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异族入侵
觉罗王进入间断性长时间的休眠期。他苍老得像一桩风干的柳树,在风雨岁月中躯体犹存然灵魂已逝。他像蛹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曼殊王朝的权力像狼群口中的肥肉,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在此期间,古灵岛西南海滨出现一群巨大的怪物,那群长颈异物的登陆引起了当地渔灵的极大关注,有地方官灵将这条轰动性的消息报告给曼殊王朝的高层,但高层们的精力全都用在争权夺利上,谁也没有闲情关注此事。
那是一群冰冷巨大的怪物,它们有着长长的高昂向天的颈项,鹅头一样的脑袋上戴着烟筒帽,四只眼在黄昏时分射出刺目的白光,浸没在水中的躯体有着天鹅躯柔滑的曲线。巨物行走时发出巨大的轰隆声,顺风行驶时背部会张开灰色的大翅膀。渔灵们称之为“鬼鹅”,并自发地组织起来,向鬼鹅示威,企图阻止它们靠岸。鬼鹅在海边犹豫徘徊了几日,最终轻而易举地靠岸了。
鬼鹅靠岸时渔灵们才意识到那只是一只外形奇特、形体巨大的船。鬼鹅船的背部打开一扇大门,船上走出了当地渔灵们依稀记得的几位异族旅客——熊灵族的几位探险家。紧张的氛围很快消失了。这是几位探险家第二次踏上古灵王国的土地,他们讲着流利的古灵族语言,还带着更多的异族精灵,受到了当地渔灵谨慎而热情的款待。好客是当地渔灵的传统。
在新爱王晚期,曼殊王朝处于三大英明国王中最后一位的统治末期,几位异族旅客突然闯入古灵大陆的西南海岸。他们的容貌与古灵族相差甚大,且言语不通,直到很久以后,有精灵弄懂了他们的语言,才知道他们自称熊灵族。
熊灵族的几位探险家在浩瀚的海洋中飘荡了整整三季,所乘鸭船的“食物”耗完了,失去了动力,只能随波逐流,任海风将他们带往未知的地方。最后他们遭遇了可怕的风暴,鸭船被飓风刮到一个海滩上,探险家们却侥幸获得新生,并发现了新大陆。
那时候,探险家们的外貌和航海工具带给古灵族的惊讶是空前的,他们甚至直接把此事报告给了年迈的新爱王。新爱王召见了熊灵族探险家。
探险家给新爱王进贡了两件礼物,那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小工具——变色鸟和定向鸽。由于言语不通,新爱王和他的智灵们花了十数日才弄明白变色鸟的用途:它每隔半个时辰变一次色,一共十二色,两个轮回的时间正好是一日。古灵族因此拥有了一个比时辰更小的计时单位。定向鸽的用途直到很久之后才被弄明白。
新爱王被变色鸟的智慧和神奇所折服,他允许熊灵族探险家们在自己的王国里随意旅行。探险家们很快学会了古灵族的语言,交流上的障碍消失后,他们踏遍了古灵大陆的山川河流。
那时候,探险家们渊博的知识、深奥的智慧和全新的见解在古灵族的各个角落里开花,无数种自然奥秘被他们揭开。
在古灵大陆的中部黄土大高原,有一个地区被称为火魔区,那里的泥土常常突然冒烟,土地会无缘无故崩裂,地表温度高得可以将泉水煮沸。在古灵族的传说中,火魔区的地下住着暴躁的火魔,因而千百年来它一直是精灵族的禁地。探险家们揭开了火魔区的秘密——黄土下掩埋着大量的乌金。在土质疏松的黄土区,乌金接触到了空气自己燃烧起来产生烟雾,乌金燃尽之后泥土自然塌陷,燃烧释放出的热量足以使地面岩石崩裂。
这件事惊动了刚刚继位的觉罗王,从此古灵族使用上了一种全新的燃料——乌金。乌金是一种类似于木炭但比木炭更加优质的燃料。
探险家们在古灵大陆搜索了两轮共二十四年才决定离开,他们离去时又一次带给古灵族不可思议的震撼。探险家们获得觉罗王的许可和支持,从火魔区向西南海滨——他们来时的登陆区,运输了大量的乌金。接下来,他们在渔灵的帮助下从海湾的泥沼中清理出来时乘坐的鸭船。乌金被倒入鸭船的肺部,数日之后,鸭船神奇地“复活”了,两眼放出炯异神光,腹中轰鸣作响。探险家们乘坐在鸭船里,在古灵族惊讶的眼神中离开了。
多年以后,当那批探险家重登古灵大陆时,当时最年轻的探险家都已满面皱纹,垂垂老矣,有两位探险家早已辞世。记得他们的渔灵为数不多,但多年前他们神奇而渊博的见识、曲折的航海经历仍发挥着余热。
船队载着熊灵族的使团,使团要求觐见觉罗王。经过重重阻碍刁难,他们终于接近了曼殊王朝的统治层。觉罗王的王位继承者们势均力敌,难分胜负,谁都不希望新的势力助长敌方势力。王朝权柄的暂时和名义执掌者——容亭王——觉罗王的表弟,建议将熊灵族使团赶出王城。
使团遭到驱逐,被迫离开王城。
容亭王别有用心,他将使团赶出王城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使团被他的对手抢先拉拢。当容亭王还是一个少年王子的时候,探险家们神奇的装备、全新的知识便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容亭王偷偷接见熊灵族使团,与他们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不久之后,无数只鬼鹅船浩浩荡荡地来到古灵国,船上满载着新奇先进的玩意儿,这些货物一登录便倾销一空,熊灵族来时空瘪的口袋盛满了价值不菲的黄石和水晶。鬼鹅船离去时,船上载满了沉重的乌金、褐石和其他珍宝资源。古灵族眼中一钱不值的资源,在熊灵族看来是价值不菲且非常难得的宝物。
容亭王在这笔巨大的交易中扮演中间商的角色,源源不断的财富为他收买其他王族、臣族、军事世家提供了经济支撑,在王位争夺战中,他的优势逐渐明显。
各种时尚产品源源不断地涌入古灵王国,古灵族原有的手工厂主和商灵纷纷破产。诸王终于发觉了容亭王的阴谋,为了防止容亭王继续坐大吞并他们,诸王们破天荒地联起手来,想要合力击溃助长容亭王强大的外力。
一场轰轰烈烈的“清异货”运动拉开了序幕,熊灵族的货物被查禁、焚烧,异族商旅被暴打、驱逐出境,甚至惨遭杀戮。
容亭王决不允许他的对手们如此放肆,一场王朝权贵操纵的古灵族与异族的战争爆发了。古灵族军队各自为政的指挥、陈旧的武器、落后的战法面对熊灵族的恶魔之剑,不堪一击,迅速溃败。
这场电光一闪般的战争奠定了容亭王的霸主地位,他由形式上的执政者变为实际上的掌权者。熊灵族借此战争确定了“合法商灵”的地位,古灵王国的鹿陀平原上开放了十个自由商贸点。古灵族“重农抑商”的政策结束了它千万年的使命,豪商巨贾云集在商贸点,异族魔法批量生产的货物被运销到王国各地,财富和资源被整船整船地运往大洋彼岸。
牢牢掌握军政大权的容亭王受够了矫诏密谋、伪命假言的幕后生活,他急不可耐地想登上最高王位,成为众王之王,但觉罗王却有随时醒来的可能。容亭王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他暗中操控臣族世家,让他们联名上书请求容亭王自封摄政王,暂代觉罗王管理朝政。
容亭王如愿登上了摄政王之位,距离独一无二的众王之王只有一步之遥,恰在此时,古灵王国的西海岸闯入一股全新的异族势力——蛙灵族。
蛙灵族要求与熊灵族享有同等的贸易权,这项要求被容亭王断然拒绝。熊灵族作为容亭王背后的主子,他们绝不允许自己的蛋糕被别的灵族——尤其是他们的死敌割去一块儿。
又一场战争在古灵王国西南海岸无可避免地爆发了。尽管有熊灵族背后支持,由于反对容亭王的诸王从中作梗,加之熊灵族本土迫于蛙灵族的武装压力最终放弃了支援,古灵族军队不败而败,蛙灵族轻易取得与熊灵族同等的掠夺权。古灵王国的赤丹平原上也开放了十个自由商贸点。
蛙灵族看出,只要处理好与容亭王的关系,古灵大陆这块资源丰富、灵口众多的大肥肉,就可以被熊灵族和蛙灵族和平共享。容亭王也乐于借助两大异族的扶持,势力更加牢固。
只要腐肉散出臭味,苍蝇和秃鹫必然群至。
虎灵族从古灵大陆东边登陆,这一战尽管蛙灵族、熊灵族为了保住自身利益真心支持容亭王,但腐朽的思想、落后的兵器终究未能抵挡住好战成性的虎灵族。
虎灵族后来居上,俨然以霸主自居。
鹰灵族也趁机从西部海岸空降。这一次古灵族放弃了抵抗。
四大异族齐聚古灵王国,他们经过几番争执,最终在蛋糕上圈划出了动刀的区域,并敲定了一位合适的代理者——容亭王。容亭王的势力超过了古灵王国的其他任何一个王——包括昏睡不醒的觉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