝解者,这使何以然大为不悦,说道:

“你沙力不要人家打架,你来乘机拾只皮夹子!”

沙力的话,本想让心目中的丈人留下他是好学的印象,没想到反被“丈人”呛白了一句,心里感到有冤无处讲,只是直楞愣地看着“丈人”不再说什么了。

“嗳,你们在这里谈什么呀?快去,快去,大家已经讨论开了,真是热火朝天的呀。”李沛文突然出现在何以然的面前,边说,边一左一右轻扶着何以然与江海岭的手臂,走向声浪阵阵的小组讨论那一边。

高原与沙力瞬间地相视一眼后,都瞧着地板,一声不吭地稍后几步跟着走去。

立刻,长桌的四周围已空无一人,唯有白桌布上的两盆小盆花对视着,在尽放着它们本有的,而且无意于是否会被人看重的,好看的鲜明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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