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不进则退,回马豚缓缓地摆动着尾鳍,船速均匀,就像马儿哒哒地走在宽阔道路上一样平稳。行进一段时间后,小精灵在后面兴奋地喊一声“起风了”,两只船升起小帆,船速便稍微加快。
晚风摩擦着两岸的峭壁,像老妪呜呜的哭泣声,山上的树丛中,鹳鹤和猿猴时时啼鸣,那叫声像是沁了血似的。凤凰公主睡在船舱里,经常翻身,梦中还责怪岩壁上的动物不安静。颜轲和季惠感觉这种氛围阴森不详,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睁大眼睛盯着茫茫暗夜。
老者坐在船头吸烟,他突然自言自语感叹起来:“变啦,这世道变啦!我年轻的时候,这条峡里何其繁忙热闹,即使是夜晚,上上下下的船只也多得数不清,有时候船儿结成对,几只十几只地排在一起行进,那时候这里就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船儿也比现在大得多,拉船的江豚就像兜在网里的鱼儿一样数不清……”
老者越说越凄怆,季惠忍不住走到船头倾听,老者的话勾起了他记忆,他说了句:“我小时候曾从这里路过,那时候这里的繁华的确与今日有天壤之别。”
老者听了这话更加酸楚,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回马峡曾经的繁华,又讲述了它衰落的经过。异族入侵和军阀混战使商贸客旅不敢再四处闯荡,黑暗统治使百灵窒息,回马峡,这条南方至王城的水运便道从此衰落,商旅四散,渔灵为躲避战乱,都藏进峡里,躲在稻米谷与回马峡之间的谷底生活。回马峡的水运断绝了。
季惠便问老者为何不隐居起来,反而在回马峡行船渡客。老者哽咽地讲起了他的遭遇。他原本有一个儿子,一个老伴儿,儿子娶了一位美丽的女精灵,生下了现在跟随着他的小精灵。后来世道变乱了,一些恶霸精灵趁机行恶,鱼肉百姓乡里。老者的儿媳因为长相美丽,被当地恶灵看中,强行霸占,他的儿子上门讨要媳妇,被恶灵的走狗打得半死。老者将儿子背回家里,儿子不久便死去,他的老伴儿因为悲伤过度,也随之逝去。如今渔灵们都搬家去回马峡上游隐居,那里被老者的仇家霸占,所有的精灵都要受恶灵盘剥,老者宁愿带着孙儿在回马峡下游忍受贫困,也不愿苟活在仇家的地盘上。
颜轲和季惠听了老者的倾诉,非常悲愤。如今古灵族国之不国、生灵涂炭,各地失去了律令秩序,恶霸精灵、地主趁机横行,鱼肉乡里、欺行霸市已经是整个古灵族的普遍现象。老者的遭遇只是众多不幸家庭的一例。
老者问季惠:“你是要走稻米谷去王城吗?”
季惠给了肯定回答,老者便告诉季惠,稻米谷如今也无法正常通行了,据说异族探险者在稻米谷发现了储量丰富的孔雀石资源,于是有军阀勾结异族、当地恶灵,在稻米谷开采孔雀石。稻米谷通往王城的道路被封堵,出入者都要受到严厉的盘查。
季惠便问老者,白狼谷能否走通。老者说白狼谷数年前还有勇敢的精灵穿行过,但据说近几年谷里的白狼都疯了,见着精灵和马匹就疯狂地追杀,以至于白狼谷也没有精灵敢进入。季惠听了这话踌躇起来。
凌晨,船儿到达回马峡上游,老者将船系在岸边,季惠、颜轲睡在船上等待专让和乌翟的消息。天微亮时,乌翟回来了,老者和小精灵辞别季惠等,架着船儿去接后面的伯智、仲慧兄弟。
乌翟告诉季惠和颜轲,稻米谷如今被开采孔雀石资源的异族和军阀占据,据说凡是进了谷里的男精灵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稻米谷里驻扎着异族和地方军阀的军队,设置重重关卡,恐怕不易闯过去。
季惠想,稻米谷距离王城如此之近,异族和军阀在谷里开采孔雀石,石安和他的谋士们竟然不知,可见那里看守得极其严密,不能冒险走稻米谷。
颜轲等在岸边等到天黑时,伯智、仲慧到来,经过商议,侠灵们决定走白狼谷,虽然传说白狼谷的白狼也变得异常凶恶,但狼再凶恶,也绝不可能与精灵的险恶相提并论。
六位侠灵趁着夜色穿过了渔灵密集的隐居区,进入白狼谷。神箭手专让和善于打探消息的乌翟依旧在前面开道,伯智、仲慧与颜轲、季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