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第四节

作者:寒鸦    更新时间:2014-08-29 19:11:47

                                  4  百年动乱


具有军国传统的虎灵族在兴盛时期迎来了铁血之王——虎心王。虎心王促使虎灵族又一次空前强大,并差点吞并熊、蛙两个灵族。两个灵族不约而同地想到要寻找新的栖息地,以逃离虎灵族的威胁。

定向鸽的发明使两个灵族具备了长途涉海的勇气,于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航海里程。熊灵族向西航行最先发现了黑灵族居住的群岛,于是他们很快奴役了黑灵族。蛙灵族紧接着也登陆群岛,狭小的岛屿空间和有限的黑灵族数量使两大侵略者发生了战争,熊灵族战败,被赶出了黑灵族的土地,于是他们调头向东航行,企图寻找更大的、资源更丰富的陆地。

熊灵族如愿以偿,却没有料到贪婪的蛙灵族早已备好汤勺等着抢夺他们的美羹。然而古灵大陆的资源实在太丰富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乌金、褐石、黄石、水晶、孔雀石等资源使四大异族眼花缭乱,他们发现面对如此之多的资源和可奴役的精灵,再大动干戈,实在是愚蠢。就连一向喜欢独食的虎灵族面对浩瀚的古灵大陆,也生出了渺小之感,不再与其他灵族争夺口食了。白灵四族握手言和,用四只手共同托起了容亭王。

容亭王明白自己无可替代了,于是他取出了早已为觉罗王准备好的毒药。觉罗王在睡梦中被灌入致命的汁液,很快便自然地停止了呼吸。负责守护觉罗王的医灵宣布了这一不幸的消息。

觉罗王的葬礼极其简朴清冷。他的遗体被放在王殿中央,臣族世家纷纷前来吊唁,而失落的诸王们各有托辞拒绝露面。

容亭王最后一个上前吊唁,他黯然的表情下藏着一颗急不可耐的得意之心,他的嘴唇蠕动着,看似在告慰亡灵,实则在宣告他来之不易的胜利。就在这时候,觉罗王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昏迈的双眼睁开了。容亭王被吓得连连后退。觉罗王僵硬的脸深不可测地笑了,清晰地说了句:“你也快了……”说罢他又僵直地倒下。

群臣骚动了许久,诸王听说这个消息也纷纷抛头露面。诸王和大臣都怀疑觉罗王并未真正死去,于是觉罗王的尸体没有及时下葬。但数日之后,觉罗王的尸体突然腐烂,而且腐烂的速度之快迥异于正常精灵,以至于来不及在他的身体上种植一棵万年青王树。觉罗王成了历史上少数未能给遗体种植不朽之树的帝王之一。

容亭王即将荣登大典,但虎、鹰、蛙、熊四族趁机提出了苛刻的“十二条”,其中有一条让容亭王不可接受,即今后凡是国之要务,颁诏之前要禀报四族驻使,得到允许方可诏令全国。

容亭王严辞拒绝,白灵族组成了四族联军。四族联军从西海岸登陆,数日之内,容亭王苦心经营的新军大败于海岸。容亭王惊慌之下带着亲信向北逃去,四族联军攻占了王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容亭王经过苦苦周旋,终于获得许可,狼狈地回到王城。四族联军撤退至西海岸驻扎。

容亭王与白灵四族签订了多条约定,其中有一条是,王朝议政时,四灵族可悬四座于王座之后,悬座听政。

容亭王准备改曼殊王朝为休禺王朝。加冕仪式由熊灵族驻使主持,而为他加冕的是虎灵族国王的大王子,也是虎灵族的未来国王。

容亭王的加冕仪式隆重异常,为他奉上王冠和权杖的是古灵族最显赫的两个臣族世家的子弟——山石家族的石安和桑树田家族的武牧。当容亭王单膝跪地,将头颅伸向虎灵族王子,王子将网关戴上他的头颅时,他身后的两位精灵突然从怀中各抽出一把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利刃同时插入容亭王的背部,刃上煨着剧毒,刃尖深入心肺。

容亭王戴着王冠死去。

压抑已久的诸王和臣族世家趁机暴乱,鹰灵族驻使在暴乱中被刺死。鹰灵族借机从西方发动战争,侵占了更多的资源和奴役精灵。迟来之客终于借此机会补偿了之前少分得的损失。

容亭王死后,白灵四族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震服诸王和臣族世家的代理者,于是他们开始扶持各自新的傀儡,企图打破利益均衡的局面。

古灵族四分五裂,最初的战争乱不可言,古灵族与白灵族开火,白灵族内部相互攻击,也有古灵族内部的彼此讨伐,但最多的是古灵族与白灵族混为一体,不以种族为类,只以派系为争,相互残害。

利益面前没有永恒的敌与友。这场混战演变到最后,白灵族内部也出现矛盾,常常出现一国的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内殴。

混战持续了三十余年,最终导致白灵四族在他们的鲨鱼背本土大陆上展开了一场大战,熊灵族和鹰灵族组成同盟对付虎、蛙两族。这是一场没有胜利的战争,白灵四族损失了近五分之一的精灵。战后四灵族深刻反思,召开了“篱笆会议”,签订了一份休战盟约,并从古灵大陆撤走了大部分的军队。

白灵族并非放弃了他们的侵略行为,而是提出了一种新的奴役方式——“以古治古”——用古灵族自己来控制古灵族。

由于谁也不能慑服众王和臣族世家,古灵族的王族和臣族们开始学习白灵族的“众议坛”制度:王城里设议事坛,三位大臣任议坛长史,三位长史由藩王、政治世族、军事世族各推举一位。众多参议史共同决策军国大事,而日常琐务由三位议坛长史处理。

这是一项皆大欢喜的创新之举,白灵族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坐收实利,古灵族的诸王和臣族也用只组成派系,就可个个得座,利益共享。

在白灵族的操控下,古灵族的掌权者大致归为四大派系,这四大派系将地大物博的古灵大陆分成四份,犬牙交错,零落纷乱。四大派系之间最初尚能保持和平,但不久之后就时常发生局部冲突,最终白灵四族为了利益公然撕破战后盟约。然而,白灵族并不直接参战,他们想得到利益却没有忘记血的教训。

古灵族又陷入长达二十余年的战争和混乱,众议坛被架空,成为一道摆设。四大派系不断地发生变化,昨日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支军队,今日便奇迹地和好,共同对付另一支军队,然后又分裂,又和好,如此不停地变换,就像在玩数字组合游戏。

古灵族成了白灵族的殖民地,一座座的黄石、褐石、孔雀石冶炼厂,一座座的水晶加工厂矗立起来,狼烟战火和白魔法工厂制造的黑烟雾障笼罩了古灵大地,包括精灵在内的众灵都遭受了空前的浩劫。

在战火纷飞、众灵涂炭的困境里,古灵族的有志之士始终未曾放弃过抵抗和探索,各方救亡势力此起彼伏,刺杀容亭王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一桩案例。而当年手刃国贼的两位精灵早已成长为才智超群的政客和将军,走上了不同的救亡之路。

山石家族是政治世家里最显赫悠久的代表。这个家族历经三个王朝,数十位杰出的政治家被载入史册。石安是山石家族又一位必将被载入史册的成员。当年山石家族联合桑树田家族刺杀容亭王时,石安从数百位子弟中脱颖而出,那时他的胆略才智就已崭露头角。山石家族在众议坛制度时期占据了议坛长史一席,然而到了石安被推举为家族长时,议事坛早已成为一道摆设,无兵无权。各个军事阵营轮流掌控议事坛,议事坛沦为军阀派系化私欲为国令的一只秃笔。

石安任议坛长史期间,曾尝试过多种救亡途径。起初他学习白灵族开办各种制造厂和冶炼厂,并联合商族世家经商贸易,企图实业兴国。当商族世家们被白灵族挤破产之后,石安踏上了思想救亡之旅。思想救亡以及类似的诸多途径不能立即见效,石安又尝试着以武力统一全国、驱除异族。他花了十年时间培养一支新军,然而由于不慎,新军倒戈,致使议事坛被迫解散,石安流亡到古灵大陆东方的黑灵族避难。几年之后,各军阀都意识到缺少议事坛这根手杖,所有的私欲都难以堂而皇之地变成国家意志,总会遭到攻击,于是他们决定重设议事坛。石安在鹰灵族的支持下重回古灵国再任议坛长史,且这时候的议事坛只有一位长史。

古灵族根据地域、渊源等因素划分为诸多小灵族,各小灵族由不同层次的王族统治,“国”的概念薄弱。古灵族进入绿魔法时代以来,有过九个大统一的王朝,即一个王族征服其他大部分王族。各个大一统王朝之间也有过长期分裂、小灵族各自为政的动乱时代,但是直到白灵族入侵,“国”的概念才变得强烈起来,传统的“爱族”意识升华为强烈的“爱国”意识。既为一国,必然需要维系一国的政权,众议坛便是维系这一国的空头政权。

众议坛是古灵国形式上的最高政权,但没有哪一派势力会真正听从众议坛的号令。回国后的石安变得更低调更老辣,他迅速收拾旧部,以暗流激涌之势东山再起,上至军阀派系首领,下至专搞暗杀的亡命精灵,无论唯利是图的商贾还是自由散漫的侠灵,凡是可为其所用的,都被网罗至帐下。石安汇聚了一股空前强大的暗流,这股暗流与其他各派势力并存甚至紧紧交织。

石安的势力来源于臣族世家的鼎力支持。自从容亭王之后,臣族就彻底失去了实权,有的成为王族、军阀的幕僚,有的凭借一口之利到处游说,被称为“政客”。政客的称呼含着讽刺意味。石安一派被外界称之为“政客派”,又因为石安始终担任着议坛长史这一虚职,外界又称之为“议坛派”。

与山石家族的隐忍和卧薪尝胆不同,军事世家桑树田家族在百年动乱中始终强势存在。桑树田家族最初投靠了虎灵族,并被虎灵族操控了三十余年。白灵族本土发生大战,虎灵族在本土作战不利,便大力扶持桑树田家族,想在古灵大陆取得异土战场的优势,桑树田家族趁机发展成为军阀中势力最雄厚的一帜。

众议坛制度初期,桑树田家族与山石家族再次联手,共同操控众议坛,众议坛的权力瓦解后,桑树田家族完全脱离虎灵族的掌控,成为军阀派系中最独立的一支。这时候,武牧登场了,他成为了桑树田家族的族长。在二十余年的混战中,武牧带领桑树田家族东征西讨,最终霸居在包括鹿邑群山在内的东南方,割据着古灵国六分之一的土地。

混战平息之后,武牧自封为王。这是一个标志性事件,桑树田家族尽管是历经两个王朝的老军事世族,但在古灵王国,王族和臣族永远有着一道不可僭越的鸿沟,尽管有的王族一寸封底也没有,落魄得连普通精灵都不如,而臣族的势力有时候超过了众王之王。

武牧王雄踞东南一隅,与白灵四族虽有经济上的贸易往来,却无政治上的隶属,古灵族只剩下这六分之一的自由土地。其他六分之五的土地已完全沦陷。

古灵族进入白色高压统治时期。尽管没有了大规模的军阀混战,派系内的控制极端恐怖。古灵大陆的土地上挤满了黑烟滚滚的工厂,烈火焚烧着广袤的森林,轰鸣的巨兽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埃。黄色精灵们要么在皮鞭和荆棘抽打下虚弱地挣扎,要么狠下心来吞食同胞的血肉。古灵大陆失去了明媚的阳光和纯净的蓝天,凶恶的雾霾笼罩着大地,众灵被漫长绝望的黑夜囚禁。

古灵大地在烈火和浓烟中抖动,从地下至深之处时时传来怒不可遏的咆哮,像火山喷发前山体的颤抖,像激雷爆破前乌云的汹涌,像潮水在暗夜里来回激荡。众灵之魂在悲惨哀泣,愤怒的火焰已将坚石溶为赤浆,复仇的呐喊像雄狮低沉的吼声在旷野里回荡,松树在积雪下蓄力,种子在坚土里膨,苍鹰已经蹬开树枝展开了翅膀……

就在鹿邑王后消失的整整一纪之后——也恰是觉罗王逝世的百年祭典,突然从曼殊王朝的旧王城传出一道消息:曾有一只九色鹿出现在王宫。这道消息被化为传说,插着翅膀播满全国。传说的种子生根发芽,结出了一首童谣,这首童谣像春日花开一样瞬间绽放在全国。它像夏季的雨露,像冬天的雪花一样铺天盖地,不论是在工业之火沸天映日的大都市,还是在栖居山野的简陋小村,童谣像风吹树梢、雨打绿叶一样时时唱起:

                             九色鹿啊生凤凰

                              凤凰啊是姑娘

                              姑娘啊归来唷

                              归来唷上战场

                             九色鹿啊生凤凰

                              凤凰啊是姑娘

                              姑娘啊归来唷

                              归来唷上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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