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在方圆几十里内是数一数二的财主,不仅有五百余顷良田,而且还在海州和海西县城新安镇开着粮行和绸缎庄。汪家前清时出过秀才,一直以书香门第自居,子女们多数都受到不错的教育。汪家老太爷汪天宇六十五了,娶了两房,大太太李氏、二房吴月兰都在世,生有四儿一女。李氏生了大儿汪文乾、三儿汪文鼎,吴月兰生了二儿汪文坤、四儿汪文盛、女儿汪文娟。大儿家有俩女,二儿家有一女,三儿家有一女。汪天宇可谓是儿孙满堂,家丁兴旺了。汪家颇重口碑,虽说富有,但没有为富不仁,遇灾荒年景对佃户也算宽容,会适当减租。对家里的长工、家丁也比较厚道,遇到他们困难时也能帮衬帮衬,他们对东家也就贴心卖力。
到民国27年这年,大儿子汪文乾四十二岁,在家看家守业。他读过私塾,上过新式学堂,新安镇弘文小学高小毕业,在当地算是很有文化了。所以当了梁家庄保长后,他的名片上除了“保长”官衔,还在“保长”前用小楷加上了“新安镇弘文高小毕业”字样。二儿子汪文坤三十八岁,中学毕业后经商,精于算计,人称“铁算盘”,把汪家生意由新安镇开到了海州府,粮油布盐加杂货,哪样有赚头经营哪样,把几个铺子都做成了汪家的摇钱树,还当上了海西县商会的副会长。三儿子汪文鼎三十二岁,留学日本后留在了那里,娶了一个日本女子,中日开战以来与家里失去了联系。四儿子汪文盛在国民党财政部税警总团任少校参谋,二十五岁,原在国民政府财政部任职,后被宋子文选派到税警团,驻扎海州,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随部队开赴上海抗敌,至今也失去联系。汪文乾的大女儿汪梦萍二十岁,听说去年在扬州师范毕业后去了陕北,到现在没有音信;二女儿汪梦苇十八岁,跟她三叔到日本留学,也一年多未见书信回家了。汪文坤的女儿汪梦蕾十七岁,在海州师范上学。汪文鼎的女儿在日本上小学,该是中日混血儿了。
闺女汪文娟这年二十三岁,算是这个家庭的另类,是兄妹中最不爱读书的一个,当年念到十四五岁时小学还毕不了业。汪天宇人到中年得了个千金,自是倍加宠爱,要星摘星,要月捞月,一不小心放任过了,把她掼成了霸道刁蛮的性格,到了十来岁家里就没人镇得住了。后来她干脆离家在外瞎混,父母两三年见不着她人影。明明是自己溺爱孩子造成这么个后果,汪天宇还不认帐,动辄怪二婆子没管教好,弄得吴月兰从不敢当老头子与李氏的面提起这个闺女,不然,准要引来汪天宇和李氏的责骂,怨她生了个不知廉耻的讨债鬼丫头。她只能背地里悄悄通过家里其他人打听点闺女的音信。
汪文娟模样倒还俊俏,够得上百里挑一,性格也十里八庄闻名,生性泼辣凶狠不说,报复心还特别强,打小就吃不得别人的亏。十岁那年跟同龄的、梁石匠的大儿子梁潇摔跤玩,被梁潇摔了个狗啃泥。她在那用手背一抹嘴,发现了血丝,起来时便顺手捡起一块半截砖头,别在身后,无事人似地走到梁潇跟前,突然照他脑门就拍,把他拍晕在地。打那以后,梁潇再不想理她,她倒常笑嘻嘻地跟梁潇套近乎。十五岁那年,汪文娟干脆辍学,整天混迹于海西县城新安镇的地痞流氓之中,牌九麻将小纸牌样样拿手,打架勒索冲在前头。砍过别人,也被人砸过闷棍,一不小心在街市上混出了名头,人称“小母狼”,成了手下有七八个小兄弟的“小老大”。小兄弟多了,花费就多了,搞钱就成了头等重要的事。因为码头才立,势力还小,保护费也收不到多少,还得要在自家身上动点子。反正家里有铺子在镇上,吓唬吓唬耍耍赖,多少能从掌柜那儿搞点。掌柜的一是碍于东家的情面,再就是怕她带人砸铺子,就只好给了她几次。可这架不住次数多啊,掌柜的帐也不好圆啦,只好如实告诉老东家的。她爹实在容不得她在家门口一再败坏家风,就派几个家丁寻了她十几天,才逮住机会把她绑上带回。可刚出镇子,就被几个蒙面人截住了,领头的还拿着盒子枪。这帮人一通乱棍,把几个家丁打得满地找牙;还没等汪文娟回过神来,领头的就上前拉着她钻进路边的杂树林,一路上任她怎么叫都不撒手,七拐八拐到了一个看瓜棚,才停下。没等她问,那领头的摘下面罩,咕噜了一声:“我是白头鹰。”
汪文娟虽说凶悍,可平时毕竟只是小打小闹,这会见了真土匪,也不免惊得后脊梁发冷。这白头鹰可是方圆百里内赫赫有名的土匪周法乾啊。此人白面大眼,宽肩窄腰,身高足有一米八,看上去温文尔雅,却是心狠手辣之徒。他家本是有一顷多地的小地主,家境还算殷实。因家里娇惯,周法乾打小就有一股闷坏的劲头。偷窥邻居房事,弹弓偷打女人屁股,在人家水缸放牛屎之事都干过。不过,这小子读书还算认真,一气上到海州师范。可就在上海州师范的最后一年,他家里遭了土匪,父母被杀,财物一夜被抢光。他得知噩耗后,放弃学业,回家卖掉一百多亩地,所得大洋除安葬父母外,买了两支盒子炮,拜潮河盐枭、海西青帮老大马龙九为师,边练拳,边寻访仇家。一年后,在几个拜把子兄弟的相助下,灭了土匪杜三、王小锹子,为父母报了仇。杜、王两家在当地也很有势力,岂肯善罢甘休,就到处追杀他。实在躲不过,他也纠集几个把兄弟,拉起杆子当了土匪。
也许是比海州地界上所有土匪文化都高的缘故吧,落草后,周法乾很快发现自己肚里的坏水还真他妈的多,阴毒招数点头一个,迈步一串,很快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别说老百姓,一般的小股同行也怵他。他最得意的招牌手段是挖眼。他常年随身带着五寸长、一指宽的竹刀,作案时一旦有人看他眼睛,他就用竹刀把人家眼珠子挖了。之所以用竹刀,他说是做事要多为别人着想,钢刀、剪子挖眼,人家不容易养好,会发炎,弄不好会要了人家的命;竹刀干净,挖眼后不容易感染,伤口好得快。他挖人眼利索如鹰,一啄即得,加上他前额有一撮白发,很快江湖上就送他“白头鹰”名号。民间提起白头鹰无不心惊肉跳,害怕出门遇见,就连小孩哭闹时一听大人说“再哭白头鹰来了”,也一准噤声。
尽管心惊,汪文娟表面也不想示弱,耿了耿脖子:“你妈B的,白头鹰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小母狼!”
“你不要妈B奶B的,还是让我看看你B吧。”周法乾面带微笑,一把就把汪文娟推翻在瓜棚内的一摊乱草上。手下弟兄知道老大要办事,就嘁嘁笑着,退出瓜棚。可出了瓜棚又透过瓜棚侧面的柴笆缝隙往里偷瞧,周法乾自然清楚,头也不回:“怎么着,眼珠子嫌多啦?还不滚远点?!”弟兄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拨开玉米杆,窸窸窣窣地往远处溜达。然后,在几米开外竖起耳朵等着解馋。
汪文娟哪肯轻易就范,对扑上来的周法乾又踢又咬。周法乾只好拿出全身力气抢下汪文娟的红绸腰带,把她反绑了。这还不算,还一手卡住汪文娟的脖子,一手抽出竹刀在她的眼前晃悠:“你是留上边、还是留下边?”
“随你的便,姑奶奶不吃你这一套!”汪文娟自然明白上边下边的意思,虽还嘴硬,心里也真怕这个魔王挖了她的眼,身体也就不再剧烈挣扎了。
“小乖乖,你听我说啊,反正家里也不待见你,索性跟了我吧。”汪文娟的裤带本已被抽掉,周法乾笑咪咪地说着,转眼就把她的裤子扔到了一边;跟着也省了解她上衣扣子的程序,起腰往上一撸一翻,小母狼的两只红嘴大寿桃般的**就扑棱棱跳了出来。
汪文娟流下眼泪,知道躲不过去了,索性叉开雪白的双腿,喊道:“来吧,王八蛋,有啥本事都使出来!”
周法乾也经手过不少女人,戏子、娼妓、村姑、洋学生,多是被迫的,也不乏投怀送抱的;扒光时有的瑟瑟发抖,有的僵如死尸,有的扭捏作态,有的抵死抗拒,唯独没见过这般爆烈干脆,反守为攻,张口一搏的阵势,竟然愣怔了一下,裆里那个本来昂昂的玩意也跟着像着了弹弓的麻雀一样,一头栽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缓缓跪下,双手先是一下一下地理起眼前白亮亮溪谷里的那团黑乎乎、密匝匝的乱草来,跟着眼前便浮出小时候放牛时,牛儿翻卷着大舌头在溪谷一口一口地舔起湿漉漉的茅草的情景,便埋下他那一撮白毛飘飘的脑袋,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地吧唧吧唧起来。只消三、五口,就让小母狼那块溪谷草地更加湿漉漉、亮晃晃、抖呵呵起来。小母狼勾头一看,先是一愣,接着由哭转笑,颤着嗓子笑骂:“呵呵王八蛋,你还是个舔B鬼啊!”
海州这一带平常喜欢骂逢迎拍马打小报告的人叫“舔B鬼”,比如小同学到老师跟前告状,被告的人就会气得骂:“舔B鬼样子哟,看你能得多大好处!”没想到小母狼一激动,在这般情形下用了。
周法乾也不回应,吧嗒吧嗒吧嗒,很享受地舔着。小母狼喘起来了,喘着喘着就怨道:“王八蛋,还捆着我手啊?!”周法乾仍一口接一口地吧嗒,双手却抄到小母狼的后背,摸索着解开了小母狼的双手。小母狼抽出手,顾不上活动一下被身体压得酸痛的双腕,一把抱住白头鹰的头就使劲往裆下那沟那草上连按带揉起来。白头鹰的吧嗒吧嗒被打乱了节奏,变成乌鲁乌鲁了,只好哼哼“乱了乱了”。小母狼意识到了,放松了手,跟着他吧嗒节奏动作。许是受到小母狼连串动作的鼓舞,白头鹰裆下再次昂然,他赶忙住嘴、挺身,一头扎进小母狼的那条溪水津津、飞沫淋漓的山沟,一个猛子接一个猛子,直搅得小母狼由哼唧唧到嗷嗷叫,啊哦啊哦的全是发自丹田之下的饱满气声,一浪高过一浪,差点把瓜棚顶掀了,惊得附近鸟儿齐飞,蚂蚱乱跳,兔儿狂奔,连那几个小土匪也是龇牙咧嘴、口水涟涟了:“乖乖肉的啊,这动静,这动静!”
完事后,汪文娟舒舒坦坦地扭扭腚,然后一抖两腿,仰天躺成个大字形,吐了一口沾在嘴角的草屑,呢喃一声:“等着,”又吐一口草屑,“老娘迟早揪下你这鹰头下酒!”
白头鹰也翻身在一侧,闭目养神,还不忘把手搭在小母狼肥嘟嘟、颤悠悠的**上。小母狼把他手拨开,他又放过去;拨开,再放过去,还轻轻揉搓起来,小母狼不再拨了。周法乾这才说:“随你。本来只想弄你过来玩玩,没想你我这样投缘。我还没老婆,跟了我吧。一月内明媒正娶,明天就请人去你家提亲。”他拽过一支盒子枪扔给小母狼:“归你了。”
汪文娟捡起枪对着周法乾就扣扳机,可枪不响。
“我教你。”周法乾接枪,开保险,扳机头,对空甩手一枪,“啪”的一声,震得汪文娟一哆嗦,然后把枪递了过来,“给,能打了。”
小土匪们听见枪声,边往这边哗啦啦跑边喊:“大哥,大哥,没事吧?”
“没事,滚远等着!”周法乾急忙欠起身,抬头喝道。
汪文娟接过枪,对准周法乾眉心,手却抖个不停。她试了几次,到底没扣扳机。枪口一垂,她跟着侧过脸,恨恨骂道:“你个杀千刀的!将来敢变心,我非一刀一刀活剐了你不可!”
后来,一次床事后汪文娟问周法乾:“你当时就不怕我打爆你脑壳子?”
“你要再扣扳机,我就把你眼挖了。”
“头都开花了你还挖我眼?”
“枪里就一颗子弹,不是已经放了?”周法乾伸展四肢,打了一口呵欠,懒懒回应。
“你个畜生!”小母狼一脚把白头鹰踹下了床。
第二天,周法乾真的托人去汪家提亲了。汪天宇一听说闺女跟了土匪,当时就背过气去,经家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哭叫一通,才慢慢缓过气来。别说提亲了,从此不再认这个闺女。周法乾虽被剥了面子,但也拿得起、放得下,干脆自顾张罗喜酒,吆喝兄弟们热闹一通,和小母狼把亲结了。成亲那天,吴月兰到底舍不得自己的骨肉,拿出自己体己钱,买了一些金银首饰,偷偷托人给汪文娟送来。小母狼抱着母亲送来的首饰匣子,大哭了一场,从此比周法乾还恨绝情的爹。